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 被遗弃的美少年
美乐甚至不知道庞大的队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满山都是熊熊火把。
她一眼便看见人群最前面的习辰,他修长的身影冷俊地站在距离她数米之外,出类拔萃,正面无表情默默地看着她,和——她怀里的…
美乐低下头,薰象孩子般枕在她的膝上,绝美的眸紧闭,身体微蜷,沉沉地睡着。
她现在应该做的是推醒他,可是…
"他怎么样了?"习辰的身边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一个娇柔小巧的身影立即如风般冲了出来,直奔到他们身边,"扑通"一声跪下来向薰伸出手。
美乐来不及说话,薰已经被摇晃地"哼"了一声。
"薰,你没事吧,你怎么了?"祝音音脸色苍白地抚摸着薰的脸。
薰朦胧地睁开眼睛,他看见祝音音,笑起来。
祝音音舒了口气,但是手仍然没有放下,她扑上前一把将薰拉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决堤而出。
美乐愣愣地张了张嘴,怀里还残留着薰的余温,可是此刻,他没有拒绝另一个怀抱。
他一动不动的,在祝音音的怀里。
美乐缓缓站起身,眼睛注视着薰,可是他仍然没有回头看她。
无措的,她将目光转向习辰。
习辰在她望向他的一刹那,大步向她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转身就走。
美乐跟着他,脚步不稳,右脚猛然一拐——
习辰一把托住她,她跌进他的怀里。
"你的腿怎么了?"习辰皱眉。
"不知道,好像麻了…"美乐低头看自己的脚,掩饰眼眶里不知名的泪水,心里好酸啊,刺刺地痛。
习辰的声音低下来,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不要哭。"
美乐摇头:"没有,没有,没哭…"
"不要在这里哭,知道吗?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再哭。"
"没有,我都说了,一点也不想哭啊。"美乐倔强地反驳道,但是头仍然垂得低低的。
"走吧,慢慢走。"习辰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扶着她,让她的重量依靠在他的身上。
"美乐!"
身后传来无力的呼唤声。
美乐情不自
地转过头去,她看见薰的眼睛,乞求地望着她,仿佛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仍然与祝音音倚在一起。
习辰拉住她的手加重了力道,美乐茫然不知地呆立着。
薰,为什么叫她,叫了她,却什么也不说。
这么看着她,叫她怎么办,她什么也不能做啊。
"我背你。"习辰突然开口说。
美乐震惊地望向他:"什么?"
不由分说地,习辰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顺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背上,迅速站了起来。
在习辰站起来的一刹那,美乐看见薰将脸别了过去,她无法再看见他的表情。
可是,她看到他被祝音音拉着的手,紧紧反握。
习辰大步向山下走去,人群逐渐分了开来,一部分跟着他们,一部分向薰走去。
他们被彻底地隔开,走在了队伍最前和最后的方位。
一路上,习辰一句话也没有说,美乐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他也不好受,大家,好像都不好受似的。
美乐躺在
上,回到姜家后她就得了重感冒,所以一直被强迫待在房间里。
她庸懒地望着坐在
边帮她拧干冷
巾的习辰,他低着头,脸臭臭的。
美乐想到那天回来的时候坐在车上,祝音音始终在薰的身边,他们两个人坐在前面,薰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她。
真是慢慢长路啊,习辰也一直望着窗外一声不发,铭亦,琛彬这两对仿佛也嗅出了气氛诡异,聪明地保持沉默。
只剩下她,一声接一声地打
嚏。
呜——也没人关心她。
只有那个导游——
啊!对了,信!
美乐从
上一个鲤鱼打
坐了起来,可是接着,就被习辰一把按了回去。
冰冷的
巾盖在了她的额头上,习辰看着她,皱起眉。
"你能不能不要戴这样难看的口罩啊?"
切!她戴口罩又不是为了好看!
美乐瞪他一眼:"喂,我现在是重感冒哎,要不是从早到晚戴着口罩,你整天呆在我房间里,还能这么大声凶巴巴地说话吗?"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呵呵,大家这么
了,甭客气!"
