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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第二十节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十六节

 “大人,今西有益州刘璋虎视眈眈,东有孙策、周瑜觊觎江夏,大人一旦北上中原,荆州危矣。”蔡瑁把荆州形势简要分析了一下,劝谏刘表暂时不要急于北上。

 刘表仰天长叹“我如果不急速赶赴中原,何止荆州一地危矣。不久的将来,恐怕大汉的江山社稷都将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大人,荆州若失,不但中原大战毫无胜算,中兴社稷的最后一丝希望也会因此而破灭。”蔡瑁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请三思啊…”刘表连连摇手“相比大汉社稷,荆州七郡算得了什么?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

 “大人心忧社稷安危,恨不能一步跨到中原战李弘,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能因此顾此失彼,丢了荆州。”蒯越站起来,躬身说道“虽然现在当务之急是北上中原,但我们在北上中原之前,务必想个万全之策以确保荆州的安危。”

 刘表忧心如焚“如今袁绍的大军被河北叛逆拖在河南,曹、刘备的大军还在回援中原的路上,河北叛军一而下,谁能阻挡?迟恐不及,还是急速北上为好。”

 “大人多虑了。”别驾刘先说道“中原对于袁绍、曹来说,视若生命。对于刘备来说,亡齿寒,不救也得救。有这三路人马的阻击,李弘即使在前期攻击中得手,拿下了定陶和昌邑。但接下来,他们将因为战线拉长,在兵力上逐渐失去优势,在粮草运输上也会越来越困难。河内叛军无坚不摧的锋芒一旦消失,中原战局随即就会发生逆转,所以…”刘先看看愁眉不展的刘表,小声说道“大人再等一段时间去中原完全来得及,无须如此仓促。”

 刘表苦笑“轻视李弘,让我们在冀州大战的时候吃足了苦头,差点全军覆没,你们还没有取教训?”

 “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你们顾惜自身利益。总认为荆州距离中原有千里之遥,任李弘如何骁勇,也很难在近期威胁到荆州的安危。但你们想过没有,和李弘比起来,益州的刘璋和江东的孙策、周瑜三个臭未干的小儿算什么?他们三个加在一起还不够李弘一只指头厉害。”刘表手指北方,激动地说道“河北叛军一旦在中原立足,曹败亡,袁绍和刘备还能坚持多久?只要李弘率军攻克洛,北疆铁骑将会呼啸而下,荆州如何支撑?此时此刻,为了保住大汉社稷,大家务必放弃恩怨,上下齐心,联手御敌。否则数年后,祖宗留下的这片四百年基业就要变成豹子李弘的私人家产了。”

 刘表声嘶力竭的叫声回在议事大堂上。

 一帮文武大吏面显愧,坐在席上沉默不语。

 “我带两万人马先行北上。”刘表望着蒯越,手指地图“各郡县兵马赶到襄集结完毕后,你马上带着这后续的三万大军和粮草辎重迅速赶到中原和我会合。”

 刘表的目光接着转向蔡瑁、黄祖和蒯良三人“你们三个留下坐镇荆州。”

 三人躬身领命。

 “大人,河北叛军南下后,曹和刘备必定急速撤兵,袁术因此可以得到息之机。”黄祖说道“但这时孙策和周瑜为了彻底铲除袁术这个对手,势必会继续攻击九江,江淮战事肯定还要延续。袁术一旦败亡,孙策和周瑜占据了九江郡之后,实力大增,他们随即就会趁着荆州军主力北上中原的机会,再次攻击江夏,图谋霸占荆州。所以,现在我们有必要帮一下袁术,让袁术在江淮一带牵制孙策和周瑜的军队,让他们无力攻击江夏。”

 刘表仔细看了看地图“好,这个办法不错。你立即赶回江夏,率领水军攻击豫章郡的柴桑和彭泽,迫使周瑜从九江撤军。袁术虽然很卑鄙,但这两小子更无,落井下石的事做了一件又一件,迟早都会遭到报应。”刘表抬头看向黄祖,狠狠地挥了一下手“给我狠狠地打,对这些卑鄙无的宵小之辈,不要手下留情,该杀的杀,该烧的烧,要把他们打得失魂落魄为止。”

 黄祖大为兴奋,高声应诺“大人放心,只要我黄祖在江夏,孙策和周瑜这两个小子就休想踏足荆州。”

 “子柔,你坐镇南郡,可有良策对付益州刘璋?”刘表转头望向蒯良。

 “去年刘璋败走虎牙山之后,损失不是很大,但因为刘璋很长时间不在成都,益州内部出了不少问题。”蒯良从容答道“要想确保荆州的安危,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从益州的内部动手。”

 年初,从成都传来消息,汉中张鲁因为和袁绍的关系渐亲密,对刘璋违,甚至连赋税都不上缴了。刘璋回到成都后,数次书邀张鲁到成都议事,张鲁拒绝。刘璋非常愤怒,在征东中郎将赵韪等益州大吏的唆使下,把张鲁的母亲和弟弟杀了。张鲁遂起兵报仇。益州大将庞义率军阻击,连败张鲁,双方打得很烈。

 刘璋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当初赵韪等人在刘焉死后,之所以极力拥戴刘璋为益州之主,和他这个性格有莫大的关系。按道理,性格宽柔的刘璋应该不会主动挑起战事,他为什么这两年一反常态,屡屡对外用兵?原因就在于他身边有一个野心的赵韪。

 刘焉当年到益州,随行的有两位益州籍好友,侍中董扶和太仓令赵韪。赵韪本是巴郡人,和益州高门大族有很深厚的关系。刘焉死后,正是得到了赵韪的帮助,刘璋才坐上了益州牧的位置。

 当时长安朝廷派颖川人扈冒到益州任刺史。益州府的大吏分为两派,一派以赵韪为首,拥戴刘璋,拒绝承认朝廷派来的新刺史,一派以别驾刘阖为首,坚决要遵从圣旨。两派随即打了起来。刘阖兵败而死,大将沈弥、娄发、甘宁等人逃到了荆州。扈冒到了汉中后,听说刘璋要杀自己,急忙返回了长安。

 赵韪帮助刘璋把益州诸郡治理的非常不错,在益州深得人心,威望很高,刘璋非常信任他。去年出兵攻打荆州就是赵韪的主意,刘璋为此还特意封他为征东中郎将,让他出任大军统帅。

 现在在益州,赵韪实际上已经手握军政大权,权势极大,而他下一步要干什么,除了益州牧刘璋外,益州府的很多官吏都知道。

 “去年出兵打荆州,今年出兵打汉中,赵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利用征伐的机会,尽可能削弱拥戴刘璋的东州势力(泛指从南、颖川、长安一带逃到巴蜀的士族),为其诛杀刘璋夺取益州做好准备。”蒯良冲着刘表拱手说道“如果大人同意,我想以大人的名义写封书信给赵韪,暗中支持他发动叛。”

 刘表和蒯越、蔡瑁、邓义等人互相看看,脸显疑色。

 “赵韪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他还需要我们的支持?”

 “当然。”蒯良说道“赵韪权势之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刘璋的生命。刘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虽然至今还对赵韪没有任何提防,对其言听计从,但刘璋的下属呢?刘跂(qi)、庞义、张任这些人难道就没有一点防备之策?庞义在年初的时候出任巴郡太守,正是东州势力对赵韪的反击。赵韪要想夺取益州,看样子没有一场恶战,很难如愿以偿。”

 “益州一旦陷入战,在刘璋和我们、和汉中的张鲁都已反目成仇的情况下,巴蜀极有可能遭到南北夹击。因此,赵韪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决不会贸然发动叛。”

 “大人书信赵韪,把李弘南下中原的消息告诉他,言明荆州愿意与其结盟的原因。凭此一点,赵韪即使不相信大人结盟的诚意,但在李弘南下中原,袁绍和大人都已自顾不暇的时候,他已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刘表犹豫了片刻“赵韪野心这样大,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他拿到了益州,野心会急剧膨,将来汉中、荆州都会是他的攻击目标。”

 “大人言之有理,我们宁愿让忠厚老实的刘璋继续做他的益州牧,也绝不能让赵韪这种叛逆占据益州称霸一方。”蒯良微微一笑“大人难道没有发现,这是我们和刘璋结盟的一个重要契机吗?”

 “你是说…”刘表恍然大悟“好计,好计。不过,刘璋非常信任赵韪,此计会不会弄巧成拙?”

