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朱雀记 下章
第三十八章 瘟疫
 卧牛山中。

 一块有三层楼高的厚土凝成的石面,横生生地出现在山谷之中,将陈叔平隔在了外面,而在另一面,则是重伤之后的蒋雄帝君,在他的身边,陈三星正皱着眉头,将自己于大山穷谷间领悟到的道力尽数了出去,土门之法,生成一道厚石,拦住了陈叔平。

 陈叔平恻的声音从土石那边传了过来:“你这修士好没道理,我来救你,你却要与我为敌。”

 陈三星皱皱眉头,满脸的皱纹夹着山谷间还没有完全平息的灰土“仙家既然答应了杀此人,那便别杀了。”

 原来当蒋雄帝君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陈叔平后,陈叔平自然起了杀仙灭口的心思,料一直在半山青坪上观战的陈三星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了山谷里,他一个人类修士,居然有如此充沛的道力,在陈叔平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蒋雄从狗爪之下救了出来。

 小易朱还在用那把手,瘪瘪嘴道:“有什么好争的,杀了就杀了吧。”

 陈三星面色不变,咳了两声,手掌轻轻按在地上,土黄的道术光芒源源不断地渗入地里,在前方十数丈处,垒起一道厚厚的土石屏障,屏障随风渐高,将陈叔平挡在外面。

 陈叔平笑一声,一爪击在了厚厚的石壁之上,满心以为可以轻松撕开这道屏障。不料犬爪落处。一阵极难听的声音响起,那一方黄石之屏竟像是有了自己地生命,源源断地从内里涌出新鲜的泥土,堵住了他撕开的隙。

 陈叔平阴沉着脸。看着易朱的面子上,也不好真地太过凶恶,只好威胁道:“人类,以为这样的道术便可以挡住我?”

 “闭嘴。”小易朱朝那边冷冷地吼了一声,转过头来笑兮兮地对陈三星老爷子说道:“老爷子,这人是仙人,我们不杀他,留他在人间,会是个祸害。”

 “锢起来,将来找机会让他重返天庭好了。”陈三星温和笑着。看了一眼躺在身边不怎么动弹的蒋雄帝君。

 易朱用手不停地挠头,小孩子觉得很为难:“很麻烦的。”

 他心里却在想着。这个老家伙可真是迂腐。他不像易天行,与陈梁两位农也没太多感情,只是碍着爹妈,不然说不定他真的会将陈三星打晕了去。

 “那怎么办?”

 本来简单一事儿,硬是被弄复杂了,一道石屏分开两边,为了如何处置蒋雄仙人。大家争执下。

 像鸟叫一样,一声清脆的响在山谷里袅袅响起。

 小易朱本来正在用那把银白色的手,听着口传出的脆响,不由唬了一跳,原来是走火了,子弹迸出膛,重重地击打在他胖嘟哮的脸蛋儿上。

 他的脸很硬。

 所以子弹与他地脸蛋儿一触,便被反溅了回去,打在山谷两边的石壁上击出了一个圆圆地小

 易朱摸摸自己看着无比生的脸蛋儿。发现汗也没掉一,也就没管这事儿,对着陈三星说道:“老爷子。妈让我接你回省城,等这件事情安歇了,你再回来吧。”

 “也好。”这次意外的走火全部落在了陈三星的眼里,老农看着子弹打在小家伙的脸上…由有些哭笑不得,小家伙的身体强度确实太恐怖了些。

 …

 和石壁对面的陈叔平商量了一下,大家决定由陈叔平领着陈梁两家人往省城搬迁,而小易朱暂且留下来,帮助重伤之后地蒋雄帝君解体归天。

 至于如何使用仙诀助蒋雄帝君解此臭皮囊,陈叔平早已将相关仙诀用神识度于他…凭着小易朱强悍到恐怖的丰沛火元,做做这种接引者,那是轻而易举的。

 小易朱也不担心陈叔平会在路途上忽然凶大发,和狗相处了几个月,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这家伙,生就的欺软怕硬的骨头,农伯伯是小书店客人,陈叔平断不敢如何。

