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梃杖
 梃杖

 京通往中原的大道上,一匹马在宽阔的新铺成的黄土身后一匹马却被远远摔下,不停的喊:“小爷,等等。”

 为首的马上坐的正是金国皇帝玉离子,他勒住马,手搭额头望望广袤的大地尽头长河落壮观的景象对气吁吁追来的小老鼠说:“不能耽搁,还要快去快回。”

 “爷,你可想好了。”“小老鼠”上气不接下气,息着劝阻:“爷如今是一国国君,微服跑去敌国,那是有危险的。”

 玉离子眉峰一扬,自信的说:“别人有危险,单我去就平安无事。只不过恨我不能象海冬青一样生出坚硬的臂膀,振翅飞去江南,在母亲和六哥的坟前拜祭一番。”

 “爷,这个奴才就更不懂了。败王妃,那是尽孝;可大宋和大金打仗,你去拜祭岳翻做什么?”“小老鼠”不解的问。

 玉离子打马继续跑,对身后的“小老鼠”喊:“不知道就不用多问,快走!”

 又奔出几里地“小老鼠”取出干粮和马给玉离子服用。

 玉离子到清浅的河沟洗洗手,又擦了把脸,听到身后“小老鼠”大喊一声“小王爷”也没多理会,还调皮的拾起一粒石子去砸留到河边饮水的一只小獲。

 一只手捏住他的肩,玉离子以为是“小老鼠”不耐烦的说了句“别闹。”拔步要去追小,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掉转身。不等玉离子看清,面一拳打在脸上,眼前金星四溅。

 翻身跃起。玉离子才发现眼前的却是自己的父王,四狼主金兀术。

 玉离子顿时生出怒意,心里也猜出几分父亲地来意。但他如今的身份已经是金国皇帝,父王不再是他的父王。他早已被皇爷爷做主过继给了大伯宗峻做儿子,父王如今不过是他的皇叔,就是他有错,也没资格来教训他。

 玉离子望到远处地一对亲兵。也看到了被绑了的“小老鼠”

 眼珠一翻倨傲的说:“皇叔所来何事?如今宫内君臣是有礼法的,再也不及昔日杂乱无章地年景。

 金兀术冷笑两声:“别对父王提你那狗的礼数规矩,你那套东西也就拿去对付粘罕、高庆裔这些膀大圆无脑的蠢货罢了!以为你翅膀硬了就为所为,朝野上下没人能辖制你了?”

 玉离子转身要走,被金兀术一鞭子在身上,玉离子大骇,看着父亲的目光都带了小狼般的凶狠。

 一匹马过来,来的正是养父宗峻。养父为人和气。也极少对他疾言令的申斥,今天却是在不远处痛心的望了他一眼,挥挥手,亲兵马队都撤入了前面一处小树林。

 养父宗峻看了金兀术点点头,金兀术地马鞭如雨点一般落,而养父宗峻却信马悠然离去。

 玉离子起初还有还手的冲动,如今是生父养父都来责备他,自己似乎不占理。也不敢还手。

 但金兀术发疯般皮鞭打在他的背上,玉离子痛楚的皱皱眉,又似乎想到一国之君被如此侮辱有失体面,一怒之下伸手用小臂一揽。皮鞭被紧紧抓住。

 四目相对。金兀术更是目光火。拉了几下鞭子却抢不过来,索挥了巴掌又煽了玉离子一记耳光。

 “你发的什么疯!”玉离子终于怒了。

 “离儿。你人大了,还是如此不长进。你敢迈出国界半步,为父就打断你的腿。”

 父亲目光中的痛心悲怨,玉离子躲开那目光,要了牙委屈的低声说:“儿子不过想去中原拜祭娘。”

 “不许去!”金兀术武断地说,玉离子不服的顶撞:“朝中的事都安排妥当,不过一两个月的光景,如何不能去?”

