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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风雪夜归人
 夜深沉,太平镇永盛酒楼的后院儿里,只有一个房间还有昏暗的光线透出来。

 摇曳的火光把一个硬、高大男人的身影投到窗纸上。他只坐在那里垂头冥思,便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寂寞和迷茫之感幽幽弥散开来。

 萧白的身前放着一张信纸,信上的字不多,几眼便能看完。可是,他却足足看了有一个多时辰。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把信纸拿起来,放到灯是上燃着。

 火沿着暗黄的纸张迅速蔓延开来,已经烧到了他的手指,他却仿若未觉。一直到手里只剩下一片灰烬,他才轻轻捻了捻手指,任灰烬飘散。

 如果现在一切都可以重来,当初他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想欠下别人的救命之恩。他宁愿做一辈子东升米粮店的学徒,也不愿做这个庞大组织朔北地区的掌舵人。

 可是,当初他怎么就这般选择了呢?

 从不贪心到贪心,也不过就是想要却无法企及的东西越来越多罢了。

 可是事情到了最后,不管他站的有多高,未来有多明媚,无法企及依然是无法企及。

 想到那张总是自信且淡然的脸,他不怅惘。她要嫁人了,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可要嫁的人始终不是他。

 曾经他离她那么近,近到可以和她谈心,可以和她闲聊,可以对她无话不说。

 可是…

 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他有了新的任务,最后的一搏,若他们赢了,他将一世荣华。若他们输了,他也不过是回归了当年的路途罢了。

 而此时覃初柳也难以入眠。她躺在热乎乎的大炕上,想着刚刚冬霜说的话,身体和心里却不觉得有多暖。

 冬霜去太平镇找人查放火矢的人,就算贺拔瑾瑜在这里的人都有些本事,但是像这样毫无头绪地找几个人也是非常有难度。

 就在这个时候。萧白派人去采香院寻冬霜,然后把已经抓到的人交给了她。

 他知道采香院不是一个普通的院,也知道冬霜不是普通的妇人,他知道关于贺拔瑾瑜。关于她的很多隐秘的事情。

 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出手相助,却也没有要邀功甚至拉拢她的意思。

 虽然他没说,但是覃初柳也知道,他能这般做,全是看在当初他们的情意上。

 不过,一码归一码,就算他还惦记着当初的情分,也不能派人暗中窥探她啊,这算怎么回事?

 翻了个身,面朝着墙。手指轻轻地触到墙面上,微凉的触感让她烦的心绪稍稍平稳下来。

 有机会找他谈一谈吧,若真的是道不同,那又何必非要有牵扯。

 第二天,全家人都起来吃饭了。却发现并不见谭绍维的身影。覃初柳原本不想管他的,不过想到昨晚他听着冬霜的话拄着脑袋就睡着了的样子,心里却有些不落忍,还是指派小河去他的房间看了一眼。

 不大一会儿小河从房间里出来“还睡着呢,叫了好几声都叫不醒。”

 “莫要管他,他就这样。若是睡了。除非自己想起来,否则就是在他耳边敲鼓他也不会醒的。”元娘把覃初柳爱吃的菜挪到她身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覃初柳和小河对视一眼,眼里的意味彼此都明白。小河脸上虽然还是冷冷的,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到底是比昨天缓和了些。

 谭绍维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十分才醒过来。睡了一天一夜。他早已经腹内空空。

 晚饭也有意思,往常晚饭都是米饭,今元娘却特意煮了粘稠的粥还烙了饼。

 谭绍维一上桌就便惊奇地说道“哎呀,我久未进食。正该喝些粥暖胃呢。”

 他说的无心,但是有的人可就心虚了。

 元娘的脸色发红,只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吃饭。覃初柳看着这个样子的元娘,脑子里只想到了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换成元娘的情况,就该是天要下雪娘要嫁爹啊!