 “刘璋是不相信我们,但刘跂、庞义、张任这些人相信我们。”蒯良说道“只要让他们有所防备,赵韪意图诛杀刘璋占据成都的可能就微乎其微,毕竟庞义、张任手上都有军队。双方战的时间一长,我们就可以溯而上,进入江州,从赵韪的背后给他重重一击。如此一来,刘璋对大人感恩戴德,荆、益两州可保长久稳定。”

 “好。”刘表不假思索,挥手说道“此事就全权拜托给子柔了。”

 接着他缓缓站起来,手指文聘、庞季、刘虎诸将“传令各部,明清晨,急速北上。”

 **

 四月上,河内,李城。

 李城在济水河南岸,距离北岸的平皋城三十里。

 三月底的时候,张瓒、郝萌率部渡过济水河,攻打此城,近温县。此处距离温县仅有四十里,一旦失守,温县无险可守。朱灵数次要求出城支援,但都被郭图拒绝了,结果此城很快丢失。

 失去李城,等于失去济水河天险,朱灵非常愤怒,和郭图发生了烈争执。就在这时,袁绍的命令到了,郭图被调到长安,河内战事由高柔指挥。在高柔没有赶到河内之前,河内大军暂由朱灵统率。朱灵接到命令的当天下午,集结了五千大军,向李城发起了攻击。

 随着战斗越来越烈,投入到李城战场上的兵力也越来越多。朱灵要分兵驻守河和温县,攻击兵力明显不足,为此他数次向洛求援。

 此时沮授已经离开洛,荀谌暂理军政。他书告朱灵,暂缓攻击,等到袁微、审配两位大人赶到洛后,再决定是否支援河内。

 第二天,袁绍的书信就送到了洛。袁绍命令荀谌立即派兵支援河内战场。

 吕鸿、赵睿随即领一万大军连夜渡河,急赴河内战场。

 四月上,朱灵集结了两万大军攻击李城。

 李城很小,在两万大军铺天盖地的攻击中,不堪承受,痛苦地呻着。

 西城门的城楼上,血成河,死尸狼藉。

 在震耳聋的战鼓声里,敌人像水一般呼啸杀来。

 校尉郝萌手驻血淋淋的长矛,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踉踉跄跄地走在城墙上,对城下蜂拥杀来的敌军视而不见“把尸体给我丢下去,清空城墙,快一点,快…”

 “大人,这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一个屯长抱着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激动地大声叫道“我们怎能把他丢到城墙外边去?”

 郝萌面无表情,弯抓住了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丢下去,快点…”

 “大人…”

 “我死了,把我的尸体也丢下去。”郝萌嘶哑着声音说道“城墙上的尸体必须清空,否则我们死得更快。”

 攻守双方的士卒就像一头头饥饿的野兽,肆意撕裂着猎物,尽情畅饮着猩红的鲜血。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随风而逝。

 郝萌的长矛断裂了,他一拳砸开敌人的尸体,劈手夺过敌人的战刀,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浴血鏖战。

 “杀,给我杀…”

 长矛穿过纷的人群,准确地刺进了郝萌的大腿。郝萌发出一声凄厉惨呼,战刀如同闪电一般划过敌人的脸颊,然后狠狠地剁中了另一名敌人的膛。鲜血迸间,敌兵身后的弓箭手在瞬息之间出了必杀的一箭。

 郝萌连连倒退,手中的战刀无力地掉到地上,撕心裂肺般的痛疼让他的叫声变得格外惨烈。

 长矛如飞而至,一支,两支,三支…

 郝萌的尸体被高高挑起,带着满天的血花,飞向了城外。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十七节

 西城门上的大纛轰然倒下。

 张瓒的心随着大纛砸在城楼上的轰然巨响和敌军士卒冲天的呐喊剧烈地颤抖起来,愤怒和辱直冲他的脑门,好似要活生生撕裂他的身躯。

 血糊糊的战刀高高举起,张瓒回首狂呼,就像一头嗜血猛兽发出惨厉长嚎“兄弟们,杀上去,夺回西城,夺回西城…”

 三百多名悍卒沿着铺满尸体的石阶奋勇杀进,鲜血如同泉水一般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点点滴下,生命在血雨腥风中悄然而逝。

 济水河的浮桥上,文丑带着八百士卒竭力狂奔。

 从城内传来的战鼓声雄浑而悲壮,好像一队队壮士正着死亡前赴后继。

 “快,快…”文丑第一个冲上吊桥,气吁吁地又叫又喊“杀向西城,杀向西城…”

 将士们冲进了东城门,沿着长长的街道向西城门方向急速行进。整齐的脚步声和兵甲撞击声织在一起,气势如虹。

 长箭如蝗,城楼上密集的弓弩对准北疆援军展开了疯狂击。

 “举盾…”文丑把圆盾高举过顶,怒目圆睁“冲过箭阵…杀上去…”

 “杀…”八百名将士齐声呐喊,八百面盾牌同时举起,北疆将士心中的怨气和仇恨霎时被点燃,吼声象奔雷一般掠过城池上空。

 文丑身先士卒,如猛虎一般冲进敌群。战刀上下翻飞,带起片片血花,挡者披靡。

 八百将士紧随其后,酣呼鏖战。

 长街上,人海如,杀声如雷,双方将士浴血奋战,誓不言退。一时间鲜血四,断肢残臂在密集的箭矢中漫天飞舞。西城门在惊涛血中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噬着一条条脆弱的生命。

 张瓒和近百名士卒被卷进了北疆军的战阵。随着一道道汹涌的大,向城墙发起了一次次顽强的撞击。

 城外的战鼓声骤然高昂,一队队强悍的敌军高举武器,在震耳聋的杀声中,疯狂冲上西城墙。

 北疆军的攻击势头很快被遏制。

 从西城墙上冲下来的敌军就象从天而降的巨,把牢不可破的北疆军战阵一点点地碾,撕碎,一排排的北疆士卒在巨的重击下惨嗥、倒下、消失。

 文丑连遭重创,浑身浴血,在几个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狼狈退出了战阵。

 “大人,你歇一下,我到前面去。”张瓒忍着全身的痛疼,手驻战刀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

 文丑摇摇头,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嘶哑着声音问道:“有没有看见郝萌?”

 张瓒脸显悲“防守西城的将士已经全部战死。”

 文丑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沫,怒声骂了两句“传令,焚城,准备撤退。”

 张瓒愣了一下“焚城?现在?”

 “现在就烧,能点燃的地方给我统统点燃。”文丑指着东城门方向说道“除了东城门外,全部给我烧了。”

 “大人,城内还有百姓…”

 “我叫你焚城。”文丑剑眉倒竖,血迹斑斑的脸看上去异常狞狰可怕“立即给我点火。”

 张瓒艰难地下一口口水,抬头看看百步外烈厮杀的战场,痛苦地摇了摇头。

 南城城楼上,一束烈焰突然腾空而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接着,北城也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敌军看出了北疆军的企图,攻击的战鼓声骤然烈,数千士卒一路高呼着,向西城门方向呼啸杀来。

 城中的房屋也被点燃了。火借风势,整座城池瞬间陷入了火海,黑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凄惨而无助的叫喊声响彻了天空。

 金锣鸣响,攻城士卒象水一般退出了燃烧的城池。

 城中的百姓哭爹叫娘,狼奔豕突,向着东城门方向逃亡,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守在东城门方向的北疆士卒无法控制局势,转眼就被滚滚人挤得无影无踪。

 逃亡的百姓一路哭号着,向济水河上的浮桥冲去。

 守桥的士卒本想维持一下秩序,让逃亡的百姓能快一点到达对岸,但恐惧至极的百姓们被城中的大火和城外的军队吓倒了,为了求生,他们忘记了一切,争先恐后地冲上了浮桥。

 守桥士卒猝不及防,被疯狂的人群推到了水中。浮桥不堪重负,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长箭霎时厉啸而起。北疆军士卒毫不犹豫,对准冲上浮桥的百姓展开了血腥屠杀。

 这时城中的北疆军也被堵在了城门处,无法出城。大火越烧越近,炙热的火城烤得士卒们汗如雨下。

 “杀…”一个北疆军军候抡起战刀,抬手砍下了一颗脑袋。

 鲜血和大火起了士卒们心中的兽,面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他们举起了武器,肆无忌惮地杀了过去。

 文丑站在尸体狼藉的城门下,最后看了一眼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李城,轻轻挥了挥手“把这里也烧了。”

 黄昏时分,所有幸存下来的士卒和百姓全部越过浮桥,赶到了济水河北岸。士卒们随即点燃了浮桥。

 落余晖下,大队人马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向平皋城撤去。

 **

 四月上,河南尹,荥城。

 颜良坐在案几后面,拿着文丑的求援书信低头沉思。

 周山把烛台拿到案几边上,仔细看着地图。

 “袁军在管城方向的攻击已经停止。”周山说道“魏续大人来书说,韩珩和马延的军队大约有一万人左右,由于没有攻克管城的优势兵力,他们试探几次后,已经放弃了攻击,转而屯兵城下。”

 “管城的问题不大。”颜良把文丑的书信放到一边,坐起身躯凑到了地图上“成皋方向怎么样?”

