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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哪!还有人指使这婢?”安夫人受惊不小,一手捂着发疼的口。

 “商夫人,你要自行认罪还是我把罪证拿到你面前?”

 他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什…什么,是你!”安夫人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厥过去。

 “认什么罪,你别随便听了闲话就想诬赖我,玉儿好歹曾经是我的媳妇,我的心再恶毒也不会加害她,不然我怎会不起儿子一再要求,特地备了聘礼要来她回府。”她认为他找不到证据,抵死否认。

 “因为你根本不想玉儿当你的媳妇,你一心走她又哪肯她再回去?偏偏商大少只要她,你为了绝了他的念头只好出毒招,只要坏了玉儿名节捉,他再怎么放不下也不可能再娶清白已毁的下堂。”最毒妇人心。巫青墨振振有词的回击。

 “你…你胡说,信口开河,我是什么身分,需要这般害人?就算我再不喜欢她,顶多不让她过门,儿子是我生的,难道敢忤逆我不成。”她像是把话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但——

 “有人天没亮就急着提亲下聘吗?还赶在别人起前非要蛮横私闯别人屋子?只怕是事先知道了什么,想当众毁了一个女人。”种种不合理皆出自刻意的安排,她休想瞒天过海!

 “呃,这…我是想早点定下这件事…”看到众人怀疑的目光全朝她来,商夫人开始不安的盗汗。

 “果真是女中豪杰,死到临头仍面不改的掩饰其过,难怪商老爷早年进的妾都死于非命。”巫青墨在她惊骇的轻中,让人带进了几个人,其中一名是口帕子、被五花大绑的喻可柔。

 “陈七,你说是谁让你到回堂药铺买药和合散的?”

 陈七是商府的门房,他看了一眼商夫人,食指颤抖地一比。

 “是夫人让我买的。”

 “周通,你是回堂伙计,是陈七跟你买的药吗?”

 伙计恭敬的回话“是的,小的跟陈七很,是他来买的,还要我看在老情分上少收他一点药费,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笑得一脸暧昧,说他家老爷要乐上天了。

 “把那女人的帕子掉,我要问话。”巫青墨的话一出,不知何时出现的方武上前取出喻可柔口中的帕子。

 “姑姑,救我,药是你给我的,你不能不理我…”早已泪满面的喻可柔嘴巴一得空便赶紧向疼她的姑母求救。

 “住口,不许你满口胡说八道。”商夫人大喝一声,阻止侄女一心慌把什么都招了。

 “姑姑,你害我,本来我不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你一再怂恿我,亲手把药到我手中,胭脂她把我供出来了,我是给她一百两银子下药,但是人不是我找来的,姑姑给了那两个男人钱吧!他们也把你供出来了。”她不要被关,不见天的牢狱会死她。

 “什么,他们说了?!”震惊的商夫人身子一晃,脸色发白,身躯抖如风中落叶的需要人搀扶才站得稳。

 面对安家人的鄙夷和唾弃,及儿子眼中的痛心和怨恨,她就像倏地断裂的琴弦崩溃了,忍不住说出多年来藏在心里的妒恨。

 原来她并不是商老爷的最爱,他爱的另有其人,但是商夫人横刀夺爱,在商老爷的酒里下了药,使其和她有了夫之实,他娶她为

 被迫娶的商老爷根本不爱她,两人婚后的生活并不和睦,因此商老爷娶进一个又一个小妾,以弥补不能与心爱女子相守的遗憾。

 此事传到商老夫人的耳中,对商夫人使计算计儿子的行为极不谅解,常对她冷嘲热讽,处处刁难,一点小事就找她麻烦,婆媳关系恶劣。

 可是安玉儿一进门后,商老夫人几乎变成有求必应的菩萨,把安玉儿当成心肝宝贝宠上天,她想要什么马上送到面前,从不令其失望,简直宠得无法无天。

 因为有了商老夫人的宠爱,安玉儿从未向婆婆请过安、倒过一杯茶,甚至有时还爱理不理,不当长辈看待,让商夫人气得牙的。

 因妒生恨,商夫人对安玉儿这个媳妇的憎恨源自商老夫人不公的对待,她看着安玉儿受宠、不可一世,心中对她的恨与怨也益加深,渐成无法拔除的毒瘤,她容不下事事与她争宠的媳妇。

 老夫人在世时她万般忍,不敢动安玉儿一下,但在老人家过世后她便无所顾忌,处心积虑地除之而后快,甚至挑拨儿子与儿媳之间的感情,让亲侄女喻可柔亲近儿子,使夫间的裂无限扩大,终至和离。

 不料事后儿子反悔了,再与下堂复合,她才再想出一条毁人贞的毒计,让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她得以顺利地摆时时刻刻令她痛恨的眼中钉。

 “…没想到商夫人居然是这种人,我们都看错她了,女儿呀!娘真替你捏一把冷汗,幸好你毫不犹豫地和离了,不然再留在商府,商夫人不知要出什么狠招对付你。”安夫人心有余悸,庆幸女儿离苦海。

