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嫡女策,素手天下 下章
我心里不舒坦,会让你好?
 女子倚在透着丝丝沁凉的榻上,一只手支在耳鬓边,双眸闭合,闲适自若的打着盹儿,任凭暖风轻拂,熏笼中蔓延出沉香的味儿,淡淡的,依稀漂浮在她鼻息间。虺璩丣晓

 她听见不远处有水声轻响,船舶从湖面上划过,看似割开了碧绿的伤痕,却又在转瞬间,连开的涟漪都不着痕迹。

 她听见杨柳沙沙,便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摇曳曼妙的弧度,树下,是哪个伊人在渐行渐远…

 她听见一个柔软温婉的声音在对自己说:汐瑶,对自己好些,勿要念我。

 这是…长公主么嫦?

 神思在这疑惑中逐渐恢复清明,汐瑶感觉有一阵温暖将她周身笼罩,睁开眼,便先望见那一片落余晖,碧湖连天的宁然景象。

 黄昏,天边被红霞染得丽非常。

 风很柔,飘在湖中的舟如羽般轻盈,岸边那排纤长的柳树垂着身,似个个正发懒的年轻女子,便是那么随意一站,娇身媚骨,风情万种商。

 远处那木栈道上,谁家的大老爷泛舟游湖归来,正带着他花枝招展的妾们逐一下船。

 一个不小心,谁推搡了谁,谁又惊叫了一声,跌进那湖水里去…

 汐瑶的酒意还未散尽,昏沉沉的趴于靠窗边的竹台上,双手撑着自己,眯着眼望那处,然后随心咯咯的笑了起来。

 有趣极了!

 就是…

 “一个人赏着真没意思,若他在该多好啊…”“他?”

 继而,身旁有个声音随意问道。

 那单音冷静极了,都不知这世上有什么能将其动摇,会出声,也不过顺口一问,那女子回不回答,并不紧要。

 汐瑶根本没察觉这阁中还有其他人,却又得那人问罢,她真切的听入耳中,竟出茫然表情,望着远处的静陷入思索中…

 他是谁呢?

 脑海里好似出现了那么个轮廓,可饶是她用力得拧秀眉都拧起,却还是忆不清晰。

 末了她只得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可知自己在何处?”那声音又问。

 汐瑶只觉着有些晕,还有些飘忽,齿间残留着酒香的滋味,那涣散的眸再定了定,总算想起几分。

 早先她在幽若寺,被长公主的小厮接来沁湖边的鸳墨阁饮酒…和大祁风姿卓越的王爷们。

 她何时醉去的,是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那么…与她说话的人是谁?

 蓦地——

 汐瑶惊醒!同时用手把自己推坐起来,拉开搁在旁侧的竹帘,便见到——祁明夏!

 这格内除了他与她,就再没有任何人了,她刚才全无防备的胡言语,他…

 “放心,本王对你的事没兴趣知道。”看出她脸上眼里满满的防备,祁明夏转身正对她,缓声说道。

 这个人和祁煜风给她的惧怕是相同的。

 虽然他眉宇之间仍有似乎与他浑然天成的温和之,而汐瑶知道,那都是假象。

 在他们的面前,她只有任之宰割的命,更别说方才的失态,他刻意等在这里,是…为什么?

 “皇姐既然为你攒这局,我和祁煜风就不会再动你半分,所以你无需顾虑,这是她托我交给你的信。”

 祁明夏语气平淡的说着,果真将一封信封递到汐瑶面前。

 她低眸望了眼,虽她不认得长公主的字迹,不过上面隽秀的‘汐瑶亲启’四个字,一看便出自女子之手,她愣了愣。

 “公主为何…”

 “看完你便知了。”

 祁明夏淡淡的打断她,听不出语气里有多厌恶,但显然耐不高。

 汐瑶只得强忍着晕眩感,启封细细看来,第一句话便让她将心揪起!

 “汐瑶,今一别,许是此生无缘再见。你看似温顺,实则情刚烈,若想立足,单凭一己之力,恐那子还得收敛些,至于皇家三两事,看得出你不愿多有瓜葛,我能为你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万语千言不足以表,珍重。”

 珍重…

 她是要去哪里?

