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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平静的平安夜
 星期天一大早,崔隐没吵醒孔渔然,轻手轻脚地把小熊喂了,发给他纸笔让他坐在茶几旁画画,小熊很喜欢画画,画的时候又安静又认真,或许是受了他和孔渔然的影响?

 崔隐呵呵笑着准备他和孔渔然的早饭,干脆把所有食物都搬到客厅的饭桌上准备,还可以看着小熊,以防他有什么危险。

 就在他转身去厨房拿调料的时候,小熊已经爬到了沙发旁,崔隐开始也没多想,继续忙着,可他突然想到那小家伙儿手里有彩笔,天哪!孔渔然的沙发布!

 崔隐冲过去一看,可怜的沙发布,果然被小熊画得一塌糊涂,彩格变彩绘了,跟着倒霉的还有茶几布和地板和玻璃杯。

 “爸爸!”小熊兴奋地指着自己的杰作给崔隐看,等着听他的夸奖。

 “儿子啊!这里不能画!沙发、地板和桌布都不是你画画的地方!只能在纸上画!你看…”崔隐十分严肃地指着墙上的装饰画说“在纸上画就可以放在画框里了,可以给大家看!”

 小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那眼神像极了孔渔然。崔隐拍拍脑门,真是败给他们俩了。他没收了小熊的彩笔,摸摸他的脑袋说:“下次如果再往其他的地方画,爸爸就不给你喝了!”

 唉!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听懂。崔隐把他抱回到茶几旁的垫子上,拿出一本图画书给他看。他用抹布蘸水狂擦地板,要是把财张老头儿的地板整花了,他会心疼死的。指不定得让他赔多少钱呢。阿弥陀佛,彩笔是水性的,卖点力气就可以擦掉。

 “沙发布不是新洗的吗?”吃早饭的时候孔渔然忍不住问。

 “嗯,是吗?我忘了!”崔隐笑着说。他没敢坦白自己失职,要是她知道他让小熊一个人玩,肯定会怪他的。反正小熊也不会告密。不过也不能算他犯错吧。

 网上说,应该给孩子更多的独处时间,这样他们才会自立,不时刻赖着大人。

 由于睡了懒觉,饭后孔渔然主动刷碗收拾厨房。可是她心思全不在家务上,也不知脑袋都在想些什么。一不留神,崔隐的那只碗从她手中滑落,撞在水龙头上,最后跌扣在水池里。清脆的撞击声令她清醒过来。

 崔隐抱着小熊跑来,担心地问:“没事吧?”

 那只沾满泡沫的碗竟然没有碎,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孔渔然急忙摇着头说:“没什么!没事!”

 崔隐对小熊说:“妈妈在搞破坏哦!”餐具都冲干净之后,孔渔然愣住了,崔隐的那只碗,碗身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纹。

 “对不起!”孔渔然急忙道歉。

 崔隐沉默了片刻,旋即便若无其事地说道:“没关系!”

 “可是这只碗和另外那只小的…”孔渔然每次拿碗筷都会想到柜里原来那只比崔隐的碗小一个型号的碗。那只碗是语恩的吧,崔隐已经把它拿走了。

 “这只是我的,小号的那只是语恩的。”崔隐没想到自己再次提起她的名字时竟然会这么自然淡定。他走过去拿起那只裂纹的碗,抚摸了一下它的花纹,当年语恩说喜欢它的花纹,看起来很自由的样子。崔隐把碗丢进垃圾桶。

 “对不起!”孔渔然手足无措地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别胡思想了!好好刷吧!”他冲她微笑,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般,一脸轻松地转身出了厨房。

 孔渔然一直在想那只碗,她打碎了他的碗,那只不是普通的碗。他曾用那碗和语恩一起吃过饭。崔隐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打碎的呢?他会恨她吧?为什么欠他的越来越多了呢?孔渔然烦躁地自己的头发。

 崔隐把自己的笔记本连到电视上,挑了张影碟给孔渔然看。他做了个苹果泥,一边喂小熊吃,一边陪孔渔然看碟。小熊看了几眼电视,对跑来跑去的人完全不感兴趣,怎么不演动画片或者动物世界呢?吃喝足的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就睡了。

 崔隐和孔渔然相视而笑,这个小家伙儿真是无忧无虑无牵挂。崔隐起身,拿了条毯子回来盖在小熊身上。

 “还在想那只碗吗?”崔隐看出孔渔然的心事。

 “嗯。”孔渔然点头。

 崔隐望着孔渔然的眼睛,真诚地说:“其实我一直没有勇气重新开始。还得谢谢你帮我!”

 孔渔然撇撇嘴,不知该如何应对。难道说不客气嘛?