 “嗯!没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看青墨这孩子不错,挑个日子嫁了吧!爹会再为你准备一份嫁妆。”知人知面不知心,要嫁进好门第不如嫁个心在子身上的好男人。

 安老爷尚不知巫青墨是回堂的幕后东家,还当他是收入尚可的大夫,为了不然女儿婚后操劳太多家事,有意再为她备份丰厚嫁妆,让小俩口过得舒心,不需为家计发愁。

 “娘,过去的事就算了,不用提来伤心,女儿现在过得快活,以前的不快全忘光了。还有爹呀,你看我庄子够大了,几百亩田也有好收成,那嫁妆就留给妹妹,巧儿也不小了,到了该说媒的年纪。”安玺玉朝巫妖孽一使眼神,要他说些话,别让二老把养老私房钱挖空了全给她。

 巫青墨会意地一扬

 “爹娘放心,小婿是医术尚可的大夫,养活小尚有余力,锦衣玉食谈不上,但让三、五个丫鬟伺候玉儿还游刃有余,绝不让她心劳力。”

 哼!这妖孽,七拐八拐又拐到两人的婚事,笃定她非嫁他不可,真是会算计。

 安玺玉腹诽。

 “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像前头那个…”只会给人脸色看,老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拽样。

 “爹——”

 女儿一声娇嗔,安老爷刚硬的心就软了。

 “好,爹不说了,省得心酸,记得你刚出生时还是一只全身红通通的小猴子,这会儿…唉!爹什么都不求,就爱看你的甜笑。”

 安玺玉心头一热,扬起一抹绝美笑靥。

 这就是为她遮风挡雨、无私付出的家人,她会终其一生代替来不及尽孝道的安玉儿孝顺他们,会让自己快乐地和爱她的人一同活在当下。

 即使回不去了也无妨,她的扎在这里。

 “哎、哎、哎!我的小泵呀!你给我小心点,谁准你爬得那么高,快下来,快下来,都什么身子了还不懂得照料自己…缓着点,缓着点,别急,我不催你,慢慢爬下来,别碰着我的小曾孙…”

 谁相信声音宏亮到足以吓跑鸟雀的老妪已年届七旬,不仅气红润还能赶,跑起来横冲直撞一点也不输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让一干跟着在身后伺候的下人提心吊胆,叫苦连天。

 听说原先这位老夫人病恹恹地,常常这里痛、那里痛,太医一个看过一个总不见起,让人以为她命不长了,寿衣寿棺都准备好了。

 谁知被一气竟气得健壮过来了,不酸、背不痛了,整天和人斗气,原本半碗饭吃不完的她改两碗半干饭,牙口好得连牛皮都嚼得烂。

 不过她还气着呢!整整一年未曾消气,因为…

 话说当时巫青墨捎了封家书回将军府提起成亲一事,让抱着孙子与义孙女共结连理念头的老太君气得暴跳如雷,怎么也不肯允了这门亲,还派府上副将前去羞辱人家一番,说什么下堂不上灶,将军府要不起。

 本来不想太早嫁的安玺玉一听也生起气了,难道是人家不娶她,她硬要入门不成?所以她也赌气地回了一句:将军府门槛太高,小女子脚短就不进门凑热闹了,下辈子投胎慢点,我当你

 老太君一听这话真气厥了,扬言老死不相往来,和她杠上了。

 可是没几个月后孩子有了,口口声声要断绝往来的老太君竟眼巴巴地赶来,那脸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哪还有半丝怒气,她把大半家当全给搬来了,打算赖在这给孙子养。

 洗花坞变成腾云庄,两家庄宅连在一块,盖上阁楼高台,水榭凉亭,一条水渠如河宽,源源注入活水,大到足以行船的人工湖泊植满荷花,杨柳垂岸,蔚为美景。

 “你呀你,这么大的人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要人顾前顾后还不能安心,看在孩子的分上就安分点吧!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吓…”多让她吓几次,一条老命就没了。

 老人家的叨念不停歇,习惯心,大嗓门连三里外都听得见,教人闻之莞尔。

 “太君,我一早替玉儿把过脉了,两个小东西在她肚子里很听话,不吵不闹不翻腾,怀着孩子的女人要多动动才利于生产,看她神清气,连点孕吐也不曾有,你就少点心,等着抱曾孙。”巫青墨笑着走近,眼中尽是有有子的愉悦。

 老太君力气不小的打了孙子一下。

 “都是你惯坏她的,把她宠得像满地打滚的野猪,哪有半点世家夫人的样子,我都没脸带她回京见圣上,怕贻笑大方。”

 他一笑。

 “可太君不就喜欢她没大没小,老赖在你怀里撒娇的小女儿样,我都要吃味了。”

 “呿!谁说我喜欢她了,还是看不顺眼,有哪家的媳妇像她一样老往外跑,和一群农夫混得跟自家人似的,农闲时还把所有人聚集在田里,说什么要烧窑烤的,一堆气死人的花样。”她边说边不以为然地挥着手,但其实啊,咬牙暗恨烧窑烤时居然不找她。

