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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厉蛊
 年轻人看到瞎子也在,立刻冲了过来,口中还大喊着:“你们收过订金…”话还没说完,眼前倏然一花,小蚩纠已经横身挡在了他面前,冷冷的说:“铺子都塌了,这几天不做生意!”

 蚩纠听说家里出事,早就没有玩闹的心思了,没直接把那个小伙子扔出去已经算客气了。

 小伙子哪里肯依,可看着蚩纠的架势,他又不敢再伸手去抓,急的满脸通红,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已经了订金,不能…”

 瞎子知道怎么回事,不等别人开口问他,马给温乐解释道:“麻子不久前接下了这单生意,说是要用巫蛊救个人,价钱开得很高,对方已经先付过了订金。”

 布衣蜀道虽然是骗人,但是麻子有身负正宗巫力的娃娃,瞎子在毒术也有可取之处,也经营的有声有,特别是这档救人的买卖,因为价钱开的高,麻子也真用了心思,天天躲在房间里乐羊忘了给他炼蛊。

 说着,瞎子的脸出了个古怪的笑容:“你们刚找这里的时候,就是麻子在娃娃炼制巫蛊…”这样算起来的话,温乐找到画城后人,还是拜小伙子和中年胖子所赐。

 瞎子在这边说着,地面又颤抖了起来,猛的发一声喊四下里跑,转眼就成了一团,抬担架的那两个仆人站立不稳,担架了几,面的伤者最终还是摔倒了地。

 温乐这时才看清楚,伤者是个年轻女孩,在外的肌肤都是通红一片,好像有一层炙热的熔岩正在皮肤下淌。

 二水镜和尚却咿了一声,似乎认出了伤者,拉了拉温乐的袖子:“这人要救!”

 胖子跑过去手忙脚的用被子把伤者重新包裹起来,对着手下和他侄子喊道:“不治了,咱们走!”

 看胖子为人精明,此刻应该明白瞎子被温乐等人俘虏了,他送来的伤者身份又是重大机密,当下里只怕惹祸身,再也顾不救人,转身就走,稽非老道已经横身拦在了他们身前。

 胖子又惊又怒,磐手捏了个法印,等着老道喝问:“想动手么!”

 水镜和尚把声音的极低,对温乐继续说道:“这个女人以前是北疆出名的美女,‘三步远’大掌柜的女儿!”

 温乐皱了下眉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四年前北疆里七座老店被人连拔起,‘三步远’就是其中之一,专门做替人寻人或者追踪的买卖。

 稽非水镜哥俩对化境熟悉无比,而那个伤者子啊北疆也颇有些名气,一下子就被他们认了出来。

 蚩纠根本就懒得废话,空的袖子一挥转身就走,地面悄然爬出一条乌黑的长藤,吐间连伤者带担架一起卷了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中年胖子被蚩纠的手段吓了一跳,水镜和尚嘿嘿的笑了:“你们遇到活菩萨了,自己却还不知道!”说完,拉起胖子跟了去。店子虽然塌了,总算还剩下些残垣断壁,勉强还能有个方圆,比起外面要僻静的多。

 伤者浑身火烫,整个人就像是个被蒸的螃蟹,红彤彤的诡异,人造就已经沉沉昏,没有什么意识。蚩纠略略检查了一下伤势,温乐也是似模似样的抓起人家的手腕去诊脉,过了一会儿望向了胖子:“三步远的人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胖子却反问他们:“你们真的是蜀道的,拓斜弟子?”

 两个拓斜弟子还没说话,稽非水镜加瞎子就同时冷哼了一声:“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胖子犹豫了片刻,终于狠狠的一咬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中年胖子也是北疆的买卖家,先祖刚到化境的时候,受了‘三步远’不少的照顾,两家的情也颇为深厚,胖子的侄子和‘三步远’的女儿自小就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四年之前,老店‘三步远’被人一夜之间屠灭满门,这个女人却没死,被胖子叔侄偷偷地藏了起来。

 人虽然没死,但是也不能算活,这几年里始终昏不醒,胖子叔侄不敢声张,偷偷的想尽了办法,却没有一个管用的,知道不久之前,听说了‘布衣蜀道’的大名鼎鼎的拓斜字号。

 胖子一家几代人都在化境过活,当然不那么容易被骗,可侄媳妇越来越‘红’,眼看着就坚持不了几天了,这才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信了麻子。

 胖子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对追查天锥后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帮助。

 蚩纠微微琢磨了一会,根本就不看满脸期盼的胖子叔侄,对温乐说:“先用本命蛊吊住性命,在用咱们巫门的法子给她换血,应该能行,乐羊忘了留在我身边。”

 说着,他又望向了娃娃,出了个和气的笑容:“待会我要施巫,你仔细瞧着。”

 娃娃大喜点头。

 蚩纠也呵呵一笑,随即无数条乌黑的长藤在悉悉索索的异响中,从院子里爬长出来,,转眼编织成一座密不透风的藤笼,把娃娃、蚩纠合伤者笼罩了起来。

 稽非老道的心眼多,出来之后凑到温乐身边小声的嘀咕着:“就这么救人,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温乐还没说话,水镜和尚就一瞪眼:“你把蚩纠当成什么人了?”

