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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暮起微澜(一)
 隔几便是中秋,只因战事在即,众人也无心聚宴。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往日褚英归府,不过是令在后府摆上几桌果酒。今年特例,因小阿哥伤着了,在莫荷处调养。褚英便从了她的意思,也在后苑里坐下来酌饮几壶。

 席上褚英与莫荷,杜度一桌,其余四处掠虏来的女子两桌,各处进奉来的女子两桌。如此看来,虽名是家宴,各桌上也明争暗斗得很。加之难得见回褚英,各桌上不一时,便各有口角开来,未免伤及无辜。

 先是海西四部那边的女孩子,因着各人习惯不同,先你推我搡的吵嚷开,再接着,便是领桌,为的女孩儿仗着自己父亲还有些势力,便欺负起旁边那个来。连翰差了好些小厮安抚,也是无效。

 褚英那桌与外头只隔薄薄一面围屏,四处喧闹自然是听得入耳去。眼看着那桌便要打起来,连翰急得图不得,忙不迭跌跌撞撞跪进来认罪。褚英今心情倒是尚好,只是轻提了一侧嘴角微微冷笑,听连翰说到一半,便将杯子放下来,目光熠熠的瞧着莫荷,口吻甚是打趣“她们这可是吃醋,嗯?你们女人事情多,我也管不了。”乌黑的眸子倒仍旧瞧着莫荷,口气却严厉起来“她们愿意打闹,便打闹去,无痛无的,与我何干,只一样,别弄坏了我的东西。”

 话说到此,连翰已经明白得透彻,出了围屏,便朝小厮们耳语几句,各自便散开了去。又寻及雪溶,见她倒是早就身离去,正站在廊庑下瞧小石外点缀的几株桂花。不由暗自大松口气,忙轻声唤她名字,雪溶扭头见是他,面庞上便浅浅浮了个笑靥,娉娉婷婷的福了身。道了句“连总管安。”

 连翰一时也有些怔,面对这样一个莲荷般清透的女孩子,一点龌龊之心都生不得,似是怎么说话,都不对。张口结舌了半天。方讪讪地笑着“姑娘请跟我来,爷和小爷正在里面。别跟外头那起女人厮混了,脏了你。”

 雪溶微微吃了一惊,虽不知何事,却从他口气中觉察出异样,还再说什么,而他那话已说到这份上,似是又不好再辩白什么了。只得笑笑,随他去了。

 一时走过庭台幽径,连翰一路相引着。到了褚英卧房,雪溶不由大惊失,忙掉头要走,连翰只得伸臂拦住,雪溶收势不及,已满满撞进连翰臂弯里,一瞬间窘得无可言状,脸色绯红。连翰也是呆了,幽幽的清氛软香仍留在自己衣袖上。身不由己,口一句“好香。”说完更是忙不迭道歉,赶紧收了手。当下两人无话,雪溶在褚英卧房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几番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便僵立在花架边。咬垂头,瞧着自己的足尖出神。

 连翰瞧着庭外楠竹,忽就起了私心,了一声,转身对雪溶说道“是奴才弄错了,姑娘跟我来。”

 又是一路,幽幽的桂枝香,回了原来的位置。立在褚英用酒膳的围屏前。连翰对雪溶道。“姑娘略等片刻。”便硬着头皮进去,里头和乐融融。像甚了一家人,跪地请了安,不顾褚英犹疑,强开口道“奴才好容易寻着雪溶姑娘,正在围屏外,请爷示下。”

 果真褚英甚是责备,鼻息间一声冷哼“蠢才。”莫荷正坐在旁边逗杜度开心,见褚英不悦,不由一丝心慌,忙轻声问是何事。褚英却不言,寂静一时,只听外头依旧吵闹,心里却是微微的疼,终究笑道“无甚大事,多个人罢了。”侧目对连翰道“让她进来。”

 不一时。便瞧着雪溶一身浅淡地鹅黄夹衣进来。这时节。众人皆是华光溢彩。璀璨异常。唯独她。只头松松地挽个髻。一支八宝簪斜斜地别着。似是无无求般地模样。心是死了地?瞧见雪溶。几乎就如瞧见名兰般地。爱一个人大抵只需一瞬。却是得拼尽一生去遗忘。

 暮色渐沉。四周已是燃起了松明火把。一束束地极是亮堂。明如白昼。月亮此刻还未升。她间地玉佩便宛如月亮般地干净。就是这么一路一路地出着神。知道连杜度也觉察出了异样。脆脆地童声叫了句“阿玛”

 一切神思便收起来了。恍然间回了神。才见雪溶仍旧是做着万福。那福身地动作本就不是什么轻快活儿。瞧她裙衫下摆正微微地战颤。只怕是时间过得久了。忙就喊起。竭力掩饰中方才地思绪。刻意地别过眼不去看她。无声指了个离自己最远地位置。让她坐下了。

 莫荷仍旧是在旁边轻轻松松地笑着。杜度似是与她极合得来。也是笑得比见自己时愉悦地多。胆子也大了许多。做事也不在是那么慌慌忙忙。连平里没显出地聪明伶俐。今晚也都显出来了。

 席不过半。竟还懂事地敬了酒。“阿玛得胜归来。”

 话一出口。席上三个人都是惊异。

 “谁告诉你要打仗了?”

 “要出征吗?爷您没说过啊。”…一时,一阵沉默,那边雪溶倒是轻轻举了杯“平安回来。”

 褚英微微口气,平复着腔的起起伏伏,秋夜里的空气,有些清冷。有火把焦枯的香味,有些桂香,还有幻觉里她的香。他果真是逃不掉了。

 雪溶的杯子仍旧举在半空中,褚英合住眼,又睁眼,终究看向她,扬了扬手中的酒,琥珀的光转华,痛快的一饮而尽。

 上一回这般痛饮,是在一年前了。若真可以选,他倒乐得战死沙场,只是他不放心名兰。

 酒杯才放下,府门倒是被闯开了,代善领着众阿哥,朝廷重臣,约好了似地,齐齐到了他府里。褚英酒量不行,不过那几杯,就已经有些恍惚,看到莫荷在一旁大惊失的立起来,代善一声令下“拿住那个女人。”

 接着,竟是酒杯翻倒在地上的声音,白色的浮沫溅在青石砖地上,滋滋作响,酒里有毒。众人跪地,褚英耳边是嗡嗡的轰鸣,听见代善极旷远的声音“大哥,对不住,这女人是明朝派来的细。”然后的声音却是慌乱“大哥,你没事吧!?”一叠声的叫人,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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