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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进来的
 音弥是没打算短期内再见他的,她想,他既然知道了手术室里发生的事情,就更应该感到抱歉,更应该先低头。

 傅凌止懊恼地又是另一件事,她来无影无无踪的,他上哪儿去找她?何况这三天医生不允许他下地行走,要是再休克,难保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晚上的睡眠质量异常之好,可能是护士给他服用的药里有安定的成分,十二点一过,他就睡得不省人事。

 对于音弥的到来,他根本察觉不到。而音弥自然是知道护士给他用的所有‮物药‬的,所以才会放心的半夜摸进来,给他捶腿又按摩的。

 第四天,傅凌止开始躁动不安,他跃跃试,几次都翻起身想从上下来,可护士不走,他也不敢动,免得招来主治。

 这一天他就在焦灼和不得不扮作老实中艰难地度过。▌▌

 晚上八点一过,医生们下班,护士们都屯聚在护士站,他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傅凌止立马翻开被子,心想机会来了。

 两条大腿正面都刺了很深的一刀,其中左腿差点撕裂大动脉,所以左腿明显没有右腿好使得多,万幸是疗养的好的话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傅凌止搬过来半人高的木椅,扶着镇了镇心神,然后三顿两挫,往门口走去。

 手上碍事的针头已经被他拔掉,血珠子从皮肤下血管里钻出来,他用外套堵住,在沙发里直着腿坐了一会儿,不敢弯,一弯伤口就有可能会破裂。

 他想他就是再累也要沿着走廊把这层楼都翻一遍,她肯定还在医院,因为这几天他时不时往别墅打电话,都没人接。而且,那团咸咸的水渍,她的气息,他坚信,她就在他身边。

 刚出了门,他就看到了她。

 那小小的让他心痛的一团,她缩在椅子上,‮腿双‬盘着,手进棉衣里,瞌睡中的头一直往下磕,磕了一下又自己抬起来,然后再往下磕。

 傅凌止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她鬓角的碎发挡住了眼睛,面容在光线下越发柔弱透明,白瓷一样毫无声,淡青色血管从她脖子上显出来,随着她淡淡的呼吸一凹一凸的。

 很好看。

 她的嘴已经冻得发紫,两片小小的瓣很干燥似的,毫无血,淡红中透着一层白霜。整个人呈现出易碎玻璃的形状,好像他不小心一碰,她就会碎裂。她的侧影那么单薄,孤孤单单的撇在墙面上,让他看着难受。

 音弥,给人的感觉就是薄薄的一层,可怜到无以复加的孱弱,那么让人心疼,那种疼痛的触动,象一只手,轻轻拉扯着他的心。

 他只能长长的叹气,甚至都不敢直面窥视她。她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竟是蹙着黛眉。

 傅凌止看了半晌,终是眸光一深,慢慢弯,上牙紧咬着下齿,花去全身的力量,面容扭曲的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想,自个儿现在的表情肯定很狰狞,身姿肯定很难看,可他看着怀中的团成一小团的人儿,一点都不在乎了。

 那种足,就像当年在陆指(陆军指挥学院)第一次拿到金牌手的称号时那样高兴,好像全世界都在他身上背着,虽然很沉,可是却满心欢喜,觉得此生足矣。

 他满脸汗地笑了笑,双臂就像在油锅里煎熬,**的疼,可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从门口的椅子到病房里的,明明只有二十来步的距离,可他硬生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把她放在上的那一刻,他突然身子一歪朝地上摔下去,还好及时扯住了沙发边沿,只是腹腔咯到到了沙发,很痛。

 痛得他几乎想咬舌自尽。

 音弥被闹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长廊的椅子上了。

 她惊悚地往四周看去,这不是傅凌止的病房吗?那他人呢?谁把她弄进来的?

 目光平时四周,找了很久都没找见人,她急了,猛地从上弹下来,却在脚就要触到地面的时候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然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音弥慌了神,猛然间弹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傅…傅凌止?!”

 傅凌止双手捂住小腿,疼得一地,没好气地想,先前自己构思的浪漫画面全被她这头小笨猪给毁了。

 “你谋杀亲夫啊!”他冲她叫唤,满脑子的温馨话一句都憋不出来。

 音弥心慌意,赶紧蹲下去,帮他把痛得扭曲的那条腿慢慢顺直“你怎么躺地上?还有我怎么进来的?”

 傅凌止瞪她一眼,眼神不再冰冷,温情脉脉中夹杂着一丝古怪“飞进来的!”

 “…”她是蚊子啊?还飞进来!干脆她是空气,飘进来的好了。

 音弥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脚,绷带得很紧,一圈绕一圈,还好没见红。

 傅凌止极力忍住‮腿双‬不受控制的摆动和颤抖,他原先是想扶着沙发起来的,可是‮腿双‬突然无力,他干脆坐下来,想来是很久没动,筋了。

 可没想到他还没弄完,她就醒了,好死不死地一角跺在了他得小腿上。

 痛死了!

 他咬牙切齿,忍着痛楚,好看而修长的剑眉微微蹙着。双眼锐利,深邃,那里面黑漆漆的如一汪深潭,攫住了她,她掉了进去,便再也没法出来了。

 两个人都静下来,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对方,彼此相望无言。

 “你…”“你…”隔了一会儿,却又同时开口。音弥脸发热,滚烫滚烫的,突然觉得穿得太多了,就把外套了下来“你先。”

 傅凌止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飞快地觑她一眼,苍白的俊脸上有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没事,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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