第十一回
仙源有路白象崖下聆铁笛
奇缘难遇红花潭畔睹神技
陆天霖、方云飞都听得耸然动容,只有“虬髯神判”仍然神情如常,静静的站在一侧。
一则因他耳聋,未听到傅玉琪说的什么,再者他另有所思,根本就未留心几人神色。
忽然他疾伸右手,抓住傅玉琪两条手臂,圆睁着一双神光湛湛的眼睛,不停在傅玉琪脸上查看,似以要从那红润的脸上,找寻出什么隐密一般。
他这大反常情的动作,使几人悲怆之情,顿时变成惊奇之
。
“虬髯神判”在傅玉琪脸上查看一阵之后,突然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写道:“你遇见的那半
身体的女人,是不是‘玉蜂娘子’?”
傅玉琪摇摇头,还未及比手作势回答,陆天霖已抢先在地上写道:“她是‘玉蜂娘子’的女儿。”
“虬髯神判”忽现焦急之
,又在地上写道:“‘玉蜂娘子’
毒无比,善用各种慢
毒药,她的女儿当然也不是好人,我师弟只怕要受她暗算…。”
傅玉琪看了那几个字后,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因他身受“金翅蜈蚣”腹毒
伤之后,连经了诸般苦难,心中馀悸犹存,如今毒伤刚复,突然又闻中毒之事,叫他如何不惊心动魄。
陆天霖、方云飞都看得怔了一怔,不
转头望了傅玉琪一眼。
只见“虬髯神判”手指挥动,又在地上写道:“‘玉蜂娘子’所用毒物,虽然
辣至极,但发作却很缓慢,而且无
无味,极不易发觉出来,常常在数月半年之后,才突然发作,那时纵然发觉,但为时已晚,疗治无方了,我落得聋哑残缺,都是她暗算而得,此事万万拖延不得,必得早些回山见我师父,以他老人家上乘无极气功,打通琪弟奇经八脉,才能测出是否中毒?”
写完之后,
身跃起,抓住傅玉琪一只右腕,向前急奔。
傅玉琪自受那“金翅蜈蚣”腹毒
伤后,已是闻毒惊心…再看“虬髯神判”那等紧张之
,更是心意紊乱,想到师兄中毒变成残缺之事,自己亦将步他后尘,不知是聋是哑?是瞎是呆?不
由心底冒上来一股冷气。
就好像自己真中了那半
少女所下之毒一般,突感两腿酸软,全身无力,任由“虬髯神判”拉着他向前奔去。
要知一个人心理作祟,对身心有着极大的影响,就是武功一道,也讲究与神会,神与气合,才能运用自如,制机克敌。
何况傅玉琪又深知师兄昔年乃豪气干云,机智绝伦之人,行侠江湖,声威远播,
罗万有之人,亦难把大师兄毒伤疗好,前辙之见,是那样可悲可怕,想不到十几年内惨事竟再重演,而且这惨事又是降在自己头上。
他心中一直想着师兄中毒后诸般惨事,而自己即将追随他变成残缺,这一来心神大感不安,就像真的已中了那半
少女所下毒物一般,万念俱灰,神态黯然,举步奔行,亦感力不胜任,索
一点力也不用,任由大师兄拉着他跑。
“虬髯神判”功力深厚,脚程奇快,虽然拖着个傅玉琪,仍然疾逾奔马。
陆天霖、方云飞不得不施出全身本领,拚力急追,两人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却没有机会出口。这一阵狂奔,足足有叁十里以上山路。方云飞顶门上已见汗水“虬髯神判”亦觉出拖带傅玉琪的身子愈来愈重,心中觉出有异,悠然停住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傅玉琪星目半闭,脸上神情凄然,紧闭着嘴巴,一语不发。
“虬髯神判”一皱两条浓眉,嘴巴不停启动,焦急之
,显
无遗,只苦于口不能言,无法把心中之意说出。
陆天霖随手捡起一支松枝,在地上写道:“不妨稍作休息,让我替琪儿检查一下,看看他是否中毒?”
“虬髯神判”摇摇头,写道:“昔年‘九
蛇母’和‘玉蜂娘子’纵横在大江南北,并称蜂、蛇二毒,莫幽香残忍嗜杀,伤人无数,恶行如山,武林道闻名丧胆;‘玉蜂娘子’则笑〖藏刀,以美
促使武林同道自相残杀,她却袖手旁观,赏心作乐,表面上看去,莫幽香手段较‘玉蜂娘子’残酷,实在‘玉蜂娘子’所作所为,要比莫幽香
狠上百倍。‘九
蛇母’以善运毒药暗器,暗下烈毒着称,反是遭她下毒之人,难活过十二个辰,但莫幽香所下之毒,虽然强烈,但却极易发觉,如能及时治疗,不难疗好。‘玉蜂娘子’所下之毒,则发作缓慢不易觉出,专伤人内腑中经脉,纵是明医恐亦难检查得出来,那半
少女既是‘玉蜂娘子’女儿,自然会学她娘各种下毒之法,我不幸受了‘玉蜂娘子’暗算,落得残疾,从中毒到发作,足足半年时间,不但耳聋口哑,而且脑力衰退,记忆亦逐渐消失,昨宵我见了那半
少女,才勾起往日记忆。”
陆天霖看他写来头头是道,而且神态亦不像以前那等滞呆,果是清醒不少。
心中一动,暗自忖:他能在见那半
少女之后,恢复不少记忆,看来他那聋哑残疾,或有医好可能。当下微微一笑,写道:“依陆某数十年研究医学所知,不管什么剧烈或缓慢的毒药,只要检查得法,都不难查看出来,好在‘玉蜂娘子’所下之毒发作极缓,急也不在一时,先让我替他检查一遍再说。”
“虬髯神判”已对陆天霖医术有了信心,当下点头一笑,不再坚持。
“圣手医隐”先把了傅玉琪两手脉膊,觉出他全身都很正常,毫无可疑之处,不
一皱眉头问道:“琪儿,你可觉出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傅玉琪摇摇头,道:“我感全身无力,两腿酸软,头也有些昏昏难过。”
方云飞惊叫一声,道:“什么?那还得了!这么看来只怕你当真是中了毒啦!”
