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叫天顿首
何孤单不明所以。
他不能了解一向沉着、冷静、几乎喜怒不形于
的陈总捕头,怎么一下子激动得挣红了脸,脸上浮现了一百一十至三十条刀纹,使刀光尽在他的脸上
锋。陈风跺着脚,
红了脸,把骂人的话强自
下肚里去,只觉得口吃不已:“你…他是谁那…”“那”了好几声,才能把话说下去:“──他就是孙孙孙…?!”
这句话没说完。
至少是还没说完。
一人就自山
叫上山来,也自寺外叫到寺后来。
来人好快。
也来得好快。
铁手一眼就跟那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好黑。
全身皮肤黝如铁,也像铁一般结实。
他穿着窄衣短打,却把衣袖、
脚襟领一切能束的都用白亮麻线紧束了起来,好像一块布、一
风都会影响他的速度似的──而他的速度也决不容任何事物影响分毫似的。
他一上来,先向陈风稽首。
也向何孤单点头。
但他的眼睛一直望着铁手。
乌溜溜的一双眼,精灵像贼,也像抓贼的捕快。
看他的这双利眼和这对快腿,这个要不是个可怕的贼,就是个能干的捕快!
幸好,铁手已听见陈风叫出这人的名号:
“老乌,这么急,有啥事!?”
──老乌!“快马旋风”老乌!
──幸好是个捕头!
只听老乌快言直报:“我组合了十几人,到杀手涧去收尸,但遇上洪堤,洪水全淹了一文溪,大小围、一珊山那一带,全泡在水里了,找不到铁二爷…”
说到这儿,他很快地“扫”了铁手一眼,往下的话自然都不必说下去了:既然洪水肆威,连铁手也守不住了,那些杀手的尸首自然也捞不着了。
然而他却自长襟里掏出了长形的事物,向陈风道:“我却在那儿遇上了一个人。”陈风知道他这身边两个共事的手下:何孤单精明,对不明白的东西素喜详加诘问,做事比较审慎,因而行动较少,也较慢。
“快腿老乌”则不然。他话说得很少,但行动快,行事决绝,这一带发生了命案,县衙才得到通知,通常“旋风老乌”已把凶手都给抓回来了。
不过,有时,难免也有抓错了人的事情发生。
可是,这对“
尾虎”何孤单而言,却是绝无可能的事。他很少下判决,一旦判定,甚少出错,;他绝少抓人,一旦追辑,罕有失手,也无冤枉人之事例。
也许,聪明的人都是比较懒(或是比较懂得偷懒)之故吧,何孤单比较精明,所以晓得什么要干、什么事可以不干的,但老乌却啥事都背上身,而且发了狠的干,这使得他在衙里和六扇门中地位十分稳固,甚得人拥护。
而今,老乌既说他“遇上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定必是十分重要;无关宏旨、无关痛
的事,老乌是绝不沾口的。
所以陈风问:“什么人?”
老乌说:“马龙。”
陈风一震:“‘风林火山’马龙!?”
老乌道:“是他。”
陈风仍说:“你在杀手涧上碰到他…”
老乌道:“是在一文溪的鳄嘴岩边。”
陈风讶道:“他是‘一线王’查叫天的左右手,也是他的智囊,他怎么会在那里?”
老乌道:“我不知道。可是他却递给我一封信。”
他扬了扬手上的信。
陈风奇道:“信?”
老乌道:“马龙说,这信是‘叫天王’要我转交给铁二爷的,他算定铁捕头就在抱石寺。”
陈风转首望向铁手,眼里满是
惑。
铁手伸手接过了信,只见信封上写了几个苍劲有力直
破空飞去破纸而出破掌而入的大字:
“铁游夏兄台鉴:叫天顿首”
他看了这几个字,忽觉
口一闷,宛似吃了几拳,然而这信上纸上都是没有剧毒的。那字形墨迹如龙飞凤舞,直似拳打脚踢,每一记铁划银钩,竟然都具伤人威力。
铁手微
了一口气,展读来札,却见上面只写了如下字:
“铁大人足下:久仰盛名,心仪已久,惜未有谋面之机,诚可憾也。唯足下涉及一宗丧德败行血案之中,为保阁下清誉,请速来不文山加落梯一叙。叫天顿首。“铁手看罢,一笑,见陈风满是狐疑,便也叫他和何孤单看了。
两人一看,一哗然,一不以为然。
“什么话?他在这儿做了案,却反咬一口,说铁爷涉案,这是什么意思!”
“这叫恶人先告状,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铁二哥别去,一去,他们人多,就有他们说的没你说的了。”
铁手听了,双眉一沉:“我不去?”
何孤单气忿的道:“我早看他那一伙人不顺眼,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不但不像话,简直不像人!这儿证据确凿,有查叫天上身甩不了的命案,要见你,咱先叫他先来这儿走一趟。”
陈风则道:“我看他们独把你给请去,不是好路。就算不把他反叫过来这儿给咱们说明一下,也大可安排在衙里相见,铁兄可免落单势孤。”
铁手却发现老乌似有话要说,就忽尔问他:“你呢?”
老乌道:“去。”
陈风眉心又结起了悬刀纹。
铁手问:“为什么?”
老乌道:“死人。”
这次连何孤单都瞪大了四白眼──差点儿没变成五白眼“死人?那儿死了人?是淹死的人还是…?”
老乌道:“给人杀死的人,而且,还死了好多人,死在不文山上。”
铁手突然脸色大变。
这次,他只说了一句话,马上就走:
“我去!”
他当然要去。因为他走时,龙舌兰还在那儿,小欠也在那儿,那些受难无助平民也在不文山上。
他正是义无反顾,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