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 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
钱逸群脚下猛然一实,人已经站在了一处
府之中。与如意一向的审美观相符,这里并不是人类观念中的神仙府邸,更像是一处
。然而如意到底是天妖一
,这
里没有
秽之气,干净清
,岩壁奇石起伏,别有一层古拙的滋味。
“姑且就在这里吧。”如意走上高台,双手抟圆,从虚空中取出一块石头,扔在地上。
那石头在如意手中不过乒乓球大小,落在地上登时变成了卧牛大小的石块。
钱逸群仔细看它,只觉得石上五
转,显然不是凡间所能见到的。
“这就是三生石。”如意自己道破了此石来历,缓缓
道:“曾有人作诗曰:三生石上旧
魂,赏月
风莫要论。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
长存。说的便是这块石头。”
——杭州西湖畔好像有这个景点。
钱逸群心中暗道。
“其实这三生石本是六道口的特产,只要在这上面睡一觉,便能梦见自己的前世今生,如同亲历。”如意道:“这也是获取相身的捷径。”
“唔!这么厉害!”钱逸群赞叹道:“不知道姨
这个安排,对以琳的修行有什么帮助呢?”
“这对我狐族是没用的。”如意道:“狐族是天地精灵所化,若是没有修成天妖,则复归天地,本就没有累世修行的说法。”
钱逸群心中一颤:难怪狐族对子女的修行那么在意。若是她们修不成,可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我该怎么做?”钱逸群知道这三生石是为自己准备的,自然不会逃避:“只是睡一觉就可以了?”
“前世修为越高。自然累世越多,在这石头上睡着的时间也就越长。”如意道:“都说你大有来头。我看你也不是寻常修士乘愿再来,所以你多少要做好心理准备。”
“唔。如果我睡得时间太长,麻烦姨
让狐族亲友照顾一下我家人。”钱逸群道。
“那是自然,我会照顾好舅姑和小姑的。”以琳一口应承道。
如意见以琳应承下来,也就没有动心去想。到了她这个境界,只要心血来
想了某事,必然会有反应,念力极大。
钱逸群深
一口气,绕着三生石走了一圈,找了个略微平坦的地方。
起道袍的下摆便坐了上去。这一上座,只觉得石上传来强大
力,不等自己有所反应,已经陷入昏沉之中。他多年来坐丹不倒,说是睡觉,其实都是在静定境中休养身形神识,并非真睡。而此时,却是真正元神昏
,睡了过去。
如意见以琳面
忧虑。手腕一转,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丹丸。她随手一拍,将这丹丸按在钱逸群头顶。丹丸转了两转,发出金色毫光。停滞不动。
“放心吧。”如意对以琳道“随便他睡多久,身形都不会坏。”
以琳这才放心。道:“姨
,我能在这里等他醒来么?”
“等什么等?他要真是四圣天上金仙。这一觉少不得睡个三年五载。”如意道:“你平
来这里玩耍倒是无妨。”说罢,将往来口诀传给了以琳。
以琳无奈。又呆了一会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照她姨
说的,这番匆忙入睡,厚道人在凡间的事还没尽了,总得有人出去主持大局。像眼下这种情况,以琳作为准师母,好歹该去见见钱逸群的弟子,多少指教一些,不能让刚刚建立的玉清宗坛就此湮灭。
以琳对人间事务所知甚少,却胜在聪明过人。她听钱逸群之前的讲述,已经大概知道了这玉清宗坛的用处,说穿了就是个商行,用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骗人卖命卖力。又据他所知,负责制造这些不值钱小玩意的,便是钱逸群的大弟子方清竹,正在玉钩
天。
那里本就有狐族子弟在帮忙,以琳只需要通过传讯阵就可以介入了。她也知道自己还没过门,所以
手并不合适,只是安抚人心却没有任何问题。方清竹的
子本就十分柔弱,异常天真,对这位准师母十分恭敬。
让以琳有些尴尬的是二弟子杨爱,这位主持玉清宗坛的弟子显然对她有所抵触。不过好在顾媚娘已经被一盒子相珠所收买,愿意为她前去山海关斡旋。杨爱只是讨厌以琳,并不愿意让师父的心血有所差池,自然也循着这个台阶下来,有事便让顾媚娘与狐族联络。
至于钱逸群的苏州家里,九娘娘亲自带着以琳去了一趟,又是布阵又是送礼,整个苏州都知道胥口钱员外家的公子与一“豪富”人家结亲,让钱大通父母格外有颜面。
…
钱逸群坐在石头上,只是一个恍惚,人已经进入梦中。
七魄夹杂三尸作用从而梦寐不断,惊怖烦恼等诸多妄想丛生。其中七魄各有分别。
尸狗所生之梦,人可以自知,知与己身有别,识得是个梦境。伏矢所生梦境,人亦可识别,不过多了些逻辑。雀
所生梦境,人则以为真实,因其多昭示未来不远所将发生之事,往往使得人以为自己有预知之能而窃喜。
贼所生之梦,往往梦中有梦,凡人更难分别谁是谁非,甚至乐于自堕其中。非毒所造之梦,更是离奇,不知是自己做梦,还是梦中有自己,如庄周之梦蝶。除秽之梦则清晰明了,若实景一般,十分
惑。臭肺做造,则只有梦而不知有身了。
修行人不知究竟,堕于其中,以为神妙,其实这便落了魄的圈套。
钱逸群坐丹不倒,不知觉中已经斩了三尸。他又炼化了七魄,已经臻入真人境界,断然是不会做梦的。然而此刻,他却清晰明白地知道自己正在一个精美的梦境之中。
因为这里是他前世中无比熟悉的地方。
家门口。
样式普通的棕红色防盗门,静静地立在眼前,仿佛随时都会有人从里扭开把手,招呼他进去。
只是一念之间,钱逸群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钥匙,习惯成自然地捅进了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