 “和前几天一样,没什么进展。”周山说道“袁熙这小子带了一万人攻打成皋,气势很足。但雷声大雨点小,到目前为止,才发动了三次攻击。一决是打虎啸岭,把李封打回了城,还有两次是打成皋,但成皋有徐晃五千大军驻守,袁熙打不动。另外,今天张郃来书说,袁绍的大军依旧没有攻击敖仓的迹象。”

 颜良皱皱眉“按时间推算,袁绍已经得到大将军渡河南下的消息,此刻他为了阻止我们攻占中原,应该向我们发起猛烈攻击,以便把我们赶出河南,从而调兵支援兖州的曹仁和夏侯渊,把我们挡在定陶、昌邑一线。”颜良看看周山“他怎么按兵不动?他在想什么?”

 周山疑惑地摇摇头“我也很难理解。虽然洛增兵河内,朱灵的攻击犀利无比,但他要想在短期内攻克平皋,把我们包围在荥一带,困难很大。荥目前还有徐岩、侯成的五千人马,我们可以随时让他们支援平皋,平皋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颜良稍加沉,低声说道:“你说,袁绍会不会以屯兵对峙为饵,暗中抽调兵力支援兖州?”

 “这种可能很大。”周山点点头,手指地图说道“大将军南下后,我们攻打河南的意图已经暴。此时袁绍如果吃掉我们,可以让我们攻打中原的计策失败,但袁绍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他可能不愿意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强行实施围歼之策。一旦围歼不成,定陶和昌邑又丢了,洛就危险了。毕竟袁绍的兵力有限,而他又无法控制曹和刘备,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相对而言,在保持自己实力的同时,帮助曹仁和夏侯渊挡住大将军攻占定陶和昌邑的脚步,等持曹、刘备的回援,的确是上上之策。”

 颜良盯着地图看了很长时间“如果平皋危在旦夕,我们势必撤出河南,袁绍分毫无损。与此同时,曹、刘备的大军却在定陶、昌邑一线和大将军死战,他们的损失相当惊人。我们撤出河南后,袁绍随即会率军支援曹。这时假如我们久战无功,或者因为其它原因不得不撤出中原,袁绍就能乘势一鼓而下,占据中原。”颜良用力点点地图上的敖仓“袁绍只有保持自己的实力,才能在将来的大战中始终占据优势。换作是我,此刻我也会按兵不动,和对方互相耗着,静观中原形势的发展。”

 周山神色凝重,两眼望着地图上的敖仓城,小声说道:“看样子,我们要主动一点。”

 “打他。”颜良冷声说道“立即书告张郃、王当、张绣,即刻攻击袁绍,和他硬碰硬,死战。”

 “书告文丑、张辽,援军很快就到,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平皋。”

 “不惜一切代价?”周山惊讶地说道“你不给援军,骗骗他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平皋?如果伤亡太大,平皋城就危险了。”

 “守城的损失大,攻城的损失更大。”颜良冷笑道“等朱灵打不动了,我就要他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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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上,兖州陈留郡,咸城。

 咸城位于濮东南方向一百里的瓠子河北岸。

 高干接到袁绍的命令后,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白马和濮,自己带着五千大军悄悄离开白马,急速赶往鄄城支援夏侯渊。

 本来赶往鄄城最近的路线是从濮方向渡过瓠子河,但由于高览的大军就在濮城下,高干只能绕道咸城渡河。然而等他赶到咸城时,却发现这座城池不知什么时候被北疆军占据了。

 高干随即决定沿着瓠子河南岸,再向东南方向急行一百多里,赶到垂亭渡河。

 就在这时,驻守白马城的夏昭送来急报,北疆军的大将雷重突然袭击平亭,把屯积在平亭的粮草辎重一把火烧掉了。

 高干又惊又怒,一筹莫展。

 当初袁绍率军攻击冀州时,大营设在白马,粮草辎重屯积在距离白马六十里外的平亭。北疆军的雷重怎么会知道平亭屯积有粮草辎重?

 粮草辎重被烧,白马、濮两城的守军随即面临断粮的危险,而高览、雷重随即就会趁着自己远赴鄄城支援夏侯渊的机会攻打这两座城池。白马和濮一旦丢失,不但袁绍的大军暴在北疆军的攻击之下,就连陈留、定陶这些兖州重镇也将直接受到北疆军的威胁。

 高干考虑再三,断然决定放弃救援夏侯渊,撤军回守鉏城。鉏城位于濮和白马之间,可以左右支援。

 高干一面书告袁绍,一面率军急撤。

 四月上,鉏城十里外,小梁亭。

 天边刚刚出一丝鱼肚白,披着一身晨雾的北疆军将士就悄无声息地赶到了小梁亭附近的山坡,迅速进入了埋伏位置。

 高览、雷重、萧恩三人站在山坡上,神情颇为紧张。

 从濮、鉏城方向陆陆续续跑回来很多斥候。斥候们盯了濮和鉏城一夜,没有发现城内有任何异常,而夜间巡檄在城外的几队巡值骑卒也早早回城了,并没有发现北疆军的行踪。斥候们的回报,让三人紧悬的心松弛了下来。

 “此处距离濮和鉏城太近了,稍有疏忽,被包围的就是我们。”萧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担忧地说道“现在就看高干是不是准时赶到小梁亭了。如果他延误了时间,我们十有**要暴。”

 “斥候们一直盯着他,误不了事。”高览抬头看看天色“再有一个时辰他就到了。”

 “高干太着急了,竟然要连夜赶路返回濮。”雷重笑道“不过,他如果不这么着急,我们还抓不到杀他的机会。”

 “你把他粮草辎重烧了,他能不急吗?”萧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干太大意了。袁绍离开白马后,他就应该把粮草辎重运回白马,这样你就没有机会了。”

 “我兵力少,过河后,我不敢待在白马城下,带着军队四处游,打了他几次小伏击。”雷重得意地笑道“高干对我防备很严,此时对他来说,把粮草辎重放在平亭更安全。”

 “如果不是你运气好,也烧不掉高干的粮草。”高览挥挥手,示意两人随他一起向坡后的隐蔽处走去“这次还要看你的运气。运气好,我们就能击败高干,占据濮。”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十八节

 四月上,兖州东郡,濮南方四十里,吴亭。

 美丽的朝霞渐渐散去,灿烂的太阳褪下红色的外衣,耀眼夺目的光华照遍了广袤大地。

 高干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洁白优雅的白云上收了回来,缓缓投向天际之间。那里有几骑快马正卷起数股淡淡的烟尘,急驰而来。

 高干的心脏蓦然跳动了几下,一丝不祥的预感突然侵袭了全身。

 自己一直反对出兵支援夏侯渊,这点人马对迟滞北疆军的攻击速度没有任何帮助。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北疆军席卷兖州已是事实,要想扭转战局,只能集结重兵于定陶、昌邑一线阻挡北疆军的攻击,等待曹、刘备的回援。

 北疆军长途跋涉从河北而来,短短时间内要跃进千里,无论是军队士气,北疆将士们的体力还是大军的粮草辎重,都会达到极限,必须要停下来稍作休整。而定陶、昌邑一线的兖州军以逸待劳,准备充分,又有坚固的城池做为依靠,完全可以守到曹、刘备的回援。

 曹、刘大军返回兖州后,北疆军的兵力不再占据优势,战线随即可以稳固在定陶、昌邑一线。

 定陶、昌邑与中牟、陈留大约相距五百里左右,二地之间的军队可以互相支援,这一仗就可以慢慢打了,谁胜谁负很难预料。当两军相持不下的时候,位于战场侧翼的白马、濮非常重要。这二座城池距离定陶三到四百里,一旦失去,战场的侧翼就完全暴在北疆军的攻击之下,决战形势将对己方非赏不利。因此屯兵固守白马、濮,对中原战局有决定的作用。

 但自己的这个意见遭到了袁绍的批评。袁绍认为,如今北疆军一部在兖州战场,一部在河南战场,根本没有多余兵力攻击白马和濮。虽然高览的大军驻守在黎和长寿津一带威胁这两座城池,但高览承担了戍守翼州南部,保护通往河内粮道畅通的重责,他不可能贸然发动对白马、濮的攻击。另外,袁绍还认为高览现在率部分兵力渡河,其目的只是为了牵制己方的兵力,以帮助北疆军向定陶、昌邑一线迅速推进。考虑到目前河南战场的紧张状况,高览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擅自出兵攻击白马、濮。一旦攻击失败,让自己的军队杀过黄河切断了通往河内的粮道,河南战场的北疆军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而李弘发动的这场中原大战也就败亡在即了。