傅玉琪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在初见那女人之时,就看她不像什么好人,唉!想不到果然被她暗中下了毒手!”
陆天霖凝目沉思一阵,忽然放声大笑,道:“别说你毫无中毒象徵,就是真的中毒,也已早被那‘人面蜘蛛’
去了!”
傅玉琪听完话心头一宽,精神突然一振,刚才的头昏腿软,好像完全消失,但忽又一皱眉头,问道:“那‘人面蜘蛛’难道真能
收百毒不成?”
陆天霖医术何等高明,把过傅玉琪双脉之后,已知他没有中毒,他觉着头昏腿软,全是心理毛病。只因见了“虬髯神判”的紧张神情,自认真的中毒,目睹师兄残缺之苦,心中疑神疑鬼,致闹心神恍惚不安,随引起恐惧之感,觉着头昏无力,四肢酸软,其实并未中毒。
要知“圣手医隐”亲眼看到那半
少女,对傅玉琪款款深情,而且冒险飞入那弥天石硝之中相救,以情推论,绝不会暗中下毒加害。
再详查傅玉琪全身之后,又毫无中毒象徵,是以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只是此际不便据实解说。
当下微微一笑,道:“据我查看你丝毫没有中毒现象,但你大师兄昔年亲身〖试过这种苦果,我一时也难作论断,你师兄说你师父能医,自是不会有错,此处相距黄山不过千里之遥,即是慢赶缓走,也不过两叁
工夫就可到达,即是你真的中毒,也要数月之久才会发作,这时间充裕得很,何况还有我一路相伴,你如能解除心中疑虑,也不必要你大师兄带着你赶路了。”
傅玉琪听过陆天霖解说之言,心头一宽,暗中运气行功,只觉脉
畅通,毫无异样之感,精神一振,跃起笑道:“我刚才确感头昏腿软,全身无力,但经伯父这一解说,又好像病情全消,看来这都是自心作祟了。”
方云飞最相信盟兄医术,看他神态轻松,若无其事,心中亦放宽不少。
只有“虬髯神判”仍然形态紧张,作势相催几人赶路。
陆天霖看他形
于外焦虑之状,暗中叹道:唉!难怪他如此愁虑,想他昔年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侠?所到之处,黑道人物无不退避叁舍,只因受了“玉蜂娘子”暗算,才落得这般模样,一旦重见昔年的女魔化身,自难免触目惊心…。
忽然心中有所感,仰脸长笑不绝。
他这异常神态,只看得方云飞、傅玉琪双双一呆,愣在当地,手足无措。
陆天霖一面仰脸狂笑,一面暗中观察“虬髯神判”神情,见他亦现错愕之
,心中暗自庆幸,知道所料不错,他在重睹“玉蜂娘子”化身之后,惊震之后,已使他麻痹多年的心灵,有了转机…。当下收住长笑之声,说道:“琪儿,你师兄的聋哑之疾,并非绝症,只是我眼下还想不出疗治之法,假以时
,我或能使他重复昔年雄风。”
傅玉琪心中虽然不信,但却不好和伯父争辩,只得躬身答道:“伯父若能疗好我师兄残疾,不但我师兄感激莫名,就是我师父亦会感佩伯父医术。”
陆天霖笑道:“此时如言替他疗治,实嫌过早,只能说他已有疗好之望。”
方云飞虽素知义兄不打诳语,但此刻却有些不大相信。
心道:想那“瞎仙铁笛”罗乙真,乃武林中一代奇人,武学
奇,名重天下,但都无法疗治门下弟子之伤,你纵然穷通医理,只怕也未必比罗乙真高明,此言如傅入“瞎仙铁笛”
耳中,当面询以疗治之法,岂不要弄得十分尴尬。
他正想出言相询“虬髯神判”又作势催促赶路,几人只得又放腿向前奔行。
“虬髯神判”认定师弟已经中毒,是以兼程急赶,除了饮食之外,不肯停留片刻。
虽因沿途有人,无法施展轻功,但几人脚程何等迅快,单是疾走,一天也有叁四百里行程,经两天一夜奔走,已到了皖南黄山。
江湖间虽然傅说“瞎仙罗笛”隐居皖南黄山,但真正见过这一代奇人的,却是少之又少,知他隐居所在的,更是绝无仅有。
虽有不少慕名投拜之人,不避艰辛,入山寻找,但那黄山绵延数百里,奇峰无数,幽壑难计,那等辽阔大山之中,相寻人自非易事。
数十年来,入山之人虽然不少,但却没有一人能寻得“瞎仙罗笛”的住处。
陆天霖数年前,采药黄山之时,也曾寻过,历时叁月,走遍了千百座奇峰,寻找了千百条幽谷,亦未找出一点头绪。此次和傅玉琪、“虬髯神判”同来,情形自是大不相同,在两人导引之中,半
功夫已到了“瞎仙铁笛”罗乙真隐居的“白象崖”下。
“白象崖”四周都是
大横空的高峰,中间大有十亩大小一块盆地,只因正北一峰形状如象,由崖中直垂下一道突岩,到达峰
,突然中断,反向上卷,极似象鼻,峰顶之上,又终年积着冰雪不化,远远望去,一片皑白。
“瞎仙铁笛”罗乙真就在那垂岩上卷之处,结了几间茅庐住下。
这本是一处无名所在“瞎仙铁笛”隐居之后,才起名叫“白象崖”
傅玉琪遥指着那垂岩说道:“我师父就住在那垂岩上卷之处,我和师兄,住在崖下茅舍之中,我先送伯父和叔叔到峰下琪儿住处小息,容我拜见师父之后,再求他老人家接见伯父、叔叔。”