 商忖已定,陈叔平孤单地一人走在最前面,而陈三星梁四牛还有那位胖大婶扛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去县城坐汽车,然后从成都转车,去往省城。

 一行四人离开剑门山谷青坪后许久,约摸隔了一百公里的距离,才听见从卧牛山处传来一声巨响。

 陈三星缓缓回首,拍拍蓝色卡叽布中山装上的灰尘,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圆,发现那处地山谷之中,隐隐有很强烈的仙气波动,气波直冲云霄,吹拂走了方圆数十青方公里内的一应云雾,直吹得湛湛素天更加明丽,一片光照在青翠山中。

 山谷之上,一道彩虹幻着七彩地颜色,宛如架起了一道由人间通往天堂的桥梁。

 花开两朵,树分两桠,先说另一枝。

 话说远在万里之外的戈壁滩中,被数千吨黄沙黑砾掩埋着的地底深处,是一处秘密的军事基地。六处针对仙人周信的布署,便是在此地完成。数百公里外的那次核爆,对这处的一应设施根本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由此可以想见这处基地的防御力量。

 基地深在沙底,却有着极其良好先进的通风设备,和一应后勤保障能力,净水食物电力足够一千多人支撑半年。

 所以泰童儿虽然担心其余几个仙人的下落,但从头一枚核弹地效果来看。似乎很是不错,而且仙人似乎也没有胆量在人间大开杀戒,自己这些人类修士出头…或许,这就是畏惧天罚?

 灭迹队没有出动。毕竟此时的罗布泊中还是一片焦黑,核弹残留的幅太没义必要这个时候进去察看效果。基地中,只有参谋们在皱眉计算,同时在测算着此次作战的效果,进行初步地总结。

 秦童儿从这些面色冷静的人们身边走过,正在忙碌的人员们没有注意到这位秦大处长的动静,只有偶尔过端着咖啡的女官们会向他侧身敬礼。

 他从一个托盘上取下一杯咖啡,皱了皱眉,心想基地什么都好。就是那些茶有些陈,喝起来不香。想了想。他还是将咖啡放回到了托盘上。

 沿着一个全金属甬道往深处再走了数百米,来到了一个普通的房间外面,推门而入,便看见泰临川正坐在窗边,黯然看着窗外的景

 此处深在地下,应该无窗,窗外应该一片黑暗。

 但基地设计的很巧妙。窗户上实际上是一大片超薄的晶电视,电视屏幕上是一大片草原,素青草中隐见低首牛祟。

 看着就像是身处牧区美景之中。

 …

 “父亲,身体怎么样了?”泰童儿走到泰临川身边,双手负在身后。

 秦临川微笑望了他一眼:“没什么,那位仙人手下虽不留情,却似乎不是很擅长狙杀之道。”

 秦童儿忽然问道:“您的神情似乎有些黯淡。”

 秦临川面色微微一变,转而问道:“地面上地情况怎么样了?”

 “北戴河那边一片安静,省城也没有异动。不过温江分处传来消息,留守在山中的人员观测到了剑门附近,有一次大地气息波动。”

 “嗯。”秦临川点点头。“那处是卧牛山,陈三星住的地方,看样子小书店终于出手了。”

 秦童儿看了他一眼,问道:“陈三星是清静天客座长老,实力究竟如何?”

 “很强大。”泰临川面色很慎重“能够让易天行事之以友,一定有不寻常之处,所以此次仙人下界,小书店肯定首要任务便是保住陈梁二人性命,至于你我,估计那位姓邹的姑娘,不会怎么在意。”

 “邹蕾蕾?”泰童儿皱皱眉,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很奇怪的便是这点,邹蕾蕾明明是小书店里最平凡普通的一个人,但这几个月里从省城传出的消息,似乎她才是小书店中说话最有作用的一个人。”

 “很简单。”泰临川将手中地茶杯放到桌上,轻声道:“她是易天行的子,全天下的佛宗高僧,都要尊她一声易夫人,更何况朱雀神兽认其为母,这种地位,由不得人轻忽。”