 姑父在自己的心目中地位尊祟,自己从小就听姑父的话,现在也不例外。姑父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越是不起眼的想当然的容易疏忽的地方,越有可能成为致命的要害。而现在的濮正是这么一个地方。

 斥候飞奔而至。

 “怎么样?高览的军队在哪?”高干平息了一下忧郁的情绪,淡淡地问道。

 斥候的眼神里出了钦佩之。眼前这位身材瘦长,干俊雅的年轻人才智惊人。从大军回撤濮的那一刻起,他派出多名斥候,沿着瓠子河急行一百多里,悄悄潜伏在北疆军大营附近,密切注视北疆军的动静。

 “如大人所料,当北疆军得知大人率军返回濮后,果然连夜出营,秘密赶到了鉏城城外。”

 “在哪?”高干急忙问道。

 “北疆军斥候太多,我们不敢靠近。”斥候面显惭,垂首回道。

 高干冲着他们挥挥手“很好,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下去歇着吧。”

 几个斥候躬身施礼退去。

 高干摊开地图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挥手对身旁的何茂喊道:“立即派人赶到濮,命令邓升率部出城,急赴小梁亭,和我南北夹击北疆军。”

 何茂愣了一下,略显疑惑地问道:“大人,此处到濮的路上到处都是北疆军的斥候,这不是去送死吗?”

 “猎物已经到了嘴边,高览还敢打草惊蛇?”高干笑道“你放心,一路上定会安然无恙。”

 浑然不知危险的传令兵打马如飞而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传令兵,何茂眼里出了一丝伤痛。在他看来,这个勇猛的传令兵已经死定了。

 “大人,我们是不是继续前进?”

 “睡觉。”高干往草地上一躺,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邓升的军队最快也要到中午才能赶到小梁亭,所以我们先睡一觉。将士们跑了一夜,累了,让他们都歇着吧。”

 何茂难以置信地望着高干,吃惊地说道:“大人,北疆军就在二十里外,我们竟然在这里睡觉?”

 高干不理他,沉沉睡去,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半个时辰后,高干被何茂推醒了“大人,斥侯回报,有一支北疆军在我们后方五十里外突然出现。”

 高干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是不是从咸城方向赶来的?”

 何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周华的军队,看样子他已经跟了我们一夜了。”

 “睡觉。”高干闭上眼,小声嘟嚷道“睡好了才能杀人。”

 小梁亭。

 雷重烦燥不安地走来走去。

 萧恩坐在地上,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战盔,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恶毒的诅咒。

 高览蹲在树荫里,用手中的马鞭拨弄着一丛青草,颇有兴趣地看着地上忙忙碌碌的蚂蚁。

 斥候匆匆而来,敌军依旧停止不前。

 “暴了。”雷重抬起一脚,把一株野草狠狠地跺到了脚底下。

 “撤吧。”高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平静地说道“传令各部,向白马方向急撤。”

 “周华就在高干的后面,是不是让他立即撤回咸城?”雷重问道。

 “请他保持和高干的距离,不要过早撤退,免得让高干发现了,反咬一口。”高览一边向战马走去,一边挥手说道“命令他向濮方向移动。一旦高干率军反扑,就让他急速撤到黄河岸边。”

 北疆军各部将士和来时一样,静悄悄地离开了小梁亭。

 当大军行进到鉏城附近时,斥候飞速来报。濮守军倾巢而出,正向小粱亭方向狂奔而来。

 “高干算计到我们头上了。”雷重凌空一鞭,怒声说道“将计就计,打他一下。”

 “高干的军队加上从濮方向赶来的邓升,至少有七千人马。”萧恩急忙摇手道“我们也是七千人,双方兵力接近。打起来就是一场血战,伤亡太大,划不来。”

 “可以打。”高览勒马停下,微微笑道“我们去打濮。濮一失,高干必定捶顿足,号淘大哭。”

 “打濮?”雷重迟疑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大人,我去吴亭拖住高干。”

 “好。”高览挥挥马鞭“急令周华,率军向濮急进。”

 “传令各部,以最快速度杀回濮。”

 大军随即一分为二。雷重带着两千人马向吴亭推进。五百铁骑在队伍的前后来回奔驰,扬起满天灰尘。

 高览、萧恩带着五千人马先向鉏城的西北方向前进,然后调转马头,从东南方向直杀濮

 吴亭。

 高干横悠悠地爬起来,一边戴上战盔,一边笑呵呵地说道:“高览等不及了?”

 “北疆军气势汹汹地杀来了。”何茂焦急地说道“大人,看样子高览要和我们决一死战。”

 “你以为高览会和我们决战?”高干反问“他和我们兵力相差无几,不会硬拼。就算他要硬拼,我也不愿意。”

 “难道他想指望周华从我们的背后发动袭击?”何茂若有所悟,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恭敬起来“此次如果不是大人突然命令大军停下来,我们还真发现不了周华。不过,周华距离我们太远,邓升却已近在咫尺,高览这次死定了。”

 高干望着远处空中飘扬的烟尘,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传令各部,结阵,准备开战。”

 雷重率军停在吴亭三里外,和高干大军遥相对峙。

 斥候往来飞奔,不停地向雷重禀报敌军位置。

 “大人,敌军到达小梁亭,距离我们还有十五里。”

 雷重抬头看看天色,一脸嘲讽“邓升跑得够快的…传令,各部曲立即掉头,急速杀向小梁亭。”

 “高览方寸大了。”高干闻讯,笑着对何茂说道“高览本想吃了我,但他万万没想到,转眼间他反而被我包围了。”“传令各部,向小梁亭推进,包围高览。”

 然而,就在合围之势将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高干目瞪口呆的事。北疆军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了。

 接着斥侯飞报,周华没有继续跟进,而是调头向濮方向杀去。

 高干心里一凉,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急速回援濮,快,快…”

 **

 四月上,河南尹,汴渠东四十里,丰耘聚。

 夜风轻轻从大营上空拂过,大纛在夜空中无力地飘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

 大帐内,烛火通明。

 袁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案几后面,两眼默默地望着案几上的一堆文卷。良久,他挪动了一下身躯,发出一声低沉而苦涩的叹息。

 三天来,北疆军就像一头疯狂的猛虎,不惜一切代价,杀过汴渠,杀过鼎亭,一直把自己杀退到丰耘聚。

 自己无意和北疆军血拼,但北疆军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非要和自己决战。自己的兵力至少是北疆军的两倍,但对面的张郃,张绣,王当三个人好象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样,全然不顾劣势,指挥大军酣呼鏖战。尤其那个张绣,因为当年和自己在弘农大战中结下了仇怨,竟然带着一队西凉悍卒,数次杀进自己的中军。他手下的那个羌人胡车儿勇不可当,三天内,已经杀了自己四个军候、三个军司马,一个校尉。

 如果遂了北疆军的心愿,和他们一决死战,自己的损失可想而知。但这样步步退却,大军的士气会渐低落,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北疆军杀得溃不成军。

 打还是不打?

 今天袁微派人送来急报,关西战场出事了。北疆那只九头鸟杨凤集结了大约三万大军猛攻陕城。淳于琼和王修守不住,只好弃城而走,坚守渑池。淳于琼亲自赶到洛,对着袁微大喊大叫。没有援军,关西肯定守不住。关西一失,关中和洛之间的联系就被切断了,而关中随即将陷入西疆和北疆的前后夹攻之中,袁谭极有可能败走长安。

 袁微想从河内战场上调兵。

 河内战场的进展非常不顺利。高柔此刻已经赶到了河内,朱灵和赵睿两人攻克了李城,但北疆军的文丑在撤离李城的时候,把李城一把火烧了。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两天,把朱灵,赵睿的大军挡在了济水河南岸,攻击平皋的步伐不得不停了下来。

 袁微认为此刻洛的安危远比河南的安危重要。目前北疆军只控制了河南尹的荥、成皋和敖仓三城,又被己方大军团团围住,暂时对洛不会造成更大危险。相反关西的形势要严重得多,所以他想把赵睿的军队调到关西战场上去。袁微的意见遭到了审配的反对。审配认为杨凤在关西战场的进攻仅仅是为了牵制洛的兵力以配合北疆军在河南和中原战场上的攻击,所以他坚决反对调兵支援关西。

