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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退兵
 侍女们面面相觑,退出浴房,在她们印象中,将军大人虽然贪财却不好,今天为何一反常态。

 素筝公主一脸怒容,手足全被缚住,口中也上了麻核,倚在地上。水裳待得侍女们退下,忙从假山后闪出,示意她不要出声,将其解开。

 素筝公主一个月来始终被作为囚犯般拘,至此时方得自由,又惊又喜。

 她自喝忘忧水后,已不记得水裳,却识得云镜南,知道他是古思朋友,一个月来的委屈突然一齐涌上心头,扑在水裳怀里隐泣。

 “快走!”云镜南拉着二女,向暗道口而去。

 “等等啊!我这怎么办?”罗蒙急道。

 “我倒忘了!”云镜南一拍自己脑门,折回头来,将罗蒙的哑点上。

 罗蒙大悔,他此时想到的一句话就是“猪是怎么死的”

 却见云镜南刚要离开,又折了回来,对罗蒙道:“我这点法两个时辰自解,放心吧,没事的。”他回头取了罗蒙长衫,要将他臂膀固定在岸石之上,免得他滑入水中窒息。

 甫一拎起长衫,忽然掉下一个物事,洁白无瑕,通体透亮。

 云镜南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那正是南袖将军玉雕虎符,于是顺手抄起,笑道:“这权且作个凭质,到时拿几万金币来赎。”接着便将罗蒙缚好,撕两块碎布将他耳朵也上,与二女蹑手蹑脚地下暗道而去。

 罗蒙眼睁睁地看着虎符被抢走,只觉魂飞魄散,他实在是后悔自己多嘴喊了一句,此时他想的是“猪真的是笨死的”

 他其实应该庆幸。

 明恒下的命令本是“就地处决”罗蒙将命令稍稍婉转地理解了一下,将“就地处决”的地点扩大到“南袖辖区”王城政变的结果还不明朗,万一明恒失败,他罗蒙还有一个“保护公主”的天字一号功劳。

 正是这个小算盘,使罗蒙得以在云镜南的匕首下保住性命。

 ***

 古思的威名,将王城东郊的明系军队镇住一天一夜。

 次入夜,在明恒命令下,几只军队胆颤心惊地对古思军合围,却扑到座空寨。

 “中计了!”这几只军队未战先

 古思自小山后转出,引军大杀一阵,将败军赶了回去。他本可以下令追杀,可是,对方同样是王朝军,他又怎么下得了手。

 明系军队重新集结。

 铁西宁代明恒下令:“谁愿上前?”

 没有人回答,铁西宁乐得回奏明恒“贼势太猛,平尚需时”就这样,进攻一拖再拖,最后一致决定由签定人选,签又进行了三天。其间,有一个老将军心脏病突发暴毙。

 而在这时,为数不多的中立将领听到古思勤王的消息,也都陆续赶到古思营中,勤王队伍扩至五万人。古思在中军点起红色狼烟,向王城通信。

 明系军队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并不急于进攻。在铁西宁的调度下,各处将领紧守营盘――只要不是进攻命令,他们都愿意贯彻到底,这恐怕是王朝军事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个奇景。

 两军对峙之时,明恒催促内宫拟诏,发出了最后通牒。

 包围内宫的士兵成倍增加,明镇皇感觉到了压力。禅让大典程和对天下的宣诏也已拟出,明镇皇后的缓兵之计用到了尽头,她来到天阁顶层,遥望城东一缕红色狼烟,叹道:“陛下,王朝总算还有忠义之士。”

 红色狼烟亦在内宫点燃,天遗领着五百侍卫和一千五百名内侍,在内宫宣誓,死保皇族,悲壮的宣誓声达闻数里。

 当午时,明恒的耐心到了极限,下令屠宫。

 血战。

 羽林军从前门突入,被天遗和五百侍卫挡住。御前侍卫们以一夫当关之势,牢牢钉在前门。

 但缺乏训练的内侍,无法挡住从后门突入的羽林军。

 自王城宫建成以来,第一次在宫内出现了如林的戟。铁甲羽林象绞一样将抵抗的人撕成碎片、刺成蜂窝。

 “持玺官!持玺官何在!”赞月大步跨入内宫后殿。

 十几个羽林军正持戟围住持玺官,后者全身发抖,双手高举着传国玉玺,站在宝座金阶上。

 “放下玉玺,不但饶你不死,再赐银龙骑将爵位!”赞月喝道。玉玺是无价之宝,天下只此一块,当年明镇先祖从西大陆东征而来时,就带着这块玉玺,也正是凭着它号令数十万族民,成就百年基业。

