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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 04
 新学期的前两堂课上得真是舒服。备课期间,我已经废寝忘食地把整个初中阶段应该掌握的语法和基础知识整理到一个笔记本上,条理明晰了,我脑子也透亮了,精神开始放松。所以头一堂课,我就鼓吹初三学生不用弄得那么紧张就可以过关斩将——因为麦老师来了!

 学生们大概也久闻我的美名,全都一脸神往,眼巴巴听我夸夸其谈。

 我告诉他们,现代教育理论认为:教学的真正含义是变“学会”为“会学”我首先要教给你们的就是“方法”我抖着课本说:这本破书用不了半学期咱就学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轻轻松松复习,快快乐乐进步,考高中还叫个负担吗?拿毕业证就更简单了。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上课,课后你们爱看什么看什么,作业的干活没有。我的课没别的奥秘,就是课上规规矩矩学就全了!

 我的狂妄给了快班学生以幼稚的鼓舞,慢班的小弟子们更是欣雀跃,山呼万岁,估计跟我扬言不留作业有关。

 我只是希望能给我和学生们都挤出一点空间来,领略一些轻松美妙的东西。毕业班的环境也装饰得紧张严肃,墙上和黑板报上满是横眉冷对热血昂的奋斗标语,若不是色彩还丽些,真恍惚进了灵堂。

 学生们显然我这个理想色彩浓重的新老师,至少,开始是这样。

 初三年级一共56个学生,慢班只占19人,看来大多数孩子还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不过那少数落后势力的能量却远远超越了大多数渴望进步的孩子,我开始领悟到佟校“分槽喂养”计划的英明,如果把这些残次品安到快班,可就热闹了,坏榜样的力量总是无穷的。学好要先付出代价方能收获,学坏却先能看到利益才付出代价,善恶有报毕竟遥远,很多人没有耐心等结果。“坏学生”的榜样力量,就是他们比别的孩子有更多的自由和快乐,他们可以大声地说话、唱歌,他们可以放了学就跑去玩儿,去游泳、打游戏捅台球甚至抽烟喝酒谈情说爱,他们中有一个受了欺负就会野狗般扑过来一帮,他们可以不为抄袭被抓感觉羞,他们可以他们被老师臭骂一顿后继续谈笑风生,他们将来如何,谁也看不到,大家只看到他们现在舒服、快活、肆无忌惮、臭不要脸。

 当坏学生多好啊。我当初怎么就没变成坏学生呢?

 苏家栋恶狠狠地解释说:“那是本质问题,有些人从娘胎里就不是好坯子,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如果苏家栋这话有科学根据的话,我真该感谢我娘。同时,傅康掌管着的那19个“慢孩子”也真的该一脚踩他们粪坑里去了。

 不过傅康真的很认真,他总是早来晚走勤政敬业,开学俩礼拜了,没有一天不目睹他在办公室里对弟子们进行“转化”或苦口婆心软磨硬泡,或痛心疾首横眉立目,闹得大家都备不下课去,孩子们在傅老师面前拍了脯,一出办公室就掉链子。

 傅康已经计划攒钱买一了,他说这些家伙不会比马戏团里的狮子老虎更难驯化。

 在我的邀请下,佟校携赵老师一起来听了一堂课,赵老师说好,重难点层次清晰,路子对,毕业班就得这么教,这毕业班就是一个框子,你不往里钻,将来成绩就没保证。佟校也放心了。

 不过赵老师晚上躺在被窝里又点拨我,要我把段落大意那部分内容再加大一下力度,因为中考时候肯定要有阅读分析题,比例不小呢。我几乎感动了,我相信赵老师真的是不想以让我出丑为代价挽回尊严的,善哉斯人!我跟赵老师心,赵老师也实话实说:“我啥也不图,就想快点转了正,一转正,我才不那么费劲教书呢,卖了半辈子命了,真想歇歇。”

 他说,佟校已经给他透了底,说今年基本能解决他的问题。

 我问了一下二一班的情况,他说就那么回事,怎么都比初三那个慢班好管。他说他现在给班里定了一系列规矩,光涉及经济处罚的条例就有十几条,现在班里的班费越来越充足了,下一步他准备用这些钱建立一个奖励基金,鼓励学生好好学习、遵守纪律。

 我说您这招经典。

 赵老师抓住中心思想:“我就是让穷学生犯不起错。”

 “那阔学生呢?”小果在被窝里摸着瞎问。

 “愿意做贡献的我也不拦着,罚了还得打,让他们自己掂量去,觉得不划算就给我规矩起来!”

 赵老师严厉的管理方法很快得到了证实。

 放学以后,初二的学生偶尔会跑过来找我,除了语文科代表高雪清会拿了作文要我指点外,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学生没一个是“好学生”江勇革林三柱和肖壮来得最频繁,魏老师班里的杨小伟和健也不拉场。江勇革中了病似的磨着我教他“功夫”那几个小子也跟着起哄,我说你们早上先跟我跑步来吧,至少不至于上学迟到了。除了瞎聊天,江勇革他们总忘不了向我控诉赵老师残暴统治的罪行,我当然不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说话。

 我告诉他们,老师这个职业跟别的行业不同,我们都是“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草去”不管老师怎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们学好,就是往你们手指甲里钉竹签子,也不能怀疑老师的用心。

 江勇革说:“我要是不看他岁数一大把了,有时候我真想他!顶天了不就开除嘛。”

 我说你这孩子咋能那么混蛋?那不把你妈气死?你们全算上,谁跟赵老师犯混我都不饶他。

 肖壮说:“赵老头也太不够意思,刚上来没几天就把我的副班长给撤了,还说没听说过一个初中班还整俩班长的,我看他就是看您顶了他的毕业班,他嫉妒您,一上台就开始整治我们。”

 我笑道:“得啦你,小孩子,哪跟哪呀!”

 “肯定是这样,我们可都是您亲信啊,他治我们就是给您看呢。”

 我又让他气笑了,赶紧一摆手:“都什么七八糟的,你给我把脑子往学习上用用好不?你们几个——最近感觉怎么样?学习吃劲吗?”

 这一问他们更来劲了,说听赵老师讲课比吃屎还难受,对语文课刚有感情,这下又完蛋了。我说关键在于你们态度不端正,要把学习看成自己的事,不能凭感觉上的好恶进行取舍,不仅语文,对哪一科都应当如此。

 我觉得经过半年的相处,现在不当他们的任课老师了,我们的关系反而更亲密起来,中间那层师生关系淡漠了些,浓重起来的似乎是一种接近朋友甚至哥们儿之间的感情。而这种感觉,在刚接手的毕业班里还找不到,我甚至还没想过要去了解他们的精神和生活,除了我报到那天就见过面的李朋、胡莉、朱中润,还有前一段跟荣容早恋的杨,我能记住的名字真的很有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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