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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决(六)
 “如薰。”低沉了声音。

 柳氏以为赫连玦是被她打动了,这会儿哭哭啼啼:“是,是如薰…娘亲对不起你。”

 好像是提及了什么不好之事,赫连玦低头看着此刻抱着自己大腿的柳氏,眼中的眸光一下子便变得深沉起来“你不配提如薰。”

 事到如今,她还想不明白?此刻在众人面前说出这些话,怕不是真的要真心悔过,若是想要真心悔过,不会这般迫不及待甚至不等众人离开,直接扑过来抱着他的腿便哭,此时究竟是歉意深一些,还是刻意多一些?其心难明。

 柳氏听到赫连玦这沉声,也惊了。

 好似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看,好似今是赫连玦自己一个人出现的…那么,那场密林之事沈如薰是真的出事了?

 死…死了?

 “玦儿…对不起,娘亲不知道,你别难过…娘亲错了,娘亲不是刻意提的…”

 她这般在此时提起沈如薰,无非是在他的心口上捅一刀,她方才只顾着自己投诚了,说什么都是为了表示自己知错了,却不曾留意到,她这一生对赫连玦做的那么多错事中,只有娶那一件事儿做对了。

 若想要赫连玦对她留情,那也只能凭着那一件事…可现在,却又弄巧成拙。

 柳氏瑟瑟发抖,泣涕皆下:“娘亲错了啊…”“密林之事和娘亲无关,你若有仇…就去找啸天…吧。”这话说得艰难,她的心也微微疼痛,却是不得不说。

 为了自己…

 “如媚,你!”赫连啸天终究一直到现在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些话。

 把他推出来之后,还撇得干干净净,此刻心寒俱加,只能提起了剑,怒极攻心。

 柳氏看到赫连啸天这样,抱得赫连玦越加的紧:“玦儿,娘亲与你说这些,啸天生气了,你要救救娘亲…救救娘亲啊。”

 可赫连玦此刻只是忽地看着前方,把视线穿过了众人,眼中似有痛意。

 在这人群中寻到了唯一一抹独特的身影,扯了扯:“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站在上官青紫身旁,听到了前边柳氏说到她的名字,已经眼中有不一样的光芒,似是诧异却又不解,只觉得脑袋一痛…

 为什么她们要说她?为什么那个“娘亲”又是害怕的样子,为什么夫君又是心痛的样子?

 沈如薰还没想明白,察觉到人群中穿过来的目光,一下子就不解的顺着那道眸光看过去,只看到了赫连玦一张携着冷意的脸。

 他今儿本就是过来找他们算账,算完一拨又一拨,好不容易将莲庄收入了手中,此刻看局势已定,却又是提了这遭旧事。

 沈如薰脑子还没好,此时连他究竟是谁都没记清楚,柳氏却又将那伤心往事重提…

 赫连玦的眸光忽地冷绝起来。

 沈如薰也看着赫连玦,心中好像砰然一响,像是又块大石头砸进了心湖里。

 此刻两个人就这般对看着:“夫君…”沈如薰动了

 这声音低低的,周围的人听不清…

 可赫连玦却是在看着她,纵然声音不大,他也听见了,看到她动的嘴角,他亦也是明白她说什么。

 眼中有对她的怜爱,仿佛是在说等处理了今儿的事,待莲庄局势稳定,他要带她走遍天下寻遍名医,无论多艰辛都要让她恢复原本的记忆,变回原本的她。

 害怕再见到来时途中密林里她痛苦的样子了。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只觉得脑袋疼得很,今天这一出戏看得她也脑子错,此时不仅是看着赫连玦,还看着正趴在赫连玦腿上痛苦的柳氏。

 这番场景,如此旧人,似曾相识。

 却又是想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脑中嗡嗡嗡的…有什么一直在横冲直撞,似有画面一闪而过,可她却什么都抓不住。。

 只好脸上又出现了痛苦的样子,看着赫连玦对她的关怀,弱弱的笑了笑,好似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却是第一次眼中像是在关心他。

 关心他在这么的局势中,关心他在这么多人的眼中…如何从那风尖头上下来。

 她虽然不知道此刻是怎么回事,但她总知道在人群中最耀眼之处不是什么好事,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

 沈如薰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而这笑容也似落入了赫连玦的眼中。

 他心本冷然,却因她这一笑而变得暖了些许,脸上阴冷的表情似稍有变化。

 柳氏正抱着他哭哭啼啼,也瞬间便察觉到了赫连玦的变化,此刻只看着赫连玦,似有怔忪,再急忙顺着赫连玦望去的方向一看…瞬间又僵直了身子,是她!