 “明镇已亡,要此亡国玺何用!”持玺官将玉玺狠命向地上一摔,十余枝长戟同时入他的膛。赞月拾起玉玺一看,已缺了一角。玺上本刻着“明镇永昌”四字文,此时正缺了一个“明”字。

 赞月顾不得玉玺,口中叫道:“请陛下出宫!”持剑带队向寝宫搜去。

 赞月从后门进入内宫是明智的,正门的天遗已杀成一个疯神,身边倒下数千具尸体,堆积如山,其中有羽林军的,也有御前侍卫的。许多尸体彼此连接在一起,用兵器,或用手,或是用牙。

 天遗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终于只剩下他一人。

 他一个人挡在内宫大门前,双手擎剑,剑上缺痕累累,血水顺着剑刃淌在剑柄上,再随着他的手在甲胄上,最后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僵持了五分钟,血水在天遗脚一成一片血泊,仍没有羽林军敢冲上来。

 最后,一名羽林骑兵驾着马冲了进去,长矛起处,天遗被带上半空。

 明恒恰巧在这时来到前门,这名羽林骑兵马上被封为银龙骑将,他成为杀死天遗的英雄。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长矛刺进天遗膛的前几分钟,天遗已经死了。

 手上沾满数百名羽林军鲜血的天遗被钉在内宫的蟠龙柱上,有人说,人的躯体死了,他的心还会活几天。如果传言属实,那么,天遗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明恒占领内宫,他是明镇皇身边亲眼目睹这一历史时刻的最后一个忠臣。

 羽林军们从天遗脚下进入内宫,没有人朝他多看一眼,今天死的人已经太多,任凭谁经历了这一天,都会对鲜血麻木。

 明恒成功占据内宫,并不意味着明镇王朝的终结。因为,区区内宫二千余口,明恒在几个月前就可以解决。

 明镇王朝还有一口气,这口气在王朝最骁勇善战的战神身上。

 当赞月在内宫到处搜捕明镇皇时,古思聚集起五万七千名勤王大军,准备发动攻击。

 铁西宁阵营里有三十三万四千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这场攻防战的结果。

 保括古思。

 他没有败过,那是因为,他从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贸然进攻五倍于己的敌人。

 五万七千人,王朝最后的忠诚战士,等待着古思前军大旗向前一挥。而十八名持旗手则看着古思,等待着他战刀向前指去。

 离古思五百米之遥的铁西宁,手心沁出汗珠。这场战,无论谁胜谁负,他都不愿看到。

 (之所以着重提到内宫持玺官这一节,是因为后世占卜师对玺上“明”字被摔掉进行了研究。一种派的说法是:这从征兆学上意味着明镇王朝的灭亡。

 而另一种派则认为:这个丢失的“明”字有另一种含义,依据是一件史实,在稍后的王朝禅让大典中会出现。)

 “通…通…通”战鼓震天。

 每一下鼓槌,都好象敲打在身处战场的每个战士心中。三十万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涌出一个疑问:“我们为谁而战?”

 鲜血即将抛洒在这片土地,素不相识却世代生活在同一个国家的人要以命相搏,数以万计的妇女将失去丈夫,数以千计的孩子要失去父亲。可是,却没有人向他们解释战争的意义。

 古思当时有没有产生这样的疑问?谁也不知道。他的剑已经举了起来。

 战鼓愈急,震耳聋。

 大地震动起来,响声越来越大。

 明系军队开始动,他们想不通,古思军还没有发动,为什么已经有了千军万马冲锋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战神的真正威势!