 老道愕然:“什么什么人…”随即才反应过来,抬手给了和尚一巴掌,哭笑不得的骂道:“脏心眼的东西!蚩纠当然不是那种见误事的人。”

 跟着老道不再理会和尚,继续低声对温乐说:“这事我总觉得有点来的太巧…”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一声惨叫从冥冥中尖锐的划起,那些刚刚编织成笼子的黑色长藤就像被抽调筋骨的蛇,瘫软无力的散落在地!

 藤笼散落之后,蚩纠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偶尔闪过一丝诡异的红晕,目光也黯淡到了极点。乐羊望了温情恐惧,和他并肩而立,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面对温乐

 在他们的肩,各自搭着一只修长的手掌,一大一小两个巫者都被人家控制住了!

 片刻前还奄奄一息的年轻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鹰子深目、却只能用妩媚形容的男子,全身的通红已经退去,换而细腻白的光泽,望向温乐的目光柔得都快滴出水来,眉宇间却压抑不住的一份得意和狂妄。

 胖子叔侄一起笑了,快步走到那个男人身后并肩而立。

 和尚彻底傻眼了,眼睛瞪住对方,心里却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会功夫,女人变成了男人,伤者变成了强敌。

 蚩纠受制于人,看样子也受了些伤,但是神态却倔强的很,冷哼了一声对温乐说:“这个妖人易容,装成伤者,趁我调用本命蛊无力自保时出手偷袭。”

 妩媚男人嘻嘻一笑:“不是易容,是幻容,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呢。”说着,还俏皮的对着温乐挤了挤眼睛。

 温乐情不自的打了个寒颤,沉声问道:“你们是谁?”

 中年胖子扬声断喝:“我家主人是乌桓之主,木楼先生!先祖追随仙师斩妖除孽,今家住重入世间,你们这些妖魔小丑便认命!”

 乌桓山在古时时?胡人之地,这个木楼长相,果然不是汉人的模样。

 木楼挑下了眉毛,咯咯的娇笑道:“天锥后人办不到的事儿,仙师他老人家让我来帮忙。”

 他说话的时候,白皙水的脖子突然鼓起一个拇指肚大小的包,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奋力的动着,木楼自己却一无所知,犹自笑道:“天下都在传着拓协弟子好大的本事,现在看来也稀松的很。”

 温乐没说什么。

 一句话的功夫里,木楼颈子下鼓起的疙瘩就被里面的东西挣破了,一只丑陋难看的瞎蛾子笨拙的挣扎着想要爬出来,最终挣断了半个翅膀之后身而出。

 瞎蛾子并没有急着飞走,而是继续趴在木楼的脖子,硕大的肚囊一鼓一鼓的,费力的气。

 随后,更多的鼓包,的从他的脖子和脸皮下供了起来,长出疙瘩的都是木楼看不见得地方。

 稽非和水镜看得眼睛都直了,蚩纠至始至终也没有回头,但是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嘴角早就挂了狠的微笑。

 木楼的兴致好得很,眉飞舞的看着温乐:“总有些蠢人想要追查,四年前那七家的惨祸。仙师德设计,当然容不得别人窥探,这几年里,我们乌桓山的弟子,忙得很呢!”

 孔努儿心思慎密,这次化境的图谋又关键之极,派人杀光了化境中修习方位的修士还不放心,生怕有人会源此追查到再什么线索,又命木楼幻容,装成最善追踪的三步远幸存者。

 一旦有人想要追查七家字号被屠灭的真相,肯定会寻找幸存者的下落,到时候便只有自投罗网的份了。

 木楼笑够了,这才下打量了温乐一番,这才继续开口:“拓斜弟子中,名气最大的就是温乐了,他来了么?化境里还有你们的人么?”

 一直不停的有虫子从皮肤下挣脱出来,不全是飞蛾,还有蚊子、苍蝇、蜜蜂甚至小蜻蜓,所有的虫子都不飞,就那么静静地趴着,没过一会功夫,木楼的脖子、脸膛、还有衣衫之下看不见的地方,都已经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各种蚊蝇,他自己却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还在用柔弱妩媚的烟波望着温乐

 温乐的眼睛里都快长出皮疙瘩了,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就是温乐。”

 木楼楞了一下,皱着眉笑道:“你怎么可能是温乐,他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就连稽非和水镜也知道胜券在握了,温乐的生态就更轻松了,笑着回答:“易容了!”

