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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黑了。

 街上的灯亮了起来,城市里的窗。被陆续点亮。

 因为车,怀安跳下出租车,飞奔过街巷,一转过街角,她就看见自己家的窗户已经亮起。

 她心头狂跳,一时间有些耳鸣。

 她在捷运上就先和人借了手机打给他,但他没有接,她只能在他手机里留下讯息,说她在他工地哪里,然后希望他没有接到她时,会先查看手机,而不是傻傻的回家。

 下捷运之后,他跳上出租车吗,以为她会来得及赶到,谁知却遇到车祸,堵住了车道。

 即便她已经留了讯息给他,她一样当机立断下车一路狂奔,瞬间松了口气,但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

 他或许还没有到家,但随时都可能会到。

 现在,她只选用做一件事,她必须解决那些猎人,被看到,然后开始逃亡。

 过去,她一直以来,。都只想着要如何逃亡,可从来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她会像这样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

 她每踏出一步都想转身,但她知道她若转身逃走,他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但她不一样,她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她知道如何逃跑。

 而且,这是她的地盘。

 她趁着隔壁连栋公寓的邻居开门时候,快步上前,闪身进门,然后一路往上爬到顶楼天台,翻身围墙。

 当初她会选择租下这里,就是因为它是连栋公寓,顶楼的围墙有和没有一样,等于是有两座楼梯,两个出口。

 她悄身来到自家屋顶上方,走到在防火巷的后阳台上方,把包包放下,掏出手,然后小心翻过女儿墙,踩在塑料的遮雨棚上,她每一步都很小心,确定自己每一脚都踏在支撑遮雨棚的钢架上方。

 这时已是吃饭时间,空气里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当怀安来到浴室的透气窗旁时,她扶着墙,窗玻璃是不透明的,但她习惯留一条隙透气。

 浴室里没人,她小心推开不透明的窗户,攀住窗沿转了进去,那窗不大,一般男人是过不去,却足够让她通过,这也是她当初选择这屋子的另一个原因。

 她在卧室里遇见第一个猎人,她没有想,举瞄准,然后扣下扳机。

 她比谁都还要清楚知道猎人不一样,他们都是一些心理变态的连续杀人犯,每一个都是。

 她没有时间害怕,她必须解决他们。

 少一个是一个。

 因为没想到她会从浴室里出来,他被一口,然后她在上装了消音器,那家伙倒地的声音依然引来了第二个人从门口冲了进来,她在开,对方也一样,她的手臂被中,手一次从掌心松,她不退反进,抓着浴室里拿到的清洁盐酸洒到那家伙的脸上。

 她转身再跑,他一在她前方。

 “哈哈哈哈——跑啊,跑啊,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那变态故意玩她。每一的离她很近,又不会真的打到她身上,她包头卷在地上,大声尖叫。

 “不要——”

 他哈哈大笑,走上前来抬脚踹她,她试图保护自己,但那家伙依然不肯停下来,只是大笑的一脚一脚的踹着她。

 “你跑啊,不是很会跑吗?在跑啊——”

 她手脚并用的往旁边爬,却被他抓住头发,往另一边拖行。

 “啊——好痛——别这样——不要——”

 那猎人口依然对着她,但她看见一瞬间他眼里透出难以压抑的兴奋。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她的衣襟在混乱中被扯开了好几颗扣子,袒出大半个酥,虽然还穿着罩,但那也遮不了多少。

 她很清楚这希尔衣襟很久很久没有女人,所以她背靠着沙发,大口大口的揣着气,含泪看着他,道:“你想…怎样都行…我不会…不会反抗…”

