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暴风雨
朱子柳暗暗奇怪,刘志恨的想法从来与常人不同,哪里是他一时能想明白的。看看手上的信,这信是浮薇郡主寄来的,说得是段详兴草拟的一份诏旨,这道旨意叫浮薇郡主先行
下,她是有一点知道王兄的心思的,知道刘志恨不想招人侧目,当下就转了过来。旨意上说得就是段详兴自感于德望不足,是故,将皇位惮让!但是就这一点来说,他并不清楚刘志恨的意思,于是便写了草诏,先
到浮薇郡主的手里,浮薇郡主也是想让刘志恨当上这个皇帝,如果说之前的两年刘志恨是在避人口实的话,那么现在他大可以直接登位了,自刘志恨兵败蒙古军,再收复穷国,其个人的威望在大理国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位,大理国的人视其为神,而刘志恨为自己作的造神运动并不是白做下的,那杀神之庙的
立可是说明了一切,这一点更是得到了已经全面开始信仰巫教的承认,皇权与神权
相呼应,这种力量是极其可怕的,除非有人能打败刘志恨,破除他头上的神圣光环,不然,刘志恨在国民心中就等同于神,这种信仰之力的可怕不在于一时,而在于千世万世,只要这里的人民不死绝了,一代传一代,刘志恨会彻底被世人神话,成为传说中修行的神人。生而为神,死则为圣!做人的最高境界,莫不过于此了,这一点上,谁能如刘志恨一般?
“王上!”朱子柳上前一步,道:“王上,今时不同于往日,王上起于野,兴于兵,战遍天下,无有敌手者,大理中兴,此举目所瞩,此为其一!王上兵败不败之军蒙古,又如急风掠云一般平定了穷国之
,此不世的武功,天下莫不为之所动,此为其二!王上,此二点已经形成了一股莫大的势力,这力量
得王上登位,此为顺天意,合民心呀,王上不登位,怕不是要伤了国民之心!还请王上三思!再有,蒙古大军正磨刀霍霍,不
就要再下我大理,国中大将林立,但说得上能主事者,只王上一人,王上一登位,军士将军必然归心,忠勇杀敌,这可不是好么?王上,天意与之,不受为害也!”刘志恨闭目看向外间,一道惊雷忽现,巨
的闪电直直劈下,在理政殿的门外
出了一溜的电花来,那门卫吓得叫了起来,只是这电力是打在地上的,早散开来,哪里会伤到人,但是门外的小卫却是转过身来,大呼道:“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这一叫,其余的士兵也都跪下,叫道:“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一
接过一
,刘志恨微一听,连最远处的兵营里都有人叫了起来。身后“卟嗵”一声,朱子柳大着胆子跪了下去道:“天象示警,大吉!我王当发明诏,否则,臣就跪死在这里!”门外起风,风
起了刘志恨的绸袍。发出一声带出静电的脆响。洪凌波也是给这气象感动了,跟着跪了下去。静,一片的静,当闪电再下时,雷声再隆时,刘志恨的脸侧终于闪过一丝淡笑,道:“只是打雷闪电,哪就那么多的天象,本王不信!”“王上呀!”朱子柳大叫,磕头在地,竟是出现了血来,叫道:“王上不允,难道是要道隆帝自栽才受君位么!王上大仁,如何能忍心!”刘志恨眉心一动,他也是失算,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段详兴是个知事的人,他是知道一切军政大权都是在自己手上的,而他现在要求的,只是自保而已,本来道隆帝想把女儿给刘志恨,以
下姻亲,可是刘志恨一点也看不上白痴,丢在浮薇郡主那里,道隆帝虽是自由无比,可是他越是自由过得越是好,就越是害怕,老虎吃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只老虎在你的身边,偏偏不吃你,而让你有家有业有
有子更有妾,这样下来,道隆帝的心里压力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他再是自由,可有一点不对,他并不是能想见刘志恨就见到刘志恨的!他也不想到处跑而让本有的自由给刘志恨收走,一心想过下平静的生活,但刘志发的威望越来越大。本来,大理国的国民还是怀念他对他有念想的,但是,大理的国政国令出自哪里?浮薇郡主那里,大理的事情谁说了算?北地王!大理周边的诸国各部信服谁?听谁的号令?还是刘志恨,时间短也还就算了,时间长了,国人就有话了,有大胆的国人就想着让刘志恨当皇帝,这也是必然之局!说得多了,动静大了,人民也好百姓也罢,他们心中却是升出了是他段详兴死霸着君位不放,明明没有才能,却这样霸位,这算什么?要是万一哪一天这位皇帝杀了北地王怎么办?这一点自是不可能,但是正如刘志恨气说,世多愚民!听风就是雨,随众盲