 战鼓停了下来,可是巨响还在继续,大地还在震动。

 古思的剑向前一指,五千先锋骑兵呐喊着冲了上去,万马齐喑。

 天地变,先锋骑兵携无匹威势的冲锋被迫停止,冲在前头的数百人突然消失。

 两个军阵的中间地带,平地出现了十数丈宽深渊。随着大地震动,地裂越来越大,直蔓延到南北方向目力不能及之处。坚实的大地象波一样起伏,处在深渊附近的战马被波及,有的掉下深渊,有的立足不稳。

 古思只得约束军队徐徐后撤。同在这时,内宫的狼烟渐熄。

 尽管铁西宁这一方的明系军团受创较重,有上千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中丧生,但数十万人还是一齐发出了欢呼。如果明恒看到这种场面一定会很感动。当然,这欢呼声是战士们发自内心的,他们终于避免了与战神的直接锋。

 世元381年九月十一,王城地震,南城城墙一角坍塌。

 这也是王朝历史上记载最详尽的一次地震,因为目击者不记其数。

 古思在地震筑就的天堑前又呆了三天,内宫被据的消息传来,管丰关于林跃西侵的战报同时传来,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班师布鲁克。

 “天亡王朝,我古思回天无力!陛下!”古思泪满面,徐徐退兵。

 铁西宁则在阵前合什默祷,也许是在感谢上天,没有让他作最艰难的抉择。

 后人从残存的文献中了解到,在此之前,王城出现异常的不只是那只惹祸的雪獒,更有无数犬飞墙跳水,只因恰逢政变,众人都没把这些地震的前奏放在心上。

 ***

 水裳恶狠狠地盯着云镜南的股,恨不得拿树枝往他的括约肌捅进去。

 一想到云镜南曾从这条暗道潜入无数次,偷窥得逞,而自己只抓住他八次,也只暴打了八次,她心里就万般不平衡。

 “要不是为了救阿筝,我才忍不下这口气呢!”水裳暗暗骂道。

 可是她现在暂时只能忍气声,因为还在南袖城内,还在暗道里。云镜南在她身前扭动着股,艰难地行进,她在中间,而素筝公主在最后。

 好不容易爬出暗道,三个人重见天

 “走,出城去。”水裳道,她迫不及待地要教训云镜南了。

 “你带阿筝先走,我还要留在城里。”云镜南道。

 “阿筝?”素筝公主觉得有些诧异,为什么古思的这个朋友叫起她的小名来如此顺口,而她自己听得也很顺耳。

 “你留下来干什么?上次去库克城的事还没找你算帐呢!”水裳怒道。

 上次与德德到库克城寻的经历,是云镜南此生最不想回忆的事情之一,水裳一提起话头,他脑海里就显现出那些兰顿女的手,可谓是“金碧辉煌”

 “我们不能白来一趟,既然连罗蒙也得罪了,那就干脆得罪到底!”云镜南显然是刚刚才萌生出一个主意。

 “水裳,你把阿筝带回去,让人把她送到阿南要,再带族里的战士来,尤其是辛巴和青蛾。就说我在南袖扒这儿等他。”云镜南道。

 水裳也不多问,只道:“罗蒙的道解了以后,还不满世界的找你。你居然敢留下来?”

 “为什么不带我回布鲁克?”水裳话了。

 “这个,”云镜南不知该怎么说,把球踢给水裳“水裳在送你回去的路上会告诉你的。”

 “是不是古思出事了!是不是我父王母后出事了?”素筝公主并不是那么笨。

 “没事的,他们都没事!”云镜南道。

 “你发誓?”素筝公主满脸狐疑。

 满肚子都是谎话的云镜南此时却一句假话也说不出来,他对古思的担心马上在脸上显现出来,于是沉一阵,决定告诉素筝公主真相,正道:“阿筝,现在情势危急,…事情就是这样的。”

 他将最近发生在王朝的事简述了一遍,本以为素筝公主会有剧烈的反应。

 素筝公主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流泪。双亲、丈夫都身处危险之中,生死未卜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任谁也会崩溃,可是她撑住了,连一句埋怨命运的话都没有。

 “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素筝公主镇静地问道,话语中没有一丝颤音。

 这一下,连水裳都对她刮目相看。

 云镜南道:“和水裳回阿南要。”

 ***

 罗蒙这趟澡洗了两个多时辰,手指、脚趾的皮泡得发白。

 由于耳朵被堵住,又背对着暗道口,他始终没搞明白云镜南是怎么潜入将军府的。

 “这府里肯定有机关!”罗蒙也不是傻瓜“真是的,明恒搞什么政变!