 “总之谢谢你!”崔隐斜着舒展了一下身体,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后背离孔渔然只剩几厘米了。

 孔渔然警觉地盯着他,就因为她打碎了他的碗,他就可以为所为了吗?这个老光在想什么?怎么老往她身边凑?眼看就要靠进她怀里了。

 崔隐被她看得心惊胆颤,不敢轻举妄动。他只不过想让自己的腿舒服一点,这也有错吗?他刚才正在往狼行列迈进吗?至少在孔渔然心里是那样的。

 孔渔然警觉地瞥了崔隐一眼,要是他敢轻举妄动的话,她扫视四周,唯一称得上武器的依然是一盆仙人球。崔隐要是再往这边挪一厘米,她就把仙人球砸过去并大喊非礼,以她的嗓门儿不信楼上楼下的邻居听不到。楼下大嘴巴阿姨可是时刻支着耳朵听着他们家的动静。

 崔隐顺着孔渔然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盆仙人球。不会吧?又要攻击他?他可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往女生身边凑呢!懊丧的崔隐往回挪了挪,以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不过这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孔渔然盯着屏幕,可脑袋里又在胡思想。其实他只是有时候在嘴上占她便宜,人还算老实。除了那次,还有那次。她了一口口水。

 崔隐笑,孔渔然问他笑什么。他笑而不答,找死的事他才不会做。惹得孔渔然向他投了无数个白眼。是不是被这老小子看穿了?他的笑声让孔渔然想找个地钻进去。

 “去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看着小熊。周末的时间虽然很宝贵,但是休息好了做事效率才能高啊!”崔隐歪头说。她眼球上渐增多的红血丝让他觉得心疼。

 “记得叫醒我!”孔渔然点点头,起身走到两个卧室门口,却不知该走向哪一间。现在到底哪一间算是她的卧室呢?她站了一会儿,走向原来自己的卧室,这两天崔隐陪小熊睡的时候,已经把她的被子换了回来。“骆驼”在上睡得正香。她走过去,拉开被子跟“骆驼”挤在一起。它很暖和,又柔软又光滑,是纯天然的优质大抱枕。

 小熊睡得正酣。崔隐轻轻地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多会儿他又回到茶几旁,端起那盆险些又砸到他头的仙人球向厨房走去,他找到一个安放这定时炸弹的好地方——冰箱。不不!是冰箱上。很快他就把屋子里所有长刺的植物都摆到冰箱顶上去了。厨房是他的地盘。孔渔然再不乖乖的,也把她摆上去。

 午饭后,遛完了“骆驼”崔隐和孔渔然收拾妥当,抱着小熊出门了。由于到游乐场有一点远,崔隐想打车,却被孔渔然扯上了公车。

 北京的公车从来不会在街上白跑,每一趟都人满为患。他们刚上去,售票员就以清亮的嗓子喊上了:“哪位给抱小孩的这位…男乘客让个座位?”售票员好像没看过男人抱小孩儿,在男乘客三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车厢里的的乘客们齐刷刷把头转到崔隐身上,崔隐一手拉着扶手,一手搂着树袋熊似的贴在他身上的小熊,他膛,终于还是没有赢过那些乘客的眼光。他红着脸望向孔渔然,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配合一点,装成很柔弱的样子。

 孔渔然忍住笑,往旁边挪了挪。还是跟这对父子划清界限比较好。

 有人给崔隐让座,他道谢了之后一把将孔渔然扯过去,按在座位上,然后迅速把小熊给她说:“小熊和妈妈一起坐吧!”说完他冲她吐了吐舌头。

 孔渔然气得想发火,又觉得在公共场合有些不妥,她狠狠地踩了崔隐一脚,然后低着头装睡。真丢人啊!整车乘客肯定都以为他们是夫

 崔隐愁眉苦脸地忍着疼痛站在孔渔然旁边。他望着窗外,心中窃喜,嘿嘿,报仇了!谁让她笑话他。不仅报了仇,而且还占了她便宜,代价只是被她踩一脚而已。

 “孔渔然?!是你吗?”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女挤了过来。

 “呃?张老师!”孔渔然大惊,抱着小熊腾一下站起来了。

 “你坐!你坐!抱着孩子不方便!”张老师笑着把她按回座位。

 “呃,张老师好久不见…”孔渔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啊!好几年没见了,怎么这么快啊?”张老师扭头看向崔隐问“这是孩子的爸爸?”

 “您好!”崔隐规规矩矩向张老师问好。

 孔渔然冲他使眼色,让他澄清事实。

 崔隐耸肩,出一副不赖我的无辜表情。

 “小伙子长得真帅!不错不错,有眼光!”张老师点点头。

 孔渔然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张老师打断她说:“孩子几岁了?一岁半?”

 孔渔然说:“一岁零两个月,这不是…”

 张老师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你们都…哎?孔渔然!”

 “嗯?”

 张老师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她大声说:“你还不到结婚年龄啊!不到结婚年龄你们怎么就有孩子了?”

 昏昏睡的乘客突然清醒过来,所有乘客都盯着孔渔然。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孩子!”孔渔然黑着脸解释,她恨不得开窗户跳出去。早知道这样打车去多好,花钱可以免灾啊!这话说得没错。

 “哦!”张老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孔渔然松了口气,大声补充道:“是我朋友的孩子!”

