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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女英雄诞生
 倏——

 一颗炮弹从天际飞来,划破空气的哨鸣声,让人浑身直起皮疙瘩。

 轻悠只瞥见一尾焰火从眼前划过,就被十郎扑倒在地,啃了一嘴的雪,冰冷的雪水滑进衣领子里,明明冰得刺骨。

 却毫无感觉。

 她只感觉到大地在震颤,仿佛要把她从这颗地球上经抖下去。

 冰渣石子打在身上,隔着厚厚的绵衣还感觉到阵阵生疼,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恐惧感和后怕,在体内迅速漫延。

 再抬头,眼前的一幕令轻悠毕生难忘。

 她们刚刚逃出来的运输机,已经葬身火海,拦分成了两半,里面的鸭猪狗陷在火海里,被烧得嗷嗷直叫,浓黑的烟尘中飘来阵阵皮脂沸腾的气味儿。

 “救命啊,救救我——”

 一声惨叫从大火里奔出来,轻悠立即弹起身就冲了过去,扒起地上的雪往那火人身上扑撒,十郎跟着她一块儿,迅速将火扑灭了。

 烧得浑身血泡的男子,眼珠子都定住了,要不是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轻悠觉得他已经死掉了,皮粘帖着烧焦的衣服的臭味儿,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在生命将逝的这一刻,她没有时间去考虑害不害怕,脑子里挤着有限的医护知识,只想尽力挽救这条被战争波及的无辜生命。

 “夫人!”

 十郎停下了手。

 可轻悠还在努力。

 这时,两个逃出来的机师相扶着跑过来,看了一眼,惋惜地摇头“姑娘,他已经没救了,还是给他一痛快吧!”

 机长拿出间的手,递上前。

 “不不,应该还有救的。”轻悠坚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距离最近的战地医院还有多远。”

 话间“夺夺夺”的一堆子弹从空中来,众人立即扑倒。

 副机长郁闷地叫道“这他妈就是个死人的地方。哪有什么战地医院啊!他们根本没把热河机场抢回来,还叫我们到这里送物资,简直就是让我们来送死的!”

 “那距离这里最近的村镇在哪个方向?”

 轻悠仍然不死心。

 机长却没回答,看着轻悠问“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十郎警惕地接过话“我们是龙村将军的家属,专门从东晁过来看他的,本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我们背着南云将军上了你们的运输机。”

 机长显然很忌惮十郎直呼两位将军的姓氏,态度恭敬了三分,询问了两人的名讳后,说“不是我们不想救他,他这个样子就算救活了也是个残废。

 而且,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都有几十里远,这里的亚国人十分排外,根本不会接纳救助我们东晁人。要是运气不好碰到有些猎户,恐怕我们都会被…”

 轻悠微愕,心瞬间搅拧成一团。

 “啊…”突然,濒死的送货员抓住了她的袖子,眼神激动地转着,血模糊的脸上,两片已经没有外皮的开开合合。

 她立即凑上前,当听清那几个字时,浑身都僵硬了,目光凝着远方红光爆闪的战场,视角的边缘都变得扭曲模糊,心里难受得想要吐。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十郎,”轻悠乞求地看着十郎“让他…”

 十郎立即明白了意思,一把夺过了机长手上递来的,挡住轻悠,毫不犹豫地“砰砰”两,彻底结束了送货员的痛苦。

 轻悠抹了抹眼睛,目光清亮地看向机长“我们现在往哪里逃?”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战火,副机长抢道“四周都是平原,根本没什么好躲的地方,我看我们就在飞机残骇附近先躲过这阵战火。

 机头还没毁,上面有无线电发报机,只要跟总部联系上,我们就有救了。”

 十郎和副机长负责回机头去取无线电发报机。

 机长在跳机时受了伤,轻悠给他包扎伤口,伤口几可见骨,也十分不乐观。难怪之前副机长说要在此等救援,机长的伤并不适合长途跋涉。

 “夫人,您,不是东晁人吧?不过您的东晁话说得很好。”

 轻悠没料到对方已经猜出自己身份,因为之前十郎只说了她的名,没有报姓氏。

 遂也没有掩饰,说起自己与东晁这个国家结缘的经历。

 机长感慨“唉,要是不打仗就好了。咱们这么有缘,我请你吃我家老婆子做的黑鱼子酱,那味道可了。”

