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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连夜把稳婆挖起来,死拖活拖,只差没把她扛上肩带回来,还没接近大门就瞧见月光下站着一名高瘦、看起来弱不风的男子,高严直觉是来投宿,还没靠近就出声打发他——

 “今天东家有喜,没空做生意,你到别家投宿吧,这里很多地方让你选。”高严见他文风不动,晴还等着他呢,就不客气了。“让开!有人要生孩子,你别挡路,如果一尸两——哎哟,稳婆,你干么打我?”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还没生呢!呸呸呸!”又是一个大老,孩子生下来又要累娘了。

 “晴要生了吗?她在哪儿?”门口男子听到有人要生孩子,虽然还没十足月,九个多月也有了,差不多是晴的产期。

 “是呀,就是晴——等等,你怎么知道——”

 “先别管了!稳婆,我子要生了,麻烦你帮个忙。高严,你还不快点带路,愣着做什么!”

 男子低声一喝,就算高严自个儿开店当了几年老板的人都差些肃然起敬,把稳婆引到他的房间才回神,怎么自己像条的一样听话?

 “你——”高严把稳婆送进去后,回头打算找男子算账时,稳婆又来吩咐。

 “趁现在才开两指,快去烧热水,还有布巾,愈多愈好。我刚摸了她的肚子,胎位有点不正,生产时间可能会拉得比较长,一旦换过五盆水,头还没出来一半,你们就讨论一下,看要保大还是保小了。”

 蒋负谦一阵天旋地转,费尽心思才找到晴,还没见上一面就要承受可能天人永隔的局面?!他咽了几回唾沫,心还是静不下来,颤着声音说:“如果母子均安最好,万一真要选择的话…我要保大,一定要保大!”

 “我不管,大的小的我都要!”高严吼了稳婆几声,但稳婆没在怕,毕竟接生多年,什么款的夫没见过?她还被刀架过脖子呢!

 “去烧水吧你!”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稳婆就两个一块儿使唤了。“你们看谁有钱,到药铺切几片参片回来让孕妇含着补气,现在最关健的就是孕妇的体力能不能撑上几个时辰。去吧去吧,我会尽力让母子均安的。”

 三人分头行事,蒋负谦对这里不,所以由他到厨房烧水,高严到药铺切参片,稳婆回到房间后,在头旁的墙上,挂上了临水夫人的画像,其以能护佑生产而闻名,每回接生她都会把画像带上,希望生产一切顺利,如有神助。

 杜晴疼得难受,但稳婆总说还不是时候,千万不能用力,为了保留体才好生产,她忍着不喊疼,咬着稳婆给她的软木。

 热水好了,参片也来了,稳婆放下帘,怕换水时透风,着凉就不好了,待五指全开,稳婆先是着她的肚子,要她气、吐气、用力推。

 “好痛…”杜晴还是忍不住惨叫出来,眼泪汗水错,了布枕。

 “负…谦…负谦…我好痛…”

 “不能放弃,你要用力,孩子才会动,我才能推正胎位,你不能放弃。”稳婆也是满头大汗,心里致念请临水夫人下凡帮忙度过难关。

 房外的蒋负谦与高严头上的冷汗不比在房内奋斗的两人少,尤其听到杜晴喊出了他的名字,蒋负谦差点夺门而入,握着她的手轻哄。

 “晴,我在这儿,你不能放弃,撑下去,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他不能失去她,别把她带走!

 她好像听到了负谦的声音…受撕裂痛苦而意识涣散的杜晴顿时冲出一丝清明,力气回来了一些,继续顺着稳婆的指示吐纳施力。

 “负谦?!”高严的下巴差点吓到合不回去,绕着蒋负谦转了几圈,端详了好一阵子。“你是刘负谦啊…你这浑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多?都瘦得掉了一只猪的了吧?”

 蒋负谦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才认出来?眼睛怎么长的!”

 “对对对,这是负谦对我说话的口气,你真的是负谦!天呀,太让我讶异了…不对呀,你怎么会是晴的丈夫?你何时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我记得晴说他丈夫死了,她还得工作偿还她丈夫生前积欠亲戚的药费呢!”