 那变态紧盯着她,瞳眸收缩。

 她喉咙紧缩,强迫自己慢慢张开双眼。

 下一秒,他朝她了下来,将她在沙发上,低头亲吻她。

 她没有反抗,即便他试图她的子时也没有,她只是瞻斗着、呻着、哭泣着,然后在他神兽掏他自己的男时,从沙发椅垫下的暗格里,掏出那把藏起来的手,朝他的肚子开了一

 那家伙浑身一震,愤怒的大叫,举就要朝她开,但她没有给他机会,她早已一手抓住他持的收,然后将抢口高举,朝他那只冰冷生硬的眼,又开了一

 他了她一头一脸的血,然后往后倒下,再也没有动弹。

 她不再哭泣,只是麻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把被到一般的子拉好,看见那个被盐酸泼到的男人已死在卧房门口,眉心中央被打了一,她才发现那想上她的猎人本来就打着同样的主要。

 她是女人,是猎物,他们想对她怎么样都可以,

 猎人于猎人之间虽然会合作,但也同时是对手合敌人,只有杀了她的哪一个,才能取得分数于赌金。

 她没有花时间多加清洗自己,只是拿了巾沾水擦去脸上血水,用最快的速度掉沾了血的衣,换上新的,然后拿了之前早就收拾好的逃难包,关上门往后院的门和防台窗,打开厨房的瓦斯,做了定时装置。

 她不想怎么做,不想烧掉这间屋子,烧掉和他一区居住的公寓,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烧了它,然后舌下一切再次逃跑,那些人才会知道她没有任何留念,才会认为他贵她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庆幸的是,隔壁的小情侣早在上个月就搬走了,楼下的两户人家都是生意人,通常十点以后才会回来,今天晚上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人受伤。

 不敢浪费时间,她没再多看一眼,只狠心关上门,下了离开。

 他家失火了。

 当吕奇峰骑车转过转角时,就看见两人住的屋子正在燃烧,冲天的烈焰将夜空照亮,好几辆消防车挤在巷子里,堵了道路,几名消防员站在云梯车上,正对着那燃烧的公寓灌水,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大火狂烧。

 狗屎!她那八婆同事说她身体不舒服,下午就先回家了!

 他心头一震,扔下机车,推开人群,大步飞奔过去。

 “让开,让我过,妈的!那是我家!我老婆还在里面!”

 “先生!你冷静点!冷静点——”

 “我老婆呢?我老婆先回来了!你们看见她了吗?”

 阻止他的消防员一听,镇定的问:“你确定她在屋里?她有手机吗?你和她连络过了吗?”

 他闻言,这才匆忙掏出手机试图连络她,却看见她之前传来了一封讯息,他连忙点开来看,一见她说她人在他工地那里,他方松了口气。

 “抱歉,她不在家,她去找我了,应该还没到家。”

 “先生,你家还有别人吗?”

 “没有,就我和我老婆两个。”

 他摇头回答那消防员的问题,边试图回拨,那手机却是个陌生人接的,说是之前有个女人说她手机坏了,和他借了手机。

 一听当时她是在回家的捷运上,他心头一寒,急到快疯掉,再次试图往前挤,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阿峰,是我,你冷静点,我不在家里,我已经出来了。”

 “你在哪里?”听到她的声音,他了口气,一手巴着头,看向四周,试图寻找她。

 “我没事,火是我放的,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有点问题,却不晓得她的问题这么严重,竟然让她放火烧了房子。

 “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他再问,一边捜索人群:“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不能,有人在追杀我。”她匆匆告诉他:“别看了,别再找我。”

 周围挤满了围观的人,但他看不到她,到处都没有,他不再张望,只是哑声道:“怀安,我能帮你,相信我,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帮你。”

 她喉音微哽,没理他试图提供的帮助,只快速的道:“我把存款簿拿出来了,放在你的机车车箱里,还有一些我另外存的钱,那些应该够你重新安顿下来。”

 他猛然回身,看见那倒在地上的机车不知何时被扶起来了,他没有立即拔脚朝机车那里跑去,他知道她会这么说,一定是已经离开了那辆车,离得大老远了,所以他只是遮住耳,闭上眼,注意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我不需要那些钱。”他咬着牙,道:“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你忘了吗?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她沉默着。