 轻悠回过了神“明天元旦,就是东晁的新年了。如果没有战争,我的家乡都喜欢在这天吃涮羊,一家围在火锅前可热闹得很…”

 这一刻,漫天大雪,卷着隆隆的炮声,火光耀亮灰暗的天空,天上不断掉下弹片,和黑黑的硝灰。

 但在这拥有不同国籍的一老一少的眼里,同样闪烁着渴望和平安康的光芒。

 砰砰——

 几块响瞬间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那完全听不懂的俄语传了过来。

 机长一下将轻悠扑倒在地,轻悠的心坠到谷底。

 她听到俄国兵跑来,军靴陷在厚厚的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宛如催命。

 同时,耳边响起机长的低呼“夫人,你别动,我去收拾,这两红鬼子。”

 “可是你…”不给轻悠反驳的机会,机长已经翻身跃起,扑了向了俄国大兵。

 误入这一片飞机残骇的两个俄国兵,立即叫着抬起长,朝机长击,机长连,打死一人,却被另一人击中两倒地。

 当最后一声响时,另一个俄国兵额心中弹,倒下了。

 轻悠冲上前扶住跪落在地的机长,机长口血水狂涌,却朝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嘶哑的声音,让轻悠难以释怀“夫人,你的法,可,可真不错。”

 “机长,你坚持住,十郎他们已经发出求救电报了,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你说你子的鱼子酱做得很好,咱们还要去你家吃呢!你坚持住,坚持住啊——”

 纵然在心里呼喊着“不要死,不要死掉,不要再死人了”可是机长的眼眸慢慢失焦,接着漫天的灰雪,黯淡了颜色。

 “夫人,小心——”

 十郎的叫声从十多米外传来。

 轻悠只来得及扑倒,一排子弹“夺夺夺”地打落在她面前的雪地上,溅起冰冷的雪水。

 刚才俄国兵们跑来的地方,一下出现了数个提的士兵,全部高头大马,满脸胡须,吆喝着轻悠完全听不懂的俄文,迅速朝她围拢。

 织田亚夫送给她防身的手里,只有五颗子弹。

 突然出现的敌人,不知有多少个。

 …

 与此同时,东晁总司令部。

 漂亮的竹篓被轻轻放在桌上,一封装饰得极为精致漂亮的信,并贺卡,摆在了一起。

 织田亚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物什,脑海里一片混乱,心底烈而矛盾的冲撞搅得口阵阵发紧,十指紧扭,眼底赤翻涌,仿佛就要夺眶而出。

 十一郎当即跪地,请求道“少主,我去找夫人。若是找不回夫人,我绝不回来。”

 高桥也站了出来,说要带一队人马去寻人。

 织田亚夫一挥手,声音冷硬至极“先查到人的大概位置!”

 然后呢?

 十一郎和高桥深深看着男人,却没有了下文。

 他们最了解,此刻男人的心情,那绝对是恨不能着翅膀去寻人。

 可他现在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军元帅,全军的总司令,整个战局的策划指挥官,更是手握着数十万人命的关键人物。

 就是全军伏没了,做为统率的他也必须拿起杆子出去拼杀。

 这是做为一个将军必须覆行的责任和义务。

 这个时候,生命已经不仅仅属于他一人。

 而是属于整个军队。

 属于他为之忠诚效力的帝国和人民。

 所以,他绝不能离开指挥中心一步,他必须坚守在他的位置。

 纵使他已经心急如焚!

 然而,战场的资源都是用在传达军令,第一时间获悉军情,不是用来找一个突然闯进战场的小女人的。

 高桥立即跑出了总司令大帐,从秘书处调到了一台电报机和电话机,朝物资运输队的各个环节发送消息。

 这是在北方战场上,从东晁大军里传出的唯一一个没有被加密的电报台。

 寻人的信息,便不迳而走,让所有监视着这场大战的情报势力都大大困惑了一把。

 这个被下令各方寻找的人,难道对整个战局有着决定的影响吗?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焦急的等待中,时间就像一把钝锉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织田亚夫心。

 轩辕轻悠,你敢不给我好好的,回头我一定会狠狠打你股,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

 “报告元帅,野田将军的部队已经成功登陆热河。”

 “热河机场抢回来了?”

