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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求死不能
 “飘红手记”分上中下三篇。上篇“晓红”写的多是摇红女儿家的心事,一并勾勒出他的爱恋和家世。中篇是“惨红”局面急转直下,摇红堕入了扑朔离永劫不复的惨境。第三篇是“怒红”“怒红”是记述悲剧发生之后的情形。三篇中,以“晓红”最轻松、愉快。“惨红”写的最长。“怒红”却是最短,只三数页,到末了几页,却突然中断,不知是因遭逢意外而不写了,还是心情太过悲痛写不下去了,或是已经写了,但却让人给撕去了…

 她没有死。

 起初,她不死,是因为她要活着,等她所想念的人出现、回来、替她报仇。

 这些人是:公孙扬眉、公孙小娘、公孙自食、孙巨、公孙邀红…她甚至梦想过或有一天当年主持“神会”的老族长长孙飞虹会回来替她平反复仇。

 等待是漫长的。

 忍耐会不会像那肥皂的泡,渐渐涨大,飞得愈高,到头来还是得要爆炸和幻灭──而它缤纷斑斓的色彩只是它的愤怒?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花开开就要谢了。

 而她的等待永无结果。

 她等的人都没有出现。

 都没来。

 她的人还活着,心却死了。

 她等得园里的花儿也谢了──所以她在等待另一个目标:

 另一个奇迹。

 她要逃走。

 她一直给看守着,无法逃走。

 所以她要等一个机会。

 他终于逮着了一个时机。

 虽然她从未想到:

 ──这,竟会是她的机会!

 固然她也意料不到:

 ──它,居然有一天成为她的“希望”

 机会来的时候,常会以各种面目出现。正如“贵人”一样,有时候“他”打扮成一个严师,或是一个诤友,甚至是一个恶,或是一群不速之客,但到头来,他们的出现,他们的话,或是他们所作所为,对你而言。还是有利的,在某个程度上,他们就是你的“贵人”

 “机会”也一样:有时,它出现的时候,是一个“危机”有时候,是一个考验,有的时候,甚至是一个“劫”

 ──但没有“危机”哪有转机?去掉危险,那就是时机:机会,往往躲在危境的后面。

 那次孙疆来的时候,所带来的消息,也是一样。

 他斥喝逐走了小红。

 然后摇红又得面对孙疆的蹂躏。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分明很有点不一样。

 “山君”依旧如狼似虎像猛兽,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爱女人──对他而言,女人,只是他的工具。

 他的情暴躁,动作暴烈,连孽子也惊人的大和暴,女人承受他的凶残暴行,简直是求死死却死不得死不成的痛苦万端、羞愤无比。

 但这一次,山君却雷大雨小、有头威无尾阵。

 看得出来,他是更躁烈了,躁得简直像热锅里炒焦了且加了辣的豆子,但又无处可,火上了头,还加了油,又不能烧起来,到头来却是不举收场,垂头丧气。

 ──他一定有事。

 果然,在事后,孙疆很气的问了一句:

 “你到底要不要嫁给蔡折?”

 这问题使摇红一怔:嫁给蔡京的儿子?她以为这事永不会重提。

 ──山君对她做了这种事,怎会让她嫁出去?何况,对方还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她沉住了气,间:“我现在还嫁得出去吗?”

 “呸!”孙疆恨恨的啐了一口“那儿子见过你一面之后,就一直忘不了。王八羔子!我要是一口拒绝,他们就要我即时出‘人形克’,的制造秘方来…。”

 摇红灵机一动:“可是,人形克还没成功?”

 山君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就算成功了,这是我的心血,我们也不拱手予他!”

 摇红附和地道:“这个当然一那只有把我先献给他儿子了!”

 孙疆恼火极了:“去他的熊!要是我不,他们就说我故意推搪,说不定,就会派人来刨我的,掘我的底儿!”

 摇红故意道:“可是,以爹和‘神会’的实力,大可与他相持,至少,在东北武林,教他们入不得雷池半步呀!”

 山君一发劲儿的摇首:“那可不行。蔡元长父子,权倾满朝,是得罪不得的人。开罪了他,在朝在野,教没个立足处。何况,我们神会一旦制造人形克成功,还要称霸武林,号今天下,在朝廷若无蔡氏通关,只怕还是成不了大事!为这件事而先让姓蔡的那一伙人顾忌,太不智了。”

 “太不智了!去他妈的!”他又怒骂了一句,骂一句,他就用力在他筋贲布的手背上,一捏,捏下一块来,那团就往嘴里一丢,剩下的伤口正血模糊。

 他每掐下一块自己的时,就像掐死一只蚂蚁;每咀嚼一块自己的时,好像咬死一只虱子。

 摇红不觉头皮发炸,却又听她父亲骂啐道:“的!太不智了!”

 摇红心下登时有了主意:“那爹打算怎么办?”

 孙疆突然望定她,问:“你说呢?”

 这次,他从他的大腿上攥下了特别大块的,丢入嘴里去,咬得狠狠的、恨恨的,就像那块正向他的臼齿作出反击。

 摇红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便昵声试探道:“不如拖着他吧。”

 山君一口下了那块:“拖不下去了──蔡折率人已赴山东,指便到。”

 摇红立刻坚决地道:“我才不嫁给他呢──我…舍不得爹。”

 说了这句话。摇红直想呕。

 可是不能呕。

 决不能。

 山君又瞪住了她半晌,好像要从她脸上刮出些什么似的,好一会,才咕哝了一句:“他来了,人形克还是你,总要有个待。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更不好办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会跟你想想办法──去他娘的蔡折那种小鬼。成不了大器,若不是看他老子的份上,两百个来老子都阉了腌了吃去!”

 然后他抚着摇红说:“难得…你一片孝心…别怕,你不像你娘,老子事后,一定有你好处,不亏待你!”

 摇红趁机提出:“我有个要求?”

 “要求?”山君扫把眉一竖。

 “我这儿很闷…”

 “闷?”山君用力的盯住了她“小红不是陪你吗?”

 “有机会…如果爹允许的话──”摇红大着胆子道“我想有时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只是院子?”

 “嗯。”摇红一点也不犹豫。她知道这时候一旦稍有犹豫,后果就不堪设想“有时我想种种花。”

 “种花种草,这个可以。”山君突然夸张地咳笑了起来,还用手在她房上兜了一把,亵笑道:“好吧!”

 然后他突又爆出了一句:“他娘的!太不智了!”又狠狠的刮下一块臂肌丢入血盆大口里去。

 于是;摇红就给允可能在“院子里走走”

 “绯红轩”里,当然布下看守她的人。

 这些人,有时候是袭或是他的部下。

 有时候是孙子灰和他的亲信。

 有的则是“山君”身边的干部,倒如孙尖、孙酸、孙刻、孙薄。

 偶然,有时,却是“人形克”:

 ──那只妖怪。

 人称“山枭”的铁锈。

 只有摇红心里知道。

 “那的确是只“怪物”:一只会流泪的怪物!

 那次,摇红跟山君谈过话后,山君认为她“听话”甚至以为她已改变了态度──但对她而言,是十分刲心的一件事。

 那场“对话”之后,她便可以到花圃里走走。她这时想吐,却吐不出。她只有吃花。择大的、的、红的、开得最盛的花,一口口的咬,一口口的吃,一口口的下肚里去,这才一时勉强镇住呕吐的感觉。

 这之后,她养成了一个习惯:

 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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