 “太君太君,尝尝我摘的橘子,听人说是前年才种下的今年就结果了,不知道甜不甜,你一半,我一半,感情不会散。”安玺玉笑得如花盛开,面颊如霞。

 “慢点,慢点,你要我说几遍才听得进耳,若磕着、摔着,你看你拿什么赔我曾孙,走慢点呀,不要蹦蹦跳跳…”唉!喊到没力了,晚膳多吃两碗饭补回来。

 一瓣黄金橘入口中,老太君酸得说不出话来。

 “妖孽,太君吃太呀!怎么精神这么好,追着我满庄子跑。”她才更怕老人家跌跤,咯咯咯地像只老母老追在后头嚷嚷,她看了也心惊胆战。

 巫青墨上前扶住着大肚的她后,笑眸中隐含些许忧,爱肚子有点过大,虽然他是大夫也难免担心她生产时有苦难。

 “要动才会长寿,这样才对。”

 “哈!太君听见了没,是你孙子说的,他是大夫准没错,以后我多气你几回你的气血就会活络,活成百岁妖怪不成问题。”一家妖孽呀!

 “什么妖怪,会不会说话,是福气,长命百岁才能盯着你这只不省心的山猴,我呀!被你气得没气力了,小蝶,扶我进屋休息,再被这孽障气下去,我看不到十五月圆了。”那肚子呀!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大得吓人。

 四名丫鬟中的其中一名穿粉衣裙的小丫头走了过来,吃吃偷笑地扶着一点也不虚弱的老太君,健步如飞地回到月门后的院落。

 “老人家的脾气有点大。”老人孩子气,说得分毫不差,哄着哄着就笑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瞧你这态度多不敬,拖着不嫁,非要等生完孩子之后,老太君那一颗心可吊得高高的,生怕你不让这两个小东西姓巫,翻着祖谱想提早先填上名字。”巫青墨笑着抚上她圆滚滚的肚皮。

 先把祖宗认了就不怕她不认账,孩子是巫家子孙。

 眉一扬,她笑得贼兮兮的。

 “礼送了吧!商府的新妇长得如何,俏不俏?”

 商别离再娶了,娶得是一名绣娘的女儿,绣工巧但出身不高,商夫人因此闹腾了一番,说什么也不让其进门。

 不过她先前闹出的那件事让丈夫、儿子都非常不高兴,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再无无人肯理会,说的话也不见分量,形同被架空权力。

 位落空的喻可柔连小妾之位也捞不上,事发后商别离连夜将她送走,还狠话说尽不许她再踏进西映城地界,否则他会竭尽所能弄垮喻家,让她当不成衣食无缺的大户千金。

 而她和商夫人合谋害人的事不知为何传得满城皆知,邻近的几个城镇亦有耳闻,一时间竟臭名远播,闺誉受损,没有媒人敢说亲。

 可是一个月前她也嫁人了,而且还嫁得很匆忙,半夜出阁,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听说她和卖猪的舒老大搞上了,被人家老婆捉,当时还被舒大嫂用扁担从上打到下,最后不得不委屈做小。

 虽然她口口声声喊着不嫁,说她被人下药陷害,但那事做了都做了,女子的落红清清楚楚,她还能嫁别人吗?

 至于胭脂,安玺玉看在她服侍安玉儿多年的分上,让巫青墨为她医脚,或许他也有些刻意吧,她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只能在最污秽的青楼后院当个鄙的洗碗工。

 一谈气她送商大少的礼,妖孽男的笑脸大大的扬起。

 “你那是什么礼,一头把米蒸做成的米猪,还用绿竹编帽戴在猪头上,新郎官的脸都绿了。”

 猪戴绿帽,其中含意不言而喻。

 “前夫呐!我待他还不够好吗?用上百斤白米蒸成一头猪,比起他从我这里拿走卖粮的银两,我还算厚道了。”她对拿不回来的银子斤斤计较,送猪消遣前夫的小气,小小报复一下。

 “好,别动怒,瞧你满头汗,我扶你回屋里休息,‮腿双‬站久了容易肿,回房我帮你腿。”他也不放心她在太阳底下晒太久,细粉颊都晒红了。

 巫青墨比平常更加用心的注意她每走的一步,石阶、转角、回廊、路滑处,他简直处处考虑周到,丝毫不放松。

 连安玺玉的娘家人都感慨她太好命了,比当人女儿还舒服,二嫁还能捡到宝,老天实在太厚爱她了。

 “咦?妖孽,你送我的回天古镜呢?怎么不见了?”刚想换下沾污衣衫取出新衫,安玺玉忽地发觉在衣服上头的重量变轻了。

 回天古镜是巫家偶然得到的古物,颇有价值,在得知她有孕的时候,喜孜孜的老太君将它从将军府带出,打算作为见面礼,由巫青墨亲手送到她手中。

 “什么,不见了?”眉头一皱,他走过去帮着犯找,一张纸条忽地飞起。

 “写什么…”安玺玉凑过去一瞧,当下睁大眼——

 百年好合。

 我取走了,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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