她的脸皮什么时候变这么厚了,不过照顾了她一天的习辰也没什么兴致跟她耍嘴皮子,重新低下头,今天一天他都在拼命地发短信。
"习辰,好无聊啊,你干什么呢?"美乐直起身。
可是习辰迅速躲开,把手机藏了起来。
"呵呵,傻样,象初中生背着妈妈谈恋爱似的。"
习辰的表情冷淡起来,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喂!"美乐用手指戳戳他。
"好了,别烦。"
呜——冷淡的家伙!
"我要出门逛逛。"美乐嘟着嘴准备下
。
"你敢把脚踏到地板上试试!"
"人家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啦!"
"什么事?你要吃什么,我找人帮你去买。"
在他眼里,她也就是个饭桶对吧?悲哀啊!
"我不是想出去买东西吃,我要托铭亦把一封信交给薰啦!"
习辰眼眸中的光芒突然暗淡下来,伸过来阻挡她的手也僵在半空。
"不是我写的,是别人写给他的。"
"为什么托铭亦,你自己不能去吗,他现在不就在你隔壁?"习辰的声音更冷。
"我,不是感冒了吗?哈哈,他那破体质,传染的话,你说,啊!习辰,你要干吗?放开我!"
习辰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小子一把抓起她的胳臂把她从
上拖了下来。
"信在哪?"
暴徒凶相毕
地朝她吼。"在包里,干吗?"
习辰三五步走过去拿起沙发上她的包包,倒转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子全落在了沙发上。
从里面挑出信,习辰转过身:"是这个吗?"
"是啊,你想帮我送吗?谢谢你哦!…喂!"
她还没谢完,习辰已经抓住她的手,大步向门外走去。
在她的挣扎中,他们已经来到薰的门前。
习辰回头看她:"现在我就推门进去,你不怕尴尬就继续吵。"
一句话让美乐顿时乖乖闭了嘴,愤恨地瞪着他。
习辰连门也不敲,转动门把,门便缓缓地"吱"一声被推开了。
习辰顺势将美乐推进门去。
美乐惯性向前跌了一步,抬起头,瞬间怔住了。
薰躺在
上,沉沉睡着,而祝音音正坐在椅子上靠在
边,两人闭着眼睛,脸上有相似的表情。
习辰沉默地陪着她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好像看见在美国的医院里,祝音音陪伴薰度过他最悲哀那段日子的片段。这样的情形,应该不是第一次,薰最痛苦的时候,在他身边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啊!"美乐喃喃道。
"因为你和薰一样,那时侯你也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这难道是借口吗?"
美乐说完便毅然转过身。
可是习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臂,便大声吼起来:"薰,混蛋你给我起来!"
"习辰你干什么?"美乐吃惊地想阻止他。
习辰拂去她拉他的手,走到
边,微微醒转的薰被他拎着衣领给拉了起来。
眼神惘然的薰逐渐睁大眼睛,祝音音慌忙上来扯习辰的手。
习辰甩开祝音音,手指指向美乐:"薰,你姐姐刚才说什么你知道吗?她说你跟祝音音这个样子在一起太相配了,她现在很放心,祝福你们以后幸福快乐!"
薰目光闪烁,他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美乐。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美乐突然和祝音音的视线撞在一起,祝音音咬着嘴
,漠然地看着她。
美乐顿时冷静下来:"我来给你送信的,呵呵,没事,我放在这,看了你就明白了。习辰,我们走。"
"美乐,你说话的样子很紧张啊。"祝音音开口冷冷地说。
"大概是因为感冒,我不在这里待着了,免得传染你们。"美乐笑,迅速转身。
身后传来薰的声音,只是听声音,也能感觉到他此刻怎样紧紧地纠结着眉头。
"你干什么?"
"哈哈,没有啊!"
"到底怎么了?美乐!"
"我要走了,怕,传染…"
"你把头转过来!"