,不知所谓到了极点!大理也在实行广开民智之事,但这哪里是一时能做下的,非三五十年不能见其功!而现在这个眼前,人民反道隆之声却是越来越大了。刘志恨灭国无数,皇室无赏,兵破蒙古军,皇室无赏,是不赏?是赏无可赏,但就是这赏无可赏,皇帝知事也就两个做法了,一是杀功臣,一是自动退位!段详兴自是要选第二个。也正是这个道理了。如果,刘志恨现在同意了这一点,那段详兴在事后还可以当个闲散的王爷,过他平静的下半生,这也是他最最想要的,但刘志恨如果拒绝,那段详兴如果不想在国人的唾骂中过下去,就只能一死以求
了,他之一死,别的不说,至少他那新生的儿子可以太平无事了,不然,等儿子长大了,不定要生出什么事来,小孩子最是胡闹,但是这里是法在王下而在皇上的大理国,大理国明法归定,小孩从三岁始上法,十岁以后的小孩犯法与成*人同罪!有着这许多的顾虑,段详兴写了血诏,以明心智。这份血诏浮薇郡主不敢拿给刘志恨看,而是另抄了一份,寄了过来。这里面,段详兴的苦处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朱子柳却是知道的。
在朱子柳从刘志恨之后,他,武三通,老泗水,和那个蛮樵子都得了南帝的明示,要他们小心保护段详兴的性命,要是刘志恨得国之后不善待段详兴,就将他救出来,让他出家。这四人中,武三通早早投向了刘志恨,这件事情也是当成了耳边风,半点也没放在心上。老泗水和蛮樵子各有所得,也是将个心儿放在兵事上,哪里还会想到大理国的正统皇帝。只是朱子柳,他办得事多,跑路也是最勤,往往大理宋国两头跑,但也就是他还把这个事放在心上,时不时的到宫中见过老皇,道隆帝早失了一切雄心壮志,他现在心宽体胖,双手摸不到肚脐了,也算是好,可就是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对于这一点,也就是能对朱子柳说说了,他的心事朱子柳全然明白,也就有了这一回的晋劝,于哪一方面看来,刘志恨继位都是大好!
但这时,刘志恨却是让开了,只道:“本王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本王会细细思量的,老相,你下去吧,是本王的错了,让你这么晚来,快快回去,穷国还有很多政事等着你来处理呢…”朱子柳嘴
微张,道:“王上…”刘志恨却哼了一声,忽然挟抱起洪凌波向内室走去,同时道:“就说一直不见了你,你跑哪儿去了…”洪凌波给挟着,哪里敢说话。
外间,朱子柳怔怔跪着,再有风来,这寒意让朱子柳也是哆嗦了一下,要知道他随着南帝习武,虽说没得到
艺真传,但内功怎么说来也是小有成就的,放眼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
的好手,只是这时却是哆嗦了,不是他冷,而是心寒!但刘志恨并没有确切的意思,是以他还不确定这位王上的心思是什么,再有风起,这风越来越是大了,朱子柳回过身来,到了殿外,一个士兵道:“老相爷,快快回去吧,这个季节,容易起风,到时风可大了,不在屋中可是不行!会出事的!”朱子柳“哈”了一声,道:“风,早来了,早来了…”晃着虚浮的步子,一步一跄地去了。独独留下那士兵奇道:“早来了?
话,没老透就老笨了!”
风是大了,越来越大,随着风,便就是
,海上,无风还有三尺
呢,更何况是有风,还是这么大的风!在海上,一支船队正在风中苦苦支撑!帆已经全部落下,但是这也不行,那一个接着一个的大
,竟是可以直扑上船上来。这船明明高出海面三丈,是少有的大船,可
大时竟是有五丈,这时不时的一扑,船上面已经没有人身上不
了!自船的下舷,一支支长桨伸将出来,无力的划着,想在这跳动如活的海
里拔动出想要的水花,无异于痴人说梦,支支的长桨都是用不上大力,你就是真有力也不能随着用,一个不好,长桨断了,那可就完了,这长桨都是配制的,少一支就是少一支,没有配的,再说也没想过正常情况下这桨会断的。没错,这一支船队正是张一谋的残兵败将!
