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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陈氏祝祷,
 回房后,孟娘悄悄对老太太笑道:“我就说二小姐是个曛造化的,刚才那杨公的模样您也瞧见了,只怕等二小姐及笄后,就要上门求亲了。”

 老太太却摇头道:“这高门大户的事儿最难讲得清,且人的心也极易改变的,谁知他不是见惯了名花就寻着小草图一时的新鲜。

 孟娘笑道:“老太太也是见惯世事的,这杨公脾如何,老太太还不看得明明白白的。以前就觉得这杨公对咱们家的情分极不一般,如此看来倒是早就上了心的。”

 老太太也笑道:“此时一口一个杨公,怎么不是那京城小霸王了?这京城规矩太大了,姻缘都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孟娘忙陪笑道:“那不过是奴婢愚见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霸王有小霸王的好处,只要紧紧抓住他的心,让他一味去混阄去,只怕圣上也拿他没办法,这亲事可不就妥了。看他对二小姐也极好,想来将来也不会怠慢于她的。再说他可是堂堂国舅爷,以后有他照着,不说老爷便是小公也必会前途光明。”

 老太太听了,脸上神情悲喜不辨,半响叹道:“等晚上你悄悄让人在我房内布置上香炉。”

 孟娘听了有些不解,却也依命去布置。

 再说二丫被杨浩目光灼灼地看了又看,自然也有所觉察,便转过头看着杨浩,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看什么呢·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杨浩目光躲闪,半天支吾道:“没,没什么,就是看你眉心处好像长了一颗痘。”

 大凡女人上至老人下至小孩没有不对自己容貌在意的,二丫闻言忙一手掩在眉心·急忙奔向自己房间,又大叫着万儿过来。

 万儿正在那里看着三丫做功课,闻言忙赶了过去,见二丫正对着镜边看边用手摸自己的眉心,忙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这春日里天有些干燥,小姐要多喝些水少吃辛辣的食物,总是不听·如今可是知道厉害了吧。”

 二丫听了忙道:“如今已是这样了·多说也无益·前些天见芳姐姐让人配了些药膏,等明去她那讨些来用用。”

 杨浩不想到自己不过一句随意的话儿,竟让二丫如临大敌似的,一时有些后悔当时说什么不好偏要说那个话,可又看二丫在那里颦眉笑骂的,忽然觉得若是每里有她在身边如何陪伴,自己对这世间万物便再无所求了。

 等到晚上,老太太让孟娘悄悄备了些酒水燃起香烛,又叮嘱她不可对老爷夫人提起·便让她去了。

 老太太跪在案前,双手合十,虔诚对天祝祷:“我李陈氏得天庇护,自小得父母疼爱,衣食无忧,虽姻缘之事不顺遂,却一生平安,如今儿也出息做了官,孙辈亦是孝顺。故从不敢对上天有一丝怨言′虽然不曾做过什么大善事,却也在乡下修过路铺过桥施舍过米粮,我李陈氏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只是今却不该为了儿孙的安定生活而放纵了杨公与二丫的情感。只望上天能知我的苦衷,若不是担心那绵乡伯府会生什么变化,让我们一家不得安生过活,我又如何眼睁睁看二丫将要重蹈我的覆辙。希望上天看到我一家人都是乐善好施之人,若是二丫因此有什么噩运,只求上天将其全数降于我的身上,既便因此消减寿命亦不改悔!请上天庇佑二丫头,若是能与杨浩结为恩爱夫妇最好,便是不能,也希望不要再受我所受的那些苦!”

 老太太本是希望上天能庇护二丫一生顺遂,却不由想起自己的遭遇,这么多年心中的苦亦是无处可诉,越说越难过,不无语哽咽。好容易祝祷完后,又了半宿的泪水这才睡了。初的夜里仍是冷的,祝祷时不免就受了些凉,且夜里又伤神没休息好,又到底是年纪大了,就有些受不住,老太太终是病倒了。

 老太太身素来是强健的,她这一病倒,让儿媳妇都心慌不已,于是急忙去请了大夫来诊治。可是老太太认为这是上天将二丫身上的噩运转在自己身上了,若是自己让人去诊治,违了上天的旨意,只就前功尽弃,于是坚决不肯瞧大夫。

 李父知道母亲向来开明大方不是那讳疾忌医的人,可这次却如此固执,因此无法只请大夫远远地在外间偷偷瞧了,又细细说了母亲的一些症状,那大夫便推断可能是受了寒,倒不是太严重,于是就开了些温和的药煎着喝。

