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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何必怕失败!
 “对了,将军夫人还在我们手上;”“宋红男”说“我们现在有条件跟你谈条件。人质还在我们手上,你得放了我再说。”

 铁手道:“凌夫人并不在你们手上。”

 “宋红男”这倒奇了:“我既能在此地冒充宋红男,她不是落入我们手中还会落在谁的手上?”

 铁手道:“就是因为你们能在此地假扮成宋红男,宋红男自然不会落于你们手中。”

 小老妈子、甩甩和给制住的“宋红男”面面相觑,还是由“宋红男”干笑道:“这我就不解了。”

 铁手道:“你们既然来对付我,当然就是大将军的人。你们能在此地埋伏,当然要得到大将军的允可。宋红男是大将军的夫人,大将军怎会把她任由落于你们手里?他要杀害子,我不稀奇,但他一向妄尊自大,决不会把夫人由你们处置的。”

 甩甩苦笑道:“看来你该改行去当巫师。”

 铁手道:“为什么?”

 甩甩道:“你猜的事倒准的。”

 “宋红男”道:“那你不妨猜猜我们是谁?”

 铁手想也不想,就道:“‘袖手不旁观’温小便名动天下的‘割袍断袖’和‘小辫子神功’,瞎了的也可以认出来。温门才女温情的‘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落英腿法’,连我三师弟追命都赞口不绝,何况温女侠还擅于‘一丸神坭’!今有幸会上。至于‘老字号’温家制毒高手‘小字号’的温吐马,善于易容狙杀,更是称绝武林──却不知大将军宠信的温辣子和阁下的胞弟温吐克也来了没有?”

 三人瞠目相顾。

 这回轮到温情(小老妈子)道:“我看你还是当相师好。”

 铁手笑道:“看来我没有猜错。”

 温情道:“是没有猜错,但却做错了。”

 铁手道:“哦?”温情卸去化妆。

 这妆扮只使她变老。

 她抹去化妆就像抹去岁月的痕迹:

 ──要是岁月真的如此轻易抹去那就好了。

 她只有一双伶俐的眼完全没变。

 贝齿照样照耀着年轻,就像未淬过血的白刃。

 就是因为她的笑目和皓齿,以及嘴边翘翘微弯上的笑意,使铁手更加断定:他们是假冒的。

 ──大将军如此好,是决不会放过自己家里“小老妈子”如此姿的女子!

 温情边揩去化妆,动作很轻柔,很灵,很活。

 然后她就是活的一个美人。

 她的特色就是活。

 ──无论风姿、眼色还是笑意,她就是很灵很活。

 绝对是一个生香的活

 她一边卸妆,一边说:“抓住吐马哥,对你没啥好处:既然将军夫人是在大将军手里,你也无法拿吐马哥换她。你要是杀了吐马哥,老字号上上下下都不会放过你;如果带着他跑,至少我和小便还有吐克哥、辣子叔都会定你了。你这是自找麻烦。”

 铁手看了看他手上的人。

 皱了皱眉。

 看似“颇有同感”

 “说得很对,”铁手道“我也别无所求,但只要问三个问题,你们回答了,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温情灵黠地道:“只三个问题。”

 “三个,”铁手伸出了手指“只三个,不多也不少。”

 温情实行讨价还价:“你先问一个,我答了,你得放了他,才问第二个。”

 “先答两个,我就放他。”铁手倒是讨价还价得爽快“不过,你们不可以说谎。你知道,我当捕快多年了,说的是不是真话,我倒有八成把握分辨得出来,我可不想下杀手,别迫我!”

 见铁手如此落,温情倒防卫起来了:“‘老字号’的内情,我可不能透。”

 铁手笑道:“我没意思要知道温家的事情──大师兄负责收集武林世家的资料,或许还会比较有兴趣。”

 温情脸上一热,又补充道:“‘大连盟’的个中内幕,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铁手道:“你们不知道的,我不会问;要是真的不知道,那只要答不知道就可以了,那也是一句实话。”

 温情用一双灵巧的眼波端量着他:“你好像很不喜欢作假?”

 铁手道:“我只是讨厌虚伪而已。”

 温小便忽道:“人在世上,谁不虚伪?”

 铁手道:“所以我才喜欢真实的东西。”

 温吐马怒道:“要问的还不快问,你以为我现在很风凉快活?”

