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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秋高气

 巡猎的队伍浩地出了京城,在离京约莫百里外,有一处肥美的草原,是皇室每逢秋季的狩猎场地,放养野生的兽禽,有专司养牧之人看顾着,另外圈养着马匹与羊群,每逢秋收之季,那草原便是一片生机蓬,天苍野茫,有如到了关外的高原,飒的气氛令人心情

 欧靖骑在马上,跟随着队伍前进,她不时地望着被卫军包围保护的皇辇,自始至终,李舒怀就不曾过面,他一直待在皇辇里,听说是这两处理公务,太过繁忙,以致于身子不,所以才不依惯例骑马游赏沿路的风光。

 她听说李舒怀的猎技术很高,能下正在飞行中的鸟禽,据说他六岁就能箭,八岁就能骑,继位后,虽爱好猎,却从未因此而荒废政事。

 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确实一点也不为过,在未进宫之前,她就一直心向往之,听父亲与兄长说到这位主子,她总是不由得在心里涌起无限惆怅,希望自己能够身为男儿,进宫谋个一官半职,一睹君王的风采。

 但当了官之后,她才发现不是随便的小辟吏都能见到皇上,就算是在京里当官都可能见不到皇上,有些被派遣到京城之外的辖地的官员,更可能终其一生都没见过君王半面。

 而她虽然接获伴驾的恩宠,可是她与皇辇之间被一大群卫将阻隔,要是没获君王的亲召,怕她只能从这群人头之间远远地窥探君王的真面目吧!

 欧靖转眸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光,表面上是在欣赏风景,但实际上她是想要避开身旁同僚打量的目光。

 自从她进宫之后,就不断地接受到这种异样的视线,套句欧千畦的说法,他说她早知道要进宫当官,就不要生得太美,在女子之中已算出色的容貌,换成了男儿身,当然更是美得异乎寻常,不能怪旁人对她投以诡异的审视目光。

 说到底,错在她身上,怪不得别人想多看两眼。

 但欧万冢替她说了句中肯的话,他说容貌乃是父母所给,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她不应该为自己的模样感到罪恶。

 这时,从前方队伍逆行而来的动引回她的目光,而这动在她的面前戛然而止,是皇上身边的禄公公带着人来到她面前,就在同时,大队人马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她。

 “欧大人,请您随奴才走吧!皇上要召您进皇辇里去。”禄公公微笑地说,替她引了条路直通皇辇。

 “皇上有说是什么事吗?”

 “凡是主子的事儿,咱们下人没嘴问,只能有耳朵听。”禄公公笑呵呵地说道:“大人您就别问了,快跟奴才过来,别让皇上等烦了。”

 “我知道了,请公公带路。”

 她随着禄公公来到皇辇之前,翻身下马,在她进皇辇之前,感到一道锐利的眼光直视着她,她抬眸瞥见了骑在马上,总是形影不离地跟随着辇车旁的滕耀,她早就听说过跟在皇帝身边的这位武功高强的守护者,而她会注意到他,是因为感受到这男人投在她身上的防卫眸光。

 他到底在防她什么?他们不都一样是皇上的臣子,难不成他可以保护皇上,而她却会害了皇上吗?

 她冷笑了声,低头钻进起的辇帐之中,这时,禄公公扬起手,秋狩的队伍再次起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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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宽敞的辇车之中,欧靖最先注意到的是左手边一面透着光亮的窗子,细致的龙纹雕刻将迤进车内的光线镂刻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你也觉得这面窗子好看吗?”低沉的男人嗓音含笑地打断了她的凝视,李舒怀半卧在堆着软枕的杨上,在卧榻旁摆着一张桌案,案上还有一半折子还未看完,而在他手上正拿着一本。

 欧靖回神,急忙地揖首“参见皇上,微臣一时失态,请皇上见谅,不知皇上召唤臣有何要事?”