 张老师转头看了崔隐一眼,然后凑到孔渔然耳朵边小声说:“后妈不好当啊!”“不是!”孔渔然无奈地摇摇头。和一个男人还有孩子在一起被人碰到就够倒霉的了,先是被当成孩子他妈,现在又被当成孩子的后妈。她不想再解释了,她怎么解释,这个八卦的张老师都会想到歪处去,她的厉害程度和她楼下的大嘴巴阿姨有一拼,再解释下去,她非成破坏人家美满家庭的狐狸不可。

 “我有亲身体会啊,”张老师轻轻地叹了口气“亲妈都不好当,更别提当后妈了!”

 “您坐!我们到了!张老师再见!”车门刚一打开,孔渔然抱着小熊落荒而逃。

 崔隐急忙追出去,看着委屈的孔渔然,崔隐歪着头安慰道:“别哭啊!抱小熊回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带着小熊,你就会碰到这种事,听这种话,看到这种眼光。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孔渔然吗?拿枕头打我的那勇气哪去了?”

 “都怪你!”孔渔然瞪着眼睛吼回去,一腔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不帮我就算了!你还…”

 “嘘!嘘!小熊会吓到的!”崔隐说。

 孔渔然看看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的小熊,强了怒气,深呼吸之后又对崔隐说:“钱包呢?!”

 “干嘛?”崔隐乖乖地掏出钱包“给你。”

 孔渔然说说:“五块钱。”

 崔隐拿出五块钱,他歪头看看站牌,还有四站。以为这钱是买车票的。没想到孔渔然一把将钱包抢过去,然后抱着小熊冲上刚到站的公车。崔隐跟上去,孔渔然挡在门口对他说:“五块钱是公园门票!”

 门关上了,崔隐傻傻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追着车大喊:“喂!孔渔然!”

 孔渔然隔着门玻璃冲崔隐摇了摇小熊的小手,笑呵呵地说:“跟爸爸再见!”

 小熊咯咯乐着冲崔隐喊:“拜拜!拜拜!”

 崔隐哭丧着脸站在原地,没想到孔渔然的心这么狠,早知道就不惹她了。

 终于走到了,崔隐打起精神买票进了游乐场。他东张西望地找他们,孔渔然和小熊并不在大门附近,怎么也不等他呢?掏出手机拨了孔渔然的号码,这丫头竟然不接,也许是在陪小熊玩噪音大的游戏,没听到手机响。唉!这丫头肯定又在想着省话费。这么大的公园怎么找啊?他一遍一遍地拨,她终于接了。

 “喂?你们在哪啊?”崔隐问。

 “小熊在玩木马。”孔渔然说,听筒里穿来小熊咯咯笑的声音。

 “木马?木马在哪里?”崔隐问。

 “在…”孔渔然说“在公园的东边,挨着碰碰车。”

 “好!我马上过去!”崔隐挂上电话就往东跑。

 好不容易找到那几匹摇摇晃晃的小木马,可这里哪有孔渔然和小熊的踪影?

 崔隐又打她手机,依旧不接。短信问:喂!你们跑哪去了?

 很快孔渔然的短信回来了:小熊吵着要玩滑梯。

 崔隐飞快地打字问:滑梯在哪?

 孔渔然回了三个字:西门旁。

 崔隐自言自语道:“呃!我要疯了!”

 崔隐满头大汗地冲到滑梯旁,可是这丫头又带小熊逃跑了。崔隐抹抹脑门的汗,狂拨孔渔然的电话。她终于接了,不容分说开始责怪他:“为什么总打我电话啊?话费很贵的!”

 崔隐咬牙切齿地问:“又跑哪里去了?”

 孔渔然答道:“你动作太慢了,小熊可没耐心等你。他在坐电动小火车,就在公园南边,挨着宫。”

 “我马上过去!这次不许动!乖乖在那里等我!”

 “哦!”孔渔然乖乖答应,又嘟囔道“你说不许动就不许动啊?”

 “孔渔然!再跑我就回家了!”崔隐威胁她。

 “那拜拜!”孔渔然完全不吃这一套,主动挂断电话。

 崔隐气呼呼地往南边跑,她竟然在!她竟然在耶!崔隐激动得一溜小跑过去。

 孔渔然笑眯眯地把小熊给崔隐:“小熊要上厕所了!”

 “上厕所?小熊要上厕所你才等我的对不对?”崔隐着气嘟囔着“我才不去!你抱他去吧!”

 “我抱他等了你一下午了,胳膊实在没力气了。”孔渔然皱着眉装可怜。

 崔隐撅着嘴怨恨地望了她一眼,不情愿地接过小熊。

 “给你柔巾!好好唱歌哦!”孔渔然拍拍他的肩膀。

 崔隐边嘟囔边抱着小熊找厕所。孔渔然低着头偷笑,看他还敢占她便宜!看他还敢落井下石!惩罚他这种人不能来硬了,得使用策略。

 崔隐抱着小熊进了男厕,看看左右没人,抱他凑近小便池,不行!万一这小家伙中途大便可就糟糕了,他大小便向来不规律。赶紧把着他两条小腿儿,转移到一个蹲坑旁。等了半天没见小熊有反应,崔隐放低声音跟小熊商量:“儿子,乖乖了吧!不能让爸爸在这里唱歌啊!好多人听着呢!你听话啊!”小熊使劲摇头,他转过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崔隐,看得崔隐觉得好像自己待了他似的。