 他可以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听见她微微的哽噎,还有车声、喇叭声,某个人一再用僵硬的声音重复同样的话。

 全…全…上…全票上…

 是公车。

 他猛地睁开眼,转身就朝另一头巷口跑去,他冲过转角,冲过那间发出光临音乐的超商门口,骑楼下人来人往,有一些人在公车站牌下排队,但没有一个是她。

 他再往对面看去,一眼就看见一辆开走的公车后,有个戴着球帽,穿了一身黑的女人正站在公车站牌下,那黑衣黑帽黑让她几乎融在黑夜中,那和她平常素雅的装扮一点也不一样,但他知道那是她。

 她看见他了,他听见她倒了一口气,看见她微微一僵。

 “不要。”他开口阻止她“别让我在街上追着你跑,相信我,那不是个好主意。”

 眼前的马路又宽又大,来往汽车车速极快,最近的斑马线远在百公尺之外。

 她僵在原地,几乎有些气急败坏的冷声说:“你别做蠢事,我不是你认为的人,叶怀安甚至不是我的名字。”

 “我娶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名字。”他着怒气道。

 有两辆公车远远的驶来,眼看就要停到她面前,他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跳上那班车,管他目的地是哪里。或者更可恶的是,假装她上车了,却没上去,而是转身逃走。

 “怀安,这三年,我让你失望过吗?”

 她没有回答。

 “有吗?”

 她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和无数辆飞驶而过的车,看着他,哑声道。

 “没有。”

 “那就让我帮你。”他说。

 公车来了,缓缓放慢了速度,就要遮住了她。

 “老婆,”他凝望着她,匆匆开口要求:“别上车。”

 公车遮住了她的脸,她的人,他听见她开口吐出瘠哑的字句。

 “对不起,你把我忘了吧。”

 下一秒,她按掉了通话键。

 他咒骂一声,顾不得眼前的漂流,冲了过去。

 喇叭声、煞车声瞬间大作,他差点被其中一辆车撞到,但及时闪了过去,可当他冲到对街时,那两辆公车已经开走,站牌下也没了人影。

 他一咬牙,选择拔腿追踪其中一辆公车,他一直让那公车保持在他的视线中,直到它被红灯挡下来,但当他狂拍着车门,等公车司机打开门,让他三步两并的冲上车时,却发现她根本不在车上。

 他和司机道歉下了车,看着大发雷霆的司机将公车开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明知她不会接,还是试图按了回拨键。

 电话被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他知道她把手机关了,说不定已经丢了它,但他还是忍不住在走回去的途中,一次又一次的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她一直没有接。

 当他走回两人同住三年多的租屋处时,大火已经被消防队控制住了。邻居指认了他的身分,警察把他带回警局做了笔录,告诉他屋子里有三具身分不明的尸体,质问他是否知道对方是谁。

 他一切照实回答。

 不,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他不知道他老婆在哪里。不,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家会发生瓦斯爆炸,也不知道那三个男人为什么会死在那里。不,他没有和老婆吵架。不,他不知道她曾经和什么人结下仇怨。不,他不晓得她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

 不,她没有外遇,他也没有养小三!

 他和她感情很好!

 他们盘问了他好几个小时,直到三更半夜,才终于放了他。

 当他走出警局大门,大街上的车、人,早已消失殆尽。这里不是市中心,该睡的人们早已睡着,大街上几近空,只偶尔有夜归的车匆匆驶过。

 他在安静的黑夜中,徒步穿过几条街巷,回到他和她住的那条街。

 她和他一起住了三年多的家,暗沉一片,即使大火已熄灭好几个小时,烧焦的味道依然弥漫在空气中。

 他没有上去查看灾情,反正那里因为死了人,也早被警方围了封锁线,不能进去,所以他只是回到自己的机车旁,拿车钥匙打开车箱。

 车箱里,有一个她的包包。

 包包里除了他的存款簿、印章,几张证件、会员卡,还有一本她老是拿过来拿过去的账本,和一包装了一大叠现金的牛皮纸袋。

 积了一晚上的火气,至此终于完全爆发,他将那包东西砸到墙上,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机车。