 “报告,热河机场,驻地指挥官失踪了。”

 “失踪?告诉他们当前最高的指挥官,如果谁敢临阵逃,不论军衔级别高低,一律就地处决,容后再报,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将机场控制在我军手中。谁能完成这个任务,我就给他记一等功!”

 没人知道,就在轻悠面对着十数个俄国兵,子弹打光,生命汲汲可危时,一小队东晁的侦察兵及时救下了轻悠,带着他们一行三人回到了热河的临时指挥所里。

 “大人,有消息了。”

 高桥跑进大帐,手上拿着一叠电报条子,十一郎冲上前问“人在哪里”

 “一共有五架送物资的运输机,其中只有三架运输机安全到达。

 另外两架,都是临时接到改道命令,一架在飞往北平机场时,被俄军高炮击毁,已经派人前去飞机残骇处确定;另一架,计划是降在前天被夺回的热河机场,但那里防守的俄国一个连长誓师说要夺回机场,目前这一架的具体情况已经失去消息。”

 十一郎急道“那怎么肯定夫人在这两架的哪架飞机上?”

 高桥接道“可以推测夫人多半坐的是失踪的那架飞机。因为,那上面的物资都是运送给元帅您派去镇守在那里的亲卫兵。夫人大概会以为,亲卫兵还跟元帅您在一起,跟着走就能见到您了。”

 织田亚夫并无丝毫放松“十一郎,你带上你的人去找。”

 十一郎重重应下,就跑了出去。

 高桥愣了一下,行了个礼就去追十一郎。

 他把秘书处唯一一台无线电话送上了十一郎的越野车,说可以随时跟总司令部联系。

 十一郎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心里一样焦急万分,暗暗祈祷着,臭丫头,一定要把夫人保护好,等着我来接你们。一定,也要把自己保护好啊!

 当他们前脚刚走,一个电报台就收到了新消息。

 “元帅,这里有个求救信号,是从热河机场附近传来的。上面说,龙村将军的家眷偷上运输机来探亲。”

 织田亚夫拿过纸条,迅速扫过那几个字,目光便再深凝不动。

 这应该是她为了掩饰真实身份,才故意这样说的。

 她还活着!

 “报告元帅,热河机场驻军发来求援,他们只剩下两个排不到的人。”

 “报告元帅,野田澈将军正前往热河,距离到达机场还有半个小时。”

 织田亚夫回头抓过了无线电话,大吼“不管你们还剩多少人,必须给我拿下热河机场,支持飞行队安全起飞,这是命令!”

 …

 电话机里传来男人愤怒的嘶吼声,隔着嘈杂的人声,帐外隆隆的炮弹声,传进轻悠的耳中,让她低糜的心情为之一振。

 亚夫…

 此时,她和十郎,副机长,被一位侦察小队队长从俄国兵的口下救回了东晁的热河指挥所。

 龙村冶也的名号很好用,加上副机长的佐证,让她能够享有了这暂时的安全。

 可是指挥帐外越来越近的炮声,让人根本无法安下心。

 “该死,这叫什么命令。要是龙村将军,绝不会下达这种纯让人送死的命令!这光德亲王算什么东西,老子的兄弟都要死光了。”

 这位排长一直在请求支援,微胖的身形显得有些臃肿,脑袋抓得发都快没了。

 一个小勤务兵送来热水,低声嘀咕“亲王殿下的亲卫兵全去夺机场了,他手下这批人一直缩在后方不帮忙。要不是那晚他好大喜功,带头喝酒失了警惕,明明已经夺回来的机场怎么会又被红鬼子夺走!”

 显然,这位勤务兵不敢反抗自己的上级,只能借机朝“龙村将军”的女人打打小报告,妄图轻悠有机会能给吹吹枕头风,严明奖惩。

 轻悠捧着杯子,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那胖排长回头就说要派人将轻悠送去安全的大后方。

 刚坐上车,轻悠看着同样挤上来的排长,疑惑“您不去指挥您的军队作战吗?”

