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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书生傲骨(二)
 万马奔腾,尘土飞扬。

 远远的,五万残兵败将的身影出现在沧州城外。

 看着紧闭的城门,冒顿强怒火,他怒声道:“好大胆的曾志宏,朕必灭其九族。”

 哈密刺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迟疑地道:“曾志宏既已做出了那等丧尽天良之事,他唯一的活路就是跟着我们一道离开,又怎么会再度反叛呢?”

 “单于,待微臣去看看。”括拔鹰轻声说道:“也许,此城的守备已经换了人了。”

 他们之所以记得曾志宏,那是因为他是所有投降匈奴的汉人中最为彻底的一个。

 非但如此,此人的才干亦是十分了得。沧、并二州在他的治理下,是最为安定的二个大州。

 曾志宏的所作所为,固然让他们不齿,但是正因为如此,对待他却也是最为放心。

 是以括拔鹰不免怀疑,是否有人已然取而代之了。

 冒顿回首看了眼人马俱疲的大军,叹了口气,道:“去看看也好。”

 哈密刺脸色一黯,他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五万人行军,所需的粮草、物资和药品等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想要维持大军所需,他们一路之上已经顾不得什么善事汉人的这一套了。

 就像是一群蝗虫,他们所过之处,立成一片荒芜。

 但是抢劫而来的那些东西,对于这近五万的大军来说,那是九牛一,远远不足所需。

 沧州城是附近最大的城市,也唯有这里,才能收集到提供给五万人所需的一切物资。

 所以冒顿等纵然是心知不妙,但依旧是怀着一线希望。

 只要能够打开城门,使得部队入城,那就足够了。

 “曾大人何在…”括拔鹰策马近城墙,他看了眼城头之上站满了的人群,高声喝道。

 “本官在此。”

 大门的那段城墙之上,数人向二边唰地一下分开,出了正中的曾志宏。

 “曾大人?”

 括拔鹰并未见过此人,心中颇有几分疑虑,询问道。

 “不错,正是曾志宏。来者何人?”

 “本将括拔鹰,曾大人,请你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曾志宏嘲笑道:“为何要打开城门,莫非是要放尔等进来么?”

 括拔鹰心中虽然气极,但他脸上却是晒笑着:“曾大人,墙头草就那么好当么?你以为,许海风会放过你么?”

 “许统领是否放过本官,用不着你来艹心。不过,本官倒是有一件私人礼物想请将军带给冒顿单于。”

 说罢,曾志宏一挥手。

 他身边的一位箭手立即搭箭上弦,了出去。

 这一箭速度并不快,就在括拔鹰面前数米处坠落下来。

 箭枝之上,栓着一个包裹,四四方方,只看形状便已可知,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盒子。

 括拔鹰也不下马,伸手一艹,已是银在手。

 他尖轻挑,在包裹上点了一下,便已将其挑至半空,落于手中。

 顺手解开包裹,他的脸上微微变,这东西的大小他并不陌生。

 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他已经可以猜出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了。

 这东西又如何能够带至冒顿单于面前。

 他打开盒子,里面赫然就是一颗经过了硝制处理的人头。

 “这是贵族在沧州的守备将军笆藉,今曰就还于阁下了。哈哈…”曾志宏放声大笑,有着股说不出的爽快味道。过了半响,他收住了笑声,高喝道:“括拔将军既然来了,又怎么不带点礼物回去呢?”

 他一挥手道:“来人,弓箭伺候。”

 城头之上,众人齐声应诺。顿时数千张弓同时拉开,向着括拔鹰如同雨点一般飞来。

 括拔鹰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他却知道,此时绝非逞那血气之勇的时候。

 他并不是宗师,如果身处万箭齐发之下,怕是难以幸免。

 就在曾志宏收住了笑声之时,他立即意识到了危险,先一步的掉转马头,逃回本阵。

 曾志宏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呼可惜,此人见机倒是极快。

 冒顿等人远远的看到了前方的情形,不必等待括拔鹰的回应,就猜了个**不离十。

 “传令全军,给我攻城。”冒顿怒容满面,狠狠的吩咐道。

 就连一个小小的沧州城,也来落井下石了。

 旁边的众位将领人人面带忧,此时绝对不是强攻之时,但冒顿显然正在气头之上。谁去相劝,只怕那股子晦气就要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单于,不可…”