 秦家父子想不到最重要的那个原因…老猴最疼邹蕾蕾,所以邹蕾蕾在家里地位最高。

 泰临川忽然叹了一口气。

 秦童儿很知趣地没有在此时发问。

 …

 “已经过去了几天,如果梓儿要回来的话,应该已经到了才对。”泰临川望着晶窗上的牧草牛祟,似乎无意说道。

 泰童儿终于知道了父亲神情黯淡的原因,虽然他一直说着不想梓儿夹杂到人间的这些事情中来,但当如今生死存亡之刻,作父亲的,始终是希望自己最疼爱地女儿能够表现出…哪怕那么一丝丝的人类情意。

 “没有人通知她,所以她不知道。”

 泰童儿不是在为自己的妹妹解释,只是在向父亲讲述一个事实。

 泰临川微微笑了笑:“或许,我真地是老了。”

 邹蕾蕾给法国那边打了一个电话,这件事情,六处并不知道。

 在罗布泊上极高的天空中,有一个小黑点正悬浮在淡淡云朵之中。阳光正,云层之上灼热一片,那个小黑点却似乎将四周的阳光都摄了进去。只感觉到一片清清寒意渗了出来。

 那是一柄仙剑,剑上是那个美丽地宛如仙子的女生,眉目如画,眸如片水。淡扫娥眉,行于九天之上,神扫万里大地。

 正是泰梓儿。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远处的那片荒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神识,找寻着自己的目标。

 两个时辰前,她曾经发现了在沙地之下,有一个气息波动剧烈地强者正在一座荒坟里调息,但倏忽之后,却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仙人周信的尸身已经变成了无数光点,铺洒在人间的大地上。

 那这个躲在荒坟里的仙人。又是哪一位?

 虽然通风系统一直顽强的运作着,而且极强顺当。似乎在一两千年内没有忽然失效的危险。但封闭的环境,对于人类这种类猿生物来说,仍然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六处的本部人员还好一些,毕竟是修行者,修行首重修心,所以在秘闭基地里地幽闭生活,并不能让他们陷入癫狂状态。但那些穿着白大褂冒充大夫的科学家们。却有些烦燥。本来他们也应该习惯了安静且幽闭地生活,但是一种毫无自由的生活状态,让他们有些不

 分析完前一次仙人与核弹接触曲线,确认完小当量核弹的能量外造成的浪费后,这些科学家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做,所以开始三三两两的下起国际象棋来。

 还有一个长着高鼻子,花白头发像花卷一样卷着的科学家,开始在全玻理隔间的大厅一角拉小提琴。

 幽怨地琴声在大厅里响起,就像是一只游魂在呜咽。琴弓与弦丝的每一次接触,都让厅内众人的心头为之一颤。

 一个正在挪着黑后的研究人员抬起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老邱,能不能不要拉莫扎特?你又不是爱因斯坦,恁悲了点儿。”

 那个花白头发的科学家一怔,旋即站起身来,对着四周极漂亮行了一礼,柔声道:“诸位看倌想听什么小曲儿?”

 噢,玩西洋乐曲的人,居然像卖艺老头一样说话,确实很可爱。

 四周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泰童儿正倚在大厅的门边,没有制止这些活动,角反而出一丝笑容。

 大家太紧张了,有一个轻松的事情总是好地。

 “老邱,拉曲舒伯特的圣母颂吧。”他对着大厅那角嚷道。

 众人发现是秦大处长,不由高声起着哄,让老邱拉这曲子。

 老邱抓了抓花白的头,咕哝道:“这些官僚就只会听这些乏味地东西。”却仍然是将小提琴狠狠地夹在了脖子下面,右手一抖,脑袋不停摇摆,似乎十分陶醉。

 …

 谁动了我的琴弦?

 泰童儿缓缓闭上眼睛,舒张着自己已经绷到了极点的神经,倚在门边,听着悠扬的小提琴声回在大厅里,将这天下烦扰事全数抛在了脑后。

 …

 琴声嘎然而止,泰童儿微微愕然睁开眼睛,往那处望去,然后便看见了一个异常诡异的画面。

 老邱正表情木然地站在大厅的一角里,小提琴正垂在他的左腿旁,在他的四周,全部是花白的头发…落在了地上,花白银发像落叶一般,洒在四周,发之上,隐隐见着一些污烂的血

 刚才他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之中,停地摇头,却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甩下来了!

