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确定
我答应了Jerry的邀约,陪他一起去SanFrancisco参加他的首演,不敢相信,他竟然是个小提琴手,看他傻里傻气的。当初在Mr。Banson的墨西哥餐厅里遇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普通男孩子,感觉比不上你的特别呢。就快要二月了,距离决定忘了你的日子,还有三十天。这是我回到西雅图之后的决定,从十一月十八号那天开始计时一百天,我要忘了你。你有没有曾经想过要忘记一个人呢?如果有,那么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你很爱很爱,却无法相爱的吧。你是不是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呢?如果是,那么请你倒数计时,忘了我,
因为这样,我至少可以知道,你也曾经很爱很爱我。子学,亲爱的你,这份思念只剩下三十天的保存期限了,我终于就快要放下这沉重的思念,可是,为什么,我却是感到难过的呢…?
By想念咖啡的牛
离开成功岭那天,还是好冷好冷。
两天前我
到了位在南部的部队,叫做什么四三炮指部的,因为部队会派车子来接我们,所以我们又在成功岭多待了两天,很无聊的两天。我不断的感觉我的生命在
失,我的时间在浪费。许多的同梯弟兄在这两天被他们所属的部队一批一批的带走,有一些
到金门的,就会送到高雄的寿山基地等待往金门的船,有些
到马祖的,就送到基隆等那鼎鼎大名的台马轮。我想,他们的感觉一定跟我一样,觉得生命在
失,时间在浪费吧。两天的时间,除了睡觉以外,不断的有人被带走,有些比较善感的弟兄,在连集合场上就哭起来了,说着他不想离开成功岭,说着他不想离开这一批同梯的弟兄。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你看不见未来,像是叫你蒙上眼睛走路,如果掉进坑里还得自己爬起来。
因为你不明白将来的一年八个月必须在哪个环境里度过,又会遇上什么样的人,许多的不安全感叠叠而生“茫然”是你唯一的感受。
终于,两天之后,接我们的长官到了,这时连上的弟兄所剩无几。当你拿着自己的行李站在连集合场上的时候,那些尚未被带走的弟兄看着你的眼神,都像在问着:
“啊,你们也要走了?哪里是你们的目的地呢?”
新兵分发,就像是拿着一桶弹珠,站在高台上往地下倒,弹珠会散落到四处,你不会知道那些弹珠到底跳到哪里了。我是其中一颗弹珠,我跳到了四三炮指部的本部连,而其它的人到底跳到哪里,我完全不知道。
阿居经过爸爸的介绍,到了一家事务所,可能是因为他天生就很宝的关系,事务所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还替他在台北租了间房子,房租二分之一垫付。两千零四年大剌剌的到了,全世界都知道两千零三年已经过去,似乎没有一个人怀念两千零三,只有我。
一天,我放假,阿居从台北飞到高雄来找我。
“好恐怖,我这辈子第一次搭飞机,”他惊了魂似的拍拍心口说“我
不知道飞机起飞跟降落的时候竟然是那样的考验人的心脏强度。”
“多搭几次就习惯了。”我说。
“多搭几次?那我可能要多找点工作,事务所的薪水虽然比以前打工的时候多很多,但也没那么好过。”
“很羡慕你不需要浪费时间在军中。”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我觉得几乎生命中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喔?”
“是啊,你这辈子会遇到谁,有什么遭遇,发生什么事情,又怎么度过,都好象被安排好的一样,只是这一切都发生在未来,所以你不知道。”
“阿居,你何时变得这么宿命论了?”
“我其实一直是宿命论的,只是我曾经想叛逆的抵抗而已。”
“你还有到孤儿院去吗?”
“废话,那可是我的宿命啊。”
这天阿居请我到牛排馆吃饭,他说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请过我吃一顿正常的,很过意不去。我问他什么是正常的?又什么是不正常的?他说正经吃的是正常的,不正经吃的是不正常的。
我没听懂,他却反而哈哈大笑。他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人吧,很多答案不像答案的,他也都觉得那是答案。
就在我要收假的前几个小时,我接到艾莉的电话。
“子学,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她的声音听来彷徨。
“什么事?”
