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价值观
他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在我们的数次较量中,每回都是因为我的魔力耗尽才会被他击败,而且这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在被动防御。“如果魔力足够充沛的话,没准儿我还能赢你呢。”我一边喝着山泉水一边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才跟他认识了不到一天,我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这会儿还跟他开起了玩笑。
“你觉得我一点儿都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厉害,是吗?”他从
包里拿出一块干粮扔给我说。
我转手就把干粮扔给了娜塔莉,这玩意儿我早上吃了半块儿,又干又硬,还没狼堡的伙食合胃口。然后冲他耸了耸肩,不置是否。
“这就是魔力控制。”他又摸出一块津津有味儿的啃了起来:“等你的魔力达到一定基础的时候,你最需要掌握的就是这个。一个魔法师强大与否,除了魔力基数,最重要的就是他对魔力的控制是否娴熟。”
“不懂。”我拿出娜塔莉留给我的苹果咬了一口。
“这样吧,举个例子。”他把干粮三口两口
了下去,以至于我都替他噎得慌。然后一面直径十余寸的步兵盾牌已经漂浮在了他
前,虽然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干。盾牌当然不是实体的,它由一团半透明的淡黄
光晕聚拢而成,麦克之前对我说过,这是一种牧师的初级防御法术——明光盾。
“来个火球。”他虚指着盾牌。
两秒钟后,火球飞了过去,并在接触到盾牌的一刹那炸了开来,随即烟消云散,而盾牌也随之消失了。
“你刚才的火球内所包含的魔力与盾牌中包含的等量,所以在一攻一防之间相互抵消了。”麦克解释道,随即瞬间又在
前亮起了一面盾牌,除了颜色略微深了些外,似乎跟之前那个没什么不同:“这次,换炎爆。”
“集中你所有的魔力。”他补充道。
为了将全身魔力都凝聚在右手上,我足足憋了十秒钟,当这枚大火球呼啸而出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因为它所带动的热
而眯起了眼睛。我已经有点儿为他的安全担心了。
轰!爆炸声至少比刚才大了十倍,可那些飞溅而出的火星却都被某种力量牵引到了盾牌里,直到完全被
收,而那面盾牌除了颜色稍淡了一些外,居然连个裂纹都没出现!
“因为盾牌中蕴含的魔力比火球里的还要高,所以当攻击被抵消后,盾牌依然存在。”他看着气
吁吁的我,微笑着说:“两次我都使用的是同一种法术——明光盾,可是因为两次施法中所消耗的魔力不同,导致了它们之间的防御力也差别很大,这就是我所说的魔力控制。”
“当你的魔力足够多的时候,就试着去掌控你法术的强弱。”他继续解释道:“比如说你面对的对手比你差很多,而你又不想置他于死地,你就要适当减少攻击法术中的魔力,遭遇强者,则要增加;防御也是这样,如果对手的攻击力很弱,你完全没必要在防御法术上消耗过多的魔力就足以抵御他的攻击,反之则要投入更多。”
“随着你实力的增长,你遇到的对手会越来越强大,而你的敌人可能会越来越多,有时候你也许会陷入被多人围攻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他背着手,滔滔不绝:“能掌控好自己的魔力不仅能为你节省不必要的消耗,还能让你即打得了持久战,又有爆发力,张弛有度,收放自如。”
“额…你刚才施放明光盾的时候,我怎么都没看到你
唱啊?”我疑惑的问道。
“很简单,当一个人的魔力基数足够浑厚,对法术的掌握足够熟练的时候,很多法术在施法的时候咒语自然就会在脑海中浮现,省略了
唱的过程,自然就变成瞬发了。就像我发现你在施放火球术的时候也是不用
唱的。”
“可是…就算不
唱的话,凝聚魔力也需要时间啊!”“啊,就那两面盾牌的魔力,我不需要凝聚。”
我觉得自己又受到了打击。
“走吧,出发了。”他站起来说。
“你这是准备带我们去哪儿啊?”我闷头耷拉脑袋的问道,这个问题都困扰了我快一整天了。
“啊?”他愣了一下。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我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额…哪儿都行吧…”
我瞪大了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哦,是这样的,我离开荣耀城很久了,五年多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一边若有所思的说着,一边又向前走去,我们只好赶紧跟上去:“这些年来…我好像一直都在到处走,没什么具体方向的。”
“为什么?”我更迷茫了。
“去帮助别人啊,走到哪儿就帮到哪儿。”
“那…那我又该去哪儿呢?”
“你之前想去哪儿来着?”
我愣一下,我之前想去哪儿?觉得这个问题好像已经被扔下了很多年一样遥远,我之前想去哪儿来着?去找伊格纳斯?熔岩炼狱…炎魔之躯…浑身着火的怪物…我觉得我还是先别去的好!那么再往前的话…
“我想去咏叹城。”
“你想去参加天谴试炼?”
“如果可以的话。”
“那我陪你去好了。”
“然后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不是啊,送你到那儿我就走啊。”
“那我的通缉令怎么办?!”
“哎呦,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叫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看着他冥思苦想的样子,哭笑不得。
“要不你就跟着我吧,怎么样?”
我一脸别扭的看着他,没说话。劝人向善、救死扶伤、
宿街头…诸如此类的词汇想想我就头大。
“嗯…对了!”他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在南部的埃苏雷格片区有个侯爵,叫什么…胡里奥的,之前我帮过他,如果我让他收留你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
“那通缉令…”
“放心吧,在他的封地里,除了他,没人有权抓你。”
“靠谱儿吗?”我心存顾忌的问他,总觉得这位修士在魔法上的造诣跟他在处理日常事务的能力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去不去吧?”他板起脸来。
“去,去,当然去!”我连声应道:“多远啊?”