 “别听她这些气话,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不然她怎么会离家。”她竟然对外说他走了,是对他心灰意冷才这么说,还是气在心头,有人问起才故意说他不在了,不愿想起他这个人?

 气消了,冷静过后或许还会想开,主动回到他身边或是请人带个口信,倘若对他已经不存有任何希望,说不定就带着孩子老死在外,再也不回来了。

 “晴看不出来这么倔耶,她来我这里工作的时候肚子已经不小了,想让她做点轻松些的差事,她还嫌月例拿得不踏实。你老婆真的很怪——我是说特别!特别!”被蒋负谦一瞪,高严马上改口。他的,这小子气度被淬炼得好严唆,跟当年站在别人身后黯淡无光的小子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僵,他赶紧开了个新话题。“听说省城有人开出两千两找一名孕妇耶,你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吗?两千两不知道能娶几个子了,不觉得有点浪费吗?”

 “那个人就是我。”蒋负谦盯着门口,就怕风吹草动,不理高严差点闪了舌头的样子。

 “呢…我有帮你讲话喔,真的,我说你到死就守着一名女人。”

 “如果你不说话我会更感谢你。”除此之外,他相信高严说了更多不利他的事。“怎么这么久还没生出来?”

 他一直听见晴痛苦的闷喊声,呼吸相当浓重,断断续续,像接不上力似的。“稳婆,晴的状况还好吗?”

 “还在未定之天,再帮我换盆热水来。”

 蒋负谦开了门,杜晴帘后,看不见她的状况,地板上那盆本清可见底的热水好像刚从血池捞起一样,他心都揪拧了,却不敢迟了动作,急速地换好热水。

 连换了三次,还是听不见孩子的哭声,杜晴的声音愈来愈微细,几乎无闻,每换一次水,稳婆的脸色便难看一分,他背眷整个发麻,冷气由脚心开始上窜。

 “晴,你撑住。我不能没有你,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生,就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活下来,别丢下我一个人…别让我们的家庭缺角了…”

 蒋负谦一拳砸上木门,砰的一声,杜晴虚弱地睁开了眼。

 “稳、稳婆…帮我个忙,要是我有个万一…帮我跟负谦…跟我的丈夫说,我不后悔遇上他,是他给了我不…不一样的人生…帮我谢谢他…”

 “这事留着你自己跟他说,还能托付我这些话,表示你还有力气,给我撑着!”稳婆撬开她的嘴,在舌下了参片让她含着。

 杜晴又累又痛,很想两眼一闭就昏死过去算了,可当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滑出去了些时,发了她的母,打起精神又使劲地推。

 “看到头了,好,再气、吐气,慢慢来,头过了,过了!”人说头过身就过,没一下子孩子就滑出来了。拿起泡过花椒水的剪刀把脐带剪掉,打了个结把孩子倒吊打哭,孩子哭声一出,大人们顿时松了口气。

 “生了,总算生了!”蒋负谦高声一呼,高严也是开心得拼命砸手。“晴呢?她怎么没声音了?她人还好吗?”

 蒋负谦想推门入内,却遭稳婆喝止。“还没好,先别进来!”

 她把孩子身上的血迹洗净,剪了块方正的小布巾,在上面撒了点保持干的药粉,绑上孩子的肚皮,摊开她带来的红布巾,将孩子包好保暖,再回来处理杜晴排出的秽物。

 杜晴听到孩子哭声后便全然放松,沉沉睡去,随便稳婆帮她清洗下|体,等房内一切整顿得差不多后,稳婆才抱着孩子开门。

 “恭喜,是个男丁。”稳婆怔愣住,不知道该把孩子交给谁好。

 高严是伸出手来想抱过,蒋负谦却是挤过稳婆身边的,进房里看人,她混乱了。

 “你们…谁才是孩子的爹呀?”

 “房里那个,不过我是孩子的舅舅,给我抱一下。”高严接过孩子,长得跟头熊似的,却极尽温柔地逗着孩子,满脸慈光,看起来滑稽极了。“嘿嘿,我想认你爹当义弟,他不肯,几年后我还是认了你娘当你子,注定都是一家人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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