 能买得起这房子的人都在忙着给他捧场…不过,迟早我要把这该死的房子卖了。“

 当然,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房地产生意,而是要命的兵符。

 “该死的阿南,他拿那玩意干什么?兵符在他手里不过是一块废铁。可是我没了兵符,就别想调动一兵一卒。几万金币!这个杀千刀的要勒索我几万金币!干脆,我用将军府和他换好了!现在这块地皮升值了,他还要找我钱呢!”

 罗蒙打着如意算盘,重新振作起来。

 丢失兵符的事千万不能外,否则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完了。罗蒙将南袖城的差事待了几个得力手下,借口巡边,出城而去。

 虽然古思和明恒的关系异常紧张,但罗蒙相信云镜南,相信云镜南领导下的草原势力不会伤害他。因为此时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友情更坚固,那就是金钱。

 果然,神族和厥奴战士早就得到指示,一路热情地接罗蒙接到阿南要

 “阿南大人正在忙着几笔大生意呢!”神族战士这样告诉罗蒙。

 于是他只好安心地等待,反正有好吃好喝供着。

 三天过去了,他连云镜南的影子都没看到。

 “有什么生意会超过几万金币吗?去告诉你们阿南大人,他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罗蒙等不住了,在桑奴向他送餐时发了火,还装腔作势地要拎起桑奴的衣领。

 无论他怎样大力拉扯,桑奴象一座山一样地屹然不动。

 直到罗蒙折腾累了,桑奴才谦恭地微笑道:“阿南大人吩咐过了,等罗蒙大人发了火,就去通知他。”

 罗蒙气结。

 桑奴离开后十分钟,罗蒙被带到云镜南的盟主大帐。

 “咳咳!”云镜南在纱帐中咳个不停,声音哑得不行,看来是生病了“罗蒙啊,不是我慢待你,前两天吃了从蓝河运来的牛,可能是疯牛,就病成这样了。怕传染,所以只能呆在纱帐里。”

 罗蒙顿时表示理解,道:“阿南,我知道你是最够朋友的。怎么样,开个价吧!”

 “你是说兵符吧?咳咳…那玩意我拿着也没什么用,运十万金币来就还给你了。咳咳!”云镜南说起十万金币来就象说一头羊。

 “真够黑的!”罗蒙暗骂,但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为难地道:“王朝的银票给你也没用,只能给金币。你也知道,十万金币要运出南袖是很招摇的。”

 “那,咳咳,就算了吧!兵符我会保管好的,我发现用那玩意来剔嘴趾甲还是不错的!”云镜南满怀感情地道。

 罗蒙再次内出血――吐完血往肚里咽,忙道:“阿南,你看能不能这样。

 你卖我的那个将军府,当时是用王城的产业换的,好歹值个十几万金币吧?要不这样,我把房契给你,你再找我五万金币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那将军府最多值八万金币,咳。”云镜南一急之下,声音有些尖锐。

 罗蒙陪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地皮也涨价了嘛!”

 “那我明天就把联盟军队调几万到南袖城前面,看地价是涨还是降?再说了,我要你那府邸干什么,又住不了!”云镜南冷笑道。

 “好了好了!”罗蒙见云镜南对将军府不感兴趣,顿时急了“就不要你找钱了。你可以收租金啊!我每一季派人把租金给你送过来。”

 “咳咳,好吧!”云镜南刚答应下来,又想起一件事“将军府里的家私一件都不许搬走,我可没钱装修。”

 罗蒙突然站起身来,噔噔噔几步窜到纱帐边,掀开帐布,叫道:“你不是云镜南!”

 “你怎么看出来的?”帐中那人去宽大的外袍,转过身来,一身玲珑身材让罗蒙眼前一亮,正是神族第一美女水裳。

 “阿南哪次砍价会这么爽快!他到底去了哪里?”罗蒙急道。

 水裳施施然站起身来,到茶几边倒了杯茶,又款款地坐下,对罗蒙嫣然道:“阿南啊,他去唱戏了。”

 ***

 南袖城,东营骑兵团。

 两个王朝军官策马进入军营,当先一人身着黑龙骑将战袍,高喊道:“首将有令!”

 骑兵团骑将不敢怠慢,出营领命。

 那黑龙骑将手举兵符,对着骑将下令道:“东营所有军队,到城北集结,准备向王城进发!”

 “末将遵命!”骑将应道。

 他接了军令,陪着笑向那黑龙骑将问道:“大人是从王城来的吗?”

