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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初
 关贫又摸摸自己的头,那女子笑道:“你要救我,反被我救了你。”

 关贫更为诧异,那女子很娇傲地将嘴一翘,得意地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关贫这才想起,忙道:“还没请教…”

 那女子又忍不住要笑,好容易才正经八百的样子,收敛了神气,幽幽他说:“我…也没什么,是平老爷婢女,叫小初…”

 关贫喃喃地跟着说:“小初…”乍然一省,心道:“小…姑娘高姓?…”

 那女子想了想,反问:“你问来作甚?”

 关贫回心一想,如此贸然问人家的姓,未免无礼,怔在当堂,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初见关贫系老实人,也不大介意,笑说:“我也姓平…在平家庄,谁不姓平?”

 关贫脸上又一阵热,道:“是我多问了。”

 小初见他傻愣愣的窘态,知他耿直,也不敢笑了,问:“你饿不饿?”

 关贫摇摇头:心中疑团未解,又叫他如何吃得下东西?“那舍长房…”

 小初用眼睛稍稍白了他一下道:“你晕倒后,我跟他厮斗了起来,后来…平庄主和平…少庄主赶来相助,就把‘神经刀客’制伏了。”

 关贫大是宽心,道“那…平姑娘呢?她没有受到伤害吧?”

 小初脸色一变,反问:“哪个平姑娘?”

 关贫却没注意:“那个…庄主的女儿呀。”

 小初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关贫以为她不清楚那个“平姑娘”便补充说:“那个你家小姐呀?”

 小初“嗯”了一声,也不说话。关贫这时却摸着了衣服,心中暗喜,可有衣服穿了!但在小初面前,又不好穿上,便迟迟疑疑地叫:“平姑娘。”

 小初也不知哪里生了一团火,大声道:“这个是平姑娘,那个又是平姑娘,你到底叫哪一个!要不要我把外面所有姓平的姑娘都给统统叫进来?!”

 关贫也不知哪里惹火了她,愣在那里,只晓得说:“不,不是的,──”心里却想:大姑娘脾气忒真难侍候。

 小初忽低声道:“…那你叫小初好了。”声音细得像蜻蜓点水一样。

 关贫却没听清楚,又不敢问,只听他又说:“人家救了你,你也没问人家有没有受伤,却去问…平姑娘呀、平姑娘啊的!”

 关贫:“人家?”

 小初背过了脸:“嗳。”

 关贫又问:“人家是谁?”

 小初跺了跺脚,咬气道“人家是谁都不懂!呆子!”声音快要哭了。

 关贫情急之下,倒是聪明了起来,想通了,扯扯小初袖子。问:“你有没有受伤?”却觉得那袖子布质好生细柔,在夜黑里有一股淡淡幽香,却不知是否那衣襟的香味?他本来不笨,甚至可说极其聪敏,只是对男女间事所知太少,所以拧不过脑筋来。

 小初佯装生气,鼓起腮道:“还说哪,要是受伤,早死了也没人理!”

 关贫怒道:“胡说,怎会没人理!你不要说!”

 小初望了他一眼,出贝齿一笑道:“你其实不坏,跟他们不一样。”

 关贫想问:“谁是他们?”但已没了勇气问。换作平时,关贫倒是“不下问”无论练武、做人、处世、作事,都会征询他人指导,自己再探究出一条方法来,而今面对个女孩子,虽不为“下问”但却没胆气再开口,免又遭惹她生气,想来女子毕竟还是有些东西问不得的,关贫好希望见他开心,不愿看她生气,更不敢问了。

 小初却问:“听说一路上,你杀庞一霸,毁石钟山;又手刃耿奔,破蓝巾军,这般好本领,却是怎么做的?”

 关贫长叹了一声,却不言语。

 他不说,小初更要问下去。

 “这几件事,江湖上传说得沸沸扬扬的,你也成了响当当的人物,有什么好慨叹的呢?”

 “耿奔的内功是西湖一绝,庞一霸的‘豹神手’更是武林称雄…我看你虽年少艺高,比‘神经刀客’还要胜一筹,不过要杀他们,也不那么容易…却不知你用什么方法击杀他们?”

 关贫没有回答她。

 “你不肯说,我可不依。”

 小初噘着嘴,最后,又显得不高兴了。

 关贫自被窝里穿上衣衫,负手走到窗边,仰首望夜空里的星星,想起耿奔一双热诚的眼睛,又不叹息一声。

 “平姑娘。”

 小初应了,又说“我都说了,叫小初。”

 “小初。”

 “嗯?”

 “并不是我不肯说,而是那故事不好听。”关贫忧伤他说“因为,我根本打不赢他们,那是我平生最羞、最残忍、也最痛不生、愧疚若死的事!”

