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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章 暗斗
 该来的都来了,野鲜不花来访本不用郑氏等一干女眷出来相陪,所以谷梁鸿此时已然明白,这场残局其实是有人专门给自己布设,嘴角动动,不屑而笑,我谷梁鸿半生何止经历过一场两场的残局,何止遭遇过一次两次的生死历劫,他早就有了主意,只是没等开口,苏落迈步而进。

 野鲜不花正欣喜于自己把谷梁鸿到死胡同,骤然而见苏落,所有的精神全部专注在她身上,也就显得有些神经,笑里漾着谄媚,举止有些错,身为堂堂的王子,竟然屈身向苏落施礼,英雄难过美人关,草寇亦如是,草民也如此。

 索苏落的师父墨子虚懂得人前不该白,美更需隐藏,从小到大对苏落严格教导,她习惯了素面朝天,也极少穿戴得花枝招展,美则美,却完全没有丝毫的狐媚和招摇。

 她早已听好禀报,某个大人物来府上提亲,对象居然是她这个挂名的少,她心里奇怪,谷梁卓文还没有寿终正寝呢,居然就有人开始打他遗孀的主意,还以为是一场误会,见了野鲜不花才明白这不是场误会,纵使苏落再单纯,更何况她不十分单纯,她是一副天使脸魔鬼心,说好听了是内秀是大智若愚,难听的讲是狡诈,在西域之时她已然感觉出野鲜不花看她的目光有异,仿佛他心里有什么动机呼之出,今个果然找上门来了,她盯着野鲜不花,总觉他哪里不对,后来才发现他原来脸上的那道疤痕已经然无存,数月不见,人家竟然整了容,她不知道的是。当初野鲜不花若非因为脸上有着丑陋的一道疤痕,早就对她示爱了,主要是发觉她太美,怕自己无法匹配,如今疤痕没了,让人一看“哇!果真是个帅哥”,至少“哇!果真是个器宇不凡的男人”,总之对自己的容貌有了底,再加上王子的身份,还是未来汗王的继承人。才信心十足的来提亲。

 刚刚里面的话苏落听个尾巴,丝剥茧就明白了野鲜不花的意思,她道:“该叫您大王子了。别来无恙,不瞒你说,我和老爷是翁媳的关系,也就是说我名花有主,你来迟了。不过他当初即使把我称为女儿,这又有何不可呢?”

 谷梁鸿在旁边舒心的一笑,真是心有灵犀,他自己就是想这样一说的,于是拈杯小呷,神态恣意。

 对于这样的答案。郑氏等谷梁家人即使有满腹的疑问却也不敢有半点反问,但野鲜不花不是谷梁家人,他位高权重天生优越。他早知道这件事,所以没有表现出震惊,道:“本王不明白的是,你们大明不是礼仪之邦吗,一个公公居然和儿媳称为兄妹。这难免叫人揣测啊。”

 客厅一时寂静无声,野鲜不花抛出一道难解的题。翁媳的关系向来感,扒灰这个词别说他谷梁鸿,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安石和苏轼都不能幸免,翁媳称为兄妹,何其的暧昧,谷梁鸿不扒也得扒了。

 他果真有些担心,翘起身子又回归原位,他不是想看苏落的笑话,若是这件事成为笑话,他首当其冲成为祸首,他是突然起了好奇心,想看看一向诡计多端的苏落此次能否化险为夷,倘若不能,总有他在那里接着。

 郑氏眼底藏着凛然的笑意,她这样的人,连笑都是冰冷的,也就表明她心里更冷。

 筱兰薇和董竹音一副打酱油看热闹的架势,抠抠指甲理理鬓发,还怕两方面打起来溅上血似的,有多远躲多远。

 周祖成恭敬的侍立,一副束手无策的假象,恨不得谷梁鸿从此即身败名裂,希望他和野鲜不花话不投机拳脚上见。

 还有周遭的男佣女仆,几乎一边倒的替苏落着急替谷梁鸿揪心,这两个主子都是他们所敬重和喜欢的。

 好护主心切,就想冲上去朝野鲜不花唾沫星子横飞,来一句:“你管得着吗。”终于还是怕高大威武的野鲜不花一拳打掉她的脑袋,于是暗地里拽了拽苏落。

 苏落踟蹰并非是束手无策,而是因为野鲜不花的话使她想起了当初在西域的很多事,那些画面崩坏似的成为碎片,却一一展现在她眼前,也因为西域之行,她和谷梁鸿的感情才有了质的改变,至少他不再对自己拒之千里。

 她提着近乎曳地的长裙,故作姿态袅袅婷婷的走到野鲜不花面前,毫无惊讶之神色:“大王子,我想问,当初我们认识你的时候,你为何告诉我你叫花千重?”