陆天霖笑道:“我们擅入仙地,甚多不恭之处,你在拜见师父之时,可先代我和你方叔叔请罪。”
傅玉琪道:“带伯父叔叔来此,全是琪儿主张,我师父纵然怪罪,也不致责怪到伯父和叔叔身上,只是我师父静修之处,从不准外人涉足,就是我和师兄,未得召唤亦不能擅自登峰,惊扰他老人家用功,小侄在未禀明恩师之前,也不敢带伯父和叔叔上崖,只有暂请两位到小侄宿身之处,小息片刻,容琪儿禀明恩师之后,再带伯父和叔叔登峰晤见恩师。”
说罢,当先带路把“圣手医隐”“金翅大鹏”带到“白象崖”下,一座茅舍中去。
这是依山势建成的几座茅舍,四周翠竹环绕,屋外绿草如茵,杂着各种红白山花,景物相当清幽,一溪清
,横过门前,听淙淙水声,如鸣佩环。
傅玉琪带两人到左面厢房之中,搬了两张竹椅,让两人坐好,笑道:“小侄去见过恩师之后,再来陪伯父、叔叔。”
陆天霖笑道:“你快些去罢!难道我和你叁叔还会怪你失礼不成?”
傅玉琪一笑辞去,和“虬髯神判”联袂向崖上奔去。
“圣手医隐”仔细打量了房中几眼,只见这座厢房,大约有两间大小,但中间却无分隔之物,西壁散着一张竹榻,进门处是一张白松木桌子,布设虽然简单,但打扫得却很乾净。
陆天霖看得心中一动,暗自忖道:琪儿和他师兄离开这“白象崖”时间不短,但这茅舍之中,却似经常有人打扫。他心中疑念初动,瞥眼见门口闪进来一个道装童子,手托玉盘,盘中放两杯热气蒸蒸的松子茶。
这道装童子,来得无声无息,不
使陆天霖、方云飞双双吃了一惊,暗自忖道:“这道童好俊的轻功,怎么未闻得一点步履之声,他已经进了茅舍。”
就在两人一怔神间,那道童已到了两人面前,绽
微笑,
出了排玉碎齿,把玉盘送在两人面前,笑道:“请两位老前辈用茶。”声若呖呖黄莺,宛转动听至极。
陆天霖伸手接茶,藉势打量了眼前道装童子几眼。只见他目如点漆,肤若霜雪,黛眉琼鼻,
似朱砂,纤纤十指,晶若珊瑚,头上秀发如云,挽着一个道髻,一支白玉簪横穿而过,虽然穿着一袭宽大的道袍,仍可看出他异常娇小,飘逸秀娴,直似画〖仙童。
这道童美得出奇,使人很难分辨他是男是女,因为男女道装,本就没有分别,尤其道童装束,更是男女完全一样。
两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称呼,只得闷声取过玉盘中松子茶,一饮而尽。
但觉满口清香,顿使人精神一
。
那道童献过茶后,微微一笑,转身出了茅舍。
陆方两人,虽都想随在身后,看他从何处而来,可是,当他们追出室外之时,早已不见那道童踪迹。
两人只得又缓步回到房中,相对沉默了片刻。
方云飞一皱眉头,道:“大哥,那道装童子的面貌,姣好有如处子,实不像男子,可是‘瞎仙铁笛’罗老前辈,是江湖上盛名之人,难道他还会收传女徒不成?”
陆天霖道:“要知罗老前辈乃一代风尘奇人,这种奇人,多不受一般俗礼约束,他认为对的,纵然有违礼教,亦不会放在心上。‘东岳散人’肯收慧儿,道理亦即在此,那道童形态容貌,确似少女,秀目樱
,温婉娇柔,毫没有男子气概,可疑之处,是琪儿一直未曾提过此事…”
他沉
一阵,接道:“这种事情,很难测度,如果不用心去想它,事情本很简单,但如用心推敲,那就觉着疑窦难解了。”
方云飞微微一笑,道:“不错,那道童是男是女,和咱们并无什么关连,用心推想只不过自找苦恼而已。”
陆天霖点点头,不再答话,两人就在房中静坐相待。
数
夜急奔赶路,陆、方本都已感到倦意,静坐无聊,索
闭上眼睛,运起内功调息。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陆天霖忽觉到一只
茸茸的手掌,不停在脸上滑来摸去?睁眼一看,不
心头一跳,幸得久历江湖,一生中不知遇过多少次凶险,定力甚是深厚,一惊之后,立时恢复了镇静。
只见身前站着一头高可及人的黑
猩猩,裂着大嘴,
出满口森森白牙,一只长满着黑
的手掌,不停在他脸上摸索。
虽是亲〖之状,但它那种怪异的长相,看上去亦足吓破人胆,如是胆子较小之人,只怕要当时惊晕过去。
他定神之后,虽然看出那黑猩猩毫无恶意,但如让它在头脸之上摸来摸去,心中总觉不是味道,
待出手把它击退,但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一则怕这黑
猩猩是“瞎仙铁笛”收养的灵物,万一出手把它击伤,担心怕开罪“瞎仙铁笛”
再者那黑
猩猩身材异常高大,
前黑
,直垂及地,巨掌上利爪如?,长有寸许,这种猩猩本来天生气力就大,这黑
猩猩看上去尤为雄壮,如果一击不能把猩猩震逃,
发起它的野
,难免重伤。
有了这两层原因,是以,一时难作主意。
这时,方云飞刚好运功完毕,睁眼看到那庞然大物,不
失声惊叫…他担心那怪物伤了义兄,立时潜运功力,纵身一跃而起,一招“飞钹撞钟”直向那黑
猩猩击去。