 “好好!我唱!我唱还不成嘛!”崔隐服了。

 十分钟后,崔隐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抱着小熊走出来。他黑着脸边走边嘟囔:“真是冤家啊!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很多钱啊?不唱怎么就不出来呢?!你半夜是怎么回事?睡着了就能出来?让我在公共厕所唱歌,真是没脸见人了!还有孔渔然…”

 “下一个我们玩什么呢?”孔渔然东张西望地找温和一点的游戏项目,似乎没几样能让小熊玩,都太刺了。他太小,单独能玩的好像只有那几样。

 小熊伸着细细的食指向高大的摩天轮指着,他“嗯!”了一声,表情还神气。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食指的用法。因为爸爸和妈妈都不能抗拒他的魅力,他指东,就向东。他指西,就必定向西。

 “摩天轮?你要玩那个?”

 小熊兴奋地点头。

 “你带他上去吧。”

 崔隐心领神会,笑着对孔渔然说:“一起坐才平衡啊!”“一起?”孔渔然抬头仰望那架巨大无比的风车。小时候,妈妈带她玩过一次。她害怕往窗外看,一直扎在妈妈的怀里不敢动。

 “你恐高?”崔隐看出她脸色有点绿。

 “可能是吧。”孔渔然承认。

 “还想去巴黎美院?不敢坐飞机难道你要坐火车去吗?”崔隐突然拉住孔渔然的手,将她拉向售票窗口“来吧!正好锻炼一下!”

 “我…”孔渔然感受到了从崔隐掌心传来的力量,她突然想疯狂一次,就上去看看吧。豁出去了,反正心脏很健康,恐高也死不了人!

 孔渔然从崔隐的钱包里抻出两张人民币,买了票,然后把钱包拍给崔隐:“你请我啊!”崔隐微微一笑打趣她:“不跟我客气我都不适应了。”

 孔渔然回嘴道:“谁让你得罪我!不花你的钱我心里不舒服!”

 “那以后都花我的钱怎么样?”崔隐抱着小熊跟上去。

 孔渔然没答他,摩天轮启动的一刹那,孔渔然吓了一跳,一把抓住扶手。崔隐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小家伙儿兴奋异常,哇哇叫,半跪在座位上拍着玻璃窗。

 孔渔然没有挣脱开崔隐的手,这个时候她巴不得可以抓住谁,抓住小熊的手?那小家伙儿兴奋得四肢动,能给她勇气?抓小熊的手和抓住一片树叶壮胆好像没什么区别。主动抓崔隐的手?似乎比被他抓着更丢人一些,退而求其次,她选择不挣脱。

 崔隐另一只手轻轻地揽着小熊的身子,怕他从座位上掉下去,小家伙儿很喜欢坐这个,一直乐呵呵地拍窗户。等他折腾累了,才安静下来。他们升到半空中,孔渔然一直不敢往外看,没投到崔隐怀里就已经够勇敢的了。可那个小家伙儿竟然一点都不怕,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玻璃上的口水都往下了,简直惨不忍睹。崔隐想给他擦擦口水,却空不出手来。

 “外面很好看!看看吧!”崔隐建议。

 “不用管我!”孔渔然摇头看着仓顶“你们看吧!”

 “你在十五楼也住得好好的!”崔隐想不通恐高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十五楼下边还有十四层房子顶着,不会突然塌掉啊!”孔渔然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个也很安全!比电梯要安全多了,看一眼!风景很好!”崔隐鼓励她说“我拉着你呢!要是突然掉下去,也是我们一起掉下去。”

 “我还不想死呢!”孔渔然依旧摇头,她突然明白自己上当了,为什么这么不冷静?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就会头脑发热做些不可思议的事?为什么要上来花钱找罪受呢?唉!不但让自己难堪,还让他逮到机会嘲笑她。

 崔隐继续说:“既然都上来了,你还怕什么呢?往外看看!保证你不后悔!”

 孔渔然试探地向外望了一眼,连忙闭上眼睛摇头道:“骗鬼呢!这有什么好玩的呢?”

 过了许久崔隐轻轻地问:“你知道摩天轮是干什么用的吗?”

 “看风景?”孔渔然闭着眼睛说。

 “摩天轮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慢慢跨跃天空才存在的!”崔隐微笑着望向窗外“我一直觉得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是件很浪漫的事…”

 “呃…”孔渔然突然睁开眼睛望着崔隐。他是什么意思呢?不明白他指的喜欢的人是谁,只是说和喜欢的人坐摩天轮很浪漫吗?还是说喜欢她呢?还是说和语恩一起坐摩天轮感觉很浪漫?她不敢问,就当他是在说她吧,就当他是喜欢她的吧。偶尔这样想想也好。

 崔隐突然凑过来,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孔渔然的。这一次他似乎不肯轻易罢休。

 孔渔然的心砰砰直跳,声音大得有点吓人。她闭上眼睛,感到从未有过的晕眩。他的若即若离,轻柔地碰触,她的瓣。

 崔隐本不想破坏气氛,但他实在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他含混地吐出一句:“会窒息的!”