 方才她留意过的女子,那一张看似上官青紫的容颜,却有着一双与沈如薰一模一样的眸子。

 不由得震惊起来:“玦儿…玦儿…”

 难不成沈如薰没死,莫不是那个女子便是沈如薰?

 似是一喜,她方才口不择言弄巧成拙的事情可以补救了,此刻只抬眸又看回了赫连玦:“你别怪娘亲…娘亲真的知错了!若是还有后,娘亲一定好好对待如薰…”

 言罢径直就哭哭啼啼的又看往了沈如薰,好似求完了赫连玦又要求沈如薰。

 想要沈如薰帮她说说好话。

 沈如薰只惊了一下,本来就脑子不怎么好,没心没肺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是为什么看到柳氏那般目光看她,她竟然蓦地有种害怕的感觉停在了原地,像是抗拒再一次卷入这样的风波中。

 于是目光又落回到了赫连玦身上,眼眸像是那般无措…就好像在马车内想要求救那般。

 看得人心中也一痛。配哭娘子。

 上官青紫此刻似乎也已发现了什么,好像柳氏已经心中有了答案。

 她把沈如薰藏得这么深便是不想她再卷入这些事情,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可此刻…

 一切事态好像又开始失去控制了起来。

 赫连啸天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此刻的一幕,听着柳氏的话眼中都是寒,却是看到了此刻大堂中蓦地再起的紧张局势,大笑七分三分是痛:“哈哈哈…”提起了剑,看着柳氏对着柳氏:“真是一对好母子啊…”此刻真是只剩他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会儿…什么都不剩,他也唯只剩下笑了。

 原本就怒极到了一定地步,此时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剑尖指着柳氏,惹得柳氏颤颤发抖,可他却是再看着赫连玦。

 而后却是又再穿过赫连玦,像是再看躲在人群之后的沈如薰,蓦地凝起了一双鹰眸,这般的痛:“好啊…哈哈哈…”仰天大笑的笑声是这般痛,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赫连玦什么都没有失去,此番不过是来夺得一切,让他一败涂地的。

 可是他已落入了绝境,还有什么可怕的?

 “践人!”赫连啸天只当着众人怒着沉沉一吼,把一堂众人的视线都在重新引到了他的身上。

 只觉得他这一生可笑得很,算计半生,谋夺半生,最后却是算不尽自己的结局。

 今原本高兴来这灵堂,半个时辰前他还是得意自满的样子,那是他最风光的时候,可此刻又是如何?权势尽失,名声尽毁,遭枕边人背叛,又被人这般狼狈的看!

 赫连啸天提着剑,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连同着剑尖也跟着颤动。

 玄铁震动发出的声音这般沉,此刻就好像走到了最后,已经生无可恋一般,只觉得怒气冲上了脑袋,整个人已经完全不由理智控制了:“真好,真好啊…哈哈哈。”

 他这般发狂,堂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连连急忙退后,怕被伤及无辜。

 今灵堂吊唁已经全然变成了莲庄一决,赫连啸天已落尽下风,只能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柳氏蓦地一怕,最后一声尖叫:“玦儿,救我——啸天他要杀我!”

 却只见赫连啸天还在沉沉的笑着,看着柳氏,好似方才她将那些旧事和盘拖出之事,他都没这般冷,此刻就好像是算计累了不想再斗了“来人,把莲庄围起来,今我不想活了,在场的谁都别想活!”

 却是只等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副庄主…不好了,整个莲庄也被围起来了。”

 “哈哈哈…”赫连啸天终于只剩下了最后堪堪一笑。

 原来是真的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夺我权,毁我一生,赫连玦,柳如眉,我要你拿命来偿——”

 一声低吼像是野兽被困在牢笼,最后一击也像是撕心裂肺一般,只能冷了眼提剑向前刺去——

 他本就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啊,此刻没了活意自然就不留后招,这招式之快变幻之间自是让人看不见迹道。

 柳氏只见一柄剑朝自己眉心先刺来,厉声大叫:“啸天,不要!”

 而此刻赫连玦也似回过神来,眸光从沈如薰身上挪开,幽沉了一双魅眸,也出了间的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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