 抬眸向祁明夏寻看过去,他似在等她一般,得了汐瑶询问的眼神,便再道“父皇已经决定,将她送与南疆王和亲。”

 和亲…南疆王…

 “怎、怎么可能?!”

 零星的醉意随着这突如其来的逆转,犹如谁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登时清醒得紧绷了全身!

 她记得上一世祁若翾明明嫁的是契丹族的族长,怎变成了南疆王?!

 那南疆王都快到古稀之年,数月前才领兵入侵她大祁,且还是害死她爹爹的罪魁祸首,皇上怎会有此决定?

 祁若翾不过二十尔尔,是大祁尊贵的长公主啊!

 她还在偷乐她慕汐瑶这辈子不知走了什么运气,得祁若翾看上眼,照顾诸多。

 她还想在这充斥阴谋诡计的京城里能的一知心人相伴说话,是老天的眷顾。

 她还琢磨着待他们聪慧优雅的长公主风光再嫁,定要央舅舅送份丰厚的贺礼。

 怎才醉了一场,醒过来什么都变了?

 “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

 汐瑶反复摇头,僵滞了眸光,整个人瘫在那竹台上,任由最后的余辉将她狼狈的身影笼罩,抓着信纸的手,随着心底腾起的恨意,死死收拢!

 “不管你信不信。”祁明夏冷静的凝视她,字句清晰的说“这是皇上的决定,谁也无法左右。”

 许是他语气太冰,太漠然,汐瑶猛地抬起头来恨住他“为何你们不阻拦?她是你们的长姐,与你们有血缘之亲,为何——”

 为何?

 汐瑶前生自己都在宫中活了小半生,还需多问吗?

 祁若翾手中有亡夫家的兵权,于皇上来说便是个威胁,她背后代表着冷家的势力,若要一起支持祁璟轩,无论是祁煜风或者祁明夏,都希望她远嫁的。

 这还用问吗?皇宫里怎可能讲亲情?

 皇宫里只有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他们都没有心!

 祁若翾与南疆王和亲,委屈了她一个人,却成全了所有的利益,谁还会阻拦?

 或许这更是祁尹政为了保护祁云澈,怕他另外两个儿子怀疑诸多而走的另一步棋。

 只有如此,才会削弱他们对冷家的防备,才会放心去斗!

 “皇位对你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汐瑶自语般问,口气里充满不屑与讽刺!

 她自然有资格讽刺,她是那个唯一知道结果的人,可更讽刺的是,她以为凭自己就能改变命运,却不想在这其中越演越烈,如飞虫堕入蜘蛛的网,越越死,再难挣脱!

 祁若翾命运是因为她的改变而改变的吗?

 她忍不住想,更忍不住恨!

 为什么她们要成为权利争夺中的牺牲品?就因为她们是女人?!

 祁明夏俊容中波澜不惊,对她烈又大不敬的问话毫无追究之意,他所期待的结果已经得到了,眼前只是慕汐瑶无谓的挣扎。

 “此事已成定局,无需多做忧虑,我与煜王亦不会再将你牵涉其中,长公主的心意,你莫要辜负。”

 他留下来,只为了说这些话?

 汐瑶苦涩的冷笑,凛冽的眸光扫向他“不知明王还有何指教?”

 总算这一言,让大祁最是沉稳内敛的祁明夏动了颜色。

 惊诧只在他无匹的姿容上闪过一瞬,转而只有他更加无情的话语,对汐瑶忠告与胁迫的说道“父皇早晚要为你指婚,我与煜王的意思,方是在酒席中已告诉你,你若能嫁给十二,是最好的结果,这也是长公主所期望的,你好好考虑吧。”

 话尽,他便转身离去。

 “你真以为如此就能高枕无忧,得到你想要的?”

 连汐瑶自己都不曾想,她会说出如此尖锐的话来怒那无心多做停留的男人。

 只她心里有恨,只她太不甘心!

 “若我不愿嫁给璟王呢?若我执意要嫁给王爷你,或者煜王呢?皇上体恤我慕家,兴许能如我的心愿呢?哈…”她笑,凄绝又悲凉“为何我定要顺应你们的意思?不若今被你们陷于不义的亲姐攒局设宴,畅饮一番,你们就真的把我放过了?我慕汐瑶还没有那么蠢!”

