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要放寒假了，一直处于冷藏状态的文艺委员周梦达跑来找我：“麦老师，放假前咱班开个联
会吧。”“联
会？”“您要放心，我们自己组织，准不给您闹
子。”周梦达发狠似的拍了下
脯，牛乐耕怜惜道：“小心骨。”魏老师不满地说：“周梦达你净出歪点子，开什么联合会？有那工夫多看会儿书！就沾上闲篇溜事儿你来精神，平时还没疯够？”
周梦达脸色阴郁下去，我笑道：“开联
会我倒不反对，不过，你先回去和几个班干部商量一下，给我开个节目单过来，让我审审是不是健康向上。”我本来想刁难一下周梦达，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有备而来，他居然马上掏出一个单子说：“我们早商量好了，肖壮、荣容他们要我来跟你请示。”
牛乐耕一把把节目单抢过去，边看边评论：“呵，不错啊，有唱的说的，还有戏法，小品？谁的小品啊？”
“林小平。”周梦达说。
我笑道：“林小平还小品？”那个管板报的林小平，白白净净腼腆秀气，象个小女孩。
周梦达兴奋起来：“喝，林小平可有表演天分了，我们在林三柱家里排练过了，那小子吃面条、吃馄饨、装赵本山都象极了！”
我笑道：“行，回头我再想想，基本没问题。”
周梦达
天喜地地去了。牛乐耕说：“到时候请我当嘉宾呀！”魏老师顾虑着什么似的问：“小麦，你不会真的想让他们折腾吧？”
“折腾，折腾！越热闹越好。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脓水！”牛乐耕兴致
地
嘴。我笑道：“不过就是组织他们搞个小联
，到时候，我和牛老师都去现场盯着，能有什么事？”牛乐耕马上说：“别，别打我的牌啊，我就管看节目，有事就撤！”
“牛乐耕，你也太没阶级感情了吧？”小欧和我几乎同时谴责他，牛乐耕呵呵笑着，似乎毫无改悔之意。
魏老师等我们稍微消停下来，还是劝我阻止学生联
。我不介意，反而想说服她联合两个班一起轻松一下，魏老师受了惊吓似的连连摆手：“我可没心情陪他们玩儿，我还想多活几年。”小欧说：“麦麦你要真让他们搞，最好跟佟校念叨一声，不然出了事可不好说。”
“那当然。”我说。
佟校对我的请示态度有些暧昧，他一面说我有想法，一面又说：“你要觉得有必要就给他们开绿灯吧，不过一定要看好他们。”
我答应着刚要走，佟校又喊住我：“有件事我正想找你。”
佟校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寒假期间，北京有一个干部管理培训班，我已经和场部争取了两个名额，你准备一下，放假后的第三天我们就动身。”
“我和您？”我当时很是意外，干部培训，和我有什么关系？
佟校笑道：“你也不用问那么多了，我们在北京要呆一周，有的是时间聊。”
下楼的时候，我虽然有些小疑惑，心情还是
兴奋的。佟校要我和他去参加那样的培训，意味着什么呢？我希望仅仅意味着他对我的重视，而不是真的要我给我弄个一官半职的，我对那些毫无兴趣，我只想好好地教书。想起报到那天，
办的罗主任不是说过“老师也是干部哈哈”一类的话吗？估计佟校让我参加这个培训班，就是希望我能在素质上有个比较系统的的提高吧。善哉。我去班里通知了一下联
会获准召开的消息，时间就定在放寒假的当天下午到晚上。教室里马上欢呼声起。我说了几点注意事项，告诉他们事先必须和家长商量好，并且把结束时间也限定在晚上7点钟之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周梦达立刻号召道：“那我们就放学开始，也不吃晚饭了！”高雪清谨慎地问道：“麦老师，是不是一定要参加啊？”
“自由参加，
牛场的同学，家里路远，晚上也不安全，还是别来了吧。”肖壮激动地宣布：“清除
牛场！”下面立刻传来几声抗议的哼声。“肖壮你不要得意忘形啊。”我笑着提醒他一句，先回了办公室。
牛乐耕见我进来，立刻招呼：“哎，麦麦，就差你啦！”
“什么好事啊？”
牛乐耕有些神秘地扬了一下手里的一个大本子：“你先看看这个设计得怎么样？”
原来是寒假作业，初二语文的。我好歹一翻，又甩给他：“我就给学生留两篇作文就够了。”
牛乐耕急迫地跟我起腻：“别介啊弟弟，不留寒假作业怎么行，你看这个往下一发，你多省事？就算帮哥哥忙，我也不亏待你，大家都订了，怎么也不能落下你一个吧？我估计别的年级也差不离，老范给我忙活去了。”
“这个不是学校发的？”
丁茂林积极地说：“这是大牛一哥们儿刚送来的，五块钱一本给学生，咱一本能提一块钱。”
大牛赶紧说：“我可没扣一分钱啊？刚才我哥们儿来的时候，当着大伙面跟我
代的。”魏老师表明态度说：“我不会赚学生钱，就四块钱给他们吧。”
牛乐耕说：“别啊，您四块钱一份，我们五块，那不明着把我们给卖了？
小欧扭捏着说：“赚学生钱是不是有点那个？”
“哪个呀妹妹！外面都市场经济了，咱付出劳动得到回报这不理所应当嘛！初三那个阿红今年暑假给学生补课，赚了一千多块呢，顶咱们上半年班了——现在谁跟谁客气啊！”“没错，大牛啊，以后这样的活动你要让你那哥们儿经常来搞，这么着这个老师当着还有些意思。”丁茂林满面红光地说。
我最终没接牛乐耕的寒假作业，关键是那些东西在我眼里就是垃圾，随手翻了翻就看见四五个错字，太水了。牛乐耕并没有明显的不快，倒是其他几个人看我掉了链子，显得有些不安和鄙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