 “对!”黑龙骑将面无表情“明相密令,让我暂代罗蒙大人职务,率南袖军到王城支援。”

 “可是,我们这个骑兵团负责城门警戒,如果撤走了,厥奴人闹事怎么办?”

 骑将道。

 “上峰自有安排,南袖城防移王城羽林军特遣队。”黑龙骑将的脸酷到不牵动半点肌

 骑将知趣地不再多问,转身约束军队准备开拔。

 这天下午,南袖五大营六个骑兵团,全部接到了王城的命令。

 “难道二十多万人还挡不住古思军团?”骑将和士兵们对王城的形势一头雾水。

 “反正也轮不到我们打战,到王城的地方军,除了布鲁克,就属我们南袖最远,就当是跑去捧捧场好了!”这是属于大多数人的观点。

 王城来的黑龙骑将待队伍集结好,一声令下,三万南袖军向王城懒洋洋地出发了。

 “大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惹恼明恒?”南袖军在视野中消失之后,黑龙骑将的随从问道,声音清亮。

 “王朝这次是完蛋了,单止为了阿筝,我也要这座城。她需要一块地方立脚啊!”黑龙骑将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出他少有的忧虑表情“更何况,古思也需要我。”

 青蛾点了点头。

 南袖军前脚出了北门,新加入云镜南卫队的黄金勇士辛巴就打开了南城门,数万厥奴战士蜂拥而入。

 水裳和素筝公主十天后也到了南袖,阿南要由德德与桑奴留守。

 和两位美女一齐到达南袖的还有罗蒙,他看着云镜南刚赶制出来的美人鱼军旗,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南城门下。

 ***

 王城地震,死者无数。

 但明镇皇宫却安然无恙。

 明恒把这看成是吉兆:“我明恒是真正的天子,连老天都来为我的登基道贺。”

 后宫被血洗一通,只留下明镇皇和皇后,以及几个嫔妃。

 事实上,从羽林军围攻内宫开始,明镇皇就一直坐在书房里,他的皇后和嫔妃侍立左右,外面则是一层又一层的内侍在护卫。

 防守的一方悲壮异常,内侍们进行的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本就不擅长格斗的他们,手中的武器轻易地就被羽林军磕开,不到两个回合就中刀倒下。

 当只剩下五十个人时,他们索放弃了抵抗,而是手挽手地组成*人墙,将皇帝和皇后挡在身后。

 这样的人墙当然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此时的心态对后人来说是一个谜,或许,这堵人墙维护的是明镇皇,或许是忠诚,或许是正义,或许只是对屠杀的抗议。

 嫔妃们被屠杀吓得不轻,或哭作一团,或两眼发呆。明镇皇与皇后的手紧紧相握,正襟危坐,努力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赞月不慌不忙地走进书房,带着嘲笑的神情指挥羽林军从容不迫地进攻。

 “现在投降的人还能活命!”他开始嘲弄明镇皇最后几个忠诚的随从。稳胜券的一方总是要扩大战果,内宫要占领,皇族要拘捕,连皇帝最后的心理安慰也要彻底粉碎。

 “没有人投降吗?”赞月手提佩剑,一剑扎在一个倒地的内侍身上。那内侍刚才被长矛戳翻,尚未断气,此时受这致命一击,双手抓着剑刃,惨嚎一声,将腔中的最后气吐尽,瞪目而亡。

 有一个嫔妃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从明镇皇身边跌跌撞撞地跑向赞月,叫道:“我投降!”

 赞月捏着那妃子的脖颈,如提猫拎犬,抓到面前看看道:“美人儿,别哭!”右手一剑已穿入那妃子腹中,横里一绞,顿时香飞玉殒。

 “陛下,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最宠爱的妃子吧?到了这种时候,她居然弃你而去,我不会留下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是为陛下行此不忍之事罢了!

 哈哈。“赞月狞笑道。

 “明恒倒行逆施,是绝不会得到好下场的。”明镇皇镇定地道。

 赞月摇了摇头道:“倒行逆施?敢问陛下当年登上这个帝位,手上是否沾染了鲜血?伏杀云武将军,将太后打入冷宫,不暴卒,又是否是倒行逆施?”

 明镇皇维持尊严的最后一口气也终被赞月干,目如血,从座位上直地歪倒。

 明镇皇后急忙将他扶住:“陛下,陛下!”

