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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反戈一击
暴雨在午后时分侵袭了整个县城。无数条水龙从屋檐上吐而下,所有的街道水滚滚,家家户户都陷于忙之中,补屋补窗的,更多的不得不在门槛上垒起沙袋阻隔渍水。

 在堤上,整个世界更是一片蒙。运河几乎消失在无边的水雾之中。本就破烂简陋的棚屋几乎没有不漏雨的,所有的民都在风雨之中挣扎。

 到了夜里,余家渡更是沦陷于无尽的黑雨中。所有的人都寂静了,只有嘈嘈的雨声充在天地之间。

 傅姓少年取出纸笔,研了墨,开始给母亲写家书:

 “不肖男仇跪禀,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儿辗转江淮四月余,终于余家渡觅得仇人。此贼如慈君所言,武艺甚高,或在儿之上。所奇者竟不杀儿,岂其心中愧疚乎?市恩于儿乎?儿觅此贼,艰辛尽历,血海深仇,千刀万剐不足解吾恨;纵以身殉父,也当竭力为之……”

 他写到这儿,想了想,怕母亲担忧,便将信了重写道:“此贼沦落江湖久矣,饥馁穷困,武艺荒疏,远非儿之对手。待儿寻觅时机,定枭此贼之首以祭严君。又及,儿已投入游击将军谢如松麾下,前破钟氏匪,儿颇有微功,后疆场之上,将有以报君父之恩也。儿再拜。”

 封好信,傅仇取出他的,闪进了暴雨之中。

 夜叉钟继儒年轻的尸体被高高悬吊在镇中心的一株大槐树上示众。吴戈在暴雨中探出头来,一扬手,飞刀割断了绑着尸体的绳。雨水冲洗去了夜叉尸体上的血污,使他年轻的面孔显得无比苍白。这一次,吴戈对他的脸孔没有厌恶,心里反而生起了一丝怜惜。

 他把钟继儒的尸体背在背上,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堤上走去。这样的暴雨,又是黑夜,十步之外已不能视物。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他的耳朵微微一动,背着尸体猛地向左侧倒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一支长已从他身边掠过。

 吴戈心中一凛,方从积水中站起来,就见少年的又到了。

 他没有长刀,手中只有一柄玩杂耍用的短刀。九天寒雨!又是七八个头在面前抖动。虚虚实实。

 吴戈的眸子一聚,便已看清了虚实中真正尖的去势,短刀一挥,划入了头抖动的圈子。当的一声,那大便抖不起来。

 少年喝道:“好刀!”却转身便走。吴戈不追,继续前行。

 行不数步。少年趁着一阵雷声,又从侧面袭来。吴戈一个侧翻,将将避开这一。他知道不能托大,就放下了钟继儒的尸体,昂然站立。

 少年“哈哈哈”的笑声从前方传来:“你慢慢等着,看躲不躲得了下一次!”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中。

 雨后的清晨,堤上的民们忙于修葺漏雨的棚屋。忽然人们起了一阵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远处的运河边上停泊了十七八艇商船。骨骨咿呀地大声警示着,循着他指的方向,只见一大队人马已然在岸上集结,正向堤上行来。刀闪耀,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当先两人,一个是个胖胖大大的秀才,身旁一名红眼大汉。

 沈老爷与程老爷被衙役催促着,趟过积水来到华知县的衙门。

 华大人铁青着脸,朝他们扔来一张告示。

 “明午时,着山县华某,面缚沈程二贼,并纹银三万两,来堤上请罪。若不从命,山犬不留。钟汉儒。”

 劫后的余家渡街头一片狼藉。街上的积水仍有一尺,破烂的草鞋、席子等什物在水上漂浮着。人们纷纷打开窗,看着渐晴的天色,有的仍在向门外舀着屋内的积水。

 同住在县衙驿所的少年和平野人从屋中出来,对视一眼,见对方都趿着透了的鞋子狼狈不堪,都忍不住笑了。

 平野人并不喜欢这个怪气的少年,但也不愿得罪他,何况自己已立意马上离开。两人来到一个小酒馆,伙计们正为积水搞得手忙脚,他们就闲聊着,等着上菜。

 刚聊到黄梅县传的一路岳家法,他俩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少年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一个瘦瘦高高的汉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戈从容坐下:“野人兄,傅世兄。有一件事,非得你们帮忙不可。”

 平野人颜色大霁:“你改变主意了?”

 “非也。”吴戈直视二人“我要你们帮我制住钟汉儒手下的火眼尉迟邓况和五虎上将。我要擒住钟秀才。”

 “你不是他们的朋友么?”平野人大奇。

 “我是为了救山县满城百姓。”吴戈面色凝重“你们帮是不帮?”

 “不帮。”平野人端起一盏酒一啜而尽。“不是因为你不帮我,而是因为,我决不趟这浑水。这里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他接着诡谲地一笑“除非你答应事成之后便来帮我。”

 吴戈道:“我不强求。那傅少侠呢?你要行侠仗义,现在便是时候。”

 少年眼角跳着,却不看向吴戈。良久,他说道:“我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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