 “有我的副官在,没问题的。夫人,我是龙村将军直属部下,怎么能让他的亲人处于这么危险的地方。这里可能很快就会失守,我必须先将您送到更安全的地方才行啊!”说着,就直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事实上,之前排长让通讯员谎报“失踪”消息,也是为了让总部派支援来,可惜没成功,现在碰到轻悠这个逃跑的借口,岂能放过。

 轻悠和十郎、副机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和担忧。

 引擎刚响,一道身影从旁边冲了上来,对着驾驶窗内的人大喊“排长,您怎么能离开?您还要指挥我们战斗啊!”“现在送夫人去安全的地方,更重要。荣泽,前方有你最崇拜的亲王殿下的亲卫兵抵着,怕什么!快让开——”

 荣泽英杰,一位极年轻俊秀的青年军官,正是将轻悠从俄国兵手里救出来的侦察队队长,他激动拍打着车门,可是汽车以更快地速度调头,一下将他甩了开。

 他气得大叫“排长,您不能走,您才是这里的总指挥官,您怎么可以临阵逃!”

 一个“逃”字,让车内众人都是一惊。

 这遇敌不进而退,还找些五四三的借口离开战场指挥所,不是逃兵是什么?!

 那是要被就地处决的死罪啊!

 哪料排长竟然拨出,朝荣泽英杰击,这显然就是要杀人灭口。

 “不要——”

 砰砰——

 响的同时,汽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轻悠被十郎抱住,她的一只手伸出去要打掉排长执的手,却还是落了空。

 再抬头,排长已经死在座椅上,连同旁边的司机一起。

 透过车窗朝外望去,车灯打亮了前方那个站得笔直立的军人——荣泽英杰,他的手上握着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轻悠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个年龄同自己相当的青年,这一刻翻涌的热血和愤怒。

 战士们已经做好了为祖国和人民牺牲的准备,没有任何杂念和退缩。可领导他们的将军却出了大问题,这教人情何以堪?

 在如此烈的大战中,在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的分分秒秒里,只要有丝毫的动摇和犹豫,那将对整个战局有多么大的影响,不可姑量。

 任何士兵和军官,只要退后一步,结果就是死!

 荣泽英杰开了,也许拨时的那一刻,有过犹豫和踌躇,可是当这两出后,再没有丝毫动摇。

 “亲王殿下千岁,东晁帝国万岁!”

 他大喝一声,让整个营地因为排队突然被队长杀掉而震惊失神的士兵们都回了神,跟着他举大喝,士气大震。

 没有人知道,甚至连轻悠在后来忆起这一幕时,也仍然没能料到,这个几乎挽救了这场黑河大战的俊秀青年,会成为后万万亚国人恐惧唾骂的地狱恶鬼。

 “下士,立即清点还活着的人。”

 “亲王殿下有令,我们必须控制好热河机场,为野田大将的飞行队做好接应准备。”

 “成败在此一举,男子汉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为了皇帝陛下,为了亲王殿下,为了我东晁帝国的尊严和荣耀,把俄国鬼子杀个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片甲不留——”

 十分钟不到,刚才还一片散沙的兵营,在这一刻被台上的青年团结在一起,高举着枝弹药,跳上了战地车,直奔战场。

 在荣泽英杰要离开时,轻悠冲上前“荣泽队长,那辆越野车给你们。”

 “不用了,你们立刻离开。这里的战斗,跟女人伤员没有关系。”荣泽英杰看也没看她一眼,大步走向自己那辆战地车。

 女人,自然是指她和十郎。伤员,就是副机长大叔了。

 两辆车比较起来,当然是美国生产的防弹装甲越野车更安全。

 “不用了,我们有办法离开的。那车就留给你们战士用!”

 “女人,你少跟我废话,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滚——”

 荣泽英杰攥着轻悠大吼一通,将人甩开,十郎急忙接住人,气愤地瞪了一眼过去,嘀咕“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

 荣泽英杰跳上车,大声呼喝众人,全部开向了战场。

 转眼间,整个营地安静得一个不剩。

 轻悠看到,饮事兵都提着菜刀跳上了战地车,还有拿着工兵铲子的工兵,甚至有做为慰安妇的女人们也都戴上了防弹头盔。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夫人,你们要去哪儿啊?”

 轻悠跑向弹药库时,十郎没有多说什么便跟上了,副机长大叔郁闷地甩甩头,也跟上了一块儿。

 …

 那个时候,负责搜救轻悠的十一郎队伍,刚好找到了失事的运输机残骇。

 发回一条消息“报告总司令部,飞机残骇已经找到。这里有俄国兵的尸首,总共二十一具。还有一名烧死的人,应该是送货员。机长已经找到,身中两弹,已经死亡。没有发现夫人的人,有一个蝴蝶结,不知道是不是夫人的。”

 正坐在电话边的男人,听到十一郎模糊不清的声音,用力地抹了把脸。

 “少主,我会继续找,夫人一定被咱们的人救走了。”

 万一不是呢?