 温情又补充道:“回答问题,只是要你放人;你放人不代表我们也放你一马。”

 铁手笑了起来“你真认真。”

 温情嗔得沉住了脸:“认真一些两无怨怼。”

 铁手笑道说:“这样的子,我很喜欢。”

 温情脸上一红,板着脸孔道:“我不需要你来喜欢,你有问题,快问,有…那个…就快放!”

 她毕竟是女孩儿家,在陌生男子面前还真说不出那个“”字。

 “好,我问。”铁手道“凌落石夫人宋红男,现在在哪里?”

 “好,我答。”温情道“大将军已不放心宋红男,他知道朝天山庄上上下下都很尊敬宋红男,于是着杨把她押出山庄,送往四分半坛。”

 铁手立刻放了温吐马。

 温吐马怔住,一时还会意不过来。

 铁手道:“因为你的答案我很满意。你不但回答了凌夫人在哪儿,也道出了大将军不放心把宋红男留在山庄的原因,更说明了是谁押走将军夫人,既然这样,我应先放了温兄。”

 温情用水灵灵的眼波睨向他:“这样,你就不怕我其他的问题都不回答了。”

 “你可以不答,但我照问;”铁手道“你们在这儿截击我,是大将军安排的还是你们自行布置的?”

 温情居然偏了偏头,巧心巧目地转了转,才嫣然一笑道:“好,姑且就答你;我们才没那么闲空在这儿候你,大将军神机妙算,他算定你们不甘罢休,但反击的方法只有几个,这是其中必下之着…”

 铁手听了,一向沉着的他,眼神似也有点急。

 但他还是问:“我向知道温辣子称绝武林,行事飘忽,他为何要来帮大将军冒趟这趟浑水?”

 温情嘻嘻一笑:“你猜我答不答你?”

 然后又笑眼问温吐马和温小便道:“我答不答他呢?”

 温吐马挥了挥麻痹酸痛的肩臂,道:“情姊自己拿主意吧,对死人回答问题,等于让他在牛头马面前做个分明鬼。”

 温小便束起一双袖子,也说:“情姊已答了他两个问题,大可不必再耍他了,又不是他手上囚犯,他问咱就非答不成!”

 他们两人都反对温情再跟铁手妥协。

 但语调中也都听得出来:温吐马的年纪辈份比温情大,温小便在老字号得宠也年少气盛,但都以温情马首是瞻,不敢得罪温情。

 “好,我就答你,”温情却巧笑倩兮调皮地转向铁手“但我也得先考考你。”

 铁手道:“我一向很蠢,考我是让我出丑。”

 “不考你脑袋,”温情笑得水灵水灵的,道“考你胆量。”

 铁手苦笑:“我只有黄胆病。”

 温情伸出了一只手。

 右手。

 右手又伸出了一只手指。

 食指。

 食指尖而纤细。

 好美的手指。

 ──看指尖可想见这手指主人心思之巧之灵。

 之活之妙。

 她的手指慢慢移前。

 很慢。

 慢慢。

 其实有点漫不经心。

 慢慢。

 她的手指捺向铁手的鼻子。

 铁手的眼也不眨。

 但神情有点尴尬。

 “我的手指将碰上你的鼻子。你的鼻子好大,又高,鼻头多,我想碰碰。”她眼里的水光闪灵闪灵的“你当然知道,我是‘老字号’的人,温家的女子,我浑身是毒,是沾不得的。”

 铁手望着愈移愈近的手,苦笑道:“我知道,我也记得。”

 “你可以避开,”温情的神情也不知是狠辣多些还是促狭多些,反正她是笑嘻嘻地道“可是,这样我就不会告诉你我们助大将军的原因。”

 铁手看看她的手指,微微笑着。

 他没有避,他只很注意她的指尖。

 ──由于指尖太近了,他的双眼珠子也难免有点“斗”起来。

 指尖只差五分,就要触及铁手的鼻尖了。

 温情斜睨着铁手,认真地问:“你不怕?”

 铁手道:“你的手指像是会跳舞──跳舞的指尖!”

 温情的手陡地加快。

 手指在鼻尖上轻轻一触。

 就倏地收回。

 收手时像是舞蹈里的一个手势,然后她说“好,我告诉你,大将军跟辣叔要合作大事。”

 铁手道:“所以在事成之前,老字号的人决不能让大将军受到伤害?”

 温情一笑:“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铁手一拱手,揖道“对不起,告辞了。”

 愠情冷笑道:“你以为你说走就走得成吗?”

