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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伍章古斯塔夫方阵
 崇祯六年十二月,后金大举出兵辽南,消息传到京师,再一次震惊了满朝文武,紧接着坏消息便接踵而至,沿海各墩台堡垒再易敌手,东江沈世奎部铁山惨败,折损四千余人,不得已退回皮岛,石城岛守将沈志祥同样损兵折将,又有消息称奴酋三路大军齐出,中路阿济格部已经近了金州…

 随着坏消息增多,弹劾登州巡抚严坤之的奏章如雪片一般,多是指责严坤之不该擅自兴兵拨鞑奴,旅顺游击杨波的罪名也不小,多有御史指责他视出兵如同儿戏,轻易启衅只为邀功买幸…

 这些弹劾奏章崇祯帝一概留中,目前战况不明,君臣都想了解详细的信息,很快又有消息回报,说旅顺游击杨波带领游击营并旅顺军民七千余人倾巢而出救援金州,这个消息让众人心里稍安,但阿济格带领主力到达后,大批哨骑封锁了金州周边,最远哨骑都已经到了旅顺北城下,切断了旅顺与金州的联系,金州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满朝文武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都记得崇祯四年大凌河被困时那种惶惶不可终的感觉,显然,金州会是大凌河战役的翻版,温体仁上疏请关宁军马佯动以牵制鞑奴的奏疏被驳回,又有许多给事中弹劾他的三方制衡策,说什么当年文龙徒耗米粮,经营东江数年毫无建树,所谓牵制之功根本无从谈起,把温体仁气得半死。干脆这几都是称病不出。

 与大凌河略有不同,这次鞑奴入侵辽南,金州路途遥远。水师运送不便,加上鞑奴三路齐出,左路复州虎视眈眈,中路阿济格随时围困金州后大举南下威旅顺,右路东江各部也是自顾不暇,兵部却调不出兵马救援,津门一带的兵马不敢调动。山东又没有多少兵马,张凤翼茫然无策,朝廷上下商议几次。却没有任何结果。

 鞑奴最擅长围城打援,鞑奴出兵围困金州就是要引明军精锐去送死,这已经是满朝文武的共识了,大凌河之战朝廷所有救援兵马倒贴得一干二净。最后还把大凌河的关宁军也送了出去。最后落得个飞蛋打一场空。

 能救的都不想去救,他们都清楚凭自己那点能耐,去了也是送死,北直隶一带兵马不能轻易调动,山东多年未经战事,加上登州之后更是不堪,除了驻衮州刘泽清有数千营兵,其他根本指望不上。于是倒霉的总兵刘泽清在兵部和内阁的一再催促下硬着头皮出兵。不过刘泽清打定了主意,三千兵马走一歇三。作足样子后便在衮州五十里外然后上疏说自己失足坠马,便停住了脚步。

 幸好登莱总兵李惟鸾带兵正兵营和奇兵营已经进驻旅顺,还有尚可喜和谭应华两部可以随时救援,坚守旅顺应该是无大碍,至于金州?朝中大多数人包括崇祯帝都有了共识,金州打下来更好,再失掉也没有什么,至于杨波?只能遥祝他长命百岁了…

 明国朝廷上下对于救援金州束手无策,而围困金州的阿济格同样不好过,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兵力不足,为了截断金州与旅顺南关等处的联系,他派出了三千骑兵,虽然哨骑回报这两处明军没有什么异动,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这三千骑兵吃过败仗,士气不高,旅顺和南关不是别家明军,是那个杨波的发家之地,若是两处兵马铁了心来大举救援金州的话,靠区区两千人未必能挡得住。

 阿济格并不担心杨波部敢出城野战,没有了城池的倚仗,明国哪一部兵马都不是八旗勇士的对手,更何况他们的兵力还处于劣势。但他也不敢攻打城池,杨波部与其他明军不同,他们会等自己的勇士上了城头后集中击,无论上多少士兵都是个死字,岳托和德格类就是在这上面吃了大亏,他阿济格可不想重蹈覆辙。