 男人根本不敢深想,他重重地挂上电话,起身在大帐中来回走了又走。

 帐内的电报电话员们都不由生出同情和担忧,一直以来,亲王殿下在他们面前都是无坚不摧的形象,就连紫城被炸,北平被攻陷,大败退走,都面不改

 现在,他却显得那么焦躁不安,比起听闻前峰部队全军覆灭,还要紧张,甚至是害怕。

 这位夫人,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让这个强悍至极的男人,也失了分寸?

 织田亚夫脚步一顿,冲到了桌前,拿起那漂亮的小蒸笼里,已经变得冷硬的樱花糕,狠狠咬下几口,就咽了下去。

 “元帅!”

 高桥急忙送上一杯热茶,就被一手挥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男人双手撑在桌上,重重地着气,低骂道“轩辕轻悠,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亚夫,小叔走了。

 小叔说,不想拖累我们,叫我来找你,好好照顾你。

 我觉得我真不孝,这么多年来,要没有小叔,就没有现在的轩辕轻悠。

 我怎么会这么晚,才发现他的决定呢?

 亚夫,我好难过,如果你能在就好了。你一定不会让小叔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治病的,对不对?

 亚夫,我好想见你。

 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你是瘦了还是胖了,你有没按时吃药啊?你不要老催人家长膘,你不知道你现在都快比我瘦了咧!记得多吃点饭啊,我要检察的。

 这个小笨蛋,不知道战场就是坟场吗?竟敢偷跑来,简直不要命了。

 不不,织田亚夫,你最近活得太舒服了,都忘了那个小混球当年胆子有多大,连最凶残的雌土佐犬也敢拿个小小瑞士刀去对战。

 她就是个有小脑、没大脑的蠢女人!

 该死的,他怎么会爱上这么个麻烦

 “报告元帅,时间已到,野田将军还没有音讯。”

 “二号三号机中断,全力联系野田!热河机场现在情况怎么样?”

 “报告,热河机场的原指挥官已经就地处决,现在是一个侦察队的队长在带兵。”

 织田亚夫微愕“侦察队长?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荣泽英杰。”

 “高桥,给我查查这个人的来历。”

 …

 烈的战火,封锁了前进的所有道路,甚至有不断下的趋势。

 “时间已经到了,再不夺下信号发台,我们就没脸见亲王殿下!”

 “男子汉们,跟我冲——”

 冲峰号吹响时,一个身着黑色军装的中尉带着一群士兵冲向了前方敌人的阵地。

 同时,数颗炮弹落下,不过眨眼功夫,人就像一颗颗田苗似地倒了下去。

 另一方,荣泽英杰看着百米外的那个敌人指挥所,蹙眉索思,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那个地方,他们在此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这是他之前在救轻悠时,侦察到的重要敌情,本来他要告诉排长,让排长组织人员进行歼灭,可排长却要借轻悠跑路,让他失望至极。

 现在,这指挥所周围的火力封锁线是最猛烈的,根本无法靠近。

 如果能有几架冲锋装甲或坦克,或许有机会。

 可惜,装甲和坦克都在亲卫队那里的正面战场上,没人发现这里才是决胜的关键地点。

 “队长,我上!”

 背着炸药包的士兵扑到他身边,年轻的脸上是毫无畏惧的果敢。

 三个士兵匍匐在子弹织的火力网下,朝那方爬了过去。

 可是对方的神手十分了得,每每在士兵刚爬出一二十米,就将人连炸弹包一起击爆。

 “该死的!”

