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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抢种
 一场大雨,让整个真定州都有不同程度受灾,其中受灾严重是真定县和灵璧县,几乎颗粒无收。知府鲁大人专程上门拜访窦世横,商量着真定州救灾事。窦家自然义不容辞。原来决定去京都参加窦政君订亲仪式窦启光、窦启俊等人都留了下来,听候鲁大人派遣,帮着处理灾后事宜。

 没有亲人陪着,淑姐儿当然也去不成京都了。

 她嘟嚷着“运气真不好”,去了窦昭那里。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窦昭换上了白纱对襟衫和焦布比甲,耳朵上戴着小小银紫荆,干净利落。

 她让甘给淑姐儿沏了壶梅坞龙井。

 淑姐儿闭上眼睛,感受着茶香肺腑间萦绕,足地道:“明前龙井啊!四姑姑这里都是好东西。”

 窦昭大笑,问她:“想不想我去田庄——这几天田庄里播种玉米,我要去看看!”

 “有胜于无嘛!”淑姐儿性格开朗,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兴致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田庄!”

 窦昭忍俊不,却也喜欢她这子,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田庄人都忙着播种,牛“哞哞”地叫,小孩子田梗上叽叽喳喳。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芬芳。

 淑姐儿瞠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窦昭想到她即将嫁入吴家是平山大地主,笑着问她:“要不要我找几个熟悉农事妇人来陪你转转。”

 说起自己亲事,淑姐儿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窦昭面前向来坦诚,想了想,不仅落落大方地应了,还让窦昭给她推荐几个人:“…他是家里老四。嫁过去虽然不会主持中馈,可也不能一问三不知,让公公公婆和妯娌们笑话。娘让我带两房陪房过去。一房要会管铺子,一房要会管田庄。管铺子,爹爹那里有知知底,管田庄却拿不定主意,偏偏他们家又是耕读传世,还是四姑姑帮我介绍妥当点。”

 窦昭喜欢她坦诚,有什么事大家敞开了说。能帮就帮,不能帮就说清楚,彼此省事。

 “我回去问问红姑。”她笑道“田庄里人,她了。”

 淑姐儿红着脸道了谢。

 下午。她们正准备和两个妇人村里转转,上前下雨时候被窦昭请来问话几位老者求见窦昭。

 “那你先去转转。”窦昭打发了淑姐儿,堂屋里见了几位老人家。

 “大家都感念崔姨恩德。”几位老人恭敬地窦昭行了礼,七嘴八舌地道“虽然她老人家减了大家租子,可也不能占便宜,大家都卯住了劲想种好这季玉米,到时候多多少少也能给东家补点粮食。”

 这就是庄户人家朴实了。

 窦昭笑着问了问田里事,见事情都安排井井有条。不由暗暗点头,然后和淑姐儿一起逛了逛,趁着天色还早,一起回了真定县城。

 她留了淑姐儿用晚膳。

 淑姐儿也不客气,用过膳去给崔姨请安,听崔姨讲了半天农事活这才起身告辞。

 窦昭把她送到了侧门。

 回去路上素心低声禀道:“今年下午又接到了陈先生一封信。”

 “知道了。”窦昭怅然地道。加了回程脚步。

 五月中旬,定国公死讯传来,朝野震惊。接着弹劾定国公什么“欺男霸女”、“私军饷”之类折子像雪片飞。蒋兰荪和蒋松荪以速度押解进京。

 和哥哥蒋梅荪一样受了重刑蒋松荪途经保定府时候死了。

 蒋兰荪回到了京都,‮腿双‬、双臂都被打断,已是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

 据说皇上然大怒。

 但蒋兰荪和蒋伯荪还是被关进了诏狱。

 接着收到父亲来信。他喝斥窦明,如果她不好好听自己话,就让她跟着二太夫人学规矩。

 窦明偷偷地哭了好几天,悄悄地给外祖母许氏写信,请许氏向父亲说项,允许她回京都。

 五月底,许氏给她回信,说家里人都为王行宜出行做准备,让她好好地待真定,等把家里事忙完了,再去帮到父亲面前说项。

 窦明像霜打茄子似,人一下子蔫了。

 六月初,任云南巡抚王行宜平了两小股苗,得到了皇上嘉奖。

 窦明又精神起来,走路脚步都轻了不少。

 这真是一个糟糟初夏。

 窦昭叹着气,坐内室临窗大炕上拆了陈曲水信。

 蒋家被夺爵。五岁以上男子被放铁岭卫,女眷和五岁以下男童贬为庶民,除了保留原籍祭田和祖宅外,其他财产均被抄没。

 后附带了一个小消息:魏廷瑜很顺利地承了爵,如今是济宁侯了。

 窦昭没有放心上。

 她想蒋家事。

 放铁岭卫!

