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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10)
 残如血。

 这条蜿蜒的小径上,黄土被这夕阳染成了熠熠光的金色。只是放眼望去,金碧辉煌之上,却有些太过于显眼的阴影。那是鏖战之后留下的满目疮痍,乌黑的斑块像是一种寄生的物种一般,与这小径互相依存——那是血和——曾经是组成若干个生物的元素,而今却已经面目全非,完全辨认不出来了。这些支离破碎的块与大片的血迹已经随着时间的过紧紧粘在了地上,有些残肢还没有离被死裂开前的那种恐惧,仍然在搐着,直至血整个凝固,才慢慢停止了肌的跳动。

 天空中弥漫着一股厚重的血腥味,像是一层又一层覆盖在人们头上的织物,包裹住了所有活下来的人,让他们透不过气。玉宁默默地站在允鎏身后,现允鎏自刚刚开始便一直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像是一尊雕像,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动一下。玉宁抿了抿,实在是不愿意去想允鎏此刻心中所想,只是走上前去,默默抓住了他背于后的手,那双手,早已经紧握成了拳。玉宁想掰开那使劲攥在一起的手指,可是那拳头却越攥越紧,甚至想起了关节噼啪的声音。

 玉宁眼眶一红,低声劝慰起允鎏。

 “你别这样,刚刚那一针下去是有毒的。你这样恼怒,会加快毒的。”

 这句话似是有魔力一样,话音刚落,允鎏的双手便没有先前握得那般紧了。玉宁见状,缓缓用手掰开他的拳头,动作轻柔缓慢,她看着允鎏的手掌,眼泪便滴到了允鎏的掌上。

 那针可是有毒的啊,可是刚才允鎏却执意让她先去救那些受伤的下属。等她好不容易将那些在活人身上的丝线用火灼下来,再返回允鎏身边的时候,允鎏早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地坐在了一块大石之后,追魂香的药与毒侵扰着他,让他的嘴都有些白。

 刺在允鎏胳膊上的针已经又刺进去了半寸,那毒蔓延得很快,他的胳膊已经黑了一大圈,像只臂环一般套在了允鎏的胳臂上。玉宁这边眉头紧皱,可是当事人却不动如山。

 “怎么把这针拔出来。”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了这暗算,允鎏把声音放得很低。玉宁抬头望了望他,叹了一口气,心下虽然不忍,却还是说了出来。

 “…得运功出来。”玉宁说得很轻:“可是我不会武功…”

 谁知允鎏一笑,突然运气而上,玉宁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到啪的一声,那银针竟然被已经中毒的允鎏运功强行给出了体外,重重地砸在了石头上面,断成了两截。允鎏本来强行运气便痛苦难当,见银针已经出来了,噗地一下便吐出了一些鲜血。

 “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么胡来!”玉宁抱着允鎏,一手抚着他的后背让他舒服些,双眼却不争气地润了许多,她赶忙又去查看允鎏的臂膀,果然那黑色逐渐又扩大了一些:“你这么来,毒会得更快!”

 谁知允鎏缓过来之后,状似无事一般,将衣袖放了下来:“放心,等布托将药瓶拿回来,毒就不是可以解了么?”

 说着便从大石背后走了出来,就像没事的人一般。只是当他看到那一片惨淡的时候,心中的不平静也就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玉宁站在允鎏身后,望着允鎏的手掌,想着刚才的种种,只觉得心生不忍。她无法感同身受允鎏现在心中的这股痛,但是她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那痛是存在的,正跟着伤痛一道折磨着允鎏。

 玉宁的泪似是将允鎏从狂怒中拉了回来,他先是身子一震,尔后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便再一次用手抹去了玉宁的泪。玉宁望着他的眼眸,只觉得这一双曾经如墨的眼睛,已经被同伴的血染了个通红。

 正在这时,布托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打了个千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子,清点完了。”

 “…怎么样。”允鎏是背对着他的,本来在弯为玉宁抹泪,听到他的禀告身子僵硬了许多,但是他还是直了自己的脊背。

 “…回主子的话,二十石食盐,仅剩下了十二石还能继续运输,至于马匹…伤亡比较惨重…十六匹马也就八匹能用了。”布托叹了一口气。

 “…兄弟们呢。”

 “回主子的话…死了四个,全都找不着全尸,伤了六个,不过勉强还能行进,其他的人都没事…”

 玉宁看到允鎏闭上了眼睛,深深了一口气。

 “将地上能见得着的尸都埋了吧,连带那些马不要留一点痕迹。还有,那些已经毁在地上的食盐也一并掩埋掉。”

 “喳。”毕竟是凡人,有血有,那些死了的是兄弟啊,是共患难的兄弟,虽然有等级差别,可是毕竟生死与共那么多年过。此时此刻,布托的嗓音已经与允鎏一般哽咽。允鎏命令一下,他便站起身来,又带着那些还能行动的下属去收敛那些不能称为尸体的尸体,每一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这样的悲壮,玉宁已经不忍心看。她转过头去,望着天上残月,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允鎏顺着她的眼神向上望去,眼神也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一弯红月挂于天际,似鬼怪裂开嘴,嘲笑他们的萧索。

 两个时辰后,当星辰已现,路边蟋蟀鸣琴之时,允鎏的这一队人马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出了。允鎏抱着玉宁坐于马上,出前回头望了望路边那个不起眼的土包,随行的队员也一并望了过去。

 “待到天下苍生得以公道,本人自会也来还各位兄弟一个公道!兄弟安歇!”

 此话说的昂,让那些平常冷硬的汉子都润了眼眶。

 “兄弟安歇!”

 存留下来的灵魂在悲伤地叫嚣着,叫嚣着去啃噬仇人的血和。消散的灵魂已寂静,只是静静听着这一句悲戚入梦乡,这一梦便是永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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