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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郁闷
 窦昭和宋墨也回家路上。

 她支肘望着宋墨,眼角眉梢带着几分促狭笑意。

 宋墨被她看得不自,道:“怎么了?”

 窦昭眨了眨眼睛,笑着问他:“四书五经里,你真选了《秋》来读?”

 宋墨清了清嗓子,正地道:“自然是真了!《秋》微言大义,字字针砭,读来大有益裨正,特别是《左传》,辞令直率,韵味悠深,纵然是兵戎相见,也不失温文尔雅之态,情韵并美…”

 “如此就好!”不知道是谁说过,声音越大,就越心虚,窦昭笑着颔首,打断了宋墨赞美,道“我父亲博览群书,虽然奉皇上之命给诸皇子讲筵《易经》,可和我六伯父一样,喜欢却是《秋》,六伯父擅《左传》,我父亲擅《谷梁传》。你既喜欢《秋》,以后父亲和六伯父又多了个清谈之人,想必会很高兴!”

 她说这话时候,目光一直落宋墨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宋墨表情有点僵硬。

 窦昭忙转过身去,一面了车窗朝外望,一面喃喃地道:“世子,我们这次是走皇城北街吗?”

 宋墨有些心不焉地“嗯”了一声,心中却苦笑不已。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说自己喜欢是忠毅公擅长《中庸》了。

 现可好,自己为了讨岳父心,说选学是《秋》…若是岳父找自己来考究学问,自己这半瓶子水怎敌得过岳父大人两榜进士出身,何况还有个擅《左传》窦世枢一旁虎视眈眈…到时候岂不是要出马脚来!

 而且这种情况可能还比较大。

 这就好像擅长下棋人突然遇到了另一个喜欢下棋人,总要较量几下。

 欺骗任何时间都比回避让人愤怒!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他不由摸了摸下巴。

 趁着岳父没有发现,得想个办法补救才行!

 可不管怎么补救。也不能让别人代替他回答岳父话啊!

 特别是岳父要试试他深浅时候。

 妥当方法当然是自己从现开始刻苦攻读《秋》…但这做学问又不是砌墙垒瓦,有钱就行。而且,就算是砌墙垒瓦,也需要时间买石料和工匠啊!他可是面临着随时会被考问窘境。

 想到这里,宋墨暗暗地叹了口气。

 窦昭眼角余光瞥到宋墨微滞神色,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早知道这家伙是个鬼机灵!

 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每天要习武,练骑,早年间还要跟着定国公临阵磨练。就算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睡觉,《秋》三卷,几十万字,也不可能全看完,何况是读懂这本书!

 她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讨好父亲。

 偏偏父亲和伯父不知道怎么想。竟然相信了!

 这下子看他怎么下台!

 窦昭突然想到上一世,自己刚嫁给魏廷瑜那会,真真是“画眉深浅无人问,洗手羹汤小姑尝”她心中顿时无限酸楚,再看宋墨,哪里还有半点嬉戏之心。

 她指了宛平县署问宋墨:“再过去是不是就是什刹海了?我听人说,现有很多人都搬到了那里去住。五伯父原来宅子是他自己买,没想到一住就是二十几年,现娶生子又添了孙子,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五伯父约了六伯父一起搬家。六伯父觉得搬过去离父亲太远了,不方便,没答应,五伯父也讪讪然没有了下文。”她说着。抿了嘴笑,道:“我看你喜欢静姐儿。若是他们搬过来就好了,离我们近了一半路程。”希望能转移宋墨注意力。

 宋墨闻言笑了起来,道:“我从小就羡慕大舅家很多兄弟姐妹,小时候还曾吵着要母亲再给我添个妹妹,惹得母亲笑弯了…”或许是想到了小时候情景,他笑容里充满了追忆。

 窦昭既然决定嫁给宋墨,就必须得查出宋宜为什么要置宋墨于死地。否则有她岂不是夜夜坐火山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火山会出岩浆,毁天灭地地让一切都成为灰烬?

 听到宋墨话,她心中一动,笑道:“那时候二爷有多大?”

 “两岁还是三岁…”宋墨笑道“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那时候天恩已经会跑了。”

 那时候蒋氏年纪并不啊!

 “好母亲为何为再为添个妹妹?”窦昭一副很是好奇样子。

 宋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后来外祖母就教训我,说孩子是菩萨赐予,又不是说有就有。不过我倒是为这件事曾经给大相国寺捐过一千两银子。”

 窦昭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宋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用手肘拐了

 她一下“喂”了一声,道:“我知道有点傻,不过,你也不必笑成这样啊!难道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点傻事?”