 外面的天很阴沉,不过才傍晚十分,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吃过饭之后覃初柳也无事可做,干脆又点着灯做起了自己的嫁衣来。

 好几天没动手,乍一捡起来,她倒是做的认真,不知不觉就做了将近一个时辰。

 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眼睛也有些酸涩,她正打算把衣裳收拾起来等白天再做,忽听一阵轻微却极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她没有多想,只把衣裳放到一边便去开了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雪,不多大,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只能看到一粒一粒飞速落下的晶莹的小颗粒,很美。

 这样的美景覃初柳却无暇欣赏,她的目光和门外的人胶着在一起,难舍难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门外的人突然动作,一步跨进房间,反手阖上门,然后把覃初柳紧紧地揽进怀里。

 他的动作不大,却十分有力。覃初柳被他紧箍在怀里,小小的脯被挤变了形,口憋闷的不行,连息也急促起来。

 “我不上气来,快松开我。”这样宁静的时刻,覃初柳也想在他微凉的怀里多待一刻,可惜他抱的实在太紧。

 贺拔瑾瑜放松了自己的力道,却没有放开她。微凉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过了好一会儿,才喑哑着声音说道“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他一接到覃初柳这边出事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虽然信里已经说到她没事,但是他不亲自看一眼,总也不能安心。

 此刻覃初柳也觉得一颗心特别的安定,她的小脑袋在贺拔瑾瑜的怀里亲昵地拱了拱,这才闷声闷气地道“你不是说成亲之前不见面的吗,这般着急忙慌的过来,若是让我娘发现,有你的好果子吃!”

 贺拔瑾瑜闷笑几声,覃初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膛的震颤。

 笑过之后,他才道“怕什么,最多也不过就是挨几句骂。”

 呦呵,这人的脸皮也变厚了,连挨几句骂都没什么了。

 覃初柳还想打趣他,他却已经把她提了起来,安置到炕上,他也跟着坐了下来。

 覃初柳一坐到炕沿上就把堆在一边的嫁衣全数推到炕桌下面。她以为自己的动作自然随意,贺拔瑾瑜不会注意,殊不知贺拔瑾瑜早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团如火的红色。

 现下见了覃初柳这样的动作,贺拔瑾瑜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嘴角也有了丝笑意“晚上不要动针线,伤眼睛。若是你自己实在不想做,找人做就是了,左右你我都不是看重这些的人。”

 在这一点上,贺拔瑾瑜和覃初柳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覃初柳只垂头应了,并没有说别的。

 贺拔瑾瑜重新抱起覃初柳,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宽厚的大手慢慢地在她的后背游移。

 “柳柳,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去过太平镇,这边发生的事情我已然全知道。贾县令的事情你不用手,只管安心备嫁就好。至于你要开铺子的事情,铺面我给你想办法。”贺拔瑾瑜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她想抬头,却被他的大手下。

 “不要看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贺拔瑾瑜倒是诚实,覃初柳果然不再抬头,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打算怎么处理?”覃初柳问道。

 “辽河郡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不若就让他们去给辽河郡百姓出出力吧。”贺拔瑾瑜淡淡地说道。

 是把贾县令这伙人送去辽河郡做苦力吧。这样也好,多少也能做些贡献。

 “对了,你可有京城那边的消息,沈先生如何了?”早前她就想问谭绍维的,不过若她主动与谭绍维说话,谭绍维指定尾巴能翘到天上去,她才不想看他得意的样子呢。

 “他现下…”

 “柳柳,你和谁说话呢?”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谭绍维的声音。紧接着,元娘他们的房间也都响起了开门声,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

 贺拔瑾瑜把覃初柳从大腿上放下来“是我大意了。”

 他以为这个时候家里人应该没人注意这边了,便没有去在意外边的动静,没想到刚来这么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柳柳,谁来了?”元娘在门外问道。

 左右贺拔瑾瑜刚才都说了,被发现也不过就是被骂一顿,她便直接去开了门。

 元娘看到站在覃初柳身后的谭绍维倒是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脸上甚至还带了笑。

 “这么晚怎地过来了?晚饭吃了没有?”元娘和煦地问道。

 “不放心你们便过来看看,晚饭还没吃。”贺拔瑾瑜如实回答。

 元娘让覃初柳好好招待贺拔瑾瑜,自己则点灯去灶房给贺拔瑾瑜热饭去了。

 谭绍维心里可不平衡了,恶狠狠地等着贺拔瑾瑜,心道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刚进门就遭到冷遇,你小子凭什么让我媳妇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于是,谭绍维不顾覃初柳的冷脸也钻进了房间里“还未成婚,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总归不好,爹就晚睡一会儿陪陪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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