 哈密刺连忙劝阻道,这里,怕是也唯有他才有这个资格了。

 着冒顿暴怒的目光,哈密刺道:“前有坚城,后有追兵,我们粮草不足,士气低糜,不能开战。”

 冒顿一怔,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这番道理他自然明白的很,做为统兵大将出身的冒顿,若是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那他也没有资格去继承单于之位了。

 只是,自从他登基以来二十年间,已经很少有人会光明正大的违逆他的话了。

 曾志宏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又怎能不让他暴跳如雷呢。

 但他终究还是一位知进退的枭雄,沉片刻,终于不甘心的道:“绕城而过,走…”

 他策马奔行了几步,突然勒马回首,对着城墙之上的曾志宏,喃喃地道:“看着吧,你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烈马怒嘶,军容鼎盛。

 同样的一望无际的大军,列阵于沧州城前。

 在这只军队的中营之上,高高的飘着,是黑旗军的血大旗。

 城头上,曾志宏神色平淡,他对着身边一位年轻汉子道:“克韦,为父代的话,你可曾都记住了?”

 曾克韦抬起了头,在老父的注视下重重点了下去,他的双目之中有着深深的眷恋,那是一种对于亲情无法割断的不舍。

 读懂了曾克韦眼中的含意,曾志宏轻叹一声,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道:“克韦,以后曾家可就要靠你了,不要让为父失望才好。”

 哽咽着无法说出任何话来,曾克韦只是重重的点着头。

 城门大开,一骑缓缓驰出,向着黑旗军大营的方向而去。

 “是他…”

 许海风意外地惊呼了一声。

 身边的林家徽识相地应了句:“主公,您认得他?”

 “他就是沧州城知府曾志宏。”

 “是这个畜生…”李冠英突然怒发冲冠,他握紧了手中刀把,就要冲上前去。

 “刘将军,你要做什么?”

 不悦的语气传了他的耳中,李冠英勉强收住缰绳,他回首道;“主公,此人临阵叛敌,又残杀忠良之后。这等人又如何能留。”

 “我知道,不过,我已经说过了,凡是弃暗投明者,一概既往不咎。”

 李冠英狠狠地一甩马缰,虽然此时忿忿不平,但他已经没有了违背许海风的意思。

 “曾大人…”许海风上前见礼。

 “许统领,真是想不到,接收本城的,竟然是你。”

 “是啊,真是多年不见,可惜…陈信宏陈将军已经不在了。”许海风淡淡的说了一句。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曾志宏的脸上,却是不见半分波动,他的目光清澈,更是心

 曾志宏微微抱拳,道:“许统领,沧州城已然大开,就请接收了吧。”

 他哈哈一笑,目光在众人的面上扫过,看了眼整齐的队列,他仿佛放下了一件心事,就此转身拍马而去。

 曾府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小屋,曾志宏提着一壶浊酒,踏了进来。

 小屋之中,只有一个灵桌,一把椅子。

 灵桌之上,摆着二个牌位。

 曾志宏上前,轻轻地抚过了其中一个,叹道:“陈老弟啊陈老弟,我们终于赢了。”

 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许海风,也罢…他始终是一个汉人,只要是汉人,那就成了。”

 他倒了一杯酒,瞄了眼那浑浊的酒水。

 “我答应过,会给曾家列祖列宗,会给全城百姓一个代的。”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探手取过了另一个牌位,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写,仅有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陵字。

 曾志宏的身子抖了一抖,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他扶着灵桌,艰难的移动着,步履维艰的来到了旁边的那唯一的椅子前。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重重的将自己的身体抛进了椅中。

 他的双眼已经开始离,眼中的瞳孔再也无法找到一点聚焦。

 但是,他的那双手,依旧将那面小小的灵位抱在了怀中。

 就像是抱着最为珍惜的美玉一般,小心翼翼,唯恐不周。

 一张充满了惊骇的小脸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只颤抖的小手,将他拥入怀中…

 脸上的惊惧逐渐褪去,留下的,是一脸的依恋和童真。

 “我来陪你了…”

 一滴水珠缓缓的滑落,掉在了地面之上,碎成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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