"我怕,传染…"
"我下山的时候扭伤了以前受伤的脚,现在,下不来。你,是不是怎么都不肯回过头来?"薰的声音开始变得淡然,但是她听得出来,他生气了。
"受伤了,就好好休息,我,不打扰…"
"薰!"祝音音打断美乐的话,象是在跟薰说但又仿佛另有所指,"你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吗,她什么时候在你受伤时留在你身边过?"
气氛因为这句话急转直下,顿时下降到冰点,房间里静悄悄的。
"美乐,请你,回一次头,就一次,好吗?"薰几近乞求地轻声道,哽咽的,小心的乞求。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场面吗?
每一次这样的场面她都搞得一团糟,可是,却一次次地发生。她学不会啊,真的不擅长啊!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迈开脚步走掉了,可是,转过身吗?
然后,面对一切吗?
"薰,我,真的病了啊,被传染的人,会非常痛苦的,这样也没关系吗?"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才明白用背对着别人的痛苦,薰,现在你也明白了不是吗?你第一次,用背对着我,在车上,终于还是没有回过头来。因为一旦回头了,有人会伤得很深啊,你也明白的,是不是啊?"
"薰,你对我说,'我不在乎任何人,别人的心我才不在乎。'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多难过啊,可是现在不知不觉间,我的薰不再是这样的人了。当你怀着感恩的心在祝音音怀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帮助你长大了,懂得别人的痛苦了,我心里真高兴啊…"
"你该怎么做呢?薰,不要再这样了。我不能回头,但是,我会等待的,我记得和你的约定,五天以后,我会到那里等你的,你好好好想清楚,好吗?今天,我们都好好养病吧,好吗?"
身后,不再有声音,只剩下呼吸声,此起彼落。
美乐转动门把,另一只手擦去脸上的眼泪,走了出去。
是啊,现在,坦诚地面对自己吧。
因为,没有办法对命运说不,那么,就让心来决定命运,就算输也可以认了。
五天,仅仅是短暂的五天,仿佛太儿戏了。
祝音音陪在薰身边五年,五年不辞辛劳,不计代价的付出,难道真是轻易可以辜负的吗?
如果是,那么,薰就不会如此沉默了,明天,就是期限。
美乐晚饭后就将自己闷在房间里胡思
想,看看钟也十一点多了,她从
上翻起来,推开门走出去。
不过是睡不着习惯性出来找东西吃,可是一打开门便和经过她房门前的祝音音打了个照面,顿时尴尬起来,进退两难。
"嗨!你,找薰啊?"见对方紧盯着她停下脚步,不说话却没有走开的意思,美乐赶忙打招呼。眼睛一瞥,落在祝音音手里端着的一杯热牛
上,心纠结起来。
"不耽误你了。"美乐向她点点头,转身准备走。
可是祝音音一脚踏上前挡住了她的路,用下巴点了点她的房间。
"请你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你不是要端牛
给薰吗?"
"他现在不喝也可以睡得着,进去吧。"
祝音音不由分说地率先走进美乐的房间,在
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将牛
放在
头柜上。
美乐跟进去在
上坐下来,两人表情复杂地互相凝视。
祝音音将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一个小药瓶,向美乐递过来。
"这是什么?"美乐疑惑地接过,"安眠药?"
不会吧?难道在暗示她,要她去死吗?呜…
"这是薰的。"祝音音突然冷冷开口。
美乐大吃一惊:"薰为什么吃这种东西?"
"你说呢?"
"他,吃这个是想…"
"放心,他没想自杀…"
"那…"
"五年,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祝音音突然感叹起来,眼神也变得悠远,"你知道,我多努力,多努力才可以留在薰的身边吗?才可以看到他对我笑,才可以抱着他,你知道吗?"
美乐低下头,她知道,当然知道,祝音音,你付出了多少,才终于成功了啊!薰不是石头,他看的到,听的到,感觉的到,你做的一切,他最清楚了,所以…他不能推开你。
"我一点一滴地为他做着我能做的每一件事,当他第一次对我笑,第一次不再赶我离开,我的心情…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充满了信心,因为渐渐的薰好像真的在改变了。有一度,我真的相信
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只要我不放弃,有一天他一定会接受我。"祝音音突然狠狠地瞪着美乐,"可是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清醒了吗?"