 袁微委决不下,急书袁绍以求应对之策。

 几乎与此同时,高干的急报也送来了。濮城丢失。

 这个消息让袁绍震骇不已。高干在书信中说,我在黄昏前集结了大约七千大军回援濮,但被雷重、周华的四千人马死死地挡在了濮城南十里外的濮南亭,寸步难进。高览、萧恩指挥五千大军攻击濮。虽然城内八百将士坚守城池,拒不投降,但由于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濮城还是在凌晨时分失陷了。

 袁绍懊悔不已。此刻他想到了田丰。

 从当前形势发展来看,田丰当初劝谏自己留守白马、濮是完全正确的。自己回援河南,等于拱手把战场主动全部丢了。

 如果自己现在还在白马、濮,李弘的大军要想打到定陶和昌邑一线,根本不可能。至于河南战场,即使自己没有回援,但因为自己的大军就在河南的东面虎视眈眈,颜良在拿下荥后,也很难再有所作为,最多不过出兵攻打一下虎牢关而已。

 一步错,步步错。

 袁绍手捂脸颊,痛苦地呻起来。

 帐帘掀开,许攸大步冲进“大人,夏侯渊急报,范城丢失,麴义、赵云的大军正在急速南下。”

 袁绍骇然变,失声惊呼“这么快?”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十九节

 许攸一把推开案几上的文卷,把在文卷下的地图了出来,十几卷竹简“劈哩啪啦”地掉到地上,散落在案几四周。袁绍皱皱眉,对许攸这种有失斯文又没有分寸的行为非常不满。

 自从田丰因罪被押回洛后,许攸代替田丰成为朝中的左中郎将兼领大将军府长史,帮助袁绍处理军政事务。许攸的权力大了,昔日的对手又被赶出洛,这让他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大帐内外,到处都能听到他盛气凌人的声音,颐指气使的背影。积已久的郁闷在得到突然的释放后,情孤傲的许攸不有点忘乎所以了。

 “大人请看…”许攸把地图移到袁绍面前,手指地图上的范城“北疆军的右路大军攻克范城后,距离定陶还剩下五百多里。在这五百多里的范围内,夏侯渊还有两道防线可守。”

 “一是距离范城两百里左右的瓠子河防线。在瓠子河北岸有鄄城和廪丘两座城池。夏侯渊在连失东阿和范城后,兵力受损,已经无力防守这两座城池了。而濮城的丢失,高干支援鄄城的失败,又直接导致夏侯渊失去了最后一线希望。他现在除了撤军瓠子河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夏侯渊撤过瓠子河后,将到达濮水河防线。濮水河北岸有句和成两座城池。北疆军如果推进到濮水河一线,距离定陶还剩下一百二十里。也就是说,北疆军只要攻占了句和成,渡过了濮水河,也就兵临定陶城下了。”

 许攸看看沉默不语的袁绍,苦笑道:“不出意外的话,七到八天后,北疆军的右路大军将杀到定陶城。”

 袁绍冷哼了一声,把目光投向了地图上的东平国“北疆军的右路大军进展如何?”

 “曹仁在求援信中说,目前蔡还在东平国的郡治无盐城坚守,情况非常危急。”许攸把手指向了地图上的巨野泽“北疆军拿下东平国后,昌邑城以北四百里的广袤平原上,除了巨野泽附近的巨野城对北疆军还有点威胁外,已经无险可守。北疆军只要拿下无盐,寿张和东平陆三城,则可一而下,直杀昌邑城。至于战场侧翼的任城国,虽然对北疆军有一定的威胁,但任城国没什么防守兵力,北疆军只要在拿下昌邑城后,派出数千步骑即可夺取任城。”

 许攸细长的手指连点地图上的昌邑城“以我的估计,北疆军不会在无盐城浪费时间,他们的铁骑可能利用地形优势,先行南下包围昌邑,切断昌邑和定陶之间的联系,以便帮助左路大军连续突破,直杀定陶,力争抢在曹、刘备的大军回援兖州之前,夺取这两座城池,确保大军可以在兖州立足。”

 “该死的叛逆…”袁绍怒不可遏,一拳砸到了地图上“我现在就是有心支援定陶和昌邑也来不及了。”

 “濮丢失,白马告急,高干这路援军已经彻底丧失了支援的可能。”许攸手指地图上的陈留城“陈留方向还有辛毗的五千人马,但陈留城距离昌邑有六百多里,就算你现在下命令,辛毗夜行军也来不及了。如果支援定陶,倒还有几分希望。不过…”许攸稍加沉,缓缓说道“如果夏侯渊能平安撤回定陶,定陶方向就有曹仁、夏侯渊两人的近万兵马,他们完全可以守住定陶,我们似乎没有必要支援,去了也不过徒增伤亡而已。”

 袁绍若有所悟“你是说,支援昌邑?”

 “对。”许攸点头道“支援昌邑。高干支援失败,不能成为大人放弃支援的理由,大人应该继续派兵支援。在河南战局如此紧张的时候,大人为了大局,毅然派兵支援,不但可以得到天下人心,更能得到曹、刘备、刘表等人的信任。”

 袁绍脸显犹豫之。刚才许攸说支援昌邑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他又说要支援昌邑,什么意思?

 “昌邑很难守住。”许攸解释道“昌邑丢了,或者被北疆军包围了,辛毗都是无功而返。这样我们既出兵支援曹顾全了大义,又保证自己实力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一举两得。”

 “中牟城的马延现在在管城,中牟、陈留一线只剩下辛毗的五千人了。”袁绍摇摇头“如果颜良从中牟、陈留一线强行突破,和攻击兖州的北疆军主力会师于定陶、昌邑,那不但兖州全境丢失,就连河南都要被北疆军一分为二了。”袁绍一口否决“陈留的兵力不能支援昌邑。”

 许攸愣了一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看袁绍,眼里掠过一丝嘲讽。

 “本初兄,难道你没有发现这次中原大战,是重振社稷的一次绝佳机会吗?”许攸脸带矜,语调颇为狂傲地说道“你是本朝参隶尚书事主掌国事的大将军,难道你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都没看出来?”

 袁绍怒气上涌,脸上的肌不由自主地搐了几下。这个许子远,给他三分脸,他就嚣张至极,对你指手划脚,什么东西?袁绍真的很怀疑,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就是二十多年前和自己肝胆相照的奔走之友。当年为营救人结下的几个生死之,陆陆续续死得只剩下张邈和许攸了。张邈背叛了自己投奔了河北,而许攸因为得不到自己推心置腹的信任,和自己也越来越疏远。许攸这几年一直怨恨自己,但他却从来没有设身处地地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不愿重用他。许攸这个脾气过去还很收敛,自己也能忍受。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心中怨愤的淤积,他这个脾气越来越恶劣,也越来越令人厌恶。

 “哼…”袁绍强忍怒气,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老了,眼晴不行了,脑子也不行了,看不到你那么远,也想不到你那么透彻。请子远教教我?”

 袁绍心里的怨愤许攸何尝不知,但他被这种口头报复的快所刺,脸上的讥嘲之更加浓厚,话说得也更加难听了。“本初兄,人不服老不行。这几年天下越来越混乱,形势纷繁复杂,扑朔离,你总是感到力不从心,屡屡受制于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攸指指他的膛。“因为你的心变了,所以…”许攸又指指他的脑袋“你的才智被蒙蔽了,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比如在霸业未成的时候奢谈什么王业以致于人心惶惶,霸业不进反退。比如你违反人伦大礼,废长立幼,以致于早早埋下兄弟阋墙,霸业败亡的祸患。”

 袁绍的手颤抖起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两眼狠狠地瞪着洋洋得意侃侃而谈的许攸,恨不得一拳打扁他的脸。

 “这些事如果放到二十年前,你能做出今天这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吗?不会,因为那时你年轻,你才华横溢,你能清楚地看到事情的本原。但今天你老了,你被种种假象所欺骗,你不但老眼昏花,连脑子都开始糊涂了。”

 袁绍怒极而笑“子远的话,如醍醐灌顶,谢谢,谢谢…”

 许攸哈哈大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刺袁绍,转而说到正事。

 中原大战,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曹的安身立命之所,大人和刘表、刘备等人的生存危机,更关系到大汉社稷的存亡。所以大人一定要在这个关键时刻,高举中兴大旗,重新承担起拯救社稷之责,而不要把目光仅仅局限在自己的所谓什么霸业上面。大人的霸业和大汉社稷的安危比起来,孰轻孰重?大汉的社稷稳定了,大人得到的何止是霸业?何止是青史留名?

 十年前,当大人离开洛远赴冀州,振臂高呼讨伐董卓之时,天下人莫不响应。但仅仅一年后,讨董大军便四分五裂,任由董卓祸社稷,把一个四百年的基业推向了败亡的深渊。十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再次站在河南大地上,当我们再次传檄天下联军讨伐李弘时,我们是不是应该从十年前的失败中取一点教训?