“我公司里有个摄影,他从我进公司那天开始就不断的约我,到现在我已经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这…”像是
口被揍了一拳一样,我感觉到痛。
“你教我,我该怎么跟他说?”
“呵呵…”我故做镇定的“你就跟他说不想去就好了啊。”
“我知道,但是我用了千百种理由了,他就是不放弃啊。”
“哪些理由用过了?”
“什么家里有事啦,已经跟朋友约好啦,身体不舒服啦,甚至我还用过生理痛不想出门呢。”
“不想跟他出去吗?”
“当然不想啊,不然我何必苦恼这个呢?”
“那就说,男朋友在等好了。”
“啊…男朋友…?”
“是啊,应该没用过这个理由吧。”
“可是…全公司都知道我没有…”
“那就明白点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理由最好,他识相的话也会自动放弃了,”我像是在捍卫什么的“告诉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就不会再约了。”
“子学…”
“干嘛?”
“你在生气吗?”
“我?哪有?我干嘛生气?”
“有,你在生气。”
“没啊,我没有在生气啊,不然倒是说说看,我在生什么气?”
“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说啊。”
“如果我跟他出去了,你会不会生气?”
我有种呼吸道被掐住的感觉,说不出话。
掐住我的呼吸道的,是一段回忆,发生在去年-
待续-
*去年,那美丽的一天。*
“艺君:
惊讶吗?我想应该是惊讶的吧,因为连我都是惊讶的,我竟然有勇气写信给你?在西雅图好吗?我在台湾很好。前两个礼拜我收到了兵单,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当兵了,很多学长跟我说,冬天入伍比夏天入伍来得轻松一点,因为被
的时候,至少不会满身大汗,吃饭的时候,也至少不会闻到许多人的汗臭味。
知道成功岭吗?那里是我开始面对军旅生活的第一站,成功岭在台中,那可能又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了吧。
我想问,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以为我们至少还会在毕业那天见个面,我没想到竟然离开的那么快。我托了跟同系的学弟帮我问问可以连络上的方法,但在几个月前,是完全没有音讯的。
直到学弟给了我的E-mail。
我们还是朋友吗?我想跟说,我希望是。
今天的西雅图还是下雨的吗?还是晴天呢?
子学
2003/11/14”
信寄出去之后的隔天,那是个星期六,本来艾莉还很开心的打电话给我,邀我下午三点一起去看电影,但就在一点的时候她又打了通电话来。
“子学,对不起,公司又要我到桃园的龙潭赛车场去采访,今天的电影,可能要挪到下次了。”
“没关系的,的工作要紧。”
“可是我很想跟你去看电影。”
“电影还有机会看啊。”
“可是你二十号就要入伍了,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我还会放假啊。”
“你一点都不会觉得遗憾吗?我们还没有单独去看过电影呢。”
“遗憾两个字太沉重了,我只觉得可惜。”
她似乎愣了一下,约莫过了几秒钟,
“子学…”
“嗯?”
“我在想你。”
话才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现在换我愣住了,拿着手机站在路边,我想那看起来一定很呆吧。
皓廷从纽西兰回来之后,一直打电话约我跟阿居一起吃饭,他要拿礼物给我们,但因为阿居还在7-11帮忙,他的店长说就算帮到当兵前一天也得帮(被拗假的。),再加上我不常在台北,所以一直拖到了我跟阿居入伍前四天才一起吃饭。
“怎么这样?”皓廷一见着我就打了我一下。
“怎样?”我不太理解的问着。
“你还敢问怎样?你的艾莉呢?我不是说要看着你牵着她的手一起吃饭的吗?”
“阿咧,这不是说OK就OK的好吗?”
“意思就是你还没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皓廷听完,看了阿居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摇头。
一旁的睿华也笑了起来,在场的四个人好象只有我不了解状况一样。
“告诉她,你喜欢她,告诉她,你想跟她在一起。”
“哪有那么容易说啊?”我耳
有点热。
“也没那么难说喔。”阿居在一旁帮腔了。
“耶?!水泮居,别说的那么潇洒,你还不是没告诉水姑娘。”我不服气的把阿居也拖下水。
“耶?!那你想想,子是别人的未婚
耶,艾莉是别人的未婚
吗?”