 那是辽王藩地。

 从今生所发生一切来看,蒋家男子或是被关押起来,或是跟着蒋梅荪福建,蒋家幕僚只好找身份、地位高英国公夫人蒋氏求助,蒋氏也确实己所能地为蒋家四处奔走。

 前一世,蒋家被满门抄斩,蒋氏很病逝,宋墨被赶出家门…

 这一世,蒋家五岁以下男童和女眷都活了下来,而且还能回到老家休养生息,蒋氏应该不会那么早病逝,宋墨也就不会被赶出家门了。

 可现,没有了宋墨,却送去了一个蒋家!

 难道这就是命运?

 窦昭头痛裂。

 也不知道蒋家到底有多少男子这场浩劫中活了下去?

 她将陈曲水信收了头档板一个黑漆匣子里。

 至少现谭家庄那个孩子不是蒋家唯一血脉了。

 宋墨对他警戒应该也能消除了吧!

 不知道那个陆鸣什么时候走?陈先生又什么时候能回来?

 到了中旬,庄稼都种下了,满地绿油油玉米苗。长势喜人。

 鲁大人老大慰怀,说要奏请朝廷给窦家表功。

 二太夫人忙让窦世横到府里打点。

 窦昭却家里接待了魏廷瑜娘田氏。

 “…上次事,侯爷觉得很对不起四小姐。”她满脸歉意,态度十分恭逊。“大姑原本是一片好心,却不曾想办错了事。侯爷特意让我代他给您赔个不是。我们夫人也喝斥了我们大姑,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事了。还请四小姐不要放心上,原谅我们大姑无心之举。”

 窦昭非常惊讶。

 她没有想到魏廷瑜会替姐姐向她道歉!

 这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魏廷瑜变得和上一世有了这么大改变?

 窦昭满心困惑,客气地打发了田嬷嬷,百思不得其解。

 陆鸣前来求见。

 窦昭高兴地见了他。

 谁知道他却道:“四小姐,我们公子投宿田庄,想见小姐一面!”

 窦昭吓了一大跳。

 还见她干什么?

 她不是已经表了忠心吗?

 而且那孩子也不是蒋家唯一血脉了啊!

 还有她什么事啊?

 窦昭笑道:“我不方便出门见客,但您们家公子远道而来。我也不好慢怠了你们家公子。这样吧,我让素心去见你们家公子,有什么事,你们家公子直接让她转告我就行了。”

 陆鸣站那里不走:“还请四小姐去见见我们公子吧?我们家公子原本想登门拜访,就是怕四小姐为难。这才悄然田庄投宿。”

 怎么忘了这一茬。

 现蒋家事尘埃落定了,宋家没有受一点影响。

 他要是公然登门拜访,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二太夫人解释宋墨来历!

 “既然如此,我就找个机会去见见你们家公子好了。”窦昭笑着应了。

 却让宋墨等了两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进门就朝着宋墨道歉,眉宇间却毫无歉意。

 “没关系!田庄安宁静谧,我正好这里休息几天。”穿着月白色细布道袍宋墨负手站东厢房庑廊,望着她淡淡地笑,眉梢眼角有着掩饰不住疲惫。却让他看去多了些许亲切,少了初次见面时冷漠,显得加俊朗。他一面说,一面和窦昭进了正房厅堂。

 一个眉目清小厮指使着四个五大三汉子从东厢房搬了一大堆东西进来。

 他这次带不是同一批人,窦昭一个也不认识。

 “这是?”她不解地望着宋墨。

 “家母特意命我来向窦四小姐道谢。”宋墨微微地笑,有月光般柔和。“这次要不是窦四小姐鼎力相助,蒋家恐怕连这点根基也保不住!”他唏嘘着,眼中带着一闪而过伤感。

 窦昭很是讶异。

 她没想到蒋氏会让宋墨来给她道谢。

 不过,她怎么敢这样大功!

 “梅公子言重了。”窦昭忙道“我不过是照本宣科、纸上谈兵罢了。没有令堂决断,没有贵府幕僚们策划,”还应该把这位杀神也给带上,她想着,又加了一句“没有梅公子相助,蒋家怎么可能险。令堂太客气了,倒让我羞愧不已。”

 宋墨笑了笑,好像说,你管客气好了,我一句也不相信。

 窦昭不免觉得无趣。

 宋墨这才道:“本来应该早点来,我外家事想必陈先生已经都告诉您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忙着帮外祖母收拾行李,三舅、五舅和几位表兄放到了铁岭卫,那里是辽王藩地,从前我和他也有几份情,只是他离京已久,这关系要续上也还要人帮着从中说项,就耽搁到了现。一些薄礼,是我母亲一份心情,还请窦四小姐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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