 不料木楼莫名其妙的然大怒,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跳起来怒骂:“去你妈的!天下没有一件易容的本事能够瞒过乌桓山弟子的法眼!”木楼一脉幻容之术独步天下,比着其他易容的法术都要更高深、更真,乌桓山门下世世代代都以此为荣。

 在木楼看来,温乐说他易容自己却没看出来,比骂他不男不女孩要更恶毒。可他在怒骂中一动,浑身下叮满蚊虫同时受惊,嗡的一声就飞了起来!

 木楼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下子会被这么多蚊子苍蝇包围起来,知道他撕开袖子看到自己皮肤下一个有一个动的疙瘩破裂,继而爬出的虫子,这才明白,他早就被人家下了厉蛊!

 继而,撕心裂肺的剧痛猛然从身体发肤中狠狠的炸了起来,浑身下的力量在一瞬间就被干了,木楼除了在惨叫中跌倒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了!就在他张开嘴巴里,也时时有虫子从舌头中挤出,翅膀震动几下,轻飘飘的飞动起来…

 木楼的两个手下又惊又怒,饶是他们忠心耿耿,,现在也不敢去碰自家主人,各自叱喝了一声,不约而同的祭出法宝,正想向着蚩纠扑过去,先前那些散落在地的黑藤遽然然绕吐,胖子叔侄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层层捆缚!

 黑藤不仅捆住了胖子叔侄,更从他们的嘴巴,鼻子,眼窝,肚脐等等所有身体的空隙中缓缓地钻了进去,藤子的动作随慢,但是却没有一丝停顿。

 就像锥子所说,孔弩儿麾下最出色的修士就是天锥高手,乌恒山的功法以幻容为主,真正在打斗时的威力有限,木楼的修为,比起数斗、铁锈等人都要差不少,两个手下就更不用提了。

 木楼之所以不把拓斜弟子放在眼里,敢单匹马的动手,是让数斗老太婆给害了…

 在拓斜弟子之后,温乐名声最大,本事自然也是最高,可数斗婆婆就曾经和木楼愤愤不平的抱怨过,温乐自己没什么本事,全靠着三件厉害的连环法宝,真正要提防的,锥子、苌狸那几个绝顶妖仙。

 化境是一片自成方圆的天地,除非温乐把魔胎石塔通过入口带进来,否则他人在化境,法宝却在外面,根本就无法使用;另一把金火灵四年前就当着天下修士的面炸了个粉碎;至于蛟刺和骨蛟的威力,在那些天锥后人的眼里就有限的很了。

 没有了石塔和巨剑,木楼根本就不把温乐瞧在眼里,更毋论其他的拓斜传人了。

 不过数斗也好,木楼也罢,他们可不知道,不光温乐早已毒功大进,就连蚩纠、杀叔叔、骆旺夫这些第一代破解了三术合一功法的拓斜弟子,都已经跻身一高手的行列了。

 蚩纠俯身抱起了早就目瞪口呆的乐羊忘了,呵呵笑着对他说:“调用本名蛊时,咱们巫者没有丝毫防御之力,尤其对这种不知底的人,一定要先给他种下几道厉蛊防身。”

 说完,又带着些得意的望向温乐:“早在给他检查伤势的时候,我就下手了!”

 温乐笑的开心,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我也是,诊脉的时候!”说话之间,一抹灰色的剧毒无声无息的从木楼的手腕中出,缓缓地转到温乐的脚下:“早知道你动手,我就不忙活了!”

 自从丧鼎中胎换骨之后,温乐除了身体更加结实、功力暴涨之外,另一项好处就是能和出身体的生死度遥相呼应,生死度侵入敌人之后,发作或是隐蔽都随他心意。

 两个拓斜弟子相视大笑。

 化境之中隐藏着孔弩儿绝大的图谋,温乐时时刻刻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见识过天锥后人的本领,更见识过孔弩儿的心思,北疆虽然是不凡之地,但那里的修士,本领在高也高不过五福。

 孔弩儿势在必杀的人,又哪有那么容易活下来。

 胖子叔侄藏了个幸存者,不早早的送走,却在化境里四处求医问药。

 就算布衣蜀道以前是骗人的,可毕竟顶了拓斜传人的名头,孔弩儿的手下自然会来探一探。

 拓斜弟子现在名气大得惊人,但是这份名声都是杀人换来的,可不是救人。

 温乐觉出了蹊跷,虽然不敢确定来访的三个人就肯定是敌人,又怎么会不防备些,只可惜,他好不容易自己动对了一次脑筋,到最后却…稽非水镜哥俩大步走到蚩纠跟前,各自挑起一大拇指,大声赞道:“苗家的兄弟果然长了一副好心思!”

 温乐无奈的,风头全被蚩纠抢走了。

 瞎子早就倚着墙角软成了一团,这次才算真正明白了,他们先前冒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祖宗!

 蚩纠笑嘻嘻的把娃娃递给了温乐,也不嫌木楼满身的蚊虫恶心,伸手拎起他走到了另一道残墙之后,问口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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