 小初见他那么难过,也震住了,眸子和睫对剪着,像剪出许多一截一截的亮晶晶的疑问。

 “那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嗯?”她还是问。

 他当然告诉她了。

 他的哀愁,他的伤痈,和他亲手残害了两个高手以及两族人马的悔恨…

 他本来就没准备瞒她。

 他说着,小初听着。

 小初的眼睛亮着,如夜里的一盏灯,但她脸色却越来越冰冷,终于说:“…原来是这样的…”

 关贫哑声道:“确是这样的。”

 小初冷冷地道:“也确是你做的。”

 关贫抓住头发:“是我做的。”

 小初再也没有作声。这时外面远远传来了几声犬吠,其声甚哀,叫得几声,也就完会寂灭了。

 关贫想起一事,问:“小初,我的师兄们都到哪里去了?”

 小初道:“你师兄们?”笑了笑,说:“你师兄们,救了平大小姐,喝酒作乐摆庆功宴去了。”

 关贫知晓众下平安,心中大慰,小初望望他,神色有几分不理解,问:“平大小姐是你救的,‘神经刀’是你斗的,现在救人擒凶的侠名,可全都由你师兄们揽上了,你…”关贫愣了愣,随即笑道“他们是我师兄嘛。”

 小初讶然问:“你不介意?”

 关贫更愕然:“这怎么可以介意!”

 小初低首想了想“那你又为什么救我?”

 关贫更是不解:“我当然要救你啊!”小初道:“可是…你们要救的是──平大小姐呀!”

 关贫气忿忿地道:“小初,请你不要这般轻自己,你也是人,救平大小姐和救你,都一样重要。”

 小初更垂下了头,半晌才幽幽地问:“如果,我教…那个‘神经刀客’给杀了呢?”

 关贫一楞,道:“不会的。”

 小初抬头说“如果我真的给杀了,你会怎样?”

 那眼眸晶亮得像两颗顽皮的小星,关贫控制不住跳跃的心。便不敢去看她,只说:“…你不会死的。你如果…”

 小初还是问:“那你会怎样?”

 关贫大声道:“我就杀了他给你报仇。”

 小初只觉一阵失望,又问:“如果他武功高过你,你杀不了他呢?”

 关贫道:“那我不要命了,我跟他拼命!”

 小初出了贝齿,不住喜道:“如果我死了,你就不要命了?”

 关贫忽正道:“不是的,小初,我还有老爹,你如果死了,我不会跟着去死,但…我会伤心一辈子。”

 小初脸上稍现失望之,说:“那…那和你对‘耿大王’、‘庞一霸’的死,又有何分别?”

 “有的。”关贫说:“耿大哥死,我像被卸了条膀子,庞前辈死,我像给人脸一拳…如果你…那我就会在心里被剜了一刀,没有心了…”

 小初两片白玉的耳朵,飞起了两抹彤云。

 关贫又期期艾艾地补充道:“不过…那时我只知道救你。没跟你谈过话,也没看清楚你──说不定,没…没有那么伤心,也…也不一定…”

 小初“噗嗤”地一笑,以袖遮脸,急步走出去,笑啐道:“你把人家说得那么不重要,还要说下去哩。”

 她咿呀一声推开了门,原来外面除了星光,还有一弯眉月,月下有一树枝多叶少的白花树,孤高清寒地沐在月里,发出醉人的香气。

 关贫跟小初在说话,鼻际一直闻到一种清芬如犀的香气,小初一走出去,那香气在房里消失,在外传了进来,关贫心头里怕失去了这馥香,便起身跟出去,只见一树白花,静得像酣睡一般,树下有小初,在弄袖角。远处有个老妇,正在扫花扫叶,堆在一起,静夜里只听“沙沙”的扫落叶声,和远处呼吆喝三的斗酒猜拳声。

 小初忽道:“关大哥。”

 关贫受宠若惊:“啊?”

 小初缓缓说:“你不说讨我喜欢的话,都掏真心的说,我…我很喜欢。”

 关贫不知怎么答是好,那妇人将落花落叶,堆在一起,点了一束火,落叶堆冒起了一缕灰烟,直催得静夜里的花树不住轻颤,关贫看着,觉得很不应该,小初回首看见他眉宇间有些焦切的神色,说:“你不要那烟熏着花树么?”

 关贫还没有回答,小初就扬声叫道:“阿婶,不要烧了。”她的声音在夜里听来,就像环佩击在驼铃上一般清脆。

 那阿婶对小初似十分恭顺,应道:“是──”关贫觉得有些诧异,小初在平家庄只是婢仆,怎会有如此地位,正要启口相问,忽见树上百点白花,点点飞起,如雨落下!

 那一弯天际的眉月,忽然也飞了起来!

 在黑夜的长空,弄了一个半弧型,连同点点落花,一齐向关贫身上罩了下来!

 这不只落花!

 也不是眉月!