 荣泽英杰咒骂一声,一把托过炸弹包就要自己上,立即被队友都拉住了。众人都叫着着,这里还需要他来做总指挥,不能让他去送死。

 争吵间,荣泽英杰最要好的同乡兼战友三郎冲了出去。

 “英杰,你小子可得帮我掩护好啊!”这句话,成了三郎最后的遗言。

 轰隆一声响,荣泽英杰看着自己二十年的好友,脑袋被炸飞出去,落在雪地上滚了三滚才停下,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还凝在脸上的从容赴死的笑容。

 对方突然吹起了口哨歌,一长长的木杆儿被伸了出来,竟然戳在了三郎的脑袋上,竖了起来,嘲弄叫骂声从那里传出。

 “东洋鬼子,来啊来啊!快来送死啊!”砰砰砰,几子弹打在人头上,血沫横飞,那样充满侮辱的画面顿时让所有人都愤怒了。

 “该死的,这些狗娘养的杂碎!”

 荣泽英杰低吼一声,再忍不住好友的尸首被侮辱,提起机关就要冲出去。

 “队长,不要啊——”

 三四个兵个扑上前阻止。

 恰时,一道沉闷的汽车引擎声从后方传来,同时伴着女人的叫声。

 “荣泽队长,快上来!”

 壕沟里的士兵们回头一看,就见一辆前后挂着铁板的越野战车开了过来,在出来的一小溜儿车前镜里,正是开着车的轻悠。车顶上架着一机关,十郎正疯狂开动最大火力。当车开近时,侧门被打开,副机长大叔朝荣泽英杰大喊。

 荣泽英杰及时伸出手,双脚一蹬窜上了车了,夺夺夺的一排子弹扫过来,打中了他的一只腿,他毫不在意,回头捞住了战友送上来的两个炸药包。

 “你们怎么还跑回来?”

 “要是我们不回来,你怎么去炸敌人的指挥所啊!”轻悠大叫。

 “笨蛋,快低下头。”

 哐哐,子弹从那一小溜的玻璃窗里了进来。

 幸好叫得及时,轻悠及时埋下了头,瞎着眼儿直往前冲。

 “这法也太好了。”

 “废话!那是指挥所,里面守卫的都是兵。把车开稳了!”

 “喂,你要干什么?”

 十郎突然被拉了下来,荣泽英杰大叫着指挥车辆前行,机关直扫正挑着好友头颅的那个口,在头颅被甩出时接了回来,迅速用布包好,递给了副机长大叔,请求他帮他朋友收尸,便带着两个炸弹包跳出了车。

 “你们快走。”

 轻悠在打了一个大圈儿,却没有离开,却是故意去吸引火力,四处冲烽,看得壕沟里同样帮荣泽英杰分散火力的士兵们都是一头冷汗,心说这两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人居然也能打得这么飙悍。

 如此,连女人都冲锋陷阵了,男人们还能甘居下位嘛!

 当荣泽英杰终于成功炸掉了指挥所,那个神手再没能放出一

 一声令下,冲锋号吹了起来,所有人都拿起了自己仅剩的武器,刀,铲子锄头,甚至大刀的都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的压力迅速减低到无,织田亚夫的亲卫兵终于完全控制了机场,向正在赶赴而来的野田澈发送了信号。

 做为美国军事学院(西典军校)毕业的野田澈,终于有机会发挥他的飞行天份,数十架战斗机被大卡车拉到了热河机场。

 因为这里使用的战斗机装载炸弹后的飞行里程有限,织田亚夫的反攻计划里,就是让野田澈从辽东半岛的海湾登陆,一路西行到距离最近的热河机场起飞,这里距离黑河驻军地大约两百里的距离。

 结合战斗机当前的参数值设计的战术,必须争分夺秒,分毫不差。

 当十一郎赶到热河机场时,所有的局面都被控制住了。

 野田澈看着时间,喝斥着飞行员①3-看-网,看到十一郎的到来有些诧异,听清来意后,他心头也是一惊。

 “你说什么?轩辕轻悠跑到这战场上来了?”

 “这是意外。夫人乘坐的运输机被俄国人的高炮击落,迫降在五十里外的一片田地上,刚才我从那里找过来,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恰时,织田亚夫的亲卫兵总指挥走了过来,行了个笔直的军礼,野田澈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大加赞赏“辛苦你们了。虽然时间晚了一点,不过这批飞机的能比之前报给亚夫的还要好,速度提升了,绝对可以在半个小时后把那群红小子炸个嗷嗷叫!”