他这蓄势一发之掌,快如电闪雷奔,那黑
猩猩又毫无敌视两人心意,是以全然无备,吃方云飞一掌击中侧背。
但闻黑
猩猩吱的一声怪叫,被方云飞一掌震退叁四步远,身子摇颤,长
抖,大嘴裂动,牙齿咬得簌簌作响。
方云飞这蓄势一掌,力道异常强猛,在他心想,纵然不能把黑
猩猩立毙掌下,至少也可把弹震到七八尺外,摔在地上。
哪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不但未能把那黑
猩猩摔震到地上,而且只不过把它震退叁、四步左右,不
怔了一怔。
这本是一刹那间时光,方云飞由惊叫到出手,几乎是连在一起动作。
陆天霖想阻止他时,已经迟了一步。
但闻那黑
猩猩吱吱怪叫一阵,作出扑击之势。
处此情景,陆天霖已无暇再责义弟。
身而起,双掌运功戒备,一面低声对方云飞道:“这头猩猩大异一般猩猿,现下被你
怒,那反扑之势,必然凌厉无比,只可以巧求胜,不可和它力拚。”
一语未毕,突闻风声飒然,那黑猩猩已猛扑过来,别看它身躯肥大,看上去十分拙笨,但那扑击之势,却是快捷无伦,黑色长
飘飞,带起呼呼风声。
两人目睹它奇猛来势,立时分向左右跃开…陆天霖一个“拗步转身”闪到那黑色猩猩背后,右掌正待拍出,突闻一声娇叱道:“畜牲作死!”
随着那娇叱之声,一条人影疾飘入室,来人身法好快,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人已抢到“圣手医隐”身侧,探手一把,抓住那黑猩猩
前长
。
陆天霖闻声警觉,急向旁侧跃退,定神看去,来人竟是适才那送茶道童。
只见他一手拉住那黑色猩猩垂
长
,另一只手乒乓两声,打了那黑猩猩两个耳括子。
那等凶猛之物,竟是不敢和道服童子抗拒,伏首挟尾,跑了出去。
道服童子逐走黑猩猩后,一展秀目,转脸对陆天霖等笑道:“那畜牲看上去虽然吓人,但它实很驯良,只要不招惹它,它绝不会无故伤人,两位老前辈想是初见此物,觉得它有些讨厌,但你们如和它相处
久之后,它还会替你们做事情呢!”
他虽然言笑如常,脸上毫无愠
,但陆天霖和方云飞却弄得个满脸通红。
“圣手医隐”讪讪一笑,拱手答道:“祗怪我等一时情急,以致伤了罗老前辈的守山灵兽。”
那美
道童微微一笑,道:“大黑不是白象崖所养之物,两位老前辈尽管放心就是。”
陆、方两人同时听得一怔,想追问时,那道童已转身而去。
但见他缓步轻举,看上去并不很快,其实行动迅速至极,瞬息消失茅舍外一片杂林之中。
那道童去后,两人心中又凭添了无穷困扰。
那道童一身奇绝的武功,和那眉目似画的
俊之态,已留给两人一片百思莫解的烦恼。
再加上临去时一句
人疑虑的话,苦坏了这两位久走江湖,见闻博广的豪客,相对沉
,大费疑猜…。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突闻傅玉琪在两身边笑道:“伯父、叔叔你们在想什么?想得这等入神?”
原来两人都在凝神推想那道童诸多可疑之处,傅玉琪何时进来,他们都不知道!
陆天霖抬头望了傅玉琪一眼,笑道:“我和你叁叔,刚才几乎被一头黑
猩猩所伤!”
傅玉琪听得瞪大了一双眼睛,道:“什么?这白象崖下还有其他的野兽不成?”
方云飞笑道:“这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像这等深山绝壑之中,猩猿本是常见之物。”
傅玉琪摇摇头道:“叔叔哪〖知道,我师父因修习上乘内功,怕受猛兽惊扰,养了一头金
狮子,异常通灵,白象崖方圆数里之内的猛兽、猩猿都被它逐出净尽,绝不敢无缘无故的闯到这白象崖下。”
陆天霖、方云飞都听得呆了一呆暗道:“这么说来,那头黑
猩猿,不但非是‘瞎仙铁笛’罗乙真所养,而且在这白象崖下出现,也算是一件怪异之事。”
两人沉忖一阵,方云飞忽然抬头笑道:“琪儿,你师父门下有几个弟子?”
傅玉琪道:“只有我和聋师兄两人。”
方云飞微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说来,那道服童子的来历,也是可疑的了。”
傅玉琪道:“叔叔,你在说什么?哪〖来的道服童子?这白象崖除了我和师兄之外,就只有师父一人。”
陆天霖转脸向那靠窗处竹几上看了一眼,心头暗吃一惊。
原来放在那竹几上的两个白瓷茶杯,已不知何时被取走?但他究竟是阅历极丰之人,心中虽感惊异,外形却丝毫不
声
,目光环视全室一周。
但见这房中样样都整理的井然有序,心中突然一动,问道:“琪儿,这白象崖既只有你们师徒叁人,在你和你师兄离此之时,这茅舍之中自是无人打扫的了。”
傅玉琪口〖答应着,眼光却不停的把房中打量了一遍,脸上忽见惊异之
,皱起剑眉,仰起脸儿,陷入沉思之中。
陆天霖目睹傅玉琪愕然神情,立时感觉出事情不对,那道童究系何等样人?