 孔渔然想逃,太丢人了。她竟然紧张得忘了呼吸。她想推开他,崔隐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她无法抗拒,她逃不了,也无处可逃。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抱住他的。反正已经被他抓住把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孔渔然开始笨拙地回应着他。

 这丫头终于开窍了。崔隐出一抹坏坏地笑。他轻轻地啃咬着她柔软的嘴,转瞬,就变成了火热绵的深吻。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工作人员大声敲他们的窗户,他们才猛然惊醒,两个人迅速分开。孔渔然窘得脸红得像个番茄,门打开之后她跑了出去,崔隐低着头跟上。

 只听身后传来工作人员的笑声:“小家伙儿!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光顾着亲嘴儿了,不要你了?”

 崔隐和孔渔然倒一口凉气,天哪!竟然把小熊丢在里面了!崔隐忙跑回去将小熊抱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逃跑,幸好都是陌生人,幸好这些人以后再碰面也彼此不认识。不然他们非找个地钻进去不可。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一前一后向公园门口走去。

 小熊捧着崔隐的脸,小脸蛋往前一凑,乐呵呵地说:“爸爸!”带着他的口水,啵…一记响亮的吻印在崔隐嘴角。

 崔隐笑,迅速亲回去。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你一口我一口亲得叭叭作响。

 孔渔然低着头快步往前走。真是丢死人了!崔隐那家伙竟然笑出声来。

 整个晚上,崔隐都在发呆,傻傻地微笑。做饭时笑,给小熊擦股时笑,看悲伤电影的时候还在笑。

 孔渔然再也受不了崔隐明目张胆的笑。她到自己的卧室里一通翻,最后在头与墙的隙里发现了那把失踪已久的精美藏刀。她冲到崔隐面前大声警告他:“要是再笑的话,你会死得很难看!”

 崔隐识相地收起笑容,一脸地无辜。那丫头自游乐场回来便视他为空气。好不容易说句话却是死啊杀啊的,多晦气。

 孔渔然冲他瞪了瞪眼睛,准备放过他。没想到崔隐突然又笑了出来。

 “你还笑!”

 “你起码把刀从鞘里拔出来才能吓唬住我!这又不是仙人球!”

 孔渔然的脸刷地就红了,怎么可以当着坏人犯这种低级错误?她咳嗽了一声,嘴硬地答道:“你没听过刀出鞘就一定要见血吗?”

 “好!好!那还是别出鞘了!”崔隐笑着扬扬手。这么笨的女人用刀,见血也肯定是割破了她自己的手指头。

 孔渔然突然看到他手上竟然有一把锤子,他什么时候拿的锤子?她心知肚明打起来不是他的对手。连忙奔回卧室,关门上锁,哄已经装进睡袋的小熊睡觉。

 崔隐站到不远处欣赏沙发背景墙上刚刚挂好的三幅画。小熊画的崔隐,崔隐画的孔渔然,孔渔然画的小熊。说真的,小熊很有画画的天赋,画抽象画的天赋。

 卧室的门终于开了,孔渔然提着大包走出来。

 崔隐靠在沙发上望着她。她又要去工作了。在她换好鞋走到门口的一刹那,崔隐喊住她:“渔然…”

 “嗯?”孔渔然的脸又发起烧来。他喊她的名字越来越自然了。

 崔隐走过去,一脸认真地说:“渔然,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什么事?”孔渔然的脑袋一片空白,他要向她表白了?

 崔隐咬咬嘴说:“到简视觉来帮忙吧!”其实他想说的是另一句。

 孔渔然盯着崔隐的眼睛,半天没回答。他什么意思?从他飘忽的眼神,孔渔然读懂了这句话是别去跳舞的意思。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还是说出这种话来了?

 崔隐知道孔渔然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心一横又说:“那工作太累了!而且不适合你!”老天啊,教教他该如何劝她辞职吧!

 “你觉得这工作适合谁来做呢?”孔渔然反问他。

 崔隐答不上来。

 孔渔然气呼呼地说:“不要看不起领舞!我们不跳*****,也不陪客人!都是靠卖力气挣钱!很多领舞看起来确实有风尘气,可是你以为她们想那样吗?!”

 崔隐摇头道:“我没看不起这工作,只是不想看你太累!你要上学,要照顾小熊,再去跳舞的话身体怎么受不了?”

 “对不起,我赶时间。”孔渔然板着脸准备逃走。

 “渔然…我不太会说话,一直想劝你放弃那份工作,又担心你会胡思想。我们现在…”

 孔渔然打断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会向你的朋友介绍我的职业吗?”

 “我会的!”崔隐说。

 孔渔然冷笑着甩门而出。他在骗人!因为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从事这种暧昧的工作。小熊爸爸那样一个优秀的好男人都不能免俗。崔隐就可以吗?

 崔隐叹了口气,劝说失败。他准备了礼物的,没机会送了。他还了面团,想烤杏仁饼干给她吃。崔隐把一盘小面团进烤箱,扭开电源。他们的第一个圣诞夜就这样结束吗?真是不甘心!他越想越坐不住了,他一边穿外套一边拨了郑而末的手机。

 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郑而末懒洋洋的声音:“哎?你别说现在要喊我们过去哄孩子!”