 “拜祭你娘?怕你是去见月儿吧!”金兀术愤恨地一鞭子又下。

 玉离子向旁边一闪,躲过了皮鞭,他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挣扎在无情地鞭笞下地小牛犊了。

 “长到多大,你也是我金兀术生养的儿子!”金兀术怒火冲心,再举起鞭子,玉离子似乎已经对他没了惧意。

 “离儿,阿玛知道你苦。从小到大习文练武就没停过。父王没有少打你,那是想看你成材。如今你终于坐上了金国皇帝地金銮殿,卧薪尝胆这些时你想什么,做什么,父王都看在眼里。你是除去了粘罕的势力,也威慑了宗磐,可你不能松懈,误以为狼群就退了。你不想想,那粘罕上朝的车如何就坏在路上,完颜宗磐如何就忽然四肢无力任你宰割了吗?”

 一句话玉离子恍然大悟,凝神望着父亲,却原来父亲一直未离左右的在帮他,一直在为他这个儿子挂心。

 玉离子没有说话,凑到金兀术身边。而今,他已经比身材高大的父亲更壮实高大。他将头搭在父王的肩头,无声的贴紧了父王,似乎所有的恩怨霎那间消失,淳朴得只剩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的郊外大道上一对平常的父子。

 金兀术搂了搂玉离子,儿子在向他无声的道歉,他本来都没能奢望有一天儿子会原谅他,心里一阵酸楚说:“回去吧,你得命运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就在一个月前,玉离子步步收尾他所有计划。

 卧薪尝胆五年中,这一年他终于反戈一击,除去了骑在他头上的粘罕,又削除了挞懒的势力,还干掉了完颜宗磐,威慑了宗隽王叔。

 玉离子即位以来,粘罕一直是张扬跋扈,毫不敬重,越权行事,欺凌幼主。而玉离子记得当年月儿劝他的话,小豹子还没长成凶猛的豹子有攻击力之前,不该去轻易对抗强大的野兽去过早送死,失去对抗的机会。

 玉离子利用了另一位嚣张一时的举足轻重地人物,伯父完颜宗磐的力量来对付粘罕。

 粘罕的心腹、尚书左丞高庆裔等人先以贪赃罪下狱处死,涉案人等一个都不放过。

 粘罕听到消息大惊。问玉离子说:“之前这种事也少不了,只不过这次贪赃的数目大了些。若是朝廷有意止贪污,为何早不去查?”

 离子笑笑说:“只是高庆裔被告发了,不斩不足以立愤。

 粘罕大呼上当,他之前还以为是玉离子忌惮他地威严,所以对高庆裔等人的贪污睁一眼闭一眼,不多做计较。如今看来。玉离子是有意在安排这一切,让高庆裔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下就命丧黄泉。

 临刑前高庆裔爬到端了酒位他送行的粘罕面前哭别:“主公早听高某一句话,何以到今的地步。玉离子这小子不善,主公好自为之。”

 粘罕眼看了自己身边地亲信作鸟兽散,一个个被冠以各种罪名斩首抄家,而面对确凿的证据,他竟然无言以对。无力去保护。

 这天粘罕不情愿的换了朝服进宫去早朝。

 原本金国的君臣十分随意,是没有那么多礼仪束缚,也不用穿什么朝服。

 但是玉离子别出心裁,要效法大宋的制度,要求百官上朝统一服饰,不许晚到。

 粘罕身边只跟了他的心腹爱将朵铎,这是他留在身边极力保护的爱将。上朝的路上,马车辘地车条忽然断裂。朵铎提议说,不如改骑马入宫,免得迟到。粘罕却嫌骑马和身上的朝服实在配起来不伦不类,坚持要等等车条修好。

 等车条修好来到皇宫大殿。玉离子却然大怒。

 粘罕知道。玉离子即位到如今。已经是羽翼丰,在几位王爷间纵横阖游刃有余。所以玉离子开始翻建宫殿。铺起四通八达的官路,改革女真族文字。更重要的是重新制定了君臣礼仪,规定了很多不可逾越的礼法,其中就包括早朝不能来迟这一条。

 “将完颜宗翰梃杖二十!”玉离子一道圣旨,粘罕惊恐得目瞪口呆。

 两旁的御林军上来,擒了粘罕的双臂,众人纷纷求情告饶。

 粘罕见玉离子要动真的,也吓得忙解释说,是车子坏在半道。

 “万岁,臣愿意替主公受杖。”朵铎上前说。

 玉离子才说:“朕不想去为难皇叔,只是皇叔犯了国法就要受罚,既然朵铎将军甘愿替主受杖,就成全他吧。”