 赞月鄙夷地看了一眼两眼翻白的明镇皇帝,道:“陛下,多坚持一阵吧!

 你还要到受禅台宣读禅让诏书。现在王城地裂,变天的时候到了!“

 ***

 古思见内宫中预警狼烟已熄,回天无力,黯然向布鲁克班师。

 他的军队退而不,旗号严整。附近的明系军队早被地裂惊得队伍散,更谈不上追击阻截,沿途明系军队见古思从王城回来,全身而退,更不敢主动截击。

 古思在路上大病,平生第一次在马车内行军。

 这几年征战生涯,特别是穿上黄金龙骑将战袍之后,从未败过。在亿万国民将自己称为战神的同时,古思不知不觉间也觉得自己是受上天垂青的人。

 这一次,他败得很彻底。尽管在去王城之前威风八面,但他感觉自己就好象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拼命地挤进人群,却只有看热闹的份。更惨的是,老天不再眷顾他,王城的地裂狠狠地撕碎了他的勤王计划。

 他很自卑也很无助,因为云镜南不在身边。

 如果云镜南在,他会用自己特有的逻辑告诉古思:“老天还是眷顾你的,想想吧,阿思,如果当时没出现地裂,你冒冒失失地冲进王城,结果会怎么样?”

 就在这种无比沮丧的心情中,五万勤王军队在奔赴布鲁克途中遭遇了明系军队。

 明系军队漫山遍野,不计其数,至少在十万以上。

 “有敌人伏击!”士兵紧张地报告古思。

 悲愤的古思失去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他一扬眉,掀开被褥,站在车辕上望了望。

 “列阵,冲锋!”他直接下了命令。

 几个从别处赶到王城勤王,而现在无家可归的将领面面相觑,一个黑龙骑将大着胆子道:“古思大人,我们是不是要先扎营?敌军数量是我们的两倍以上呢!”

 “狭路相逢,勇者胜!”古思离开车帐中的病榻,重新跨上战马。

 庞大的明系军团堵住了整个隘口,一直蔓延到山谷尽头,这里是伏击的理想地点。

 “为陛下尽忠!”古思大吼一声,率队向敌人冲去。

 面对一排排起的长矛,古思愤怒地举起重剑,向前冲去。当阳光在矛尖上反耀出点点金光时,他突然发现:“我这是在求死吗?”

 他的战神称号曾经拥有无上的荣耀,而这荣耀随着明镇政权的覆灭而不堪一击。

 “战不无胜的统帅在战场上只想到了死,这是多么不负责的行为!”电光火石间的觉醒,让冲锋的古思打了个灵。

 “长弓手,跟进!重骑兵保持队形!”他在冲开第一层敌人防御阵时清醒过来,努力让自己冷静地指挥战斗。

 “我们中埋伏了!快跑啊!”军中到处是呼救声。

 古思马上明白,敌人比自己更害怕,这不是有预谋的伏击,而只是一场遭遇战。因为慌乱的呼喊声是从明系军团那儿传来的。

 第一轮冲锋刚过,十万敌军阵形大,惊慌失措地溃逃。

 统帅身先士卒,亲自冲锋,古思军士气大振,一路追杀,斩获无数。

 意外的胜利让古思莫名其妙,他命令军士将俘虏的军官带到马前。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古思问道。

 被俘虏的骑将答道:“我们是南线军团的,奉命向腹地撤退。”

 “南线军团?罗蒙和你们在一起吗?”罗蒙总算是云镜南的老上司,古思和他也有几分情。

 “南袖军不在这儿,南袖被厥奴人占了。”骑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古思一下就明白过来。

 “阿南不知用什么办法占了南袖。这样一来,南袖与威烈城相互呼应,南线其它几座小城无形中陷入两线防御的状态。我到王城虽然无功而返,明恒却吓了一跳,不得不收缩兵力到腹地…”

 一个近卫凑上前来低声报告道:“大人,请问俘虏怎么处置?”

 古思有些诧异,道:“照惯例办。”

 那近卫为难地道:“这些俘虏带不走的!”