 崔隐十分严肃地说:“郑而末!过来帮我看一下小熊!我得去把孔渔然提回来!”

 “我现在理发呢!”郑而末不情愿地说“而且我晚上约了陈旧…”

 崔隐应道:“哦!那你忙你的。我找李感。”

 郑而末说:“李感也约了陈旧!”

 “你们又三人行啊?”崔隐要疯掉了。

 郑而末仿佛做了天大牺牲般说:“好啦!我现在马上过去!不过你得十二点之前回来!”

 “没问题!”崔隐许诺,他挂断电话看看时间,十一点十分了。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崔隐跑过去接,听筒里传来了赵旭瑞的声音:“崔隐!”

 “我没告诉你不许打电话来吗?”几天没出现,崔隐以为这个小子永远消失了。他还不死心吗?

 “那孩子还好吧?!”赵旭瑞冷笑着问。

 “你想说什么?”崔隐没时间和他闲扯。

 赵旭瑞以嘲讽的口气说:“你真是单细胞动物啊?那孩子是孔渔然的!不觉得他们长得很像吗?”

 “你说什么?”崔隐的后脑勺仿佛被人用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脑袋里嗡嗡作响。

 赵旭瑞说:“我说那孩子是孔渔然的!是孔渔然的孩子!”

 崔隐很快冷静下来说:“还有事吗?没别的事我挂了。”

 赵旭瑞慢条斯理地说:“信不信随你吧!我确实不甘心孔渔然被你抢走。但也不至于造孔渔然的谣吧。你和她不合适,还是放了她吧!”

 “警告你别出现在我和渔然面前!”崔隐冷冷地说,他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赵旭瑞对崔隐的警告嗤之以鼻,他冷笑道:“孔渔然是不是跟你说那孩子是林姐的?其实她是骗你的!那孩子是孔渔然和一个领舞前辈生的,她怕影响自己的将来,所以拜托林姐帮她带,现在林姐出国了,把孩子还给了她。你知道吗?那孩子姓宋!领舞能挣几个钱?为了那孩子的生活费,孔渔然后来陪过很多人!你们也睡了吗?她有没有向你要钱?她…”

 “你给我闭嘴!”崔隐怒不可遏地骂道“如果你再闯入我和孔渔然的生活,最好提前找个人帮你收尸!”他一直以为赵旭瑞只是还没有成,没想到他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孔渔然怎么会与这种人扯上关系?

 赵旭瑞继续说:“还对她抱有幻想吗?早点清醒吧!”

 “你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崔隐恨不得冲过去揪住赵旭瑞的脖领子狠狠揍他一顿。

 “好了!我要工作了,和孔渔然跳令人血的舞。她的身材是我喜欢的那种…”

 崔隐狠狠地挂断电话,甩上门跑了出去。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崔隐拼命地奔跑,向着舞酒吧的方向飞奔。那段路竟然那样漫长,崔隐跑得筋疲力尽,也许是因为太气愤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腔下一秒便会爆开。

 推开舞酒吧的大门,穿过长长的走廊,崔隐伸手拉开那道隔音的推拉门。瞬间他便被乌烟瘴气的空气没了,震耳聋的音乐令他烦躁不堪。他看到了她,她在领舞台上,穿着红色热,白色你背心。在她身后摇摆的正是那个他恨不得用锤子砸烂的赵旭瑞,那该死的家伙一直往孔渔然身上蹭。孔渔然的浓妆掩不住她厌恶的表情,一边跳一边逃,却逃不出那仄的领舞台。

 崔隐气冲冲地向后台走去,在入口处却被人拦住。

 两个壮的保安拦住他,其中稍矮的那个人说:“对不起!工作区域!不能闯!”

 崔隐气说:“我找孔渔然!”

 保安面面相觑:“孔渔然?孔…渔然是谁?”高个子的保安说话有些结巴。

 崔隐焦急地说:“台上跳舞的那个!我有急事!”

 高个子保安说:“有…急事你打…打她电话吧!”

 矮个子保安一脸严肃地说:“不能让你进去!被老板知道该炒我们鱿鱼了!”

 “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崔隐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进保安的手里。

 “那你快…快点出来啊!进…进去往左走。”

 “谢了!”崔隐一个健步蹿了进去,向左一直冲到走廊尽头,高高的领舞台上已经换了别人。她在哪?崔隐推开化妆间的门,五六个妖的女人,各自忙碌着往脸上抹着夸张的颜色。左右各挂着一个布帘子,划出简陋的更衣区,布帘后隐约有人在手忙脚地换衣服。

 有个蓝眼皮的女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凑过来盯着他问:“哎!你找谁啊?”她仿佛盯着猎物一般,眼都不肯多眨一下。

 “请问孔渔然在哪?”崔隐大声问。

 女人们都停下手里的事情,转过头来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大帅哥看。

 “你是她什么人啊?”一个丰肢却很纤细的女人问。

 “朋友!”崔隐答道。

 “是男人吧?呵呵。她应该下台了,可能在洗手间吧。”丰的女人笑得花枝产着答道。

 蓝眼皮的女人拍拍他的肩膀道:“在那边,我带你去。”

 “小宽,你该上台了!”丰的女人把蓝眼皮女人挤到一旁,她拉着崔隐的胳膊,顺势贴到他身上媚笑道“我带你去吧!”