 这个别人不知,但却是事实,野鲜不花无法抵赖,冷不丁也不懂苏落是何意,直言:“行走江湖,不必要非得报上自己的真实名号,这叫自保。”

 苏落立即符合:“是啊,行走江湖,不必要非得报上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也叫自保。”

 野鲜不花终于明白她的用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好,反将一车也罢,总之这个小女子非同凡响啊,自己似乎被她牵着鼻子走,本想布局给对方,却让对方反过来给自己布下一句,他气急败坏道:“可你们是翁媳。”

 苏落寸步不让:“你还是堂堂的察合台汗国的王子呢,你连自己祖宗定下的姓氏名号都改了,我和大叔说个兄妹又如何,其实也不是你不对,我们彼此彼此,都是觉得世道混乱人心不古,聊以保命罢了。”

 野鲜不花理屈词穷加黔驴技穷,唯有朝谷梁鸿拱手作别,笑里藏刀道:“山水有相逢,告辞。”

 谷梁鸿淡然一笑,心满意足的看着苏落,她朝已经走出厅堂大门的野鲜不花遥遥喊道:“我再免费送你两个字——不送。”

 危机化解,谷梁鸿浑身轻松,郑氏一干人并未因此而高兴,告退回去房里,她开天辟地头一遭,让徐娘把筱兰薇和董竹音请来,如今这事态,三人必须要同仇敌忾了,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苏落着实不好对付。

 她们这里密谋不提,谷梁鸿踏雪神清气的去了商号。

 墨飞白墨绯烟鱼仙姬三人却来找苏落,苏落也正想找他们,虽然谷梁鸿明确表示不会纳妾,她还是担心善于狐媚的墨绯烟勾引谷梁鸿,男人的本更接近动物,手抄本上说的,他们最喜欢的猎物是女人,即使谷梁鸿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侠,大侠也有七情六,连七仙女三圣母那样的仙人都有,何况人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猎物远离猎食的禽兽,所以必须赶墨绯烟三人离开。

 怎么说呢,比如,谷梁世家虽然富裕,但居安思危,人家的粮食也不多。比如,师父该想你们了。比如凉州风大雪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谁知她见到墨绯烟第一话竟然是“大叔他根本没打算要你。”

 墨绯烟眼角上挑,高傲的一笑:“是我根本没打算要他才对。”

 这个回答让苏落喜出望外,本打算和墨绯烟从此后老死不相往来的,现在看来是一场误会,她之前故弄玄虚是耍笑自己,好吧,有来无往非礼也,你给我的痛苦我如数奉还给你,她突然过去搂住墨飞白,撒娇道:“师兄,我想你。”

 墨飞白合的反手搂住她:“我在呢。”

 她在墨飞白怀里左摇右晃,继续撒娇:“那也想。”

 墨绯烟气歪了鼻子,鱼仙姬吱嘎吱嘎的磨牙,一男一女同时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

 目的达到,她正想对墨绯烟耀武扬威,却听墨飞白道:“那好,师兄此后永远不离开你。”

 哎呀,这可不妙,还想赶他们走呢,苏落急忙道:“距离产生美,师兄,你还是回祁连山,然后我在凉州,遥遥相对,不尽思念。”

 墨飞白也是在逗弄她,找她就是为了告别,叮咛嘱咐一番,三人转身离去,片刻墨绯烟折回来,看她凝重道:“飞白离开是为了今晚三更刺杀谷梁鸿,你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苏落惊呆:“那你为何告诉我?”她之意,刺杀谷梁鸿是墨宗上下一体的任务,墨飞白所做见怪不怪,她这样做有点反常。

 墨绯烟也不隐瞒:“为了飞白。”

 很明显,谷梁鸿死了,苏落无依无靠,必定会转投墨飞白怀抱,墨绯烟当然不愿意,倘若说男人心里锢着一个时常可能冲破牢笼的禽兽,那么女人心里就住着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为了爱情,完全可以做出任何事来。

 今晚三更墨飞白刺杀谷梁鸿,苏落第一个念头是救他,第二个念头是怎么救?悻悻的回到房间,偏巧张初五和好都不在,墨绯月左顾右盼后拿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凑近她道:“这是剧毒之药蚀骨散,师父命令你给谷梁鸿吃下,他就全身骨头化成脓水而死。”

 苏落吓的立即推开那小瓶子道:“不用这么狠吧。”

 墨绯月一改往日的柔弱,冷冷道:“他不死,就是我们死,师父的命令你敢违抗,那就是你死,你死了不要紧,谷梁鸿仍然得死,你自己琢磨。”她说完把瓶子给苏落。

 苏落茫然的盯着小瓶子如同毒蛇猛兽,墨飞白要来刺杀,墨绯月要毒杀,可怜的谷梁鸿。

 她忽然灵光一闪,我何不将计就计,利用他们两个,并同时击破呢,今晚,不妨再来一次走错房间上错,这不叫故技重施,这叫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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