 “为什么?伤员太多吗?”古思奇道。

 “是人数太多,足有三万多人!”那近卫道。

 古思吓了一跳,五万人的军队俘虏了三万多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赶忙来到俘虏聚集地。

 黑的俘虏蹲在一起,几千士兵持矛看押。古思从俘虏们面前策马而过,发现大多俘虏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应该是不战而降的。

 突然,不知哪个俘虏叫了一句“古思大人来了”所有俘虏都噪动起来。

 “蹲下!蹲下!”看俘虏的士兵紧张地压制。

 噪动声越来越响,如蜂鸣一般。

 看俘虏的士兵更加紧张,但又怕起突变,只能用杆推挡。

 嘈杂的蜂鸣声渐渐整齐,最后所有俘虏都站了起来,高举拳头齐喊“古思!

 古思!“古思军的士兵们看出俘虏们没有敌意,这才放松下来。

 这次遭遇战后,古思的军队数量增至八万人。

 后世将这次战斗称为“卷云山之战”让它名垂青史的并不是战斗本身的精彩,而是这个偶然的遭遇战改变了古思的行军路线,从而也改变了历史。

 古思下令停止向布鲁克城进发,而只是派了两队使者分赴南袖和布鲁克。

 世元381年九月下旬,古思军、叶扬军、草原联盟完成了对南线军团的合围。不到十五天,南线军团或逃或降。

 王城地裂没有将政权分开,而古思统一南疆使王朝版图正式分裂。

 ***

 当明镇皇身边的妃子被一一处决,只剩下皇后的时候,皇帝松口了,答应在禅让大典上宣读让位诏书。

 地方军纷纷回到驻地,而将领们则留下来观礼。

 地震的天威,让王城一片瓦砾。禅让是一件代表民主与宽容的伟大仪式,自然不能草率,赞月负责王城的灾后事宜,他的铁腕作风比地震本身更具杀伤力。

 一万余人在地震中丧生,这本未摧毁王城平民们重建家园的信心。可是禅让大典时间紧迫,房屋受灾严重的平民家庭,被强行驱逐出王城,断墙残壁被战马拉倒,每天从王城向外运送碎片和尸体的马车络绎不绝。

 只用了十五天,一个干净整洁的王城出现在人们面前,只是不象往昔那么热闹,因为赞月驱逐了十余万住民。

 这个时间正好让明恒准备大典的细节,也足够古思完成对南线诸城的占领。

 古思占据南疆,并没有影响明恒的窃国大计。事实上,明恒早就准备让出一部分王朝国土。这片土地是付给兰顿人还是古思,对他来说并无区别。当然,古思分裂出去的土地超出了他的预算,这个意外是因云镜南占领南袖造成的。

 文武百官站在王城中心的禅让台下,等待明恒演出这场没有悬念的戏。附近围满了平民,要不是军维持秩序,明恒的马车都无法到达禅让台。

 《王朝报》等一众传媒重新活跃起来,大歌大颂盛世盛景。

 头版新闻:“…王城地裂,天视祥瑞。皇帝陛下举行禅让大典。这是吾朝民主制度的革新,亦为恢复远古圣贤禅让制度的盛举…”

 新闻不过是些附和强权的花样文章,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反而从铺天盖地的广告中,可以看出当时的情景。

 禅让大典前五天的一则末版广告:“观典座位出售,东面酒楼二层钻石座位五十金币一位,提供犁木椅一张,不准自带酒水…西南面当铺瓦顶座位十五金币一个,宽度七十厘米,并提供高空坠物风险赔偿保票一张…北面汇洋当铺门柱位置五金币一个,高度二米,提供结实绳索一条…本广告至大典前一有效,商家保证座位,否则双倍赔付。”

 由此则广告可见当时盛景之一斑,当然,这生意不是人人可以做的。据说卖座位的商家,与军方多多少少都有或软或硬的关系,是以才敢保证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保留座位所有权。

 没有人注意到,位于禅让台南面的晚古董行没有座位出售。

 明镇皇的鸾驾出现在街口的时候,禅让大典掀起了第一个**。宫廷争斗与百姓们无关,他们平时难得见到皇帝,带着这种兴奋以及地震动后余生的喜悦,百姓们开始山呼万岁。

 明恒并不吃醋,他满意地站在禅让台下,看着这些麻木不仁的愚民。等到明镇皇走到近前,他躬身将皇帝让上禅让台,再低眉顺眼地拾级而上,脸上作出一副愁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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