“略远,走吧。”
于是乎,我们一行三人就踏上了这不知多远,也不知是否靠谱的旅程。我只要一恢复魔力就会跟麦克开打,一旦魔力用光就继续跟着他赶路,半个月以来,不外如是。
一路上风餐
饮、望月而眠,不管我和娜塔莉多么怨声载道,他都充耳不闻,住旅店,乘马车这些提议全被无情的否决了。好像他就爱走那些偏僻的小路,经过的也全是些穷乡僻壤,而且他还总会在那里驻足片刻,为那些我老远看见就想吐的穷人们义务治病,探测水源,种植庄稼。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他还会跟这些人同吃同饮,而且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我可是宁愿睡在草垛里都不会跟这帮下
的人凑在一起!
我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甚至受万人敬仰的修士为什么不好好在荣耀城待着,却偏偏要跟这些毫无价值的
民混在一起。这些天来在跟他的较量中,我能明显感受到自己魔力的进步,可是我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对自己的修为有什么帮助。挑水?种地?挖水渠?这不仅不可能增长他的魔力,在我看来甚至是一种荒废!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难道他还真想凭一己之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我总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少爷,你看,那片稻田跟我家的好像!”娜塔莉指着远方那片跟污水塘差不多的地方,一脸兴奋的对我说。
我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跟那些农民待在一起,而且毫无违和感,就像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一样,看来她不管跟我多久都不可能成为一个上等人了,我略感无奈的这样想着。她永远都不可能像星辰那样,清丽,高雅,如雪莲般不可方物,嗯,连万分之一都不如。星辰绝对不会像麦克白和娜塔莉这样,毫不顾忌身份得跟一群泥腿子混在一起,她高高在上,俯视凡间,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不,她就是天使!
我在麦克白口中终于也得到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她跟教会的北伐军去了蛮荒之地,并在同异教徒的几次正面
锋中大显神威,想象着她在冰天雪地中所向披靡的样子,我都为她兴奋不已。不过…整个北伐军似乎陷入了困境,同铸会依然对蛮荒之地严寒的气候和恶劣的环境估计不足,以至于军中常有伤寒,以及各种并发
疾病发生,粮草供应也不再顺畅,导致军队的行军速度和战斗力严重下降。倒是有跟原本在同铸会眼中根本不入
的炽天之翼在北方形成拉锯的态势。
他还跟我说了不少北方的事情,还有几场比较关键的战役,可是除了星辰,我对同铸会毫无兴趣。
“你的格斗技巧怎么样?”麦克白一边在水田里
着秧苗儿,一边头也不抬的问我。
“我是个法师,谢谢。”我没好气儿的回答着,小心翼翼的站在田埂上,生怕一不留神踩到旁边的污水里。
“如果你被近身了怎么办?”他接着问我:“骑士,武士,他们都会寻找各种机会跟你贴身
搏。”
“我为什么要让他近身呢?”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很多人善于贴身,比如说刺客,你防不胜防。”
“我可不认为哪个刺客会闲到打我这种小角色的主意。”我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现在来看你说的没错,可是你总有一天会强大起来的,总有一天你会扬名立万,这也正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他停下了手里活儿,抬起头来看着我:“到那个时候,你会有很多朋友,但是相对应的,你也许会有更多敌人。他们可能是法师,可能是骑士,可能是刺客,甚至可能是你根本没见过的东西,那时候你必须有足够的手段随时准备面对各种敌人。那些如雷贯耳的大魔导,哪一个不是刀口
血,经过九死一生才走向世界之巅的?我估计死在他们手下的敌人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楚,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当你成为一名灌铸法师的时候,你会拥有自己的护卫,甚至自己的军队,你也肯定会有很多强大的朋友,可是你要记住,索萨,没有人会永远守在你的身边,很多时候你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自己!”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想想看,当你已经成为一名**师的时候,因为被刺客贴身你却不懂近身格斗就只能束手待毙,你甘心么?”
“我、我有护盾啊!”“如果你被他
住,施展不出魔法,无法转守为攻,就算你的护盾再强,你觉得最后死的会是谁呢?”
我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法师,你不可能在跟刺客的近身
搏中占到上峰,但是只要你能闪过一次穿刺,架开一次劈砍,让他的招数不再
畅,你就有可能找到机会再次把距离拉开。然后,该头疼的人就是他了!”
我连连点头。
“这样吧,以后的时间,你有魔力的时候咱们还是练魔法,魔力耗光的时候我可以教你一些拳脚,这样的话,效率也能更高一些。”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接着说:“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心浮…心比天高的人,不可能跟我太久,这我理解,也很正常,人跟人的追求就是不一样嘛。所以我估计等到了胡里奥那儿,咱们分开之后应该也很难再有相见的机会了。嗯…在这段时间里我想尽可能的多教你些东西,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我看着我面前这个既让我崇敬又觉得…鄙夷的男人,突然间感到很悲伤,似乎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他深藏在心中的寂寞、孤独和不被人理解。我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遇到过多少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他教导他们,扶持他们,细心的像个父亲。
他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能多个人跟他一样去救助他人,也许他只是想用自己无私的付出来改变这个
渐腐朽的世界,也许只是希望能终于有个人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也许…什么都不为,只因为他就是个这样的人。
然而直到如今,他依然孤身一人,如果连我都对他妄图拯救世界的想法嗤之以鼻的话,我几乎不敢想象在这一路上他遭到过多少人的质疑,嘲笑,诽谤。这里面也许有看热闹的人,也许有素不相识的人,也可能有他的朋友,甚至可能有他曾经帮助过的人。可是他却依然这样坚定的走着,倔强的做着,而人们看到最多的,仍旧是他的笑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曾经这样问他。
他笑了:“因为你需要帮助,我的孩子。”
我突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觉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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