 “谢谢!我自己去就行了。”崔隐窘迫地挣脱开,拉开门跑了出去。

 “不用跟我们客气!渔然的男人!就是我们的男人!…”那几个妖的女人凑到门口望着崔隐的背影起哄。

 渔然的男人,就是她们的男人?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共产共夫吗?崔隐的脑袋有点,赵旭瑞的话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林姐的!是渔然的!是孔渔然的!她是骗你的!为了孩子的生活费,她陪过很多人…”

 崔隐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是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相信自己的心?

 他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心,他的心是指向孔渔然的。

 他看到洗手间的牌子了,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喊出了她的名字:“渔然!孔渔然!你在吗?”

 没有回应,他转身刚要离开,隐约听到里边发出很大的碰撞声,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闷闷地惨叫:“呜…”是男人的声音。

 崔隐觉得不对,他冲里边大喊一声:“孔渔然!”

 一扇门猛地打开,孔渔然冷着脸走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赵旭瑞。孔渔然经过崔隐的时候,仰头看了他一眼。崔隐一脸茫然,一时接受不了两个人一起从女洗手间里走出来的事实。

 孔渔然没有做片刻停留,飞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她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赵旭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摸了摸嘴角,出嘲讽的表情。凑到崔隐耳边冷笑着挑衅道:“这回相信了吧!她就是这么随便…”

 怒不可遏的崔隐朝赵旭瑞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赵旭瑞一个踉跄,倒退几步撞到门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他一脸痛苦地摸摸鼻子,看到了血迹。赵旭瑞恶毒地骂了一句,挥着拳头朝崔隐扑过去。结果被崔隐一脚踹在肚子上,他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愤怒至极的崔隐失去了理智,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揪住赵旭瑞的衣领,一拳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听着赵旭瑞的惨叫,崔隐满脑子都是赵旭瑞的话,那些中伤孔渔然的话,让他停不了手。到后来赵旭瑞竟然失声哭了起来。

 崔隐停手,垂手站在一旁瞪着他。

 赵旭瑞的脸又烫又疼,碰又不敢碰,他捧着肿的脸呜呜地哭着。其实他是在为别的事伤心,他的渔然,恐怕再也不会搭理他了。

 赵旭瑞的哭声引来了围观者,蓝眼皮女人冲上来喊:“别打了!打什么架啊!”崔隐不打算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他厌恶地瞅了赵旭瑞一眼说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拔腿走了出去。

 *****

 孔渔然失魂落魄地冲出了舞酒吧的门,当她置身在寒冷的夜空下,才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孤立无援。她疯狂地奔跑,好让自己暖和起来。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蒙上被子,好好地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又发现生活还过得去,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她还租得起房子,还可以赚钱学费,菜也可以换着花样吃。她还有一个挣钱很快的工作,轻轻松松每晚可以赚几百块,她会过得越来越好的。她是在骗自己吗?

 赵旭瑞,那个曾经帮过她无数次的弟弟,现在变成了另外的模样,这是一场噩梦。那份让她难以启齿的工作,令她越来越觉得辛苦,膝盖在隐隐作痛,她的领舞生涯是不是要结束了?她跑不动了,在台上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如果不能再跳舞,那…

 如今她的存款为零,现金有二百五十六块三,下个月要缴房租。水电煤气电话费也快到了每月该缴的日子。冰箱里还有些菜,够她吃一个礼拜,但是现在家里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需要每天喝超级贵的粉,自己怎么都可以忍,但是不能饿着孩子。

 她可以依靠同屋的那个男人吗?那个令她动心的男人,会做饭,会画画,有时候像个长辈一样会宠人,有时候也会像孩子一样耍赖的男人。他什么都好,只是他看不起她的职业。她可以依靠一个看不起她的人吗?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做那种事。

 突然身后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她本能地挣脱,挥手朝那人打去。那一拳打中了对方的口,可是力道实在是没到可吹嘘的份上,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打在人家身上,估计和挠差不多。等她看清对方的脸孔,身上已经裹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衣。

 “怎么不等我?”崔隐搂住了自己的棉衣,顺便也搂住了孔渔然。

 没等孔渔然反应过来,他拉起她再次奔跑起来,朝家的方向飞快地奔跑。

 孔渔然被崔隐拉着,身体完全失去了重心,心也跟着向前倾斜,向崔隐的方向倾斜。

 一口气跑到雪域城三号楼三单元楼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电梯,崔隐没有松开孔渔然的手,一直用力地握着。孔渔然偷偷看他一眼,崔隐一直盯着电梯的显示屏,表情严肃得仿佛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气氛这么怪,孔渔然感觉很不安,她迫切希望崔隐能说点什么。可是他似乎打算一直安静下去。他在考虑说什么吗?还是就不想搭理她?

