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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包文正计退庞兵 呼守勇病倒
 粱园秋竹古时烟,域外风悲暮天。万乘旌旗何处在?平台宾客有谁怜?

 且说包文正在绣楼退了庞兵,来到里边,说道:“员外,这呼守勇究竟如何?”员外道:“方才这大脚的就是。”包公哈哈笑道:“怪不得老庞讲要洗剥他,老夫还道老庞欺人太过,与他硬争,那晓果有其事。幸亏老庞倒软了,不然老夫倒要吃他的亏哩。”员外道:“那老庞说要洗剥,其时我的魂魄都唬掉了,亏得说了你的大名。却是你又来了,真正巧极!”员外道:“院子,你去请了呼公子来。”守勇到来,员外就叫他拜谢了包公。说道:“这就是救你性命的龙图大人。”守舅拜了包公,掉下泪来。包公看见守勇泪出,说道:“贤侄,你把受害的曲细说一遍。”守勇道:“恩人听禀:俺父士巡城在道,忽见銮舆队仗纷级而至。父王认是正官娘娘经过,那晓是庞妃僭用銮舆。彼时父王羞辱了他。不想庞妃诳奏,朝廷轻信,就差庞吉统兵到来,抄灭了我家三百余口。小侄因爹妈命从地里逃出,往太华追寻胞弟守信一同避难。谁知才走得两,只听炮声厦耳,呐喊连天,想是追兵到来。如何躲避。小侄急逃灾,见一小门半掩,疾忙挨身走进,躲入假山里。到了天明,恰好小姐进园,一见小侄则喊捉贼,小侄只得实情哀告。蒙小姐垂恩教我改妆,允入绣楼。谁想,霎时间庞兵拥入门来搜捉,指称洗剥。那时,小侄已魂飞天外,幸员外同包大人退去庞贼的人马,小侄得以再生。若非二位恩人相救,小侄已做了刀头鬼哩。”包公道:“贤侄,你今大难不死,后必得厚禄。我想令祖呼延赞同杨业,王贵老将军都是同朝的开国功臣,岂料呼家遭此灭门大祸!咳,苦恼苦恼。如今贤侄要往那里去呢?”守勇道:“不瞒二位恩人说,目下小侄犹如丧家之犬,只好到处为家了。”包公听说,道:“员外,我想呼家贤侄连受惊惶,且在府内消停几大如何?”员外道:“弟亦深有此意,我们且到园内去讲。”三人行至万花楼,分宾主坐下,大家谈谈诅说,不道守勇掉下泪来。包公道:“贤侄不必悲苦,老夫病愈不久就要复官,那时再与贤侄伸冤雪恨便了。”守勇道:“多谢大人。”包公辞别员外而去。员外命小院子将花厅收拾好,服侍呼公子安歇。正是:

 心中百结万千愁,恨煞妖娆怎休!终宵睡却难威梦,切切思思复大仇。

 且说呼守勇住在王员外园内,忽然身子困倦起来,书童报知员外,员外进园问候,公子道:“多蒙员外大恩,今生恐不能图报的了。”员外道:“公子,你不过冒了些风寒,须耐调养,切匆忧闷,且把愁肠放下,在舍下稍停岁月,少不得文正复官之后,将来自有区处。况我年将花甲,只有一女,名唤金莲,今年十六未姻。老汉思量觅一佳婿,还仗贤侄代老汉参酌哩。身子自宜保重,凡事宽心为主。”员外讲罢,出回去了,公子病将数,精神渐减。却是:

 才力应难跨数公,只今谁是出群雄?

 或着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

 却说王氏金莲,思想梦中青龙盘旋,那同翠桃进园,见桃园口红光直透,令翠桃往看,见是呼家公子睡在里边,自想:公子决然大器,他的年纪与奴仿佛,不知员外院君心上如何?金莲正在思想,恰好翠桃进房道:“小姐,你从前梦的青龙盘住了你,那晓恰有呼公子相遇,我想这是明明的宿缘,只怕员外院君也明白的了,所以留他住在园里。但是近公子有病。”金莲道:“翠桃,那公子有病,员外可晓得么?”翠桃道:“员外方才在园内看了公子,方晓得有病。员外说公子的病,因思亲爱唬两伴上起,只要宽心调养不妨。但他父母皆亡,员外又无子嗣,若是把小姐的终身托他,真正是天缘配合,不枉梦里的征兆,青龙盘住了小姐,如公子得了这个喜信,他的病包管就好。”这教:

 良缘自有三生约,好把心猿意马收。且听南岭鸯弄舌,鸟啼花落不知愁。

 那金莲被翠桃说了这几句,不觉满面通红,说道:“翠桃,你今天说话欠通。古云男女有别,岂可到园私许,作此丑态,遗千古之羞?”翠桃道:“小姐,你羞今之相许,为何救初见之呼郎?有往日之搭救,才有今订百岁之姻盟。”金莲道:“翠桃,你这般说了,他把我轻看起来怎处?”翠桃道:“既如此,小姐作札一函,待我送去,看公子如何?”金莲道:“这倒使得。”小姐作札内云:

 闻双亲惨死,家室顿倾,幸亲命兄逃,尚有庞兵追捉。目前在园相遇,兄以直陈,忽听火炮声频,军兵震耳,只得委曲改妆,充入绣楼为侣。若非文正之能,险遭剥之厄。不料兵退祸消,兄又尊体欠要,谬叨兄妹,聊申启候,会晤有期。

 那翠桃接了这封书信,疾忙送至花园,忽听公子正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道:“他若非仙子降,今朝岂有解辰星。昨蒙员外到园问我的病,又是一番言语。我想承他们父女如此厚恩,教我如何答报?倘能配偶,也不枉小姐的了。”翠桃听了一会,走到里边,叫道:“公子,我家小姐有书在此。”守勇接来细看,道:“咳,小姐教我怎能消受?”守勇旋又说道:“姐姐,我不能动笔,烦姐姐代言。”翠桃回来对小姐道:“公子不及回书,教我多多致谢。”小姐道:“教我怎的。但不知公子近病体若何?”翠桃含笑道:“公子看了小姐的书,觉得病已轻可了些。”这是:

 一纸真符除万病,半轮明月满乾坤。

 且说呼守勇自从逃避到园,不觉一月有余,病体已愈,精神如旧,心想:乘此天气晴明,不免把这金试舞一会也好。就将衣服下,单穿了鹅黄紧身,拴一条片金暖肚,手里提了金,使得来金光闪烁,犹如电掣雷轰。使了半晌,说道:“好厉害,病得这几天就弄它不动了,果真拳不离手,待我歇息片时再舞。”且说员外想起呼守勇的病,连未曾进园看他,不知好否,心想:“呼侄品貌虽好,奈他颠沛太狠,若是纳他为婿,却也相当。今目闲暇无事,且到园内盘他一盘,再作理会。员外步进园来,只见一条青龙在空场上百般飞舞,员外一见,口称奇怪:青龙发现,乃人间大瑞,莫非老汉有添丁之庆?员外近前细看,呀,明明是青龙飞舞,谁知是呼家贤侄在此耍。果然将门之子,与众不同,看他拿这柄铁杆,犹如取了一杉木,轻轻松松不用气力的一般。我家小姐常常说要学,须得习学这神,方有用处。咳,我想朝廷为什么轻听庞妃的献媚,把一个辅助江山的功臣,一旦倾亡。这教:

 孤猿更叫秋风里,不是愁人亦断肠。

 那呼守勇把这金正使得高兴,抬头一看,却是员外在此看舞。守勇道:“放肆了。”员外道:“公子你病后元神未足,舞恐劳筋骨。”守勇道:“小侄却是不知。”员外道:“你既不知,老夫与你讲明了罢。”守勇道:“如此,请教。”员外道:“公子,对于这一柄,老夫曾立过誓,若有使他者,只要人才出众,,愿将小姐匹配。今老夫看你法恰好,人才又妙,岂敢悔誓。况老夫膝下无儿,全赖公子,我得暮年勿忧也。”守勇道:“大人,但是小人灾难叠至,且无一椽寸土,枉负虚名,岂敢耽误千金?况且现漂湖海,未卜何时有定。蒙大人恩命,小侄断不敢遵!”员外道:“公子,这是老夫的心事,你今不必固执。”守勇道:“大人,目下小侄的性命,犹如水上浮萍随去,漂流湖海任西东。”那守勇虽然口里这般讲,心窝里十分欣幸。

 后来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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