 老邱下意识地伸手摸上头部,放下手掌,却看见手掌上全部是血。

 他浑身颤抖地看着自己掌上的血和几丝银发,迅即被惊恐占据了心房,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声从他的里迸发了出来。

 紧接着,他的头部忽然一软,就像是头盖骨忽然变成了油,里面的黄血水缓缓地挤了出来!

 老邱惊恐地看着四击面色惨白的同事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便‮腿双‬一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的身体一触地面,便像是一堆豆腐般,猛地摔碎,黄的污水四处飞溅!

 泰童儿早在剧变发生之初,已经瞬移到了老邱的身边,却根本无法阻止他的死亡,只来及挥出一阵道力,将这些污腥味大作,似乎夹杂着某种毒素的汁挡在了小范围内,没有溅到别的六处成员的身上。

 大厅里直到此时,才有人醒过来,发出了尖叫声。

 老邱就这样死了!

 …

 秦童儿眼中狠一现,喝道:“灭迹队出手,查出毒素来源,马上配置解毒剂。”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已经变作一滩黄水的老邱尸体,一丝痛一现即隐,环顾四周:“老邱刚才喝了什么。”

 四周的研究人员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有胆子大的人先稳定了心神,应道:“老邱喝了很多咖啡。”这句话说完话,他忽然想到自己也喝了一杯咖啡,不由面上土色大作。

 泰童儿面色平静,心里却异常焦急…仙人下毒,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正想着,这边玻理大厅里,忽然又响起了一声惨叫,吓得众人一抖,纷纷四处去看,去找寻那声惨叫的来源。

 是在大厅的另外一角,一个年青的小伙子在刚才的庆祝中下鞋子去拍桌子,然后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中下意识去抠脚。

 他的手指一触到自己的脚,便觉得非常到了骨头里,恨不得使劲儿挠两下。

 所以他使劲儿地挠着,然后,便将自己的脚趾头抠了下来。

 他看着落在地面上的脚趾头,吓得发出了一声惨叫。

 地面上染着黄水的脚趾头,就像是屠宰场上的烂一样,令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恐惧。

 秦童儿太阳旁的景筋毕,飘身而去,一道道力住那个年青研究人员的全身,却依然止不住那种恐怖毒素的侵噬,不过数秒钟,在他的道力笼罩下的年青人,也变成一具浑身冒着黄腥臭汁的尸体,缓缓地向着地面坍缩。

 玻玻大厅里先是一片安静,然后是无数声惊呼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泰童儿余光发现一个女脸上已经开始滴着黄水,正四处哀求着同事的帮助,他眼中没有一丝表情,尾指一翘,一道风刃破空而飞,杀入那个女生的额头。

 女生仆的一声倒毙于地,然后缓缓化成黄水。

 秦童儿一声清啸,凭借着啸声中的上清道力,让这些惶急的人们终于定住了身形。

 灭迹队此时也终于赶到了,身上穿着最高级的防护服,开始在大厅内洒着淡青色的解毒剂。而木门中的高手也开始盘膝坐在大厅之外,将有解毒疗伤之效的木门青光铺洒到了这些中毒者的身上。

 像雨水一样的解毒剂洒在泰童儿的身上,将他的发丝成几络,颓然无力地搭在额。

 大厅里仍然有人不停死去,不停地化成一滩黄水,解毒剂虽然有效,但很显然,不是众人所中之毒的对手。

 隐藏在深深地下的基地,被罩在一层死气之中。

 …

 泰童儿的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哀鸣,他断然想不到与仙人的战箐,居然会被对方用这样的方式占得先机。任谁也料不到,高洁如雪,骄傲如天的仙人,竟然会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这是因为他不知道此行下界的仙人首领是谁,如果知道的话,也许他早就做出了很有效的预防措施。

 那位附身在黑脸上的仙人,姓吕名岳,率领瘟部六方正神。

 正是人间传说中,四处施放瘟疫的那位仙人。
上章 朱雀记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