 电梯终于到十五楼了,等进了房间,她就可以一个人待着了。电梯门打开,走廊的灯亮起来。门口垂手站着个“刺猬索尼克”孔渔然吓一跳,直接躲到崔隐身后去了。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郑而末,他顶着一头银光闪闪的锡纸束,头发烫一半就跑来了。

 “把我喊来你倒是给我留门啊!”郑而末发着牢“头发刚烫一半,大晚上的,万一吓死一个半个的,谁负责啊?哎?打架了?”他伸手指了指崔隐的嘴角。

 孔渔然转头一看,崔隐的嘴角有一抹红色的血迹。

 崔隐抹了抹嘴角,苦笑着摇头,赵旭瑞的拳头还硬的。他拍拍郑而末的肩膀:“回去吧。”

 “搞什么?”郑而末想问,但看到两个人的表情还是决定赶紧走人,他指了指门说“里边安静的,好像小家伙儿没醒。‘骆驼’醒了,但是没冲我汪汪,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啊!”孔渔然咬了咬嘴说:“谢谢你!郑而末…”

 “客气什么…”郑而末按开电梯,他挥挥手,走了进去。

 “你怎么放心把小熊一个人放在家里?”孔渔然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可是她有权利埋怨他吗?孔渔然叹了口气。

 “我也放心你…”崔隐话说了一半就了回去。他有权利担心她吗?

 打开门,崔隐径直走进小熊的卧室,小熊发出咯咯地笑声。他醒了?孔渔然也跑过去看,只见“骆驼”蜷缩在小熊的身边,这个小家伙揪住“骆驼”的脖子,手脚并用想坐起来,但睡袋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努力了半天也是白费力气。可怜的“骆驼”歪着头忍受着小熊小手的蹂躏却没有一点发怒的意思。它是善良的“骆驼”这点没错。

 他们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骆驼”完全不会伤害小熊,反倒是得提防着小熊,别欺负了“骆驼”该被担心的是“骆驼”的鼻子、眼睛、耳朵和尾巴,还有它的“骆驼”和小熊在一起有斑秃的危险。

 “小熊,爸爸在这!”崔隐凑过去,拉开睡袋的拉链,把小熊抱了起来贴在自己口,老天保佑,小熊没出什么意外。

 “骆驼”自以为犯了大错,毕竟没有听主人的话远离小矮个儿。它低垂着头,悄悄地从垫子上爬下来,夹着尾巴,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孔渔然垂手站在一旁,想抱抱小熊,又不想跟崔隐说话。她弯,摸摸正悄悄路过的“骆驼”

 “骆驼”仰头看看她,又看了看主人。似乎谁也没有吼它的意思,难道止靠近小矮个儿的命令取消了吗?主人怎么没跟它说呢?主人的脸色真怪,还是站远一点吧,免得惹他不高兴。它撒腿跑出了卧室。

 崔隐抱着小熊去,然后把他装回睡袋,台灯调到最暗,给小熊讲了一个拇指姑娘的故事,终于把这个小家伙儿哄着了。

 孔渔然钻进卫生间,把自己锁在里边,疯狂地刷牙,洗自己的脸。赵旭瑞的表情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开始呕吐。

 崔隐敲门问:“渔然!你没事吧?”

 孔渔然拉开门,惨白的脸上布满滴滴答答地水珠。她摇摇头走出来。

 崔隐问:“不舒服吗?”

 孔渔然再次摇头,她到药箱里翻出药膏和棉签,递到崔隐手上。

 崔隐摇摇头说:“没事的,这点小伤…”

 孔渔然坚持,要是崔隐破相了,她还得负责。

 崔隐无奈,看着孔渔然又不像要帮他擦药的样子,他只好挤了些药膏,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往嘴角抹了一些。

 孔渔然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的卧室,下一片安定,倒头便睡。太累了,不要想那些七八糟的事。连做梦也不要梦到!

 朦胧中赵旭瑞的脸渐渐凑了过来,那么大一张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吓得她抓起枕头尖叫着朝空中砸去。

 崔隐轻敲了一下门之后开门走了进来,按了灯的开关。

 孔渔然抱膝蜷坐在凌乱的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呜呜地哭着。为什么会梦到他?

 崔隐眉头紧蹙,他赶紧走过去,坐在边,搂住她轻声安慰着:“没事!都过去了!别胡思想了!”

 孔渔然哭得更厉害了,谁能帮帮她?为什么自己是女生呢?

 “没事了!都过去了!”崔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果然女生哭的时候就是不能哄,越哄哭得越凶。可是放着掉眼泪的女生不管也不行啊。

 “骆驼”闻声赶来,看到在主人怀里哭泣的孔渔然。它围在边转来转去干着急。谁欺负她了?难道是主人吗?要真是主人欺负她,它该向着谁呢?主人吗?还是好心的孔渔然?真为难。主人是不能背叛的!可是孔渔然是女生啊!属于优先的范畴,而且平时也没少关照它啊!

 孔渔然稀里哗啦地哭了一个多小时,哭累了便靠在崔隐肩膀上沉沉地睡去。

 崔隐看了看窗外,天就快亮了。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他没敢动,生怕自己吵醒了她。他冲“骆驼”使了个眼色“骆驼”“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爬上,卧到孔渔然的脚下,蜷起身子,闭上眼睛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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