 “我没觉得你傻。”窦昭笑个不停“就是觉得有意思。母亲没有说什么吗?”

 “我当时是悄悄给,”宋墨笑道“当时每个月只有五十两银子月例,逢年过节赏赐都要造册,还是向五舅借银子,后来去福建跟着大舅人剿倭,才知道原来打胜了仗有银捞,这才把那笔帐添平了。我觉得母亲应该知道。不过,母亲从来没有说什么,我自然也不会傻傻跟母亲说这件事。”说到这里,他眼角眉梢出些许伤感,低声道“也不知道五舅现怎样了?上次我去见他时候,他很消沉。”又道“五舅向来慷慨大方,若是他还京都,我们成亲,他肯定会满大街地给我们淘见面礼。我们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京都那些古玩铺子、金楼银铺恐怕都会知道我要成亲了…”言辞间充满了唏嘘。

 窦昭不拍了手宋墨手:“留得青山,不怕没柴烧。就算是五舅不能像三舅那样,领着蒋家族人重整旗鼓,过几年风声不那么紧了,想个办法弄个大赦,回老家做个田舍翁也不错啊!”宋墨微微一惊,立刻抑制住了缩手本能,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蒋家百年煊赫,也到了返璞归真,修养生息时候了。”他身子却骤然间得笔直,透了他心中紧张。

 窦昭笑道:“那你给我说说,五舅是个怎么样人?”

 她神情坦然。很就消弥了宋墨紧张。

 他笑回忆道:“五舅长得很英俊,大家都说我长得有点像他,为人很豪,很讲义气,情开朗,三教九,无所不。当时京都人提起蒋五爷,没有人不翘着大拇指赞一声…”

 宋墨微笑着说着从前一些旧事,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每天都有做不完功课而让他倍觉烦躁,现想起来。却无比幸福时光。

 窦昭饶有兴趣地听着,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个游侠儿般蒋柏荪。

 马车静静地停了英国公门门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宋墨扶窦昭下了马车。见到马车前有一洼水,吩咐陈核:“指个做事仔细点车夫给夫人用。”然后带着窦昭绕过水洼。上了台阶。

 陈核,马车夫,还有大门口当值全都像被施了定针术似,直到窦昭和宋墨进了门,才回过神来。马车夫拉着陈核直喊“冤枉”,陈核哪有时候听他啰嗦,直接吩咐身边小厮:“给他另安排个差事”,急急地追了上去。大门口当值头接耳,一片“嗡嗡”声。

 宋宜心情自宋墨和窦昭走后就一直像这雨天气,很不好。

 宋墨婚前,他没有给儿子安排通房。

 很多结发夫,都因为丈夫婚之夜表现不佳,之后不太愿意和子同房。

 儿子不仅和媳妇圆了房,而且回门时候,还表现出不同寻常温柔和体贴。

 男人都是这样,得了好处,自然就会低头。

 宋墨应该和窦氏相处很好。

 那他到底要不要把主持中馈权力交给儿媳妇呢?

 他想找陶器重商量,陶器重去了真定还没有回来。

 翰林院杜先生又派人送来了书信,说是这些日子奉皇上之命给皇子们讲筵,恐怕不能继续指点宋翰功课了…

 宋宜气得一口浊气堵口怎么也出不来。

 他把宋翰叫来,狠狠地了十鞭子,把他给轰了出去,半晌气都没均匀。

 想到蒋氏时候,自己何尝要为这些事烦心,心里就冒出股无名火,雨后,香樨院抄手游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

 听说宋墨和窦昭回来了,正过来给他问安,他着脸回了正房坐好。

 可当他听宋墨说明天一早准备带着窦昭去蒋氏坟前给蒋氏上香时,他心情又变得奇差无比。

 宋宜决定中馈事,暂时放一放。

 “我知道了!”他阴郁地摆了摆手。

 宋墨却不依不饶地道:“我想明天把天恩也带去——清明节时候天恩有功课身,上元节时候弟弟又说害怕…他还是去年立冬时候给母亲去上过香。”

 宋宜看着从进门后就垂手恭立宋墨身边却沉默也难掩其美貌窦昭,想到窦世枢能言善辩,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宋墨和窦昭退了下去。

 宋宜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待窦昭每天晨昏定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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