 喧嚣罢了,那耳边似有阵阵余音,连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如此疯狂的话。

 背对她的祁明夏如尊冰冷的神邸,纹丝不动,像是将她的悲鸣听进去了,却又像是全然忽略不计。

 末了,良久的沉默,才听他启音淡声道“你不蠢,却又很蠢。”

 迈去了几步,祁明夏忽的又停下来,仍是没有转身,孑然而立的背影透出的是与他内心相反的正气。

 这些人有何正气可言?

 他们的心都是黑的!

 “这世上只有皇上可以决定所有人的生死,我亦不例外,你想求他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娶你,都无所谓,断送的也不过是你自己的幸福,你该庆幸,你还有选择。”

 …

 梨香苑内消愁三,京城中犹过三年。

 长公主和亲南疆的旨意很快从宫中传了出来,而同时,汐瑶与几位皇族的在鸳墨阁把酒言的事也被诸多有心人听入耳中。

 皇上的圣意不可违,饶是祁若翾那般刚烈都屈服了,那么她慕汐瑶能够凭一己之力走多远呢?

 宋成远几乎是在万众瞩目中,风风光光的前往宝宣寺出家,梅园里的琴声每照旧,所有人似乎都在等。

 又得两,长公主出嫁。

 这天还未有天光,汐瑶便早早的起来了,嫣絨与雪桂按着平常她起身的时候走进厢房时,才发现她们姑娘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握着那封信,借着身旁微弱的油灯,反反复复的不知又是默读了多少遍。

 “姑娘若念得紧,不若此刻出城去送,还来得及的。”嫣絨心里叹了声,便对她说道。

 “不了。”汐瑶轻声回道“想来她也是不愿在今见到我的。”

 又不是嫁给自己心仪的人,有何好送的?

 她倒比她们想象得要干脆,且是觉着人心里是难过的,却没表现出来。

 将信放下,汐瑶起身去浴室沐浴,想了想再吩咐道“雪桂,帮我做个香囊,将信放在里面。”

 回想当在鸳墨阁的莽撞,祁明夏虽可恨,但他说字句都说中了要害,她也不过逞了一时之快而已,若他真要计较,到头来她还是要自尝苦果。

 她要将祁若翾留给自己的信时时带在身上,当个提醒。

 雪桂应了,走过去收好那信,又听她问“那件事做得如何了?”

 闻言,屋里两个最沉稳的侍婢均是一顿,姑娘总算下定决心了吗?

 见她二人整齐的将疑惑的表情投降自己,汐瑶云淡风轻的一笑“姑娘我今不痛快,怎能容了她们的好?”

 …

 辰时刚过,用罢了早食,心蓝兴奋的从外院跑进来道“姑娘!二公子到了!这会儿正在花厅坐着吃茶呢,姑娘快过去吧!”

 瑾瑜哥哥到了?

 他再不来,汐瑶真是不知该拿她那位成和永王厮混在一起的大表哥如何是好了!

 心头那是大喜,放下筷子便对四婢道“走,随姑娘我一睹沈家二公子风采去!”

 自从鸳墨阁回来,汐瑶就一直没出过梨香苑,片刻不怠的过了跨院,转进花厅便先听到个厌人在奢笑…

 “哎哟哟,沈二公子真会说话,我这老婆老脸了,被你这么一夸,竟都如年轻了十岁那般。”

 汐瑶闻声先是皱了眉头。

 好个张恩慈,二哥哥来慕府,她自己都还没见上,她这半点亲缘关系不沾的,倒忙不迭从梅园跑了出来。

 残花败柳一个,着肚子也能同公子哥卖弄风***?