“唉呀,子学,真的啦,说这两句话很难我知道,但你要想想,难是因为你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可不是因为这两句话难说,而且啊…”皓廷眼神一变,认真了起来“你要想一想,说不定艾莉早就在等你说了。”
吃完饭,我赶上了末班飞机回高雄,阿居则继续回到7-11帮忙,他真的被那个店长拗假的,善良过头的关系。
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艾莉打电话来。
“子学,你要回去了吗?”
“嗯,是啊。”
“还有四天,对不对。”
我知道她在说距离入伍的时间,我嗯了一声。
“那,我在这四天里面排假去高雄找你,好吗?”
“好啊,等排好假之后,再打电话告诉我。”
“嗯,我明天就跟你说。”
“艾莉…”
“嗯?”
“我…”
“怎么了?”
“我想跟说…是皓廷要我跟说的…”
“皓廷?很久没看见他了,他要你跟我说什么?”
“他要我跟说…”
“嗯…?”
“他要我跟说,他去纽西兰有买要给的礼物,改天要拿给。”
回到高雄后的隔天,我收到了艺君的回信。
就因为这一封回信,让我几乎失去了艾莉。
“子学:
我好惊讶,好几天没有收信的mail波x里,竟然躺着一封你的来信,像是久旱的沙漠突来一场大雨,我想念你的心终于得到了灌溉。回到西雅图之后,我便很少笑容了,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有笑容的女孩,但你知道吗?有些女孩要展现笑容,是需要遇见自己心愉的事,或是看见自己心愉的人的,而你在太平洋的那一边,我在这里只能背着重重的思念,你要我怎么笑呢?你问我,我们还是不是朋友?这个问题如果是十年之后问我,我可能会说是吧,因为那时候我可能已经是Mrs。○○○,或是Mrs。@@@,就算我喜欢你的心可以维持十年,到那时我也已经是别人的
子,我也只能把你当做朋友了。但现在,我只能说抱歉,我还不能把你当朋友,因为我依然爱你。这或许就是天蝎座的特
吧,只要还有爱存在,就很难把对方当做朋友的。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再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如果你依然是那杯咖啡,能不能让我当你一天的牛
呢?我只需要这一天,我真的只需要这一天。台湾时间十一月十八号的上午九点,我会在那难忘的高雄市文化中心门口等你,
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我还是会等。你知道吗?现在西雅图是下午两点半,天气放晴了。或许上帝知道我等等就要搭上往台湾的飞机,也在替我高兴吧。
By想你的艺君”
然后,很快的,十一月十八号到了。
艺君站在文化中心的大门口,静静的,若不是风吹拂着她的裙o,我会以为我看见的,是一座天使的雕像-
待续-
*这又是另一个注定吗?*
在赴约之前,我是拿不定主意的。
我一直在“该不该去?”这个问题上犹豫着,皓廷的话让我明白了我是喜欢艾莉的,却从另一个方向来看,却也让我更清楚我对艺君的感情,其实是一种不忍心。我像是站在一个T字路口,向右转是喜欢,向左转是不忍心,这一年半以来,我从来没有移动过,我知道我想要向右转,但我总在意着左转后会遇见的那个人。
一直到约定
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该不该去?”的问题继续困扰着我,电话响了,打来的竟然是许多年不见的那些国中好友。
“子学,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电话的那一边是邱志融,他的旁边则是
脚,江泓儒,周石和还有简大便的声音。
邱志融说要去吃意大利面,约在一家咖啡馆,叫做橙
九月。他说这家咖啡馆的服务生都超漂亮,要我们一定得去看一看。
我们到了之后,服务生送上Menu。
“果然都是美女,邱志融不愧是台湾美食与游乐的地图。”
脚靠到邱志融旁边,小声的说着。
“废话,我怎么可能选一家鸟餐馆来砸了自己的招牌?”