只怕傅玉琪也不知道。
但在想那道童举动神情,似又毫无恶意,言词柔和,彬彬有礼,难道真的还有人敢在“瞎仙铁笛”卧榻之侧,卖弄什么手段不成?
只听方云飞长叹一口气,道:“你伯父和我,都是久走江湖之人,想不到今天会被一个小道童弄得如堕在五里云雾之中,祗怪当时我们太过大意,忘记问他姓名道号了。”
傅玉琪神色凝重的说道:“那人身材相貌如何?伯父和叔叔可记得吗?这事非同小可,我必得禀明恩师,以定裁夺。”
陆天霖微微一笑,道:“那道装童子来得虽然突兀,但看上去却无一点恶念,你要禀明师长,那自然是应该之事,但在言词之中…”
话至此处,突见门口人影一闪,室中骤然间多了一个身背铁笛,手执木杖,身穿百绽大褂,足着芒履,一头
发,满脸红光,双眼微闭,留着白山羊胡子的老人。
只看这一份怪异的样子,陆天霖和方云飞不必去问,已知是名震宇内的一代江湖奇杰“瞎仙铁笛”罗乙真到了。
那老人装束看上去虽然滑稽,但在他神态之中,却含蕴着一种震慑人心的气质,神威凛凛,自含庄严。
陆天霖、方云飞面对这武林中一代奇人,不
由生敬慕,双双起身,一齐下拜。
但见罗乙真右手宽袖轻轻一挥,呵呵一笑道:“我这道不道,俗不俗的老儿,怎能当受这等大礼?”
陆、方两人只觉一股柔劲的潜力,直
过来,别说下拜,就是想向前移动一步,亦感困难,心知道这等高人,不喜凡俗之礼,也就不再勉强。
傅玉琪见师父亲到茅舍,不
呆在当地,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
原来傅玉琪自到白象崖后,就未见师父离开过悬崖,也从未到过崖下茅舍。
他的武功大都是“虬髯神判”代授,但每隔叁
,可到崖上罗乙真静室请益一次。
“瞎仙铁笛”把很多武功要诀,用口述给他,间有不明之处,亦只举手作势,大略比划给他看看。
一则因他聪明过人,悟性甚高,对师父所授口诀,都能心领神会。
二则有“虬髯神判”从旁教导,十年进境,无疑“瞎仙铁笛”亲授,他只从师兄手势之中,得知师父在修习一种上乘内功,不能擅离静室,但他却不知师父所习的是什么功夫?
十年岁月,不算太短,但他从未见过师父离开崖上静室一步,是以,目睹师父陡然间在茅舍现身,不
惊喜
集,呆在那〖。
陆天霖被罗乙真拂手一挡之势,不能拜倒,只得拱手作礼,笑道:“晚辈等久闻老前辈声誉,敬慕万分,自叹今生无缘拜会仙?,不想今
竟能一偿心愿。”
罗乙真微微一笑,道:“我这瞎老头子能得武林朋友们一份奖誉,想来惭愧得很…”
他忽然长叹一声,接道:“论我这把年纪,早就该证果还因,哪知十年前一时恻隐之心动,牵
一笔大债,年来更闻‘九
蛇母’莫幽香又将复出,要报昔年始信峰比武受挫之恨,我如证果还因,这两笔大债,必将牵扯起江湖上一片滔天风波,想了想,我还是该多活几年,还了旧欠,再死不迟。”
陆天霖道:“老前辈神威远播,天下敬仰,想必早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瞎仙铁笛”罗乙真忽然纵声大笑一阵,道:“这长生不死之术,瞎老头还未学过,仙道之说,飘渺虚无,纵然果有其事,我瞎老头子还难证实。”
陆天霖笑道:“仙道传说,虽然无凭,但以老前辈修为之深,功力之厚,延年益寿,总可办到。”
罗乙真道:“这也许稍有补益,但如说一个人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那可是言过其实。”
这时,傅玉琪早已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瞎仙铁笛”身后。
罗乙真缓缓坐下,又道:“刚才听小徒说,两位不但各负绝学,而且这位陆兄医术更是天下闻名。”
陆天霖道:“好说…”
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傅玉琪再也忍耐不住,
嘴问道:“据徒儿伯父和叔叔相告,刚才有一头黑
猩猩,进了弟子之室,这地方,方圆数里之内的猛兽不都已由师父养的金
灵狮逐走了吗?果真如此,那黑
猩猩在弟子室中出现,实非一件平常之事。”
罗乙真眼皮微一眨动,似乎对那黑
猩猩出现在茅舍之事,十分留心。
当下追问道:“这黑
猩猩形态如何?”
陆天霖道:“高可及人,全身如漆,
前长
及足,看上去威猛至极。”
瞎仙脸色忽然一变,道:“除了那黑猩猩之外,还有什么人和那猩猿同来?”
陆天霖道:“还有一个道装童子,娇小玲珑,眉目如画。”
“瞎仙铁笛”罗乙真沉忖一阵,笑道:“他可是从这茅舍外面一片杂林中而来?”