 最绝的是沈瑾瑜说起大话来连个草稿都不需在心里给自己打,那是张口就来,回道“慕夫人说笑了,方才晚辈随下人来时,一眼瞧着夫人还以为是灵儿妹妹,还好不曾失礼,哦,晚辈此次从江南来,带了几份薄礼,待会就命人送到夫人院子里去。”

 也许是张恩慈入了慕府就没受到过如此礼遇,于是笑得更加忘形了。

 没等她礼尚往来,汐瑶便先扬声道“不知二哥哥可有给我带来礼物?汐瑶最喜欢的水粉和丝缎可在其中?若哥哥没带,我可是要生气的。”

 这话里有计较,也有俏皮,让旁人听着就知道即便是表兄妹,那关系也比这层来得更好。

 言毕,她落落大方的跨了进来,面带笑容,直接忽视了那俗女人,看向坐在厅内左侧的年轻公子。

 太宗年间,沈禄借故发了战祸之财,如今沈家乃江南数一数二富商之家,他膝下一双子女,女儿嫁到京城,与武安侯曾是一段佳话,而儿子沈海川则继承家业,其长孙为大祁第一才子沈修文,次孙便是这沈瑾瑜了。

 见到汐瑶来,他便回以个许久不见,又应有的笑容和表情,道“我家妹妹喜欢什么,二哥哥怎可能不记得?只我来得匆忙,又不知你在慕府,便都悉数送到武安侯府去了,你若现在就要,我派他们去给你抬来!”

 听了他的话,汐瑶心里便踏实了几分。

 沈瑾瑜是个绝对的聪明人,且那商的狡诈本质,在他身上彰显无疑。

 所以在她给他的那封信中,几乎毫无保留的说了她在慕家的情况,他不来则罢,既来了,便是在明里暗中都要向着她的。

 沈瑾瑜更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对谁都八面玲珑,他与张恩慈的话可以不予作数。

 本汐瑶是不愿计较的,不过她今心情不好!

 一眼横扫向坐在主母位置上的张恩慈,再看看放在她身侧小案上的那盅她都要吃的补汤。

 汐瑶心里冷笑,脸上也登时浮出抹不加掩饰的凉意“方才我还没走近时,听着二哥哥一口一个‘慕夫人’,我心想定是二叔母在此,走进才知原是张姨娘,二哥哥没见过叔母,无心识错也就罢了,姨娘这是唱的哪出?我们自家人在此说话,且是可以不计较,若传了出去,不定让外人以为姨娘是个心大的,一个庶出来的,还想妄自尊大!”

 话罢就见张恩慈脸色变了一变,不过她当真算是能忍了,转而就难看的赔笑道“瞧我,听说沈二公子来了,便想过来一睹江南沈家的风采,一时疏忽了礼数,是姨娘的不是。”

 说着她就在宋嬷嬷的搀扶下,吃力的起身,心头再不情愿也好,股还是远离了那刚坐热的主母之位。

 还没来得及往旁侧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去,汐瑶又道“姨娘乏了,宋嬷嬷就扶你主子回梅园休息吧,我与二哥哥有些话要说。”

 那一巴掌的痛还记在心里,她本没打算给张恩慈好脸色看,罢了直接侧了半身,更多的说话?

 没有!

 “那…”僵了半响,张恩慈看看不作声的沈瑾瑜,再看看慕汐瑶那让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碎了的身影,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的僵笑着,说“你们兄妹二人多时不见,姨娘就不在这里多扰了。”

 这才随宋嬷嬷扶着,慢的移出花厅。

 待她们走远了,汐瑶刚回过身来与沈瑾瑜的眸光撞在一起,便得他闷声一笑,不可思议道“我的妹妹,才半年不见,你怎凶成如此了?”

 武安侯去时,沈瑾瑜就放下手中生意,快马加鞭从边城赶来。

 当时汐瑶还是副弱不风的模样,别说当,就是从前,任何一个时候,在他心里,这人儿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哪里像方才,像此刻,全然换了个人。

 他总算不再怀疑那封信是他人借汐瑶之名写与他的了。

 “我这么做可是为你好。”走到沈瑾瑜对面的椅子前落了座,汐瑶慢声道“若我晚来一步,二哥哥可就要晦气上了。”

 她自是知道的,生意人最讲究那些,尤其不能见血,更比如…孕妇小产…

 瞧她满脸自若,说话漫不经心,却在不经意间出狠劲,加之她话中有话,沈瑾瑜心头一亮。

 还没容他问个所以然,外面便传来老嬷嬷歇斯底里的嘶叫——

 “来人呐!快来人呐!”
上章 嫡女策,素手天下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