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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西陵上人陆家三姑
 第一百七十九章西陵上人陆家三姑

 柳芽一愣,退了半步,让出身后的顾盼,恭恭敬敬地道:“这个才是我们家小姐。”

 那妇人怔了一下,应变也迅速,立刻就对着顾盼笑道:“大小姐果真生的一表人才,快快进来。”

 话罢,这青衣妇人却是闪开了身子,让了门出来,顾盼缓步进了门,见屋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方桌竹凳,对面墙上又有竹子编的壁画,间隔挂了四幅,左手的那面墙上却满是琴萧笛鼓各乐器,右手那面墙却是一个书架,里面书不算多,斜斜地摆了半个书架,整个屋子透着一股极为雅致地味道。

 顾盼这才注意到,旁的姐妹似乎都不在,她诧异地看向那青衣妇人,单刀直入地问道:“我家妹妹呢?”

 那青衣妇人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道:“她们早就识得字了,自然不用从基础学起。”

 顾盼见这妇人言谈间殊为不敬,心里不喜,不自觉地便端起了小姐架子,径直用了命令的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开课吧。”

 这青衣妇人到了书架前,随意地出一本书来,嬉笑着丢到了顾盼面前道:“你先把这本书上的字默写的了。”

 顾盼默默地拣起书,见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明月诗集,翻看两页,却是个手抄本,字体婉约细腻,应是出自女子之手。

 她斜眼瞥见那妇人一脸得,不捧着诗集到了那妇人面前,淡淡地道:“还请嬷嬷先读一遍。”

 那妇人脸色一变,犹自嘴硬道:“读什么读,你先默写畅了再说。”

 却是明显欺负顾盼不识字了,顾盼脸一沉,轻蔑地道:“莫非,嬷嬷并不识字吗?”

 那青衣妇人脸色刷地变的惨白,嗫嗫地动了两下嘴皮,却说不出话来,就听见里屋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一个白衣女子双手抚掌,高笑着走了出来。

 这白衣女子身形纤细,眉目间生的很是婉约,却偏穿了身书生袍,越发显得她袅袅婷婷。

 就在她身后,齐刷刷地探出一排小脑袋,珏姐儿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就说骗不了大姐吧。”

 白衣女子取下间折扇,咣当一下敲了珏姐儿脑袋一下,故作嗔意:“你怎么不问问你姐姐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顾盼沉稳地打量了一番这白衣女子,见她举止狂放却不轻佻,猜想这个才是真正的夫子,上前一步,却是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沉稳地回答道:“方才我见她神色慌张,似乎有诈,便贸然一试,却没想到她果真不识字。”

 顾盼心里的真实想法却并非如此,谁初习字会拿这么一本手抄本来学,还是满复杂的诗词,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贺大娘给她启蒙时,用的可是那三字经。

 白衣女子赞许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僵立一旁的青衣妇人,叱责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退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了。”

 那青衣妇人面色惨白,袖子扬起,却是依言掩面退出了。

 白衣女子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方桌的主位,手里的扇子在桌上一敲,命令道:“茶”

 茶?这先生刚刚把那伺候的嬷嬷轰赶出去,叫谁给她倒茶啊?

 几个大小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柳芽识趣地去倒了杯茶水来,那白衣女子瞥了一眼柳芽,见她生得清秀雅丽,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轻轻地啜了一口,坦言道:“我姓陆,你们唤我声陆三姑便好。”

 顾盼一怔,口而出道:“三姑和那唤作陆六的护卫有什么关系?”

 砰的一声,陆三姑手里的茶盏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森森地道:“你说的是那个跑去给韦老头当走狗的东西吗?”

 她怒发冲冠的样子,凛然不可侵犯,韦家的女儿们虽然知道她口里的老头是说的自己爹爹,却也不敢反驳,一个个低下头不敢言语。

 顾盼亦是低下头去,她心中暗暗生疑,侯爷夫人会请这么个豪迈洒的女先生来教导女儿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仿佛为了印证顾盼的猜测,木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侯爷夫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后面照例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她虎视眈眈地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陆三姑身上,气恼已极地道:“陆三,莫要以为你是老爷的贵客,便可以为所为,你把先生打昏,又自己冒充了来,可是君子所为?”

