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应对
王氏回了哥哥家一趟,嫂子郑氏虽然什么都没说,脸色却沉沉的,平时见到她的时候还小姑子长小姑子短的,亲亲热热的拉着说话,这次就只是说道:“老爷在房里,你去瞧瞧吧。”
王氏想跟她说些什么,又觉得颇没意思,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过她也理解郑氏的想法,她是郑家嫡支二房嫡女,平
里又最重嫡庶之别,莫说庶出,连旁支都不入她的眼,若是真证实王达是个庶出,她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
“哥哥,事情如何了?”王氏见到王达便焦急的询问。
王达摇摇头:“御史找到了父亲好友刊印的诗集,那里面有送父亲离京时候写的诗,题记上写了永宁三年七月二十九
送王刺史之定州…按这个
期算,你是根本不可能在隆和元年出生的,因为那时母亲还在月子中,恐怕这次就算是推在户部抄写错误也说不过去了。”
“我进来的时候,听管家说大理寺已经把哥哥的
母还有母亲身边的几个老妈妈都带走了?”王氏问道。
王达点点头:“今天刚刚带走的,大约明天会审问,母亲已经嘱咐过他了,不过若是动刑,这几位老人家恐怕吃不消,还是会招的。再过几天,估计鸿胪寺会请母亲过去问话。传我上堂也是可能的。”
王氏叹道:“当初把我改大一岁多好,就没有这个麻烦了。”
“父亲回来之后见母亲数年也未生育。就绝了要嫡子的念头,将我改为嫡子,那年你正好十三岁,内监司要甄选五品官员以上之家年满十三岁的女儿入宫选妃。母亲不愿意让你被宫里选走,跟父亲一商量,干脆就把你改小一岁。想着父亲被贬之后离开长安,反而没那么引人注目。谁知道这会儿又出了纰漏。”王达的手攥着拳头:“人人家都做这一套,偏揪出咱们来,真是可恶…”
王氏皱着眉头:“母亲也是,当初回太原等级户籍的时候就该一并改好,到如今惹出多少麻烦来。”
“也不能怪母亲,那时父亲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年纪又轻。族人欺负她是继室,她终
忧心,又哪里想得到这么些,哎…这件事也是父亲回来之后主持的。”王达苦笑道:“怪就怪我的命不好吧。罢了,这个爵袭了这么多年,终究不是我的。”
王氏眼中闪了泪花,一下子站了起来:“哥哥为官清廉自守,在地方上有口皆碑。政绩斐然,我怎么也不能让哥哥就因为这一点小事毁掉仕途。”
这话说的决绝,王达一愣:“你要做什么?”
“哥哥跟我去后头见母亲,我们一起说说这事。”王氏转身出了门。
回到府里以后,就关上门。李澈回来了之后很快就打发他去姨娘那里歇了。李澈很是奇怪,虽然他平
只初一十五歇在王氏那里,但晚间还是要去王氏屋子里坐一坐,他的妾不少,但是他自认从来没有冷落过王氏。
王氏每天也会跟他说说家里的事。李澈跟王达很是亲近,王达的事情他也很清楚,毕竟他俩一直是相互提携的,又是亲家,出事之后他也跟王达谈过,给他出过主意。
本来还想安慰一下王氏,没想到还没说上两句,就被赶了出去,李澈心中很是诧异,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想可能王氏为家里的事正心烦,没心情理他,他也乐得不去管她,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就叫人备车,带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出去了。
到了下午,大理寺派了人将王氏护送了回来。全家这才知道,她竟然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原来昨天晚上王氏写了一张陈情状,自陈自己是庶出,母亲李氏亲自抚养她从小长大,待她如亲生一般,为了在婚嫁的时候嫁得好,李氏便将她归为自己名下,当做嫡出,后来发现生辰不对会怕别人起疑,就将生辰改了,而王达当时年纪尚小,并不知情。
王家被大理寺带走的婆子,昨天晚上由王家派了人去给他们送被褥。今
大理寺卿将这些人带上来审问,他们也都众口一词的说王氏才是庶出,王达是嫡出。王达的母亲也亲自到大理寺请罪,证实了这一点,并且说都是自己的主意,与老定襄伯无关,儿子也不知道。
整个唐国公府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太夫人觉得难以置信,让庄妈妈把王氏单独请过来,问道:“五儿媳,这嫡庶可不是儿戏,你真的去大理寺这么说了?”