 而是一把弯刀,刀风掠起落花,飞斩关贫

 关贫呆了一呆,他向来应变奇快,但现在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软情意满怀,乍遇奇袭,竟然忘了应变,甚至一时忘了自己会武功!

 就在这生死一发间,小初轻轻飘起。

 她拦在关贫身前,月下,凛然无惧。

 关贫惊喝:“不可──”但已迟了,那一刀以雷霆之势劈下,却在小初发上硬硬止住,刀风得小初云发向左右飞飘,却未断任何一发丝。

 这一刀硬生生收住,比砍下去还要困难十倍!

 那人显然也尽了全力!

 那人蒙面,一身黑衣,出两只光熠熠的眼睛,正嘶声道。‘你又…”

 小初仍然拦在关贫身前,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人眼睛出极之忿怒的厉芒,关贫认识这一双眼睛:便是在百花洲上,蒙古人凌辱汉人时,三骑卷至但被巴楞喇嘛连杀两人中剩下的那名使弯刀的汉子!

 关贫喝道:“你!”

 那人一击不中,目中出愤怒之,见小初遮拦着,飞身上树,夜空里似一只白色幽寂的鸟儿,飞掠不见。

 关贫心中有很多疑问,只见小初背向着自己,缓缀垂下了张开的手,她的衣衫透着月一映,窈窕曼妙,直似一只蝴蝶幻作一个人儿。关贫不敢多看,只听小初悠悠问:“关大哥,你常被人冤枉的么?”

 关贫想,适才那人无端端砍自己一刀,便是如此,不觉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初又说:“有一天,我也冤枉了你,你会怎样?”

 关贫有无尽的悲苦,却说不出来。小初看着他方正的脸孔。叹道:“那时,也许你会杀了我…”

 关贫觉得不是,正分辨,忽听那远处灯火处传来的声音中,忽有一豪壮的声音掺入:“我说平兄,咱们可是整整一十六年没拍过肩膊了!”

 关贫听得全身一震,他震惊的不是那句话,而是说那句话的声音。

 那正是他师父的声音!

 于是不眉骨一耸,喜道:“我师父来了!”

 小初毫不讶异,说:“不单止你师父,你师叔师伯,全都来了。”

 关贫道:“那我现在就要过去拜见了。”

 小初幽幽地道:“我带你去,谁阻着你呢。”

 当下款移莲步,向前行,穿过一线天,两人在天然的石中就身而行,关贫闻到那淡若兰馨的香味,如果不急着要见师父师怕,真想永远这样,再也不要走到任何地方去。

 大厅中灯火辉煌,一百二十六盏大宫灯,照得大堂通明透亮,平家庄的气派,果然不凡。

 宾客虽不多,却更不凡。

 关贫一走进去,就看见“秋一剑”邵汉霄、“尚书一剑”魏消闲“诗经一剑”祝光明、“礼乐一剑”杨沧、“楚辞一剑”文征常全在那儿,正在跟平一君饮酒畅谈,他忙一头叩了下去,恭声叫道:“弟子关贫,不知师伯师父师叔们驾临,有失远,乞请垂察。”

 众人都停下杯筷,杨铁灰的脸色,更不好看,重重哼了一声,道:“给我丢脸的东西,现在才晓得我们来了!”

 邵汉霄却挥手道:“你也辛苦了,听说还受了点伤,好点没有?”

 关贫听大师伯如此关心自己,心里感动,说:“弟子惭愧,一时不慎,给打晕了过去,没有事的。”

 邵汉霄笑道:“那就好了,过去拣张位子坐下吧。”

 关贫起身后又躬身道:“是。”

 邵汉霄是当今青城派掌门人,也这样说了,当无人敢再责。杨沧来得了平家庄,知关贫率先冲入琴心馆,但听说好似是为了救个平家庄的婢仆而迟迟不肯出来,反让大师兄的得意弟子徐虚怀抢了平婉儿出来,他原来知道平一君在“武学功术院”极有实力,又是“振眉师墙”的裁定人之一,如由关贫或自己弟子救出平婉儿,自己弟子能获“侠少”之名,角逐“墙主”也在所不难,可教自己大大威风一番。

 岂知事与愿违,自己几个得意弟子:牛重山、盖胜豪已先后丧生,本以为代表“下山”的门下,以自己这一脉最多,满可捞个显赫名声返来,谁知梦里拾元宝似的白高兴一场,反而断丧了两名得意门徒,而关贫偏又不争气,人家争先恐后,为的是救出平大小姐讨好平一君,而他为了个丫鬟弄得个一塌胡涂!