 马厩里的马匹,踢着蹄子,不安地嘶鸣着。

 铁手游目一瞥全场:“除了‘老字号’温家居然和‘蜀中唐门’联手,这个阵营确实令人震惊之外,”他稳如泰山地道“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能离开这里。”

 温情一听,倒了一口凉气:“好眼力,还是给你发现了。”

 温小便却抗声道:“谁说我们温家要与唐门联手?‘老字号’一向独力解决天下事,用不着旁门别家相帮!”

 铁手淡淡笑道:“那么,唐仇不是唐门的人吗?”

 温小便马上就提出反驳:“唐仇自己跟你有仇,何况,她也一早给逐出了唐门!”

 铁手恍然道:“来的果真是她。”

 他跟唐仇三度过手,对这姹女颇感头疼。

 温吐马向温小便叱道:“多唠叨什么!”明显的,温小便给铁手三言两语试探出埋伏者是谁来。

 温小便这也感觉到了,但要改口己来不及,当下老羞成怒,骂道:“混帐!我杀了你!”就要动手。

 温情却拉住他的袖子,只轻轻的一扯,温小便便止住了攻势。

 看来,他是不敢拂逆温情的意思。

 温情眄着一双美眸,凝注着诚意和执著:“你有多大的力量,对付大将军的羽,还有我们?四大名捕又有多大的能耐,能解决蔡京手上势力,还有大连盟、危城军、老字号、暴行族、朝天山庄、天朝门、万劫门、四大凶徒、妙手班门、三十星霜的实力?你是败定了的。”

 铁手笑道:“我没有什么力量,我们四师兄弟也没啥能耐,不过,我们只为一点公义、一点道理、一点良知而战,我们又何须怕败?我们既无所求,只求尽心尽力,纵失败又有何憾?再说,据我所知,危城军队不见得全听命于凌落石,大连盟早已人材凋零,四分五裂,暴行族本不足患,万劫门只一味俯从,妙手班门另有所图,三十星霜自顾不暇,朝天山庄我已来了,四大凶徒早已和我们过了手,天朝门不外如是,至于老字号…也不见得人人都支持凌落石的所作所为,只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温吐马忿而叱道:“情姑好意劝你,你却这般讨死怕迟,那好,我这就成全你吧!”

 他突然剥掉了外袍。

 里面的衣服,竟有一个大大的“毒”字,也不知是拿什么事物嵌上去的。

 铁手笑道:“人说在江湖上,最难辨忠,因谁也没在头上凿字。是忠是,要自己体会。你倒是名符其实,一目了然。”

 温吐马骤喝:“找死!”他痛恨铁手刚才制住了他,使他在温情面前无脸,更恼恨铁手讽刺他这一身的“毒”

 ──“老字号”温家,每个成员都有不同方法炼毒、藏毒、施毒和解毒,只不过温吐马的使毒法子比较没有保留一些,这就是他之所以平时爱乔装打扮的原因之一:既然是绝招太过张扬,面目就尽可能虚饰一些,好让人拿捏不定、测不准。

 他本待动手,温情玉手又是一拦。

 温吐马强行止住。

 到这时候,铁手也明显地看出来:

 一,三人之中,这温情最不与他手。

 二,三人中,温情既年轻又是个女子,但显然其他两人都很听她的。

 所以他朗声道:“我暂未想死,也无意找死,既然将军夫人不在这儿,我就向各位告辞了,得罪之处,尚祈见谅。”

 温情却道:“走不得!”

 铁手道:“为什么?”

 温情道:“我们不想跟你动手。”

 铁手道:“我也不想。”

 温情道:“我不想杀你。”

 铁手道:“我更不想。”

 温情道:“你只要留在这儿两个时辰,我们就可以不必对你下杀手了。”

 铁手道:“你不这样说,我已要走;你说了,我更是非走不可了。”

 温情嗔怒反问:“为什么?”

 铁手道:“因为这样显示了有比我生命更为重要的事,正等我挽救。大将军既然算准我们之中有人来这里,其他的行动,恐亦难逃出他的计算。所以,我更加要走。”

 温情冷笑:“你最好不要走。”

 铁手道:“我不得不走。”

 温情玉脸翻寒:“你走我就动手。”

 “那是我最不愿意的,”铁手浩叹了一声“但我还是要走,而且非走不可。”

 开步走。

 向门口。

 ──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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