王氏郑重的跪在太夫人身边:“是,母亲。”
太夫人皱着眉头:“那…那你真的是庶出?”
王氏低下头:“是的,母亲。”
太夫人被她这简洁的一句话给噎了半饷,顺了口气说道:“那你的生辰真像他们说的,并不是隆和元年,而是永平三年…”
王氏仍然说道:“是,母亲。”
“事关重大,你可想清楚了!”太夫人见她只这么一句,心里也生了气。
王氏仍然只说了一句:“是,母亲,我是庶出,因写在我家夫人名下,所以成了嫡出。”
“那不一直是你哥哥的事吗?我看你是太过忧心你娘家的事,才犯了糊涂,我看你现在就去大理寺,就说你是糊涂的。”
“我不能,母亲。”王氏咬咬牙,抬起头来直视太夫人。
太夫人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她一直得意这个五儿媳,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太原王氏嫡支的正牌嫡女,如今听她这样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是嫡出,心里巨震,沉默了一会说道:“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王氏向太夫人磕了个头,便走了。
太夫人在屋门还没关上之前,冷声对庄妈妈说道:“她这是什么态度,好歹也该有个解释,除了会说一句是,就再没别的话了?我们家当初求亲,求的难道是个庶女?叫她往后不必在我前头请安了,也不准她随意出门。”
李澈所在的将作监刚刚完了温国寺的工程,最近甚为清闲,今
几个同僚约好了一起喝酒
诗取乐,他虽忧心大舅子的事情,不过却架不住众人都热情高涨,如果不去实在显得不合群,也扫大家的兴,因此他也一起去了。
一行人申时未到就从衙门中出来,酒喝到一半,他便被太夫人派去的管家从凝芳楼的诗会中叫出来的,他只好无奈的跟同僚告辞了。听管家在路上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傻住了。
回府后也没有换衣服,就跑去太夫人那里,太夫人脸色正沉,对他说道:“你媳妇做的这叫什么事,你回去好好跟她说说,叫她别跟着搀和她娘家的事!她现在是我们唐国公府的儿媳!”之后又没好气的说:“你说你这个家当的,媳妇有事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李澈心中的诧异并不比太夫人少,待太夫人训了话便直奔回了院子,一进屋,看见王氏坐在那里,屏退了下人,立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去大理寺说了那样一番话!”
王氏折腾了一天,满脸都是疲惫,此时天已将黑,厅堂中更显得昏暗,她也不叫丫鬟点灯,只静静的坐在右手的靠椅上,一言不发。听到李澈的质问声,方抬起头来:“老爷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王氏平时对他很是恭敬,语调温柔和悦,今天却冷冰冰的很是生硬。李澈被她这个态度吓了一跳,愣了半天方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王氏看着他,口气平静:“如果我不这么做,哥哥这件事就没法了结。”
“你哥的事我全都知道,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吗。你跟着下搀和什么?”李澈忍住火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缓一些。
“这是我娘家的事,我不能不管。”王氏语气平静,这么多年夫
,她看得出来李澈眼中的愤怒。
“那你就该背着我自作主张?”李澈瞪着王氏。
王氏看着他的样子,忽而笑了:“老爷不过是因为我忽然成了庶女身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罢了。可须知,我哥哥若是被认定是庶子,莫说爵位官位,甚至我们三房在族中的地位都不保了。”
不知是她说话的腔调,还是话本身,李澈一下子就被
怒了:“你娘家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是谁,是我的
子,你现在是李家的媳妇,你这么做把我置于何地?又把唐国公府置于何地?”
王氏嘴角含着讽刺,冷笑道:“若是我们王家倒了,老爷你又会把妾身至于何地?更何况我哥哥没了官爵,谁和老爷在朝中守望相助,难不成老爷再回头去求三伯?”
她自己狠清楚,李澈把她当做嫡
敬重,这些年也没有失礼之处,但却没有情爱的成分。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娘家,太原王氏的嫡支嫡女,本身就有自傲的资本,王达和李澈又是政治盟友,李澈看在王达的面子上,也不敢薄待她。
娘家才她在这个唐国公府里面立足的根本。王家倒了,焉知李澈还会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李澈一肚子的气恼被她这句直白而刻薄的话堵了回去,想发火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憋的
口发闷,瞪了王氏半天,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