 她低敛着美眸,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的嗓音浑厚而且充满磁,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彷佛都能震人心魂似的。

 “朕没事就不能见人吗?”李舒怀扬一笑,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别站那么远,朕不会吃了你。”

 “臣心里没那种想法。”她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没有最好,过来,不要再让朕多说一遍。”他半敛着眸,神色看起来有些佣倦。

 这时,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他,然而,就算他的眸光佣懒,欧靖依旧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给看透了,这男人的眼神彷佛可以看穿人的心。

 她迟疑地走到榻前,看着他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大掌拍了拍身边的榻褥“坐下来,朕要跟你好好聊一会儿。”

 “是。”她起衣袍,像个男人般坐下。

 “在内阁里待得还习惯吗?”

 “回皇上,臣待得习惯。”她点点头。

 “真的?那倒是,倘若不习惯的话,大概就不会有那种想法了。”他随手从一旁搁着纸卷的玉瓶之中出其中一支,到她手上“你瞧瞧,这首诗可是你作的?”

 欧靖觑了他手里的纸卷一眼,伸手接过,开系绳,缓缓地摊开,看见

 中书好,公事更安闲。三始应换一班,片时已把本全翻,徐步出长安。

 中书好,守晚也安然。政事堂虚堪对奕,丝纶簿写好安眠,归马夕阳边。

 中书好,懒最相宜。无事趋朝勤侍漏,有时闭户自诗,高卧少人知。

 中书好,荣辱不关心。分乏勤劳蒙上赏,也无参罚得相寻,朝市即山林。

 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惊讶地看着李舒怀,发现他的畔泛着笑意,教她心里更加感到不踏实。

 “好一个『朝市即山林』,朕给你的这件差事真的如此惬意?”他取饼她手里的诗句,仔细地端详着。

 “臣心底绝无冒犯之意,这诗是臣做来自娱的,没想到会在宫里传开来,请皇上恕罪。”欧靖急忙地就要起身跪下。

 “不需要如此拘礼,平身。”话一说罢,他拉住她的手腕,冷不防地将她拉到身畔,两人肩抵并着肩,李舒怀侧首敛眸笑看着面前的白净容颜“这些时,联觉得奏本整理得比往日都好,轻重顺序也排得恰当得宜,你既没犯错,要我恕你什么罪?”

 “谢皇上夸奖,臣不敢当。”她低垂着脸蛋,恭顺地说道。

 李舒怀沉静了半晌,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看见的是那双美丽眸子里的桀骛不驯,倘若只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含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诗句,他一语不发,畔扬起微笑,高大的身子往下一滑,半躺在卧榻上,轻倚在她的肩畔,那样子就像是靠在她的身上歇息。

 “皇上…”她迟疑地低唤了声,对于两人之间的亲昵感到不知所措。他的体温熨在她的肩畔,微热的触感教人忽视不得。

 “别动,让朕靠在你肩上歇一会儿。”他闭起眼眸,畔轻泛着笑意“朕累了,就让朕靠一会儿吧!”

 “是。”她身子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别太拘谨,朕不会吃了你。”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就近在她的耳畔,彷佛呢喃般的口吻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欧靖直到口觉得痛,了口息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屏住呼吸的,她的心跳得好快,感受到他男人刚的气息似有若无地绕住她的鼻息,扰着她的心思,让她不能平静下来。

 过了半晌,她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绵匀,才怯怯地侧眸,偷觑着他闭目入寐的睡颜,刚俊的脸庞离她好近,让她几乎可以细数他浓密的眼睫,直的鼻梁之下是一张紧抿的薄,下颚坚毅的线条,让她强烈地感觉那才是男人该有的模样,那绝对不是她这个假男子可以蒙混充数的。

 她一直在心里偷偷描绘这男人的模样,却没想到有朝一,这男人会偎在她的肩畔,毫不设防地闭眸寐睡。

 她轻轻地伸出纤手,比对着他垂落的大掌,虽然以男人而言,他的手算是修长匀称的,但相较于她的绵细纤巧,他的手仍旧是筋骨分明,彷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从以前到现在,她听过太多太多关于这男人的事迹,对他也一直有颇多的想法,有时候甚至于会想,倘若是他呢?

 倘若,来提亲说要娶她的男人,就是李舒怀,她还会拒绝得如此毫不留情面吗?

 说不定不会,但,那只是说不定而已。

 她的视线又回到他的脸上,不自觉地一直看着,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怎么想这个男人的,随着辇车的轻摇微晃,她的眼皮子渐渐地感到沉重,依偎着他,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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