 陆三姑手里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缓缓摇动间,轻蔑地瞥了侯爷夫人一眼,嗤笑道:“本人乃是女子,不是君子,可惜了可惜了。”

 话罢,陆三姑看着侯爷夫人踩在门框上的脚,慢条斯理地道:“我怎么记得某人发誓永不踏进此门一步?”

 侯爷夫人阴沉地看着陆三姑,脚却往后退了半步,她怒道:“好,好,我拿你没办法,我去请老爷来跟你说。”

 话罢,侯爷夫人大怒而回,陆三姑得意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跑到门口,扒住门框喊道:“叫韦老头快一点,姑忙的很,没空搭理他。”

 侯爷夫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身边的许嬷嬷扶起以后,她却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珏姐儿一手牵住一个妹妹,故作镇定地看着陆三姑,最小的琬姐儿泪眼婆娑,却是吓得哭了出来。

 顾盼却满心畅快,只觉得这陆三姑为人秉都对足了自己的胃口,她上前一步,微笑道:“姑姑接下来要教我们姐妹读书了吗?”

 陆三姑瞥了她一眼,拍掌大笑道:“不错,你这小娃却比那婆娘有趣多了,你却想学些什么东西?但凡你说的出来,姑姑我就教的了。”

 顾盼眼睛一亮,她直觉眼前女子是个豪大气的,便坦言道:“劳请姑姑讲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人文世故。”

 她话音一落,陆三姑眼睛亦是一亮,竟有大遇知己之感,她一把抓过顾盼,把顾盼拉到了身前,哈哈笑道:“小丫头倒是会选,你可知道姑有个诨名,叫做西陵上人,走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了,缺少盘便写上一笔,写出来的也不过是游历过的十之一二。”

 顾盼怔怔地看着陆三姑,想起了昔日里偶得一本游记便爱不释手,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倒背如才肯罢休。

 顾盼的心情突地激动起来,她没想过,此生最最仰慕的西陵上人竟然是一女子

 当真惊才绝

 顾盼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挽着陆三姑的手,央道:“姑姑便讲些游历时的事情听听吧。”

 陆三姑登时谈大发,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点江山,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珏姐儿等人渐渐也被她的谈话内容所吸引,不知不觉竟然围着陆三姑站了一圈,最小的琬姐儿更是爬上了陆三姑的膝头,两只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

 韦侯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场景,他咳了两声,却无人搭理他,韦侯爷无奈,故作威严地吼了一嗓子:“陆三姐”

 陆三姑一惊,视线越过站在她身前的顾盼向外望去,一眼看到了双手背在身后,满脸严肃地盯着她的韦侯爷。

 女人最恨的便是被人喊的老了,陆三姑尤甚,她嫣然一笑,语气腔调突然一变:“小月,你看今晚月甚好,小生便赋诗一首。”

 言语间满是眷恋爱慕,当真是学的惟妙惟肖,候府的小姐们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陆家姑姑,韦侯爷却知晓她学的什么,老脸一红,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狼狈的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了陆三姑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待韦侯爷回到了书房,怔怔地看着墙上画像又发了半天呆,蔁姐儿小心翼翼地进来传话道:“老爷,夫人问您那陆家是否已经走了。”

 韦侯爷头也不回,疲惫地道:“去告诉她,那陆家三姑是个没定的,呆不住两便会自己跑掉了,休要理她便是。”

 陆三姑这边却已经完全地征服了候府几个小姐的心,便是午饭,也是唤人送到了这院中,陆三姑又特意要了一壶竹叶青,自酌自饮起来,酒至酣处,却又放声高歌,墙上的乐器也被她一一取下,竟然逐一拨弄。

 顾盼等人便围坐一圈,听她絮絮叨叨地又说又唱,几个小的却是体力不支,逐一地睡了过去,陆三姑果然是个不拘泥的,直接把墙上的竹席扯了下来,铺在了地上,又从里屋搬出副铺盖,把三个女孩搬了上去。

 顾盼默默地帮她做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这陆三姑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陆三姑喝的满面红,却多了几分,她吃吃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顾盼的脸道:“你长的像是你爹爹,这聪明劲儿却是随了你母亲,不过啊,”她摇头晃脑大半天,才得意地道:“你这个性子,真真是跟我一模一样呢,哈哈哈。”

 话罢,陆三姑仰天大笑起来,顾盼看着她一脸痴态,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姑,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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