陆天霖道:“他来得无声无息,从什么地方来的,没有看到,但他走时却是向那片杂林而去。”
罗乙真微微一笑,不再谈这件事情。
转过话题,笑道:“琪儿已和我谈起,和两位相遇经过,我本应早把救他之事,告诉两位,也免得你们常
挂虑,一则怕时机未到,一旦〖
将引起一场无谓风波,再者我本身又有很多顾虑之事,不愿在那时多树强敌,致害得两位十年间,
夜不安,这一点我瞎老头甚感不安。”
陆天霖、方云飞都已久闻“瞎仙铁笛”大名,心想这位名震武林的奇人,不是庄严得无法使人亲近,或是冷僻得使人无法捉摸,哪知竟是这样一个衣着不整,态度和霭的人,敬佩之心又加重几分。
傅玉琪在几人谈话之时,心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记得初入师之时,师父曾再叁严戒他不准擅入那片杂林,如有违背,立将逐出师门,当时他一知半解,也未仔细忖量师父之言,现下想来不觉疑窦丛生…?
因为每当皓月之夜,常见那片杂林之中,隐隐闪动着一片青光,有时他和师兄练武,直到深夜方眠,而那杂林中闪动青光,也常常延续一两个时辰之久,时期已久,不免引起他好奇,常常追问师兄,那杂林中闪动的青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虬髯神判”对他十分爱护,只要他提出之事,必然会尽力替他办到。
有一次他想要两头小老虎玩“虬髯神判”费了数
之功,找到一处虎
,抱了两头小虎送给他玩。
总之,凡是傅玉琪心中所想之事,祗要对师兄说出“虬髯神判”必然千方百计的给他办到。
但他问到那杂林中闪动青光之事,却碰了师兄大大一个钉子,不但不肯替他解说,反而警告他以后不准再谈此事。
为这件事,傅玉琪曾经气得哭了一场。
但他在入山的第叁年上,那杂林中闪动的青光,忽然失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一直到他奉师命下山去拦劫那“灵蛇宝〖”中间渡过了七年时间。
在那青光消没去的前几年中,他常常站在茅舍门前,望着那片杂树林,一站顿饭工夫之久。
那时他年龄还小,并非有什么异常感触,只是觉到失去一种好看奇景,感到有些怅惘,因为那青光在林中闪动之时,在皓月映照之下,幻化出很多奇丽的景
。
时间一长,傅玉琪逐渐把那杂林中闪动青光之事忘去,这次听得师父谈起,儿时记忆之事,陡然间重在脑际展现。
这时,他年龄已大,见解自然和过去不同,他已明白过去那杂林隐现的青光,是武林高人习剑时,所生的一种剑气。
他只管回想数年前的往事,对“瞎仙铁笛”和陆天霖对答之言,都未听入耳中。
陆天霖目睹“瞎仙铁笛”罗乙真,神态和霭,不由胆气一壮。抱拳当
,声音异常低沉的说道:“老前辈能仗义援手,救了琪儿,晚辈等感激如同身受,这十年之内,晚辈为义弟夫妇殉难之事,奔波在燕赵关外,收集义弟夫妇殉难经过实情,虽然找出很多可疑之处,但仍有几点疑窦,不能思解透澈,尚望老前辈能够指点一二。”
“瞎仙铁笛”长叹一声,道:“此事牵
很大,我当时伸手救人,祗是偶动恻隐之心,哪知一念错动,连我也将被卷入这漩涡之中,唉!十年师徒之情,我自不能坐视,但眼下时机未
,而且对方又身负绝世武学,一旦〖
出去,于事有害无益…。”
他回头望了傅玉琪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放眼当今之世,能够颉颃那人的高手,实在寥寥可数,我纵然不惜再出黄山一行,也未必有致胜把握,何况,近年之中,武林道上,正翻起一股
恶逆
。六十年前,一代天骄怪杰‘千愚书生’穷毕生精力,研着的‘神龙’‘飞虎’‘灵蛇’叁部武林宝〖,均已相继被人寻得,
入江湖,我虽未有机缘能一睹那龙、虎、蛇叁部宝〖,但据传闻,上面所载,都属偏激绝毒的武功,昔年‘千愚书生’因和两位义兄论武翻脸,一气之下,远走天涯,他本是一代天赋奇才,悟性绝高,
罗万有,只是自负太高,
情怪僻,…”话至此处,蓦闻两声悠悠钟声,飘传而来“瞎仙铁笛”闻声变
,倏然住口,又一声长长叹息。那两声钟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陆天霖、方云飞都不
心头一跳,傅玉琪也被那钟声从浸沉回忆中惊醒过来。
只见“瞎仙铁笛”罗乙真,满脸黯然,垂首静立,顶门上微现汗水,显然他正在极力压制着激动的心情。
但闻那馀音刚绝的钟声,忽又重新响起,连鸣叁响。
陆天霖只觉那钟声,紧紧扣人心弦,不自觉心生感应,随着那声音,移动了叁步,方云飞似更难支,人已疾冲到茅舍门口,傅玉琪也听得俊脸通红。
罗乙真似是再难忍耐,终于拔出背上铁笛,放在
边,吹奏起来。
一缕金声突起,〖〖飘传室外,陆天霖本
音律,细辨那铁笛声音,并非吹奏的什么曲调,音韵之间,若语若诉,自成一种格调。
蓦闻钟声一停,笛声亦紧随而住。
罗乙真回头对陆天霖等笑道:“本拟和两位畅谈一番,不想一位故友适在此时传钟约晤…”
话至此处,突然回头,喝道:“琪儿,善待两位佳宾,…”
话未说完,人已出了茅舍,一闪不见。
陆天霖、方云飞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见过不少高手,但像这等迅若惊鸿,一瞥间人?顿杳的轻功,实是罕见。
傅玉琪自到白象崖后,从未见过师父有过这等慌急的神情,心中十分不安。
半
时刻,匆匆过去,既不见“瞎仙铁笛”重降,亦不见“虬髯神判”归来。
这本是一座与世隔绝,宁静安详的地方,但此刻,却被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笼罩,不知何故,叁人的心情都有些焦虑。
突然间,一阵微风飒然,茅舍门外,突然出现了“虬髯神判”