 十年前,讨董大军为何失败?是董卓强大吗?是李弘虎踞北疆威胁到我们的生存吗?不是,是因为我们自己,是因为我们心中各种各样的私,是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信念,是因为我们象一盘散沙。当黄巾飓风从泰山呼啸而来的时候,我们随即烟消云散,把拯救社稷的最好机会拱手葬送。

 大汉十年的浩劫,祸源自阉,源自外戚,源自西疆北疆武人,源自黄巾蚁贼,但也源自我们这些一直力图拯救社稷而又一直未能如愿以偿的士人。

 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等到了拯救社稷的第二个最好机会。

 看今天下,阉之祸已除,外戚之祸已除,西疆武人已成为灰烬,黄中蚁贼已渐凋落。唯独阻碍我们拯救社稷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北疆的武人,北疆的豹子李弘。

 河北只有三州,李弘只有二十万大军,而我们呢?我们有天子,有朝廷,有黄河以北的九州大地,有数十万军队,我们为何不能击败李弘,重振大汉?原因很简单,因为皇权衰落,朝廷形同虚设,州郡割据一方,一个庞大的有力的拳头变成了张开的五指,力量骤降。一个指头伸出去,豹子一口就能吃了,但一个拳头打出去,豹子不但吃不下,还要被打掉门牙落荒而逃。

 如何重振皇权?如何让朝廷威临州郡?如何把州郡的力量聚集到一起?过去大人做不到,但今天可以。当李弘统率十几万叛军气势汹汹地杀进中原的时候,各地州郡面临一个共同的敌人。没有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独自击败他,大家只有把力量聚集到一起,才能挽救自己的生命,才能挽救倾覆在即的社稷。

 在各地州郡势力中,大人的实力最大,大人是对抗李弘的中坚力量。刘表、曹、刘备等人要想生存下去,此刻只能紧紧依靠大人的力量,紧紧依靠关、洛的强大优势,齐心协力,共抗叛逆。当大人指挥大军击败李弘后,刘表、曹、刘备还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与大人相抗衡吗?

 要想达到上述目标,重建皇权的意义举足轻重。

 十年前。讨董大军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皇权一直被董卓控制着。李弘当年之所以帮助董卓对抗我们,也是因为皇权被董卓所挟。

 十年后的今天,李弘取了过去的教训,在弑杀皇帝后,又重建了一个幼帝。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拢络人心,征伐天下,行篡逆之事实,但看今的河北,李弘这种做法显然是成功的。

 同样,大人要想击败李弘,要想一统黄河以南的九州郡县,要想在击败李弘后让刘表、曹、刘备这些人对你俯首听命,也只有扶持皇权。而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搞什么“承制”了,那种办法只能让联盟分裂得更快。

 过去曹重建皇统后,不但没能发挥皇权的力量,反而让皇权更加没落,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是因为大人你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三家联盟。

 现在大人着曹把天子送到了许昌,大人实际上控制了天子。那么大人应该立即趁着叛军南下中原的机会,迅速重建天子和朝廷的威仪,奉天子以号令天下,诛杀叛逆,镇制郡县,重振大汉。

 如果大人继续压制和打击皇权,继续让“袁氏代汉”和“五德始终说”的言论传州郡,不但无法得到人心和稳定社稷的机会,无法得到各郡县大吏的信任和追随,恐怕最后连关、洛这块霸业都将灰飞烟灭。

 许攸洋洋洒洒,说了很长时间。

 袁绍听得很认真,心中的怒气早已随着许攸的述说烟消云散了。当许攸展其超绝才华的时候,非常有魅力,言辞也非常富有感染力,而这正是当年袁绍对他极为欣赏愿意和他结为至的原因之一。许攸说完之后,也不问袁绍对自己的建议有何看法,站起来深施一礼,扬长而去。

 袁绍在大帐内想了很久。

 许攸说得很有道理,也有李弘的例子做参考,但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自讨董失败后已经过去了十年,在十年的战中,大汉十三州的土地上曾经出现了很多割据一方的州郡大吏,但如今只剩下了寥寥数人。除了河北的李弘是敌人外,荆州的刘表,兖州的曹,徐州的刘备,江淮的袁术,江东的孙策、周瑜,益州的刘璋,凉州的韩遂,青州的臧霸,有谁能遵从天子的号令?有谁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和军队,转而为天子和朝廷效力?

 李弘是河北三州之主,天子的臣僚就是他的手下,他当然能成功了。

 但自己呢?刘表、曹、刘备、刘璋、韩遂这些人,哪一个愿意当自己的手下?扶持皇权,不过是一句空话,实力不够,天子还不如一个讨饭的乞丐。

 现在李弘打到中原了,李弘的战刀架到了众人的脖子上,大家为了性命,争先恐后地跑来了。说白了这不是尊奉天子,而是互相利用。等到把李弘打败了,这些人马上就会变脸,一个个六亲不认了。

 意图靠李弘发动的这场中原大战来消耗各地州郡大吏的实力,似乎有点一厢情愿了。到了战场上,有多少将士会抱着粉身碎骨的念头浴血奋战?想想前年的冀州大战,袁绍心里冰凉的。这事一旦弄巧成拙,稍有不慎,死的就是自己。

 不过,许攸的建议太有惑力了。

 如果能趁着这次中原大战的机会,联手各地州郡大军击败李弘,和李弘隔河对峙,最起码在未来数年来可保黄河南部州郡的稳定。另外,虽然这次大战未必能大量削弱各地州郡大吏的实力,但一定可以消灭曹。此次战场主要是兖州,曹不出力,谁出力?刘表和刘备都是宗室大臣,在自己极力尊奉天子重建皇权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得到两人的信任和支持。曹势单力孤,在自己和刘表、刘备三人的威下,要么到朝廷做个闲职,要么杀了了事,绝不能再让他独霸一方。

 解决了曹后,自己占据中原,实力突飞猛进,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孙策、周瑜、刘璋这些小辈因为实力不济,不足为虑,只要策略得当,可以把他们一一妥善安置。刘表、刘备为了中兴社稷,会和自己团结一致,联手共抗李弘。随着时间的延续,自己的权势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悍,刘表和刘备迫于压力,不得不入朝为卿。自己稳定黄河南部州郡后,将来的事就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袁绍的情绪越来越兴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仔细思考细节。

 尊奉天子重建皇权,这事简单,自己说了算,但由此引起的其它所有事都建立在击败李弘的基础上。如果不能击败李弘,兵败中原,败亡的不仅仅是曹、刘备,还包括自己和刘表,所有人都将陆续成为李弘的刀下亡魂。什么王霸之业,中兴社稷都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有没有把握击败李弘?

 河北目前的总兵力大约在二十四万人,有晋六万南北两军和分布各地的十八座军大营。

 外的六座军大营因为这两年大漠胡骑频繁叛,最多只能南下两万人,加上美稷的匈奴单于庭铁骑,中原战场上最多不过三万外铁骑。河东的五座军大营因为要威慑关中和关西,保护晋,不会参加中原大战。这样算下来,能参加中原大战的北疆军只有冀州的七座军大营,晋南北两军和外部分铁骑共十六万人。这是李弘能征调的极限兵力了。

 自己能征调到中原战场上的兵力大约在七万人左右,如果加上洛和河内的军队,总兵力大约在十万人。刘表如果接受自己的建议,他将率领五万大军北上中原。曹回到兖州后,加上夏侯渊和曹仁的兵力,有六万军队。刘备要留几万人戍守徐州,估计有三万人参战。大战时间如果延续很长,自己还可以以天子的名义征调江东的孙策、周瑜率两万大军北上支援。这样算起来,各地州郡联军的兵力至少有二十四万人。

 兵力上,州郡联军占据很大优势。看样子,只要曹、刘备能及时赶回定陶和昌邑一线,集结十万大军和李弘对抗,战线就能稳定下来。

 战线稳下来后,就是相持期。

 利用这段时间,各地州郡可以从容征调民夫、粮草和军械迅速赶到中原。虽然粮草军械主要由荆州、豫州和洛等地支撑,但以这三个地方的富裕,让二十多万大军打个半年应该不成问题。如果财赋太紧张,就以天子名义下旨临时增收赋税,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大战持续的时间越长,北疆军就越困难,河北财赋就越紧张。河北的财赋出自冀州,数量有限。而自己这边的财赋就要充足很多,主要出自荆州、豫州、洛和河南尹,还有徐州南部的数个郡县,另外,江东四郡也有可能给予一定的支援。

