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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朝局之变
 189朝局之变

 “有什么威胁不威胁,事实如此,五妹忖量着便是。”

 如瑾懒得和她再多说废话,唤了丫鬟送客,将她送出楼去了。蔻儿回来瞅了瞅被蓝如琳站过地面,吐舌道:“五姑娘脸上粉扑得可真厚,就站了这么一会,地上都落了粉呢。”

 几个丫鬟全都撑不住笑,纷纷往地上看。其实那镜砖之上光滑如,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被她这么一说,真得好似地面落了一层粉似。碧桃伸指头去戳她脑门:“你再这么嘴不饶人,小心姑娘打你板子。”

 蔻儿偷眼瞄一下妆台,见如瑾含着笑并无不悦,冲碧桃扮个鬼脸抬脚跑了。

 如瑾梳完了头,对镜默了一会。不怪蔻儿那么调侃,实是蓝如琳今妆画得太浓了,刚才她一进屋,还把如瑾吓了一跳。姐妹两个有着略为相似眉眼,如瑾看到铜镜中自己一张素面,想不通蓝如琳怎么能舍得脸上扑那么厚粉,让皮肤受罪。

 蓝如琳言语间曾炫耀过自己所用香粉,乃是京中有名望鹤楼出产,放盒子里是淡紫,可扑到脸上就是清透好颜色,能让皮肤显得为白皙明亮,却又不像坊间其他便宜货那样白得吓人。但就是这么好粉,也让她硬生生将脸涂成了雪白,不知是抹了多少层才做到,那颜色,和劣等香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可惜了好东西。

 再配了上血一样红胭脂,整张脸乍一看上去,让人浑然忘了她原先长什么样子。璀璨辉煌明珠冠,花团锦簇大红喜服,今蓝如琳整个就像戏台上旦角一般,浓妆抹,本失。

 以平之礼嫁过去,上有不喜欢她婆婆和原本正,她这样张扬恐怕是怕自己过得太舒服呢。还有她肚子里生命,她本身还是个孩子,却又怀了孩子,就真能顺顺利利诞育下来么?

 并不是如瑾要往坏了想,现下秦氏有着身子,因此如瑾对有孕之人都怀着祝福之心,即便那人是蓝如琳,她也不会因为以往过结而恶意诅咒腹中无辜生命,只是,不论从蓝如琳身体还是丁家氛围来看,这件事大约都不会有好结局。

 不过这都不关她事情了,眼看母亲到待产期,她只要好好守着母亲便是。

 产婆和母都已经找好了,产婆是京中富贵人家所用比较有名一位,姓周,四十多岁,一眼看去便是实诚人。而母是刘家伯母李氏推荐知知底妥当人,秦氏本想自己喂养孩子,找母也不过是怕水不够,做个备用。

 因为自己曾被范嬷嬷所背弃,如瑾对母这个比较特殊内宅职位怀有警惕,所以虽然是亲戚举荐,但当母被请来时,如瑾还是特意叫了她到自己跟前说话。

 那母是二十多岁年轻媳妇,夫家姓冯,行二,人都叫她冯二家。她长得有些黑,面相普通,是伯母李氏陪房一个远亲,并非奴仆出身,冯二早年还读过书,但因为家乡遭了旱灾实过不下去了,这才上京来投靠。李氏见她们一家子都很老实,干起活来又利索,正好冯二家也哺之期,便介绍给了秦氏做母备选。孙妈妈亲自相看,也觉得不错,就定了她。

 进了蓝府之后,大概是拘谨缘故,冯二家一直低着头。如瑾问她话,她老老实实回答,听起来倒也是实诚人。

 “只要伺候好小主子,别事也不用你做。过了一年半载,我们要是回青州去住时候,你愿意过去逛逛就跟去,想留京里也可。我们家人口简单,宽厚待下,自不会亏待你。”后如瑾这样嘱咐她。没打算京里长留,也就没找签死契母,冯二家这里做事却不算是蓝家奴仆,因此如瑾有此一说。

 冯二家点头说:“多谢姑娘照顾,我一定好好做事。”

 如瑾看她很是本分,也不会说好话讨好主家,稍微算是放心,后如何慢慢看着就是了。

 …

 这一年春天来得很早,而且很突然。二月将要过去时方才下了一场大雪,到了三月初,背处残雪还没化,远山顶上是一片银白,香雪楼院子角落里串串金却迫不及待,施施然绽开了第一朵。