他脸上汗水如雨,直向下淌,傅玉琪目睹师兄神情,心中吃了一惊,纵身直跃过去,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虬髯神判”突然一伸右手,抓住了他一条手臂,不容分说,转身就向茅舍外面疾奔。
陆天霖、方云飞看他愤急之情,心中必有什么紧急之事,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随后紧追而去。
傅玉琪被师兄拖着,奔行了数里,到一处广阔的山谷前,触目两面山壁,满生青藤红花,放眼无涯,似用红花堆砌的崖壁一般。
一道丈馀宽窄的溪
,由山谷中间
奔而来,溪虽不深,但因水势很急,击在两岸山石上,溅飞起万千水珠,远远望去,如在那山谷之间,突起了一道浓雾,水珠在斜照
光映
之下,幻化起一片耀眼霞光,景
奇丽,目不暇给。
“虬髯神判”似是无心观赏这夺目景物,拉着傅玉琪沿溪
急奔而上。
陆方两人都已跑得满身大汗,但也不得不鼓起馀勇,拚命急追,但觉香气拂面,红花掠目,溅飞水珠,打
了几人衣履。
几人大约奔行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山谷突然向右面转去。
“虬髯神判”刚一转弯,突闻一声清脆喝叱之声,银芒闪动,剑风袭人,
得“虬髯神判”松开玉琪左臂,横〖跃开数尺。
定神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道服童子,手中握着一柄寒光耀目的宝剑,挡守在去路上,那道童身后,站着一头高可及人的黑
猩猩圆睁怪目,作势
扑,大嘴裂启,白牙森森,看上去十分吓人。
但那道服童子却生得俊美绝伦,
脸匀红,翠眉如画,星目红
,
光迫人。
只听他冷嗤了一声,望着“虬髯神判”说道:“两位老人家,正是论剑盘道,岂能胡闯
撞,哼!那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一点规矩?”
好在“虬髯神判”耳聋口哑,对他责骂之言,也听不懂,只在他神色之间,看出对方心意,不让他通过那段峡谷。
傅玉琪觉着对面道童,似曾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觉望着那道童出起神来。
只见那道童微微一笑,
出排玉皓齿,道:“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不认识我?”
傅玉琪听得一怔,忖道:“听他口气,倒似和我相识,怎么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虬髯神判”看傅玉琪呆呆的一语不发,心头大急,想到师父可能遇险,顾不得再和傅玉琪比手作势,微一侧身,向〖冲去。
那道童忽的一振右腕,宝剑斜〖攻出,但见剑尖闪起的银芒幻化出一片森森剑气,竟把“虬髯神判”挡住。
傅玉琪翻腕拔出背上银笛,道:“我们去找师父,你拦住这谷口作甚?再不让路,我们就要硬闯了!”
那道童笑道:“你闯得过吗?”
傅玉琪怒道:“我就不信闯不过去!…”
语音未落,银笛突然攻出,指顾间连攻叁笛。
那道童骤不及防,被傅玉琪叁笛快攻,迫退了两步,微微一怔神,突然怒道:“好啊!
你是当真要和我打?”
傅玉琪听得一楞,道:“什么?”
他话刚出口,那道童手中宝剑,已如狂风掠空般,急袭而到,剑影纵横,瞬息间还了五剑,也把傅玉琪迫退了叁步。
这时,陆天霖、方云飞等都已赶到,一见那道童,立时认出是那送茶道童,一齐大声叫道:“琪儿,这位就是那个送茶之人!”
那道童还攻了五剑之后,忽的收剑跃退,笑道:“罗师伯在谷中和我师父论剑,你进去也帮不了忙,不如就在这谷口等他的好。”
傅玉琪听说师父在谷中和人论剑,心中更是焦急,银笛护面,纵身向前冲去。
那道童手中宝剑斜出一招“横身拦虎”
却被傅玉琪护面银笛一挡震开,藉势一个“海燕掠波”由那道童左侧急穿而过。
他双脚刚落实地,忽觉一阵劲风
面袭到,原来那黑
猩猩看他冲过道童拦截,纵身急扑过来。
傅玉琪怒喝一声,振笛扫去。
突觉金刃劈风之声,袭到后背,顾不得再伤那黑
猩猩,左脚疾踏半步,身躯侧转,右手银笛回扫,左掌平
击出,刹那之间,由攻出的一招,变成分拒前后夹袭守势。
但闻一声金铁
鸣,那道童由后背袭来的剑势被傅玉琪银笛弹震开去,击出左掌也打中那急扑而来的猩猿前
,把它震退叁尺远近。
陆天霖、方云飞目睹傅玉琪应变之迅快,不
暗暗喝采,忖道:“‘瞎仙铁笛’之名,果不虚传,但看琪儿这应变武功,已非一般武学手法。”
就在两人忖思间,那道童手中宝剑,已连续攻出十五六剑,但见寒光飞绕,剑势绵绵不绝,不管傅玉琪如何化解,始终不能把绕身剑光迫开。
原来那道童攻出剑势,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剑式招招相接。
傅玉琪封开一剑,那道童立时随势变招,这中间少了一道收发空间,是以,始终掌握了先机,傅玉琪处于被动,只能化解敌人攻来剑势,无能还攻。
只见“虬髯神判”一错双掌,纵身一跃,快似鹰隼出尘,从两人头顶上疾飞而过。
那道童虽在
斗之中,耳目仍甚灵敏,忽的一招“孔雀开屏”把傅玉琪迫开一步,挫
振腕,人剑一齐飞起,剑气如虹,直向“虬髯神判”追刺过去。
这一招快捷至极,只看得陆天霖呀然失声。
“虬髯神判”半空中突一收腿双,一个大转身,横闪叁尺。饶是他应变迅快,仍被那道童宝剑,刺破了右袖。
傅玉琪见道童出手剑势,狠辣无比,不由心头火起,大喝一声,跟随跃起,右手银笛悬空发招,演出七十二式“大罗笛招”中绝学“叁星逐月”振腕间攻出叁笛。
那道童凌空一击“虬髯神判”不中,宝剑尚未来得及收回,傅玉琪银笛已到身后,心头一急,怒声叫道:“不要脸,两个人打一个,胜了也不算英雄!”