 两旁侍卫提了红黑火漆地水火上来,打翻朵铎在地,就去扒朵铎的子。朵铎慌得大叫,粘罕才忽然记起,这“梃杖”是玉离子设立的规矩,专门管制文武百官的。刑罚设立到今天,还不曾见谁个受过“梃杖”

 如今才发现这“梃杖”是要扒光子打。

 好歹是朝廷大臣,这份侮辱就无地自容。

 粘罕刚要大叫,又想到朵铎是替他挨打。这杖子打在朵铎股上,就是打在他脸上。

 朵铎好歹是员大将,竟然也被这“梃杖”打得痛哭失声嚎啕起来。文武百官地一双双眼睛都盯向朵铎地股,不多时就血横飞,惨不忍睹。众人都吓得噤若寒蝉,见识到杖地威严,再不敢造次。

 朵铎被抬回家后,第二天就上吊自尽了,觉得再无颜面见人。

 而粘罕也气得一病不起,不久就一命呜呼,粘罕的势力彻底崩溃。

 玉离子知道这个消息嘴角掠过笑意,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粘罕对他地苦苦相,想起了当年在皇爷爷阿骨打的病榻前,他被阿玛在众位皇叔面前毒打,没有人同情他。他当然知道父王当时是在救他,也是在救月儿,这是唯一一条能让他和月儿活命的路。

 玉离子看着窗外的月亮冷冷的笑,问书房内的韩昉先生:“先生,粘罕了。”

 一直以来教习玉离子汉学的韩昉先生笑笑说:“持吾重权,怀异议。国人皆曰可杀,万岁匪敢私徇?”

 玉离子看了韩昉笑笑,赞许的说:“就这样颁诏吧。”

 金朝建国之初,朝廷礼仪淳朴。君臣遇到大事都是合议,国君无非是个部落首领,没有汉人朝廷一言九鼎的威严。君臣之间不甚注重礼仪,也没有严格的尊卑高,使得皇帝的威严无法确立,对人君对群臣的威慑十分不利。玉离子改革朝廷礼仪,命百官详定仪制,宗庙、祭祀、尊号、车服等方面都要去建立制度,确立皇室权威。

 粘罕一死,最为恐慌的就是伪齐的奴才皇帝刘豫。

 这个当年由皇叔挞懒一手扶立的伪齐皇帝,后来见风使舵的投靠了权倾朝野的粘罕大王。如今粘罕的势力被连拔起,刘豫自然没了靠山。

 更为危险的是,他屡次对宋战不利,败给岳飞,频频来向金国求援,金国已经对他十分厌恶鄙视。

 玉离子这回再收到刘豫求援的请求时,在朝堂上浅笑着询问百官是否出兵援助刘豫。

 果然不出所料,挞懒第一个开口:“养条狗还能咬贼呢。这条没牙的狗只会叫,吓不走贼,养他何用!”

 完颜宗磐附和:“当年立刘豫为齐国天子,无非用他牵制南宋,让大金能养民息兵。如今刘豫懦弱无能,兵连祸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大金反添了负担,留他何用!三十万大军分三路攻打宋军,路路皆败,庸才。”

 金兀术说:“臣今天得到一密报,臣派去岳飞帐中的细作查清,刘豫一直在暗通岳飞,密谋金国。虽然不可全信,但也不得不查。况且粘罕手下谋反,这刘豫又是粘罕的人,该不会早有密谋。”

 “危言耸听了吧?刘豫如何会投靠岳飞,他被岳飞打得很惨,对岳飞咬牙切齿之恨。”宗磐说。

 金兀术大笑:“那就更奇怪了,三十万北齐兵如何在岳家军面前不堪一击,不是件奇事吗?”

 宗磐哑口无言。

 玉离子这才决定废了刘豫为蜀王,设行台尚书省于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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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月行》书号:1013621她是王,一个末路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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