 “姑娘,姑娘,看这花多好!”蔻儿一大早从外头进来,手里抱着一顶玉堂富贵粉彩花斛,斛里柔柔弱弱了两三串金色,笑嘻嘻摆妆台旁边,给对镜理妆如瑾献宝。

 如瑾见着那活泼泼明媚小花也是高兴,不过却笑道:“拿个粉彩瓶子做什么,瓶身又画得这么热闹,把好好花都给衬没了。去找那个雨过天青汝窑瓶来,或是那绘了水仙紫砂斛也好。”

 碧桃就说蔻儿:“看,什么东西和什么配,你还得跟寒芳好好学一学才是,她绣荷包打络子本事可不只是手工好,配也耐看。”

 正专心梳头寒芳抿嘴笑笑,蔻儿吐舌,换了一个天青釉花斛,又注了清水重供到妆台上,顿时让整个屋子都明丽起来。

 看着这两枝花,如瑾心情也明朗了许多。不是名贵花卉,也没有沁人香气,可就是占了一个“先”字,因先而难能可贵,见了它,眼前便有桃李芳菲春日。

 又是来到,不知不觉之中,这一世,她已经活了整整一年了。

 如果不是京里住着,现今日子已经算是相当美好。

 前一世这个时候,她刚刚通过了整个甘陕府秀女遴选,正闷坐家中等着启程去京都。那时她拜张氏所赐,一直背着与人私通不检点之名,家中上下虽然不敢明目张胆议论,但看着她眼神都是不友善,就连知道底细低等仆婢们也不将她放眼里,见了面恭恭敬敬笑,可笑容里都是不屑和刺探之意,或是幸灾乐祸。

 她可以不意,但母亲却是苦痛至极,身体也大不如前,加上当时那一胎又没保住,每天都要靠药维持着,整个幽玉院里全都是满满汤药气味。

 那时候,她们母女两个日子也似那药味,苦涩,滞重,让人气闷。父亲蓝泽做主送了她去选秀,想用当选荣光来遮盖并住以往不堪,她是无所谓,对前路没有什么要求,木然去参加遴选,木然接了通过消息,再木然坐家中等待上京。

 那是一段灰暗时光,涩而无味。

 哪里比得上现呢?她清清白白对镜观花,母亲安安稳稳待产,所有曾经害过和将要害她们人皆被驱逐出了她们生活,虽然府里有着昏噩老太太和不能起蓝泽,东院亦有张氏和蓝如璇,但这些人都已经失去了影响她们能力。

 这日子安稳而平和,如瑾感到踏实。即便前路还不完全明朗,但过去一年已经很好了,她改变了命运,也有信心接着改变下去。

 吴竹又送了消息进来。

 “现朝中算是比较安稳了,皇上没有清算王首辅门生羽,现下这些人除了某些太嫡系,另有一部分还观望,还有些已经投靠了其他阁老,贝首辅那边好像收拢了很多呢。虽然不是完全平静,但比正月里王首辅‘病重’时已经好太多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何刚听文人们私下议论,也不知道准不准。”

 如瑾笑道:“准不准不要紧,我又不靠这些消息升官发财,只略为知道一些动向就好。文人们议论即便不能太当真,但既然有了风言风语,那就不是空来风。不是事实如此,就是有人希望大家认为事实如此,对于我来说,知道这些就够了。”

 “姑娘**。”吴竹微笑。

 朝堂上一任首辅下台,任首辅必然要推翻前任派系羽,重建立自己派系,贝成泰内阁时候也不短了,原本就有些势力,做起这些事来是迅速而精明。这一个多月时间里王韦录原来嫡系支系皆受了打,皇帝不发话清算他们,也不代表他们日子就会好过。但王韦录曾经权倾一时,要完全除掉他任痕迹也是不可能,总会有来回角力动时期。

 但朝上动如瑾并不关心,她只略微感到安心和高兴而已。因为当初因了晋王一事,襄国侯府曾阁老们看不顺眼,其中就以王韦录为严重。如今他一倒,其他阁老们也忙着争权夺利,眼睛早就从蓝泽身上移开了,连带着御赐晋王宅邸事情都不再是大事,朝臣们有关乎切身利益事情要忙,谁还有空乎一个闲散又病重襄国侯呢?

 “好好伺候太太生产,然后过个半年一年,等母亲和小家伙身体都硬朗了,咱们就回青州去,那时候才是真舒心了。”

 晋王宅总不是能长住地方,等朝臣们忙完了这一阵,难免会有心思不好人盯上这块肥,如瑾决定还是早些离开京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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