 围城六,金州城内静悄悄的毫无反应,攻守两方似乎有默契一般,你围你的,我守我的,连冲突都没有过,可越是这样,阿济格心里越是不安,围困金州只是现在的权宜之计,等多尔衮,岳托他们到了后可能就会变成真正的围困,就像大凌河那样,到时候能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也没关系,最多三个贝勒一起分担罪责。不管怎么说,想要回去给大汗代,样子还是要做足了才行,阿济格原本打算花一些代价把明军堵在城内,当年围困大凌河可不容易,祖大寿和后金多次锋,守城绝不死守,每都要出城折腾一番,而且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八旗都被他搞得精神高度紧张,要不是皇太极一力坚持,可能还围困不下来。

 现在金州城内平静无比,似乎不把围困放在心上,这就让阿济格犯了疑心…

 就在阿济格左思右想的时候,哨骑突然飞马来报,南门突然大开,一股人数不详的明军趁着夜突袭后金营帐,虽然后金行军布阵皆有严格规定,并不惧怕偷营,但这部明军却是火器凶猛,更兼人人悍不畏死,偷袭不成便改成强攻,驻守南门的外藩蒙古哈察儿的固山额真部猝不及防下吃了个大亏,三轮排过后便损失了百余人,虽然他很快就组织起了反攻,但明军推进速度很快,才短短半个时辰固山额真便有些抵挡不住,赶紧派人来向阿济格求援。

 “调东门两个牛录支援,让他们先行稳定战局,不许放一兵一卒逃出金州!”阿济格冷笑数声,原来明军打的是这个主意,还让自己虚惊一场。

 前面那个哨骑还没来得及起身,又是几骑飞奔而至,当先一人飞奔大帐内,跪了下去急促的禀报到:“主子。大事不好,明军趁着夜大开东门,突然袭击我部。我旗内勇士来不及反应,被明军连踹三营,这些明军又到处焚烧工事器械,巴尔拉大人抵挡不住,派奴才请主子救援!”

 阿济格大惊:“东门明军有多少人?巴尔拉那个狗才是干什么吃的?三千兵马都抵挡不住?”

 那个哨骑连连磕头:“回主子,这部明军都是骑兵,来去如风。火器凶猛…”

 “什么?”

 阿济格大惊失道:“明军骑兵?骑兵用的是火器?”

 “是!这部骑兵人人手持火铳长刀,旗内勇士刚刚组织起来堵截,不妨他们火铳一起开火。当时打死了无数,他们转进速度太快,绝不与斗,勇士们反而被明军到处追逐。加上慌乱中人马践踏。组织了几次反攻都被打散了,奴才来报时,这部明军已经焚烧了大营,正朝东面那些关押汉狗的营地奔去。”

 “他们要烧器械?”阿济格反应了过来,稍稍放下了心,除了挖掘壕沟外,那些汉人晚上还要在营中赶制攻城器械,目前已经打造了几步云梯和一些盾车。想必明军担忧自己大举攻城,抢先下手了。

 想到这里。阿济格命令到:“让阿哈觉罗带两个牛录去救援东门,另派人飞马报西门乌扎库部,小心明军突袭,让他分派一些人手出来救援南门…”

 几个哨骑领命,飞奔而出,就在这时,又是一队哨骑从几个方向疾驰而至,显然又是哪里出事了。

 “主子不好了,西门,西门…”这个哨骑不接下气,阿济格心里焦躁,一脚蹬翻了他,转头对另一个哨骑道:“你先说。”

 “回主子,明军大开北门,无数士兵推着火炮鱼贯而出,正朝我大营而来!”这个哨骑见到前车之鉴,赶紧一口气说完。

 “什么?”阿济格大惊:“怎么北门也有,明军到底有多少兵马?”