 总指挥点了点头,却说“其实这次战斗多亏了龙村将军属下的一名侦察队长,是他发现了敌人的总指挥所,我们才能完成任务。不过,刚才我听到他们传来一个有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有了个奇妙的预感。

 “荣泽英杰队长炸掉了那个指挥所,但听说是两位女士开着改装过的越野战车给他做掩护。他们都说,要是没有那两位,我和诸位恐怕都得切腹自杀,无颜再见亲王殿下了。”

 众人听得眼眸一瞪,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十一郎一步冲上前“你说两位女士?是不是…”

 他激动地说了一堆特征,指挥官茫然摇头说对方通讯员没有说明这些。

 “快告诉我,现在她们人在哪里?”

 “这个,必须问通讯员。我的通讯员在…”

 指挥官刚抬起手,十一郎就冲了出去,抓住那个背着无线电话的人喝声急问,吓得那人急忙摇电话联络人。

 “要见我们的队长吗?不是,那两位女士啊,她们回来了,等等,我让她们来接电话。”

 那时,参与了一场胜利大作战的轻悠,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回头跟十郎和副机长大叔拍手欢呼。前方阵地上,有人朝他们猛挥手,都在为他们的胜利归来欢呼。“十郎,大家都在咱们啦!”

 “夫人,你们可是这场大胜仗的女英雄啊!”“哈哈哈,什么英雄,大叔,你别笑话我们。”

 “哎,我可不敢笑话你,瞧你把车开得多好。那俄国鬼子的子弹简直就像瞎了眼似的,一颗没打中。到时候让荣泽队长给你报个一等功,说不定亲王殿下会亲自给你颁奖章呢!”

 轻悠咳嗽了一声“什么奖章啊!要颁也要颁给大叔你,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咧。要不是你会改装汽车,把咱这车弄得这么结实,我也不敢开出来呀!”

 原来,副机长大叔本职是个机械师,他是花了不少钱托了不关系,才终于捞了个肥差副机长来当。因为机长的薪水比机械师可高多了,而且也体面多了,而且还是光德亲王运输队的机长,在人前可牛b了许久。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对于这个谦虚机敏又坚强果敢的小女人,更加喜欢崇敬。

 可朝他们挥手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朝他们上空望去。

 倏的一声尖哨从天空落下,直直朝准了他们所在的这辆改装越野战车。

 “老天,快躲开——”

 刚刚回到阵地的荣泽英杰看到这一幕时,几乎目眦尽裂,冲出来喝声大叫,立即被战友扑倒在地,所有人都抱着脑袋一动不动。

 彼时,十一郎这方的电话里传出通讯员沉痛的低喊:

 “她,她们被高炮击中了!”

 …

 一架架战斗机顺利升空,飞向了黑河主战场。

 在那里,龙村冶也的军队终于在牺牲了一个冲峰队后,冲过了高炮的范围,直驻军总部。

 俄国驻军已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本以为有高炮阻拦,没想到东晁帝军此次大反攻的攻势如此狠辣凶猛。除去正面战场,竟然同时从左右两侧翼,两个根本不可能进攻的方向发动了进攻。

 一边是大河,一边是峭壁。

 大河这方,有泅渡冰河的士兵出人意料地跳上了岸。

 峭壁这方,很快传来了呜鸣声,他们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一颗颗炮弹就已经他们的头顶、四周、身上、脚下炸开了花。

 而在这一轮蓄谋已久的大反攻中,成功炸掉了俄国驻军地的高炮后,野田澈的战斗机中队越过了黑河,直接深入俄国境内,沿着那条补给线路只飞行了大约一百公里,就看到了援军部队。

 那时候,援军部队刚刚收到前线发来的“东晁战斗机群”奇袭的消息,刚刚架上机关和高炮,却来不及发,就被一排排炸弹炸了个头破血,一败涂地。

 在收到援军也遭到攻击损失过半的消息时,俄国驻军方不得不摇起了白旗,却已经无法阻拦杀红了眼的东晁帝军直冲进驻军部,一场报复的大屠杀再无法阻拦。

 驻军部外,高高的灰色护城楼上,挂着数颗士兵已经风干的头颅。

 那都是之前东晁退败时的守军们,被俄国士兵残杀至死,而故意挂在城头以侮辱之前那些成功逃走的人。

 血的辱,只能用血来洗刷。

 战场上的残杀杀,千古不变,永无止境。

 …

 直至夜晚十点,所有攻击、战斗终于告一段落。

 总司令部大帐中,频频传来的都是各个战役地点的捷报,和胜利的欢呼声。

 “我们赢了!”