 等到北疆军支持不下去了,决战时间也就来临了。这场决战的胜负,将直接决定大汉王朝的命运。

 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

 袁绍连夜把许攸、逢纪、辛评和袁忠请到了大帐,详细述说自己制定的战之策。

 中原大战的规模、时间以及重要远远大于前年的冀州大战,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所以重建皇权的威仪至关重要。如果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鲜明的大义,没有对大汉的忠诚,没有对兄弟的信任,失败的命运将不可避免。

 这是各地州郡第三次联军抗敌了。第一次讨伐董卓,有大义,有忠诚,但没有统一的指挥,彼此间更缺乏信任,失败了。第二次讨伐李弘,还是犯了同样的错误,结果还是失败了。第三次如果再不取教训,还是重犯同样的错误,大家都完蛋,都到地底下去一争长短吧。

 袁绍决定亲自赶到许昌面见天子和朝中大臣,主动承担起挽救社稷于即倒的重责。

 “以八百里快骑急告刘表、曹、刘备,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许昌议事。”袁绍神情凝重地说道“此次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在尊奉天子的前提下,依靠朝廷的力量,击败李弘,拯救社稷。”

 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人再说什么,都听袁绍的决定。

 “大人,袁术的事如何解决?”许攸突然问道。

 袁绍正在滔滔不绝地慷慨陈词,听到许攸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哽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大人是不是想上奏天子,招抚袁术,以此取得对九江郡的控制,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袁术的数万兵力?”许攸手捻短须,皮笑不笑,眼里出些许嘲讽。

 大概给许攸猜中了心思,袁绍面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显得极为不高兴。

 许攸不以为意,连连摇头“大人此奏如果递到朝廷,这一趟许昌之行算是白跑了。”

 “曹、刘备和袁术前前后后打了一年多时间,孙策和周瑜也花了很大力气,如果不是李弘突然杀进中原,袁术现在大概已经被丢到淮水喂鱼了。这个时候你出面捡便宜,请问曹、刘备会信任你吗?孙策、周瑜会遵从朝廷的圣旨吗?”

 袁绍没有说话,眼里的怒更甚。

 许攸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大人如果为了贪这么点小便宜而失去了击败李弘重振社稷的机会,是不是太划不来了?大人到底是为了照顾兄弟之情还是为了开创天下大业?”

 袁绍脸色极度难看。许攸这几句话不轻不重,很是伤了袁绍的自尊和面子。

 许攸还要讽刺袁绍两句,辛评及时出言阻止了“大人,你已经和袁术断绝了关系,千万不要自食其言,失信于天下。此次曹等人攻打江淮,袁术很多手下都投降了。以我看,大人就做个顺水人情,下旨九江,除袁术外,其它官吏一律赦免。大人先把袁术的事处理干净了,免得将来和曹等人发生冲突。”

 “目前袁术还在,他也还有一帮人,九江郡一时丢不掉。”逢纪也说道“袁术那个人是乌命,死不掉的。等中原大战结束了,我们再想办法解决此事。”

 袁绍的情绪受到了打击,坐在案几后面半天没说话。

 “大人,你去许昌,谁统领大军?河南的战怎么打?”辛评看到袁绍闷闷不乐,故意说了一句笑话“你不会让子远兄一个留下来,舌战北疆众将吧?”

 几个人笑了起来,袁绍勉强龇了一下嘴,指着辛评说道:“你留下统领大军。至于河南的战怎么打,我刚才已经说了,还是老办法。北疆军来攻,你就退,不要和他们决战。我已经急书袁微,叫他暂时不要增援关西,全力支援河内的高柔攻打平皋城。只要拿下了平皋城,北疆军就无法在河南立足。”

 “支援昌邑城的事,大人是否接受了我的建议?”许攸对袁绍的不满视而不见,看到袁绍开口说话了,马上追问道。

 袁绍气不打一处来,挥手说道:“既然你这么关心此事,你亲自去办吧。”

 许攸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我赶到陈留,领兵支援昌邑城?”

 “不行吗?”袁绍反问道。

 许攸瞪了袁绍一眼,冷哼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走“此事紧急,我连夜动身。”他也不行礼了,飞步出帐而去。

 袁忠诧异地看看袁绍,小声劝道:“本初兄,此地距离陈留三百多里,等子远兄赶到时,辛毗大人带着军队早走了。”

 “我不愿看到他。”袁绍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到那张脸我就来气,我恨不得砍了他。”

 袁忠、辛评和逢纪面面相觑,知道许攸把袁绍得罪狠了,不好再劝。

 “大人,高干大人要求增援,他要夺回濮城。”辛评想了一下,皱眉问道“大人,你看是不是让蒋奇大人率军支援一下?高览既然拿下了濮,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两军兵力接近,高干大人肯定拿不下濮。一旦他兵力折损过大,反遭北疆军的突袭,再把白马丢了,麻烦就大了。”

 袁绍低头沉思。

 “大人,以我们的实力,即使拿下了平皋城,也无法围歼这股北疆军。”辛评劝道:“敖仓那里有张郃、张绣、王当的两万多人马,他们随时可以回援平皋。只要他们守住了黄河上的几处渡口,北疆军就可以从容撤退。既然北疆军迟早要撤,我们又何苦把兵力全部放在这里和他们对峙?”

 “如果要和北疆军在定陶、昌邑一线决战,白马和濮就不能丢,否则将来我们还要腾出一部分兵力防守战场侧翼。”逢纪的手在地图上划了几下“还是趁着北疆军在濮立足未稳的时候,把它夺回来为好。”

 “好吧。”袁绍点头道“书告高干,先把白马守好,然后再去打濮,不要上当中计,把白马也丢了。丢了白马,叫他不要回来见我了,自己跳黄河里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清晨,袁绍和逢纪、袁忠等人匆忙出营,急赴许昌。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二十节

 北月上,济郡,鄄城。

 北疆军大兵境,攻击的势头异常猛烈。

 城楼上,兖州军士卒歪歪倒倒地坐在尸体和血泊中间,抓紧攻击间隙的短暂时间休息。血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惶恐和悲伤。

 夏侯渊和王忠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急步走上城楼。负责驻守北城门的军司马带着几个下级军官了上去,向两位大人禀报战况。

 七天来,大军从苍亭退到东阿,又从东阿退到范城,然后又退到廪丘、鄄城,几乎是隔一天丢一座城池,士气极度低。夏侯渊本来想在范城多守几天,但等他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北疆步骑大军,马上便改了主意,率军继续后撤。面对北疆军水一般的犀利攻击,夏侯渊束手无策,只能一撤再撤。

 “大人,援军到了吗?”那位军司马抱着一只受伤的胳膊,小声问道。

 夏侯渊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满脸失望的军司马,安慰道:“接时间推算,高干的军队应该距离我们很近了,再坚持一段时间…”

 “只要高干的军队赶到了鄄城,我们就能把北疆军挡在瓠子河以北。”王忠指着城下准备发动攻击的北疆军,非常自信地说道“我们累,敌人更累。他们在七天内急行五百里,连克三城,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可以说是强弩之末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城下鼓声突起,杀声如雷,北疆军新一轮的攻击开始了。

 那位军司马和几个部下急忙丢下夏侯渊和王忠,向各自的防守地段跑去“擂鼓,擂鼓…举起盾牌,小心箭阵…”

 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鄄城上空的天色突然一暗,一片巨大的黑色箭云挟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铺天盖地地冲了过来。

 “走,走…”亲卫们拖起夏侯渊和王忠,向城下急撤“快撤下去,快…”

 当天下午,夏侯渊接到了高干的书信。高干说,北疆军的雷重烧毁了我的粮草,白马和濮两城岌岌可危,我不得不放弃支援,速返濮,请大人还是继续后撤吧。

 夏侯渊很是愤怒,认为高干根本没有支援的诚意“他的军队已经到了瓠子河南岸,距离我们不足百里,完全可以一鼓作气渡河北上。”

 “白马和濮的安危非常重要。”王忠不同意夏侯渊的说法“白马、濮丢失,定陶随即暴在北疆军的攻击之下,我们也有可能被北疆军围歼在濮水一线。”

 王忠一直坚持大踏步后撤定陶,对夏侯渊这种拖拖拉拉的作风极为不满。王忠再次提议放弃鄄城,抢在北疆军的铁骑没有封锁瓠子河之前,撤向濮水河。

 北疆军推进速度极快,粮草辎重一时难以跟上,这严重制约了铁骑的攻击范围。另外,从范城到定陶的这几百里路程内,河道很多,这导致北疆军的铁骑一直不敢离主力大军太远,以免因为地形不而遭到攻击。这也是夏侯渊能一直安全后撤的主要原因。

