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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五年的时光足以令很多人成长了。

 青涩少年长成昂然立的俊美男人,风华依旧,一抹魅藏在温润如玉的面容下,令多少女人芳心大动,誓言与君同生死。

 他举着剑面对一头铁背、狐尾、八足,两颗牛头从颈部分开,一颗巨大眼睛在牛头中间不住上下转动的妖兽。

 铁剑锋利,从中劈下,一分为二,牛头滚落山涧,长剑顺着往下剖,牛腹裂开,哗啦啦的肠子、内脏了一地,了好一会儿的牛身终于倒地,砰的扬起灰尘。

 “啧啧啧,你的手法太暴了,上好的兽丹就这样被你的铁剑震碎,小师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像这等品质的兽丹越来越难寻获了,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唉,真是心疼,这些全是银子啊,能换好多粮食。

 某师爷变市侩了。

 “谁是你小师弟,别攀关系。”每次一有事就躲在最后头的家伙,凭什么跑出来捡便宜。

 “哎哟哟,小小年纪学会反抗了,听听,你的语气和你小师姐当年多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就差在你没她好看,长得像木炭,夜里往那树下一站就瞧不见人了。”

 正如宫仲秋所言,吓着吓着就习惯了,见多不怪,一开始元逢面对成堆的妖兽尸体,他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脸色发白地连着三、四吃不下饭,仅能用白粥进食。

 一次,两次,三次,吐多了也就不吐了,一张脸不再青白加,饭也吃得下去,再看到堆积如山的兽尸也只是仅仅一瞥,当是田里收成的西瓜,没什么特别。

 最后他竟然能一手拿鸡腿咬,一手拿着算盘在妖兽四周走动,见到没死绝的还会踢上两脚助牠们早点断气,盘算着一颗妖兽丹能卖多少银子。

 皇子夺嫡的纷争越来越白热化,大皇子、三皇子和太子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又互相争夺对方的势力,他们争得越厉害,大寒皇朝境内的妖魔就越猖狂,散步各地,数量有增无减,力量强大到令人难以想象,也益发不好应付。

 好在曲款儿的实力也变得更强悍了,多年不断提升,她的术法已是前一世的等级,在炼化的兽丹辅助下,与五年前只能猎杀小兽的小丫头不可同而语,强到妖魔们一见红衣就想逃。

 红衣天女,盛世天开,鬼魅无所遁形。

 事实上,这些年曲款儿也调教出两个好帮手,一是嗜酒如命的徒弟白不醒;一是由腼腆变得厚脸皮的小师弟石磊,基本上她本人已不太出手。

 能让她稍微提点神的是拥有五百年以上内丹的妖魔,她对兽丹的质量要求越来越严格,质地不佳的一律废弃,扔给徒弟去琢磨,造就两人炼丹术一千里,尤胜于在道术的修炼,所炼出的丹药居然抢手得很,让一般着重养生、长寿的富贵人家争相抢购。

 也因为魔兽、妖鬼群逐渐庞大,加上红衣天女带起的猎兽风,大寒皇朝修行术式的人变多了,几乎每个城镇都能看到身着褐色长袍的术士,手持桃木剑或金钱剑斩妖除魔,驱鬼安魂,大寒皇朝堂堂进入人与妖魔共存的术式时代。

 而青崖道长名义上是石磊的师父,师父就要有师父的责任,不能老丢给爱徒去教导,因此每年石磊都会无故消失一个月,跟着师父学观面相、八卦术。

 “小师姐,我这次力道没控制好,下次改进。”石磊一脸羞愧的来到一顶四名长相怪模怪样的轿夫所抬的轿子前,轿顶是兽皮制的顶篷,由四大的兽骨架起,轿身是兽筋剥出的细丝织成透风的丝绸,十分凉爽而不闷热。

 曲款儿是极重享受的人,尤其在有人服侍的情况下,能不劳动尽量不劳动,保存气力和某个该死的男人斗。

 “走开,走开,你很臭,不要靠近主人。”一道上蹦下窜的影子呲牙咧嘴的挡在青衣少年前面。

 “滚开啦!麦子,我又不是跟你说话,你少没大没小,不然我把你下锅煮汤喝。”石磊白牙一,口出威恫。

 桃红色衣衫绣两只小兔子的粉小女孩一吐舌,做了个高高在上,不屑低等生物的鬼脸。“谁怕你呀!扁说不练的小矮子,我翘起尾巴都比你高,你边边趴着哭去吧!”

 以一般十一岁同龄男孩来说,石磊不算矮了,甚至因为跟着吃货吃得好,他长得壮实又拔,约有十三、四岁少年的身高,面容也较为老练、沉着,少了这年纪的稚气。

 可是和同行俱是已过弱冠的男人一比,他真的显得矮小而不起眼,若非背上四、五十斤重的铁剑十分惊人,足足有他半个人身长,否则还真引不起旁人的侧目。

 那把沉重厚实的九转连环铁剑是曲款儿请人专程打造的,用的是黄铜矿和妖兽的头骨,以及千年沉铁砂,老师傅是边流泪边铸剑——被某人的——用了两年才完成。

 “臭麦子,我斩了你,你这只死灵貂!”石磊火大的抄起厚重的铁剑,剑上的索魂环哐啷作响。

 “啊!救命呀!主人,石头疯了!”