 当下他重重地哼一声,却不说话。

 平一君呵呵笑道“其实关少侠立的功也真不少,舍长房的三支箭,都是他一人接下来的。”

 杨沧心道:“这才冤哩?”脸色更沉灰灰的。

 关贫知道师父生自己的气,不敢看他,垂着头眼珠子往上自旁溜去,只见徐鹤龄、寿英、滕起义都坐在他身边,徐虚怀更是脸有得,而劫飞劫、饶半月二人也在厅中,脸色深沉不定,其余还有五个人。

 关贫一见这五人,大吃一惊,不向滕起义低声问:“他们──不是往北去的?怎么都来到了此地?”

 原来那五个人,便是同下青城行侠江湖“北英”、“东豪”两组十三人中的”北英组文子祥等人。

 滕起义悄声道:“这次我们灭蓝巾军,杀庞一霸,又起回十八子金音川三大镖局的镖银,再救了平一君的女儿,不但功大,而且威风,江湖上早有传闻,他们‘北英组’似乎…不,不怎么顺利,便折回鄱猢,往东移来了…”

 关贫这才明白,又问:“那…那师父怎么来的呢?”

 滕起义低声音道:“师父师伯是因平一君救回了女儿,要开庆功宴。而师父五人也恰好在黄石一带参加筹备今年度‘振眉师墙’的聚议,平一君先找着二师伯,再遣人请师父师伯到平家庄饮一杯谢酒来了。”

 关贫总算了解了大概,见文子祥五人垂头丧气,脸上无光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元师兄你们怎样啦?怎么只剩下五人?还有一人呢?台洋南台师哥到哪儿去了?”台洋南是“诗经一剑”祝光明的弟子,武功相当不错,平时跟关贫还算谈得来。

 文子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没长眼睛看么?我们哪有你们运气好?台师哥出师不利,咱们去打‘连云寨’的人没打着,反而给对方什么三寨主四寨主的杀得脚底抹油,台师兄一不小心,就──”说着用刀在喉管上,手作刀切状,比了一比。

 另外一个“北英组”的弟子也听见关贫的问话,便忿忿然低声道:“我本来就是‘东豪组’的,都是徐氏兄弟,换来换去的,搞到派去了‘北英组’.要不然,我也跟你们一般,早就红透半边天罗!”原来这师弟姓年,是“尚书一剑”魏消闲的二大弟子之一,他本来是编排在“东豪组”的,却因徐氏兄弟要在一起闯江湖方便照料之故,给分发到“北英组”去,所以越发“猴吃梅苏丸”般的闷起心来。

 这时“哦五子”跟平一君正杯酒言,畅谈旧事,平一君呵呵笑道:“邵兄提起庐山之役那次我们合七人之力,搏杀‘三八婆婆’,可真棘手极了,那时我们才初出江湖,啥都不懂,后来…”

 “哦五子”听到这里,都一起哈哈笑了起来,尤其喝了几杯酒后:越发笑得脸上红涌现,青筋毕,众弟子不明所以,只好陪笑。

 魏消闲一拍桌子,豪笑道:“平兄那时能想出那种法子,也真…够绝!”说着又笑得扑啦扑啦地“咳吐”一声,吐了一口浓痰出来。

 “哦五子”又笑得乐不可支的样子,平一君眯眼笑道:“也没办法,也没办法,三八婆可谓凶恶已极,专门下毒害人,武功好过她但被她用毒药药毁掉的高手,真不计其数,咱们合七人之能,也还不是她对手…”

 文征常笑道:“所以平兄一声令下,咱们扒开子,有就撒,口水唾,也往她身上吐去…”

 众人这才明白,怨想这些正襟危坐的武林前辈,当年居然对一个妇人用了这种手段,都不哑然失笑,杨沧笑着接道:“那…婆娘儿一时手忙脚回避不及,凶悍不起来啦──给我们七个人,打得四脚朝天去了──”说到这里,又哈哈大笑。

 平一君笑笑道:“重提这些也不怕这些后起之秀们笑话。”

 劫飞劫忙道:“哪会,哪会,平老前辈言重了,重提这些事情,我们始知前辈们创业维艰,我们也自珍前程起来。”

 徐虚怀抢着道:“是呀,还学到不少应付之法呢!”

 平一君笑也不说话。

 祝光明道:“也不一定。三八婆在昔日武林,无恶不作,怙恶不悛,我们才出此下策,她恰好又是洁癖成…否则,倒也有辱斯文哩。”说罢向平一君拱手道:“因恐后辈有样学样,败坏门风,所以把话说重了,望平兄海涵。”

 平一君微微笑道:“哪里哪里,为育英才,正该如此。”

 关贫听到这里,一直有一事未解,便试着问:“各位师尊和平老前辈话里所提七人,…却不知除平老前辈和五位师尊外,还有一位是谁?”

 众人缄默了一会,只有一百二十七盏宫灯的灯火燃烧的声音,关贫以为自己问错了,吓得几乎窒住了呼吸。

 半晌,才听文征常叹了口气道:“是庞一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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