 刚才那个哨骑气完毕,赶紧回报道:“主子,一部明军出了西门,大声鼓噪,乌扎库大人不知道黑夜中有多少明军兵马突袭,不敢随意出击,派奴才先飞报请示主子。”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大地都震动了一下,阿济格抢出帐外,远远地看到金州城下,无数火光划破了天际,正朝自己这边呼啸而来,一些落在地上的弹药燃起了火头,看距离只堪堪打到了壕沟边,可是整个营地的士兵全都被惊动了,他们在白甲兵的叱喝下慌乱的着甲,准备兵器战马,大营内外一片糟糟的样子。

 一直到天色蒙蒙亮,四下鼓噪的明军这才偃旗息鼓,又退回了金州城内,各路清点兵马,不由暗暗叫苦不迭,东门和南门损失最惨重,东门一队明军如同入无人之境,到处杀人放火,驱散士兵,又有无数高举锋刀,手持长的明军水一般的冲入大营,到处砍杀,短短半个多时辰阿巴拉部便损失了两百多人,等阿哈觉罗带着两个牛录赶到时,除了一地的尸体外就是无数溃兵象无头的苍蝇一般串,明军带着汉人百姓早就大摇大摆的回了城,最惨重的却是南门,他们遇上的全部是火铳兵,这些明军排成阵型轮番击,打得固山额真率领的蒙古节节后退,连大营都给人烧了一半多,最可气得是,那队在东门骑兵解救出汉人百姓后却不回城,他们调转马头驰援南门,彻底打散南门守军后唿哨一声,大摇大摆的朝旅顺突围而去,固山额真围堵不住,只能气急败坏的回来报告,倒是西门和北门没有大的战事,北面当面之敌出城放了几轮火炮后又回去了,阿济格亲领大军赶到北门下,连个都没捞着…

 看到大帐内跪满一地的奴才,阿济格暴跳如雷,让人把他们拖下去重重打了三十鞭,可是发完怒火之后阿济格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

 显然,明军骑兵突围是为了向旅顺求援的,旅顺驻军不比其他路明军,那是杨波的发家地,这些明军不惧与自己野战,区区三千骑兵未必能牢牢威慑住旅顺和南关的后援,如果加上广鹿,双岛的驻军。几路兵马齐出只怕自己反而会陷入被动中,右路的岳托与自己向来不睦,想必不会来支援自己。多尔衮看在正白旗的份上倒是会来,但自己怎么又向他开这个口?

 阿济格凝视着远处那个灰蒙蒙的金州轮廓,心里焦躁,最关键的是杨波所部实在有些棘手,他们擅长防守,自己贸然攻城折损必多,这部明军能野战。还擅长夜战,可是围困的话自己兵马不足,四个门都要封锁。每门只能派出三千兵马,要是象昨晚这样多来几次,自己也不用再打下去了,虽然说起来是自己围城。可是主动权掌握在明军手上。他们可以选择任意一个方向发动突袭,自己却不能放任其他城门不管。

 “汉狗真是狡猾!”阿济格恨恨的骂了一句。

 “饶余贝勒?”正红旗的恩格图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阿济格看了看他,知道他听说了昨晚明军把那些东江百姓救走了,生怕自己会失信,赶忙来追讨了。

 想到这里,阿济格有些恼羞成怒的挥了挥手道:“放心,回去之后我就把欠你的包衣补给你”

 恩格图皮笑不笑的点点头:“多谢贝勒,这样奴才也好回去跟代善主子代不是”

 阿济格心里狂怒。面上却不好发作,对着几个白甲兵道:“把剩下的汉狗都给我押到北门城下。当着明军的面一刀刀的活剐了他们!”

 那名白甲兵领命而去,很快,约莫百余未能获救的东江百姓被甲兵驱赶到北城下三百多步的地方,几个身型彪悍,面目狰狞的刽子手先是拖出了一个老汉,这个老汉一脸的木然,没有任何反抗的跪了下来,几个甲兵一拥而上,把他牢牢绑在木桩子上,其他百姓猜到了鞑子要做什么,都失声痛哭起来,一个甲兵大怒,又拖出了一个抢天喊地的女人,三下两下就扯掉了她的衣服,这个女子紧紧抱着子,甲兵一刀抡过,那个女子的手臂齐而断,顿时昏厥了过去。

 等杨波接到消息赶上城头,那个老汉已经全身是血,头软哒哒的歪在一边,显然早就断气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全部救回来了吗?”杨波满脸怒容的问道

 “大营内的百姓都救回了”赵龙低着头,有些不安,

 “出城打吧?大人?”胡麻子看到城下的情形顿时大怒。

 “他们的手艺太差了”犊子傻笑着说道

 杨波看了看,突然猛的挥手道:“开北门,出城决一死战!”