“你常来?”周石和凑上前问。
“废话,不然我怎么知道服务生都很正?”
“这里只有服务生正吗?”简大便说。
“不不不,这里的意大利也好吃,咖啡也很
,尤其是曼特宁。”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关于这家咖啡馆的事,一会儿说外场的那个服务生超有气质,一会儿说吧台的那个女孩子超正点,直到服务生已经来询问能否点餐了,他们才认真的看Menu。
点完餐之后,江泓儒转头问我,
“子学,你好象有心事的样子?”
“我?呵呵…”我笑了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烦恼。”
“是不是在烦要去当兵的事?”简大便问。
“不是。”
“哎唷,你们很笨耶,”江泓儒说“你看他眉心愁锁,心事写满了脸孔,一定是为了女孩子的事啦。”
“哎呀,你怎么知道?”
脚怀疑的问着。
“开玩笑,我最近研究起了相学,还看了易经,离神的境界是越来越近了。”
“是啦是啦,神啦,好神啦。”大家开始揶揄他。
“没关系,我的子民们,你们不相信我是神,我可以了解,我会原谅你们的。”
然后江泓儒又开始自许为神的自恋起来,大家都没兴趣听,转头问我。
“你真的为女孩子的事情在烦恼吗?”
“很不幸的,被江泓儒说中了。”我无奈的说。
“你看看,你看看,还不快叫我一声神,看到神还不膜拜?”江泓儒站了起来,一副准备接受膜拜的表情。
“闭嘴,神经病。”周石和说。
我把艾莉跟艺君的事情大致说了一次给他们听,然后喝了一口水。
“所以,明天早上九点,她会在文化中心等你?”邱志融问。
“是啊。”
“那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你可以去,说不定你跟她之间就会有不一样的发展。”简大便像是在提出什么证论的说着“既然你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不知道该向左转或是向右转,现在有个机会,走走看,说不定答案会浮出来。”
“干嘛去?感觉像是被强
的一样。”周石和有些不平的说着。
“你扯到强
干嘛?”
脚说。
“你们不觉得吗?写了一封信就要别人赴约,不去又让人觉得很没感情,还说不管子学会不会去,她都一定会等,摆明柔
强迫嘛,这不是强
是什么?”
“有那么严重吗?”简大便笑着说,他觉得周石和反应过度了。
“没有吗?这根本就是柔
强迫啊。”
“可是你们要想想,”邱志融摸摸鼻子“如果你们是那个女孩,你有那么深的心情,藏在心底那么久的时间,难保你们不会跟她一样提出这样的要求啊。”
“我想,问题还是在子学身上。”江泓儒说。
“我?”
“嗯,江泓儒说得对,如果你不做出一个决定,你等于是让这个叫艺君的女孩子等
你一天,也让那个叫艾莉的女孩子等你做出决定,而且时间无限期的往后延。”
大概是当过
换学生的关系,简大便说话很重点。
“哇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果然是神。”江泓儒说。
“闭嘴,神经病。”周石和说。
“别让两个女孩子都等你,子学。”简大便拍拍我的肩膀说。
“嗯,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点点头。
这时服务生送上了餐前汤还有面包,大家又讨论起橙
九月咖啡馆的美女。
“听说这间店是一个网络写手开的。”拿了一块面包,邱志融说。
“网络写手?谁啊?”简大便好奇的问。
“好象叫什么树的…”
“村上
树?”
脚说。
“村****个B!你这个迷路大王,连脑袋瓜也迷路了是吧?”江泓儒调侃了
脚一顿“是藤井树啦。”
“哇,你怎么知道?”
“开玩笑,我可是神啊,我亲爱的子民们。”他又来了。
“闭嘴,神经病。”周石和又说。
藤井树?这好象是我跟艺君在基隆的书店里看见的名字。原来是那个小头锐面的日本人啊-
待续-
*拜托,藤井树是台湾人,请不要再错以为了。*
*但重点不是他,而是明天将在文化中心门口等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