这等悬空搏击,全凭丹田中一口真气,那道童一开口说话,哪〖还能提得住丹田之气?
全身立时向下疾沉,刚好让过傅玉琪银笛。
傅玉琪心头一凛!暗道:“不错,大师兄虽未出手,也分去了他不少心神,胜了也不算什么荣耀之事!…”
赶忙一沉丹田真气,施出千斤坠身法,疾沉而下,左手一探,抓住那道童衣袖,用力向上一提,把那道童下坠之势一缓,抢先落地。
但那道童下坠之势,力道很大,傅玉琪双足悬空,力量难以用实,那一提之力祗不过把他下坠的速度,略一缓阻。
待他脚落实地,那道童亦紧随而下,傅玉琪匆忙之间,来不及思索,两臂一伸,把那道童的身子接住。
但闻那道童口中嘤了一声,一
身挣脱了傅玉琪怀抱,顺手一掌横扫过去。
这一掌打得迅快无比,傅玉琪又在毫无防备之下,封架闪避全来不及。
想这一掌被他击中,定然伤得不轻,哪知道童掌势快近傅玉琪面颊之时,忽变打为推,击在傅玉琪右肩上面,当堂把他推得退后叁步,那道童却呼的一声,从他身侧疾掠而去,直向前面“虬髯神判”追去。
傅玉琪略一怔神,那道童已奔到数丈之外,当下不及多想,急纵追去。
陆天霖、方云飞,也紧随向前跑去。
“虬髯神判”功力何等深厚,放腿急奔,快似电闪,瞬息之间,已到那谷口转角之处,但却倏然收住脚步。傅玉琪看得奇怪,暗道:“你急急向前奔行,怎么在到达谷口竟不入口?”
心在想,脚步未停,几个急纵飞跃,亦到谷口。
放眼望去,但见群峰环绕数十丈方圆的一片水潭,四面山壁,却被一层红花掩遮,潭水静止,满浮红色花瓣,在那水潭中间,突立着叁块山石,各距丈许,形成叁角,东西两面突石之上,各坐一人。东边一个正是“瞎仙铁笛”罗乙真。
西面山石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道姑,右手举着一柄青芒耀目的宝剑,左手食中两指并领剑诀,双目圆睁,凝注“瞎仙铁笛”罗乙真却双手握笛,闭目而坐,两人神态都很庄肃。
那道童停在“虬髯神判”身侧,全神贯注在那白发道姑身上,似已忘去和“虬髯神判”
动手。
只见那道姑左手剑诀一领,右手宝剑倏忽间连点叁剑,紧接着一阵口齿启动。
几人停身之处,距那突立水潭中的岩石甚远,虽能看得见那白发道姑动作,却听不到她说的什么?
但见“瞎仙铁笛”罗乙真,手中铁笛左击叁笛,右点两招,然后在身前画了半个圆周,也张口答了几句,又静坐不动。
傅玉琪虽然听不到师父说的什么,但已看出刚才罗乙真所用手法,正是七十二式“大罗笛招”中
妙招术。
心头一惊,暗道:“难道他们是比武不成?想到刚才那道童之言,两位老人家正在论剑盘道,更信自己所料不差,当下凝神观战。”
只见两人又相对静坐了一阵,罗乙真忽的振腕出笛,左抡右划,连攻了一十二笛。那笛招虽然速快绝伦,但却毫无破空风声。
原来两人都是在虚张声势,并非真相击打。
但见那白发道姑摇动着手中宝剑,闪闪的青芒虚空急旋一阵又停下了手。
此后,两人笛攻剑封,剑攻笛挡,但却各无内力发出,只是作势互击,每
手几招,必然停下用口相辩一阵。
只见
光渐弱,转瞬暮色苍茫,原来两人已比了快近两个时辰,太阳沉入了西山,仍然分不出谁胜谁负。
傅玉琪、“虬髯神判”、陆天霖、方云飞和道装童子站在水潭岸边,不知不觉也看了两个时辰。
几人虽然不解那道姑和“瞎仙铁笛”罗乙真,剑势笛招的奥妙,但偶尔看懂一招两式,都要去想个半天,才能了然。
再和自己武功参照推研一番,立时觉出那一招一式用的
妙无比。
是以,几人在这场观战之中,每人都获益不浅,只是各人悟性不同,在那获益之上,有多有少。
天色完全黑暗下来,湖中突石上的白发道姑和“瞎仙铁笛”变成了两团黑糊糊的影子。
两人的剑招笛式,已无法再看清楚。
但这千古难遇机缘,谁也不愿放弃,极尽目力,凝神相望。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忽觉眼前一亮,原来已是二更时分,天上一片掩遮月光的乌云,被风吹散,明月乍现,清辉普照。
这时,潭中突石上的“瞎仙铁笛”和那白发道姑的身形,又清晰可见。
两人已不是先前静坐的姿态,都已站起身子,那道姑左掌当
,右手执剑,躬身作势,似
扑击。罗乙真却是铁笛触地,脚下不丁不八,双目忽睁忽闭,不停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