鲁小玲方自要开口,却是叫那突如其来的一口海
打在了嘴里,这海水,可非是一个“咸”字能说明的,不止是咸,还发酸,发苦,隐隐中还有一股儿臭味!人说大海干净,也不想想,这海里也不知有多少生物,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了,要说里面干净,当真是骗那老鬼去了。鲁小玲“呀呀呸”地将一嘴的苦水臭水
将出来,再叫了一声:“张大人!”可张一谋正自忙着。
一条条缆绳来回抛起,忽然一个人尖叫了一声,却是在船上工作时叫一股大
当头打上,一下子没得能稳住,叫着从船舷上翻了下去,在这海
中,这一下去,不要说生路了,便是想好好溺死也难,一个个
颠得他不知所措,再叫一个更大的
花
下来,这一
,可是好了,却是让他一下子沉到了海里,一股潜
将他一卷,立时不知下到多深的海里去了,转眼间就再不见了人。只是一会儿,已经是四个人掉下了海,但是这时的甲板上又必须要有人,不然,海
无情,要是不能把握住这船,叫
花打散了船,那可是不好。在海中,船可不是静下来让
打的,而是要顺出
,借势而行,并避让开最大的
头,哪里能不在船上面!
张一谋一个回身,道:“鲁
侯,这时也就不要再给我添乱啦!”鲁小玲也是怒,道:“我正是想要问问你,我们明明是前往小
求寻求补给,为什么行了一半,你却要把船往西北开!”张一谋道:“这是另一回的大事,我不好说!”又是几个
头打来,却是一下子卷走了甲板上二十多人!这
虽大,但是还有更大的,只见一条白线分明的大
狠狠扑来,张一谋大惊,道:“不好!”一拉鲁小玲却是躲到了舱里,这时是生是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道
非同小可,足足八丈有奇,是个推来
,不是
,可怕之极,正常船只遇上这种
,那和死了已经没有分别了。天地之威,岂是人力可比拟的!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闪电,时而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吃力地抖动了几下,又恼怒地把不肯俯就的隆隆吼叫,从茫茫的空间深处,从八极之外,推涌过来,似剑刀相击,似山崩地裂,这是雷电,一刹那间,电光消失了,天地又合成了一体,一切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了。但是,
却来了。巨大的
如同一个巨人,一下子推在了船身上,高高的桅杆“嚓”地断了,它已尽力,再也吃受不住这无比巨大的力量,船身一下子滚起,最后,翻了个个儿,船如大锅倒扣在海上!一切,都似是要这样结束!但是,下一刻,海面又是一阵的起伏,这艘船儿居然歪歪斜斜地又正了过来,只是,任谁也可听出船身发出木板吃力的声音,那是道道的木纹断裂了,这已经算是有足够的韧
了,换了别的木头,这样的动作,这船非散架了不可!
天幸何如,在这时候,风小了,一下子就小了下来,
也老实了许多,一团团的
花只在船身下晃漾着,不知何时,一个人从船舱中出来,又一个人,他们看着这风小
平,一个个哭着叫了起来,不多时,哭声响成了一片,不经历死亡,哪里会知道死亡的可怕。现在的人们从险死中而生,可不是乐得坏了么。正当他们叫着时,天也快是亮了。
原本发黑的天变得紫黑,而后又变得紫蓝,并且一点点继续变着,到了最后,天空已经变成了浅蓝色,而且,越来越浅,很浅很浅的;转眼间,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慢慢儿扩大了它的范围,加强了它的光亮。众人知道太阳要从那天际升起来了,便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里。果然,过了一会儿,在那里就出现了太阳的一小半,红是红得很,却没有光亮。这太阳像负着什么重担似的,慢慢儿一步一步地、努力向上面升起来,到了最后,终于冲破了云霞完全跳出了海面。那颜色真红得可爱。一刹那间,这深红的东西,忽然发出了夺目的光亮,
得人眼睛发痛,同时附近的云也着了光彩。
新生!在这阳光下,所有的人心里都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人,能再次活着,那真是太好了!张一谋泪
了双眼,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抛弃的
儿老小,其实,自己要是不离开他们,要是自己和她们在一起,那活得不是比现在要好的么,自己这样,落到了这一步,却又是何苦来由!只是,现在再想这些,终规是无用的!这时,一个手下过来,语带哭腔道:“大人…”张一谋看向他,那人道:“你看…”起伏不定的海面上飘起着一具具的尸体,还有一块块的碎木板。虽然张一谋的船没沉,但是别的船可没这么好的运气,此时,连带上张一谋的船,只有一条破烂船堪堪地和这一艘并行飘于海上,看上去,要是不把对面船上的人引过来,怕也是要完蛋了!正看着,就见到一块木板从对面船上
下来!
张一谋闭上了眼,难过无比,也就是他的英雄号了,不然,是断然撑不过的,而那艘船是机灵地在他的船后才得免了无事,张一谋叹了一气,道:“让兄弟们再出把子力,把船靠过去,接人,还有东西!”那士兵点头去了,过了一会儿,从英雄号下伸出长桨,虽然已经累得要死,但是这是救人,众水兵仍是振作了起来,将船儿划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