 哪知老太太却不肯吃药。一家人都着了慌,自是时时守着劝着,希望她能吃药。老太太却笑道:“你们不用劝了,我不会吃药的!若是这次没被老天收了去熬过去了,不只是这次,便是今后也不会再吃了,我已在菩萨面前发誓的。你们不要让我违了誓言,反是害了我呢。”

 李父这才察觉这次的事情不寻常,便让众人都散了,只自己母在那里,李父跪在地上流泪道:“母亲为何如此,难道是儿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老太太欣慰地抚摸着儿的头,笑道:“不,你一直都是母亲孝顺的儿。你做的很好,母亲以你为荣!是母亲自己起了贪念,受了老天的惩罚,也是应当的。”

 李父不解:“母亲为何如此说?”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却问道:“当年母亲将你带离了那勋贵之家,你可有后悔埋怨母亲?”

 李父苦笑道:“那时儿虽年幼,却也稀记得当在那府中被人冷漠对待。且当时便是不跟随母亲离开那府中,怕是也由不得我。儿一直不后悔跟母亲在乡下生活。您看我们现在一家在一起生活得多幸福!”

 老太太含泪笑道:“有你这句话,母亲也安心了。当年你父亲上门求亲时,母亲以为他会是良人。哪想到富贵后,却无论如何委曲求全仍是不得婆母夫婿的心,他们又想贬为妾,以娶大家闺秀,故母亲一怒之下与你父亲合离。本来咱们一家在乡间做个富户,碍不着谁,一生安乐也很好。只是到底是咽不下那口气,又眼馋那朝庭封的夫人,且也不忍你满腹经纶一腔抱负就此埋没在乡间,况也听说了那府里已封了世,想来再无瓜葛了。故才来了京城。只是自那晚那府里派人来后,母亲的心一直就没真正安生过。”

 李父忙笑着劝道:“母亲何需担心l咱们此时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罢了,与那勋贵府里已经没有关系了,况且以我原配嫡的身分,只怕他们必会远远地躲着咱们。”

 老太太摇头道:“这世间男大多绝情。当年你父亲既舍弃了我们母两人,想来必不会再回头来看咱们一眼的。尤其是他已然请封了世,那世必是他得意的儿,如此任我们一家自生自灭就是了。所以那天他就没有理由派人来此,如此只能说并不是他所为,只怕是那人的夫人所为。”

 李父不解:“这些恩怨与那夫人却是不相干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老太太感慨道:“这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的事情多着呢,又岂是咱们平发百姓能了解的!只是你不管如何到底是占了个原配嫡的名头的,只怕会让人心存疑虑,若是遇上个心狠手辣的又贪图那伯爷爵位的,若不毁了咱们家只怕是不肯罢手的!”

 李父笑道:“咱们堂堂正正做人,便是有人要算计咱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瞧着咱们碍眼只怕早在乡下时就动手了,哪用得着儿成了朝庭命官后再下手,这朝庭命官岂是让人随意谋害的。”

 老太太呆了半响,说道:“希望是我白担心一场,只是我这心中总是放不下!在乡下最好也就做个富家翁,况且你考了那么多次都没个结果,不像是有出息的样。可如今怎么说也是七品朝庭命官,将来的造化谁又能料的到!何况咱们在那权贵之人眼中只怕与平民百姓无异。”

 李父忙接过话来:“母亲不必太担忧!那些权贵之家未必就稳如泰山。便说那府上,也不过就再袭一世而已。只要儿谨言慎行让人无处挑错,想来也不会让那心怀不轨的人寻出错来下手的。”

 “人哪有千防贼的,人无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生不会出错呢。况且明易躲暗箭难防。”

 李父笑道:“母亲也太小看儿了。我虽说现在的职位不高,难得的是这翰林院是文人最聚集之地,儿也颇与几个人义气相,若真有什么事自会相互照应的。再者,那些做的官的耳朵长着呢,当年我借杨家的势得了官,早被他们归到杨家门下去了。借着国丈的势,也没人敢轻易发作我的。”

 老太太不由向前微倾了身说道:“既然如此,若是与那杨家的关系更进一步,是不是就更可让那府里的人忌惮而对咱们家放手了呢。”

 李父听了不解地看向母亲,老太太却羞愧难当不敢与儿对视,闭了眼将头转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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