 “太了,赢了,终于赢了!”

 “哦哦,咱们可以过新年了,明天就是新年了啊!”然而,那个创造了这一切胜利神话的男人,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他看着桌上的竹篓子,吃空了漂亮小瓷盘,还有已经打开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信,手上拿着的是小女人送上的什么润肤膏。

 高桥从外面跑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急道“元帅,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宛如石化的男人浑身一震,转身就冲出了大帐。

 那一刹,所有人都看着那高大的背景,明显摇晃了一下,差点站不稳,却还是支撑着往前冲。

 ——少主,我找到夫人了。

 十一郎的声音里竟然含着一抹沙哑的泣音。

 ——夫人的越野车被高炮击中,幸好当时夫人手滑,车子打偏了几分,没有击中车身,车子被掀飞了出去…夫人她陷入昏,头上有伤,血已经止住了,可是一直没醒过来,目前无法确定是不是有弹片飞进她脑袋里。

 难道是老天惩罚吗?

 父亲的脑袋里生了颗脑瘤,他最爱的女人竟然也伤了脑子?

 …

 半个小时后,在临时搭起的小帐蓬时,织田亚夫终于看到了狠狠折腾他的心十数个小时的女人。

 静静的,躲在行军上,盖着脏兮兮的绵被,几个火盆架在一旁。

 十郎跪在边给女人擦手脸,脚暖身子。

 十一郎一看人到,立即拉着人离开了。

 帐内,仅剩下站得笔直僵硬的男人,和脸色苍白仿佛沉睡的小女人。

 他动作迟缓地将她搂进怀里,紧咬着牙,腥咸的体都滑进喉底,切齿地低吼“你这个笨蛋!谁让你连一声都不吭就跑来北平的?”

 “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战场是你可以随便闯的吗?”

 “你闯进来就算了,你不会找个地方躲着等战事过了再来找我吗?”

 “竟敢开车往林弹雨里冲,你这脑子没被炸弹轰掉,还能放在这肩膀算,算你走运了!”

 “你别以为不醒过来,就能逃避被惩罚。现在爹不在这里,没人帮你求情,你别想谁来救你。”

 “就算你哭肿眼睛,我也不会手软。”

 “小混球,你听到没有?”

 他声音又狠又厉,可是动作却轻柔得不得了,好像怕稍一用力,她就的会碎了破了不见了。

 “轩辕轻悠,你这个麻烦,我怎么会蠢得爱上你这个女人!”

 渐渐的咒骂声微弱下去,夹杂着咳嗽声,声音也越来越沙哑。

 沉浸在将要失去爱人的辈痛中的男人,没有注意小女人的手指微动了一下。

 长时间紧张疲劳的作战,让他眼前阵黑阵白,也没看到小女人微微抖动的眼睫,以及眼睑下正在滚动的眼珠子。

 当他背过身捂嘴咳嗽时,屋外的高桥担忧不矣,端着水和药悄悄掀帘子进来。

 刚巧,一眼就看到虚开了眼的轻悠,轻悠也看到了他,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高桥的表情真可谓超级精彩,错愕,惊讶,喜悦,隐忍,搐,最终无声地又退了出去。

 轻悠在心里哀嚎,她这是继续装昏博同情呢,还是醒过来安抚男人,等着挨股呢?

 可是看着男人憔悴至极的那个模样,好像真的被她吓得很严重啊,她就装不下去了。

 其实,她在十一郎向电话里的织田亚夫报告情况时,就已经醒了。

 一想到自己惹了这么大堆麻烦出来,必然逃不掉男人的魔掌,害怕了,虽然怕得晚了点儿。

 情急之下,就决定暂时装昏,等男人把气消得差不多了,再醒来讨好撒撒娇。

 哎呀,糟糕了!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呢!

 怎么办?

 骑虎难下。

 到底是挨一顿股,让他好好发一下?

 还是等他彻底消了气儿,再佯装娇弱地醒过来?

 一串猛烈的咳嗽声响起,男人突然放下她,就往外冲去。

 她再没有思考得失的机会,急忙撑起身,大叫:

 “亚夫…”

 ---题外话---

 咳!接下来,轻悠会遭受什么样滴“惩罚”捏?

 大家拭目以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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