"清醒?"
"就是你手中的这瓶药。"祝音音长叹一声,"薰他伤得太深了,他把自己保护起来,伪装自己,他开始象一个谦谦君子,礼貌地对每一个人笑。我曾经,也被他蒙在了鼓里,欣喜若狂。"
"可是,他每天晚上吃这些安眠药。"祝音音指着她手里的药瓶,"五年了,没有这个,他一晚也睡不着。我试着帮他戒,把药藏起来,于是他就整夜站在窗口,望着望着就一个晚上,他骗得了所有人,可是骗不了自己的心。他根本就走不出来,一分钟也走不出来,没有一刻不在想你,许美乐你混蛋,我是不是早就告诉你他不能没有你,为什么你不相信,为什么还要赌,你为什么…"
祝音音激动起来,可是随之而来的哽咽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她猛然哭起来。
"你知道那天在山上我看见他躺在你怀里睡着的时候有多震惊吗?我还以为他死了,可是他竟然睡着了,在那样的环境下,你知道我多不服气吗?这几天来,你睡在他隔壁的房间,仅仅这样,五年来只有靠安眠药才能睡着的他,每晚都睡得那么好,安心得象个孩子,许美乐,我真恨死你了!"
美乐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傻傻地望着眼前大呼小叫的女子,眼睛里看见的是薰站在窗前的样子——
"美乐,我累了…"
"我很多天都没有办法睡着,很累很累…"
"碰"房间的门猛然被撞开,雪白衣服的身影
着气冲了进来。
"我听见你在哭,为什么哭!"
美乐和祝音音同时向门口望去。
"祝音音,你,为什么在美乐的房间里?"
薰站在门前怔怔地望着她们。
祝音音抹去眼泪,朝他笑起来:"你以为美乐在房间里哭,所以就冲进来了?"
"薰,是音音,是她在哭。"美乐咬着嘴
。
"我没有哭,薰,你白痴啊?要是美乐在换衣服怎么办,就这么闯进来了。"
"祝音音,你在哭吗?"
"我说了没哭了,我为什么哭呀?"
"美乐,祝音音为什么哭?"
薰将目光转向美乐,灼热的视线刺伤了她,她没有躲开。
回望着薰,她淡淡地笑:"为了你啊,薰,她为了你在伤心地哭啊。"
薰瞪大眼睛,终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朝祝音音。
"讨厌啦,哈哈,这是干什么呀?象真事一样!"祝音音腾地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她仓皇地绕过向她走来的薰,擦身急急往门外走。
薰迅速转身,望着她的背影。
祝音音的身影一闪而逝,楼梯上响起她奔跑的声音。
薰没有动,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真放心吗?"
"什么?"
薰茫然无措心不在焉地回答,仍然背对着她看着门口。
"她一个女孩子,泪
满面地在街上跑,你不觉得危险吗?"
"我,送她…"薰说完,向门口走去。
美乐望着他的背影,近来她常常对着他的背影呢,是不是应该再说些什么呢,是不是应该表态呢,最少也应该让他知道,他,是可以选择的。
"薰…"
薰已经走到门口:"等我,送她,然后…"
"然后,就不要再伤她的心了!"美乐
口而出。
薰猛然僵住了步伐,定定地站住。
"你应该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吧?你也很感动对不对,和她在一起你会幸福的。看清楚一点,薰,你快清醒过来吧!"
她根本没办法控制,就这样喊了出来。
薰回过头来,眼睛里充满了她陌生的情绪,表情那么奇怪,象是不认识她似的盯着她看。
"你,说什么…"
"我说的就是你所听见的话。"
薰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然后他开口了。
"我,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你…"
美乐只听见四周一阵破碎的声音,脑子里"哗啦"一声,再也没有思考的能力。
"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我为什么还要喜欢这样的你?"
转过身,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门重重地被摔上,发出一声巨响。
美乐怔怔地坐了半晌,站起身,从
底下拖出行李箱,拉开衣橱的门,将衣服通通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