 机车被他重重踹飞出去,撞到墙倒在地上,在黑夜中发出惊人的巨大声响。

 不知哪家的狗被吓得大声吠叫起来,但没有人敢探头出来查看。

 他着气,站在街上,火冒三丈的朝那吠叫声来处狠瞪一眼,原本叫得正盛的狗,倏地安静了下来。

 他没有再看那公寓一眼,只是站在原地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五分钟后,他把车子扶好,将那些东西一一捡起来,回车箱里。

 就在这时,一辆蓝色小货卡缓缓开来,停在他身旁,开车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嘻皮笑脸的看着他。

 “阿峰。”

 他臭脸看着那满脸带笑的男人,点头招呼“武哥。”

 司机把手靠在车窗窗框上,挑眉道“我听说你家失火了,还死了人。”

 “对。”

 男人再笑:“需要帮忙吗?”

 他确实需要,而且他也清楚知道这男人有多爱钱。

 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意外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韩武麒向来有自己的情报管道,八成一听说他出了事被带到警局,就火速飞奔等着来打劫。

 之前他为了能够和她一起过平静的日子,是能闪这家伙多远就闪多远,可如今情况不同了。

 他把车箱打开,从包包里翻出那包钱,扔给那死要钱的男人。

 “我只有这些。”

 男人伸手接住,把纸袋打开,掏出那信封袋里的钱,双眼发亮的数了一下,这才出洁白的牙齿,道:“OK,不过话说在前头,这只是前金,调查费超支的要另计,了解?”

 “知道了。”他看着那家伙,没好气的说:“先帮我把机车抬上去。”

 收了钱的韩武麒爽快的下了车,一边帮他抬机车到小货卡上,一边心情愉快的问:“小子,你有嫌疑犯吗?”

 “叶怀安。”

 “叶怀安?”韩武麒跳上货车,把那辆机车绑好,闻言楞了一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挑眉问“你老婆不就叫叶怀安吗?”

 “是。”他脸孔有些扭曲的承认。

 “她放火烧了你家?”韩武麒下了车,笑着再问:“那她现在人呢?”

 他将小货车后面的铁闩拉上,冷着脸说:“失踪了。”

 往前走回驾驶座的韩武麒想也没想,口调侃道:“你确定她是失踪,不是离家出走?”

 没听到回答,那爬上驾驶座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只见那臭小子站在原地,脸色难看的抿着,一语不发。

 “狗屎,不会吧?她真的是离家出走?”韩武麒噗哧一笑,但看他面色不善,

 连忙忍住笑,轻咳两声,朝他招手,改口道:“好了好了,先上车吧,上车回去再说。”

 见那家伙收起了笑容,他这才跟着上了车,坐到前面驾骏座的旁边。

 那老大哥把车开上路,忍耐了十秒,然后再次开了口。

 “臭小子,说真的,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把老婆气到放火离家出走?”

 “你知道这整件事最让我火大的是什么吗?”

 “什么?”韩挑眉。

 “我什么都没有做。”

 “真的没有?”

 他咬牙切齿的说:“没有。”

 “好吧。”韩武麒努力忍住笑,摆出认真的嘴脸,道:“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他把他所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

 韩武麒安静听着,等他说完之后,才道:“所以她承认是她放的火,有人在追杀她,屋子里还有三具尸体。”

 “嗯。”“阿峰,你知道人可能是她杀的吧?”

 他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下颚紧绷,沈声道:“我知道。”

 “但你还想找她?”

 他眼角微“对。”

 “为什么?”

 “她是我老婆。”

 就这一句,够了。

 瞧着身旁那臭脸比夜黑的男人,红眼意外调查公司的老板不再多说,只旋转方向盘把小货车开进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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