 “北疆军每次攻城的时候,都特意为我们留下一条后撤之路。”王忠说道“北疆军这么做,显然是担心把我们急了,据城死守,迟滞了他们南下的速度。但随着大战的延续,粮草辎重供应的渐趋正常,距离定陶又越来越近,北疆军的铁骑将很快展开迂回包抄,力争在濮水河的南北两岸围歼我们,为他们夺取定陶获得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夏侯渊拒绝了王忠的建议,命令大军继续坚守。

 在夏侯渊看来,曹的军队回援到定陶和昌邑一线还需要时间。在曹的大军没有回来之前,要想在定陶和昌邑挡住北疆军,曹仁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要征调民夫和屯积粮草军械,要把没有遭到北疆军攻击的郡县财物转移,要尽可能劝告百姓迁移南下。现在曹需要时间,曹仁更需要时间。过早撤回定陶和昌邑一线,虽然能挽救数千将士的性命,但沿途郡县和百姓的损失将非常惊人。权衡利弊,当然是在保持兵力的情况下,步步阻击,竭力迟滞北疆军南下的速度为上上之策。

 然而,到了晚上,斥候从城外送来了不好的消息。瓠子河上的咸城被北疆军攻占了,垂亭渡口方向也发现了北疆军铁骑的踪迹。这下夏侯渊急了。如果垂亭被北疆军抢先攻占,大军就被彻底围在了瓠子河北岸,想逃都逃不了了。

 夏侯渊当即下令,连夜撤军,渡过瓠子河,撤到濮水河南岸的成城。

 **

 深夜,北军大营。

 玉石、赵云、姜舞、司马懿等人围在地图前,商议明天渡河攻击的事。

 “明天大军从垂亭方向渡过瓠子河后,一分为二。”麴义指着地图说道“玉石和姜舞两位大人率军攻击成,我和赵云大人率军攻击句。”

 “句距离定陶只有一百二十里,拿下句后,我们将渡过濮水河直接攻击定陶。考虑到句是定陶的屏障,曹仁在此应该屯有重兵,攻击难度将大大增加。”

 “成城位于句城的东北方一百里,处在雷泽和濮水河之间,距离垂亭渡口很近,位置险要,对我们的粮草辎重运输和大军主力攻击句将造成很大威胁。现在夏侯渊的军队就在成,为了确保粮草辎重的安全和帮助主力大军迅速攻克句,玉石和姜舜两位大人将率一营步卒,一营铁骑包围成,把夏侯渊困死在成。”

 “我们拿下句后。随即开始攻击定陶。”

 “曹仁独木难支,必定要向成的夏侯渊求援。”麴义的手指向了地图上的乘氏城,望着玉石说道“夏侯渊退出成急赴定陶后,你们立即渡过濮水河,直杀八十里外的乘氏城。”

 “乘氏城位于济水河南岸,在定陶、昌邑两城的东面,距离两城大约都有一百五十里,它的存在严重威胁了我们左右两路大军的安全,必须要尽快拿下,把这个威胁彻底解决了。”

 玉石和姜舞连连点头。

 “现在粮草辎重能否及时送到前线,将直接关系到大军能否迅速攻克定陶和昌邑。”麴义指指司马懿“不出意外的话,左右两路大军将在预定时间内到达定陶、昌邑一线。十万大军的粮草军械消耗数量非常庞大。粮草辎重的运输路线必须要缩短,以便尽可能加快运送速度和减少路途损耗。”

 “河北各地的民夫和粮草辎重南下中原的速度正在加快。”司马懿说道“最早赶到黄河岸边的三十万民夫已经把装载在船队上的粮草辎重卸完,目前正在送往各战场。”

 “董昭和郭策两位大人现正在沿濮到河牧城方向的百里黄河水面上架设船桥,估计长寿津、长竿津和河牧津三处渡口的船桥已经架设完毕。邯郸、邺城两地的粮草辎重由这些地方运过黄河送往定陶,将大大缩短运输的时间和路程。”司马懿脸显忧,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图上的濮“让人深感不安的是,高干的军队就在濮,如果他屡屡攻击我们这条粮道,事情就麻烦了。”

 麴义扫了一眼地图上的濮,浓眉深锁“高览大人既要拖住高干的军队,又要保护通往定陶的粮道,以他目前的兵力,的确有点捉襟见肘。看样子,要想打下濮,确保这条粮道的安全,只能指望颜良大人的军队回撤河内,然后从黎方向展开攻击了。”

 “能不能暂时抽调一部铁骑,沿着瓠子河来回巡檄,专门保护这条粮道?”司马懿问道。

 麴义想了一下“拿下句后,我给你一千铁骑。”

 众人正在商量攻击细节的时候,大帐外传来一片争吵声,接着北军军候吴叶匆匆跑了进来“大人,杨奇大人要见你。”

 麴义愣了一下。杨奇、张超、董访、王楷等朝中大臣跟在右路大军的后面,专门负责安抚各郡县,重建郡县府衙,以便尽快稳定各郡县的百姓安心从事农耕。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证兖州各地不会因为战争而爆发大批的难民,保证兖州各地的收不被耽误。

 这些大臣们跟进的速度非常快,他们和年轻的掾属们通宵达旦的忙于政务,哪有时间跑到军营来闹事?麴义很奇怪,急忙和众将出帐相

 杨奇是朝中资历很老的大臣之一,现在是朝中的光禄大夫,兼领兖州刺史。他看到麴义后,满脸怒“麴大人,你现在官做大了,架子也摆起来了,手下也一个比一个横,竟然连我都要挡架。”

 麴义脸上有些挂不住,先是陪着笑脸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然后当着杨奇的面,抬脚踹了值守的亲卫队率一脚“你眼睛瞎了?这是朝中赫赫有名的杨老大人,你不认识?”

 那位队率瞪大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看杨奇,然后冲着麴义十分委屈地说道:“大人,这是军营,这里又是正在军议的大帐,依律擅自闯营闯帐,是要砍头的。”

 麴义哭笑不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很尴尬地望着杨奇说道:“老大人,此事…这个…你请到大帐…”

 杨奇怒气冲天“依律?依什么律?依大汉律,你麴大人今天就要去坐牢。”

 “我要去坐牢?”麴义摸不着头脑,和玉石、赵云等人互相看看,奇怪地问道“老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杨奇挥舞着双手,激动地大声吼道“麴云天,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和我装疯卖傻?”

 麴义不高兴了,脸色一沉,转身走进了大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老疯子。

 赵云伸手扶住气得浑身颤抖的杨奇,一边拉着他走进大帐,一边小声问道:“老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也和我装聋作哑?”杨奇用力推开赵云,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我问你,你这一年在晋是怎么治军的?北军将士都给你教成什么样了?此事你也不了干系,我要上奏弹劾你,还有你…”杨奇又指着转身望着他的麴义,怒声吼道“我要弹劾你们。”

 “从大军进占东阿开始,你们就纵容北军将士诛杀兖州旧府官吏,肆意掳掠杀人,女,焚烧房屋,到了范城,你们更是变本加厉,几乎把城里的人杀光了。”杨奇睚眦裂,声嘶力竭“你去看看廪丘,去看看你的手下都干了什么?你再去看看鄄城,看看城中的大火,看看城中受蹂躏的百姓。”

 “麴云天,北疆军什么时候变得比西凉人还凶残?是不是因为你这个西凉人的身体里淌着蛮人的血?”

 “杨文博…”麴义怒目圆睁,纵声大吼“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骂我的祖宗?”麴义一脚踢飞面前的案几,伸手就去拔间的战刀“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玉石大惊,一把抱住了暴怒之下的麴义“云天,你疯了?这是什么时候?”

 杨奇毫不畏惧,昂着脖子就冲了上来,对准麴义就是一拳“麴云天,我不但要骂你,我还要打你。”

 大帐中顿时成一团。

 “朝廷一直担心匈奴**害中原,没想到,现在匈奴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城外的军营里,倒是我们自己的军队在中原各地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杨奇被吴叶、司马懿双双抱住,气得手脚舞,破口大骂。

 麴义被玉石、姜舞左右拉住,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狂吼“杨文博,这事就是我下令干的,你能拿我怎样?大军一百里急速南下,我既没有兵力守城,也没有时间弹城中世族富豪,我不杀我怎么办?我难道靠你们这些手无缚之力的儒士控制郡县城池?靠你们这些狗不懂自以为是的士人保证我大军后方固若金汤?杨文博,你看不下去,就给我滚回晋去,要不一头扎进瓠子河死了算了。”

 赵云冲出大帐,抬头向城池方向看去,一团巨大的烈焰照亮了夜空,鄄城正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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