 …

 十六世纪下半叶,西班牙方阵曾经风靡一时,战场上长兵排成密集横队,每个横队正面大约为五十至六十人,纵深为二十列,大阵的四个边角则是密集方队的火铳兵,这种坚固的密集队形宽度约为一百五十米,纵深一百米,另外还有一个独立的分遣队从事小规模的机动。

 杨波曾经训练过这种阵型,但很快就放弃了,原因很简单,这种方阵防守有余,进取不足,而且四个角的火铳兵火力不足,虽然正面防守非常的坚固,但如果敌人从侧翼集中攻击,就很容易造成大阵崩溃,现在杨波选用的是古斯塔夫方阵。

 随着旅级单位成型,火炮增多,长兵和燧发兵比率开始接近一比一,骑兵队组建完毕,可以说选用古斯塔夫方阵的基础条件已经成,古斯塔夫方阵的优势在于机动能力很强,反击犀利,由于继承了莫里斯体系中强化正面火力密度和速度的思路,反转分队级击成为整个方阵中明确的一环。

 古斯塔夫在布赖滕费尔德的辉煌胜利,不仅使瑞典瓦萨这个新兴强权进入了全欧贵族的视野,也由于萨克森老式体系的溃败,不仅表现出了霍恩麾下防守的坚韧,也表现出了古斯塔夫二线闪电反击的锐不可当,突破新教联军右翼的天主教联军大方阵在重组中遭到了猝不及防的打击,顿时攻守易势,对旧式大方阵体系表现出了巨大的优势。

 古斯塔夫方阵走上了线列正面强火力杀伤的道路,然后随着击技战术的慢慢改进,漫长的横队齐时代开始了他的统治,而在这个时代,火器齐的王者地位将会不可动摇的确立下来。

 最精锐的长兵营将会单独放在大阵前方,他们担负的任务最艰苦,他们就像饵,就像拳击赛场中引对手猛攻的前置轻拳,当对手接近时攻击,只能与长兵营先接触,而紧接着会被身后跟上的火绳营和营属火炮痛击,如果对手不动,则会被上来的几个方阵一起密集杀伤,

 长兵营身后跟着的是火绳营,辽东营,罪军营和炮队的混编队形,每个连队五十名火铳手和长兵或刀盾兵,纵深六排,装备短铳和长刀的骑兵则是作为左翼的机动力量,多出来的单位也被放到侧翼和骑兵中队步骑夹杂部署,

 三十门营属火炮分散在正面,这样的方阵更依赖的是火力打击,等到长兵和刀盾兵接敌时,已经是被火力打击过后的惊弓之鸟,按照古斯塔夫的战术思想,士兵的一次齐就可以为经严格训练的长矛兵实施冲击作好充分的准备,这样的一次齐,不仅可以给敌人更大的杀伤,还可以对敌人造成三倍于以往单排击所带来的恐惧和震惊效果,可极大地挫伤敌人的勇气。

 杨波很早就开始了前进着轮换击的训练,掩护长兵和刀盾兵进攻,虽然骑兵编制还是不够,昨晚又分出了五十骑惑对手,但今目的是击溃敌人,并不要求能够歼灭。

 “主子,主子,明军出城了!”几个白甲兵连滚带爬的跑进大帐,他们被突然出城的明军吓得肝胆

 “什么?”

 阿济格猛的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面上出欣喜狂的神色,明军出城了?出城决一死战?就在他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时候,明军居然大摇大摆的出城野战了?

 “你们可看清楚了?”阿济格还是有些不信

 “奴才不敢说,就在奴才准备在城下立威的时候,北门突然打开,一队铁甲军士冲了出来,他们占据了位置后开始排列队形,城门口还有源源不断的明军鱼贯而出,他们倚城开始结阵,连火炮都拖了出来…”那个白甲兵丝毫没有隐瞒,幸好主子也没问那些百姓杀光了没有。

 “鸣号,令各牛录赶到北门整队,准备决战,另外派哨骑通知骑兵,不管他们累死多少马,两个时辰后赶到战场,”

 阿济格重重一击手掌:“今定要屠尽这部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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