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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虎头鸭脚
 她虽然有一张老虎般的脸容,但五官都很平扁,以致上身唯一空出的是她的襟,身后突出的当然是她行走时如鸭子划动般的部。

 追命忽然有一种感觉:

 这也许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丑,所以常闹笑话让人讪笑,成了大伙儿的开心果:其实这种人(尤其是女人)很不得了,至少比那些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大脚的人都出色多了;当很多人仍自以为是的在嘲笑别人的时候,她已经在别人的嘲讽声中升到了副盟主的位子。

 这样子的一个女人,决不愚蠢,而且还很厉害。

 ──当你嘲弄一个女人又肥又胖又蠢又的时候,那女人你一定不再加以提防,而她却随时在你捧腹笑中杀你千次、毒你千遍。

 他希望这只是个错觉。

 他希望大笑姑婆能选上他同行。

 ──因为他要知道到底谁才是那关键人物。

 大笑姑婆却说“你有事要忙,我只好选别人了。”

 她选了司徒拔道。

 追命几没为之气结。

 ──大笑姑婆居然不选他!

 ──大笑姑婆竟然不理他!

 ──大笑姑婆竟会不找他!

 要是这是个漂亮女子、美丽女人,追命倒是觉得可以忍受,现在,他反而遭这他向来没瞧在眼里的女人瞧不起,这才教他沮丧不已、光火莫名的!

 也许人就是这样子:

 得到的不可贵,得不到的才珍惜。

 他决定追踪。

 大笑姑婆和司徒拔道会去什么地方呢(会不会去“永远饭店”?因为此际冷血就藏身在那儿──那儿就在危城城中,而且是由大将军在“大连盟”的两名分盟主领“凶神”马尔、“恶煞”寇梁所主持,可是,自从大将军残杀了得力部下萧剑僧后,凶神与恶煞都是萧剑僧的结义兄弟,而且也曾受过萧的大恩,心里对大将军都极为浮,又不敢公然抗拒,早已暗投诸葛先生,成为追命等人之内应了。

 ──把对方要搜寻的人藏入敌方重地里,就连聪明如大将军者也不一定能意想得到吧?

 那么,大将军今晚下令大笑姑婆要铲除的到底是谁?

 追命以他的绝顶轻功,紧蹑追踪大笑姑婆与“大败将军”司徒拔道,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带坊”

 这使得追命吓了一跳。

 ──“带坊”就是大将军府里腾出来给他住的地方。

 (莫不是大将军要杀的是我?!)

 (如果真是:那么,刚才在“八逆厅”的时候他又何不下手?!)

 就在这时,大笑姑婆和司徒拔道都在通往“带坊”的“刀兰桥”上忽然停了步。

 大笑姑婆柔情千万种的回了首,然后又柔情千千万万种的一笑,尽管那个虎笑唬得追命只能苦笑,但大笑姑婆“肢”(应该说是肚脯或赘)一扭,更显风情千千千万万万种种种的回眸,然后是司徒拔道扬声叫道:“崔兄,崔兄。”像在昵呼着他小儿子的名一般,友善非常,亲切非凡。

 追命只觉头皮发麻。

 “出来吧,崔兄。”司徒拔道看去威武的笑容比大将军还要更进一步,他是连皮骨都不笑。但偏偏脸上布的明明是笑容“你的轻功我是听不到、没发现、抓不着、没话说的。可是我的鼻子比狗还灵,我闻到你葫芦里的酒味,今天喝的是‘骨香’吧,何不分与末将一杯符羹?”

 追命倒了一口凉气:

 ──原来他们知道我在跟踪!

 司徒拔道一振铁眉:“崔老兄,咱们是自家人,何必鬼鬼祟祟躲躲藏藏,这样的话,可谓居心叵测了。”

 到这个时候,追命已不得不现身了。

 可是他就是不现身。

 司徒拔道喊了几声,大笑姑婆像在看戏──而且是在看好戏一般,终于叽叽咕咕的笑道:“是不是,我都说过了:崔爷决不是这样的人!”

 司徒拔道一副老脸不知往何处搁的样子,扬臂一披风,又出身上红色铠甲,忿忿地道:“是大将军嘱咐过的:万事小心些!我这样试一试,是扬门立教的,却不管用!”

 大笑姑婆吱吱咕咕的笑说:“要是他在,也就管用了;他没来,怎管用着!”

 “我们快去吧,”司徒拔道霍然转身,他那件披风又长又大又厚,转身之前真的“霍”地一声,威而有风“要不然,上太师一个制他(她)不住,那可谁都扛不下这个黑锅了!”

 他们立即飞掠过刀兰桥,往“带坊”奔去──带坊不止是追命在“朝天门”的住处,上太师、尚大师等都是住在那儿。

 追命没有现身,反而是因为司徒拔道提起“骨酒”

 ──今天上午,杨才问过他,喝的是什么酒。

 ──司徒拔道故意提起酒味,显然是对自己究竟是不是跟来了一事也未能肯定,所以才作出试探。

 所以他决定不走出去。

 不过,无论这次有没有给出现形,自身处境恐怕都很危险:就连自己上午随口答的一句话,都给司徒三将军牢牢记住了,可见“大连盟”和“将军府”里的人对自己早已怀疑、早有戒心了。

 可是追命此际却无暇理会自身安危。

 他只关心:

 ──到底是什么人,给上太师“制住了”?

 ──这人跟冷血的罪名和清白,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到了“带坊”的“菊睡轩”门口(门口前还有几只在啄食,一只狗在打盹。)大笑姑婆和司徒拔道两人换了一个眼色,迅即一个抄到后门,一个守在前门“蓬”、“砰”二声,一齐破门而入。那几只和那只狗倒真个吓得飞狗走。

 追命却在门给攻破的一刹之间,己自窗户闪进了菊睡轩。

 他并不守在门外。

 ──以大笑姑婆与司徒拔道的身手,万一轩内有事,他若要抢救,恐已不及。

 他艺高人胆大。

 ──只有敢打虎骑虎的人,才知道什么是虎胆!

 他在这刹瞬之间,闪入轩内,而且比闪电更快的,他已找到了匿伏之地──他立即与那房间里的事物合为“一体”

 就算仔细看去,也似无分别。

 可是,这轩里能藏得下人的家私,就只有、大柜、书桌和屏风,这四件事物。

 ──他藏在哪里?

 房里也有四个人:本来只是两个,现在加上闯进来的两个,便成了四个人──其实一共是五个,另一个不是闯而是偷进来的。

 追命一蹿进来,第一步,就是先找到觅藏的地方。

 第二步:就是看清楚局势。

 房间里,除了刚闯进来的大笑姑婆与司徒拔道之外,就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一个是男的。

 一个是女的。

 男的年纪还不算十分的大,但他的样子,已经很累很累、很老很老、很倦很倦,所谓心灰意冷、心丧死,大概就是这种神态。

 他全身散发出一种味道。

 药味。

 女的很年轻。

 她的样子很

 眉是浓的,男子的眉,但是红的,烈焰的,很;眼是厉的,俏煞的眼,极;她整个看去很有点男儿风,但却十分的,连同左额一颗痣,为这绝打一个惊字。

 可是她脸色也不好。

 像受了伤。

 也像是中了毒。

 事实上,她是受了伤,也中了毒。

 大笑姑婆一进来,巨虎般的一张脸,就向那个脸无人、面有死的上太师一凑,急问:“怎么了?”

 上太师奄奄一息的道:“她就是李镜花!‘小相公’就是她!”

 那女子一见又进来了两人,眼里已有惊惶之

 ──她是那么的,以致她出惊意,也份外的丽、惹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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