 只见一道银光倏地一窜,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儿窜进轿子里,一只葱指纤纤的莹白小手轻抚全身银白的灵兽,小女童不见踪迹,只有出贼笑的小貂舒服地任由主人抚摸。

 “小师姐,麦子太坏了,连我也不看在眼里,你不能再纵容牠无法无天了,让我教训牠一顿。”他摩拳擦掌,打算剥掉牠一身貂皮,冬日近了,做成围巾好保暖。

 “吱吱吱!”灵兽发出不满的抗议声,骂他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不是好人。

 “跟一只小兽计较,你可真长进了,师父把你教傻了吧,一筋直到底。”她不承认这愣头愣脑的小子是她带坏的,好的归她,不好的全推给行踪飘忽的师父,谁教他偷懒,收了徒弟却丢给别人去教,太不负责任了。

 “小师姐,你偏心,就护着牠。”不服气的石磊气呼呼地说,两只牛眼睛瞪得铜铃大。

 世上没有千年不变的人和事,是人都会变,不只见血就发晕的元逢敢直视妖兽而面不改,就连当年畏畏缩缩的小石头也养肥了胆子,大声地反抗…呃!暴政吧!

 “你没听过『女子联盟』吗?我们都是女的,女人要帮助女人,自立自强,臭小子滚一边去。”一张燃烧的黄符从垂落的纱幕中飘出,骤地爆开,洒了石磊一头红榴汁。

 他怒意顿消,有几分委屈的咕哝。“麦子不是女人,牠还没长大,只是只小不拉几的灵兽。”

 “我长大了,我长大了,我是漂亮的小姑娘,只不过修炼的时间不够,再给我三十年,我会跟主人一样好看。”灵貂从轿子内跳出,脚一落地化身七岁小女童,身上的一副变成杏上衣,小鱼裙。

 石磊小大人似的仰头一哼。“三十年后我都老了,你变成好看的女人有何用,要当我女儿吗?”

 麦子是当年曲款儿从青县城门口救下的小貂,在她的帮助下以灵丹喂食,原本要百年才能幻化的貂儿提早三、四十年化成人形,牠也比一般灵兽活泼好动,如同淘气的小孩。

 和人相处久了,有时牠会忘记自己是一只貂,老以为自己是人,动不动就趾高气昂的和石头斗嘴。

 “你…你…呜!主人,他欺负人,石头好坏,打他!”麦子呜呜地哭了起来,牠不要当石头的女儿啦。

 两个孩子的吵嘴倒让在一旁休息的侍卫、丫头们发笑,站在树荫下的暗、疏影、锦、月落护着一辆素青色绘云纹马车,看似随意地分站马车前后,实则是在护卫,同时也在警戒。

 即便五年过去了,貌若桃李,体态娇美的锦、月落也没被她们家爷儿收房,反而人尽其用的当起暗卫随侍左右,她们也兴不起任何与君常伴、愿与之比翼双飞的念头。

 因为不管是谁见到长成后的曲款儿都会自惭形秽,媚眼如丝,眼波转,那双媚人的眼儿一勾动,天地八方无颜色,瞬间夺走所有人的目光和呼吸。

 她是天生的美人儿,眼儿媚,柳眉弯弯,不点而朱的散发着光泽,肤白皙,一点点小晕红从雪透的肌肤中透出,莹莹玉润,风情万种,睐人一眼能令人从骨子里酥到体外。

 “尽会胡闹,没一刻安静,就不知那头马车里的人怎么静得下心。”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心无挂碍自然心平气和。”马车内传来温润如玉的男声,甚是悦耳动人。

 “呋!下你的棋去,少来掺合,耳朵那么尖干么,半夜好做贼吗?”耳聪目明的家伙真讨厌,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把她看得死紧,害她少了很多乐趣。

 一道低沉的笑声溢出。“偷香吗?佳人相邀,却之不恭,小师妹备好水酒,三更时分赴约。”

 “我说你呀,都从七品县令升任三品代天巡抚御史大人,怎么一张嘴还是那么,见着良家妇人就想调戏两句,你丢不丢人。”玉笋般小脚跨下轿,足踝处那刻着百兽图的银色铃铛叮当作响。

 一落地,亭亭玉立,不及盈握的细让人羡慕,雪藕臂一抬,轻风扬起,青丝飞扬,活画一般的美景。

 但那媚人的眼眸下蒙上一层薄纱,遮住了她的绮丽面容,发髻间的花银钿补托出华贵之美。

 “你是良家妇人?”

 “怎么,宫大人对小女子有什么意见?咱们是斯文人,不动手动脚,用话说清楚。”

 若是真功夫对阵,懒得勤练武艺的她远远不及,像吃错药似的宫仲秋进步神速,没有一天落下的勤奋习武,不管再忙也会练上早、晚各一个时辰,人又长高了不少。

 两年前青县县令任期届满,原要内调回京升四品入户部做事,管天下钱粮和税收,谁知圣旨一下,改为代天巡抚,以御史身分走访各地府衙,专查贪赃枉法,揪出害群之马予以正法,还大寒皇朝一个清朗。

 而那时边关正在打仗,大皇子率领的五十万兵马和南契大军在太平镇打起来了,灾难四起,窜,因战而离乡背井的百姓往温暖的南方移去,造成物价哄抬等象,他们便沿路巡视,控制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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