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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集
 第二十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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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0、冬日。景。关家大院。善耕房中。善耕、四妹。田儿入。

 田儿:四姑娘,这么早就过来啦?

 四妹:这还早,我是昨儿个晚上就过来的。

 田儿脸一红:竟瞎说。

 善耕:田儿,你别听她瞎说,一天到晚都是疯话。田儿,是不是老爷子那边有事儿要找我?

 田儿:是,大哥。

 善耕起身:准是不放心金秀明儿个的婚事。

 四妹:准不是这事儿!

 善耕:不是?那能是啥事儿呀?

 901、冬日。景。关家大院。关如水房中。关如水表情严肃地坐在屋中。善耕入。

 善耕到关如水面前:爹,你叫我?

 善耕坐。

 关如水严厉地:站着!

 善耕忙站起:爹•;•;•;•;•;•;儿子怎么啦?

 关如水:怎么啦?怎么了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呀?

 善耕:爹•;•;•;•;•;•;

 关如水:你说你!啊!你怎么也越学胆儿越大啦?你不要命了,那关家人就都不要命了?

 善耕:爹,儿子真不知道哪儿错了。

 关如水:关善耕!你别跟我装糊涂!你别当我啥都不知道!没错儿,没错儿那昨晚儿上是咋个事儿呀?啊?!你说你这么大了,怎么这么大的事儿都看不出火候来?柳霜菊来了,带了七八个茂杨口的人进了咱家的院子。加上柳霜菊,那叫二十来只眼,二十来只耳朵,人家都傻呀?人家那眼睛、耳朵都是配搭呀?这当过土匪的人本来就贼溜溜的,你说你这个时候还不收敛,这要让他们这些人看出来,听见喽,回去对柳秉壮、柳秉汉一说,原来咱没说和四姑娘嫁给柳秉汉,是为了给你关善耕留着用的,那这哥俩儿是杀人当玩儿的人,还不得来找咱家出气呀?你说这事儿我跟你说了一万回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呀?啊?!这可真是美人面前糊涂的多!美面前不要命的多!可这事儿别人糊涂,你不该糊涂啊!别人不要命,你不该不要命!咱这后边儿还有一大家子人家哪!

 善耕:爹,儿子知道了,儿子打今儿个起再不犯这错儿了,儿子听爹的。

 关如水:得了,我也不信你的了。回回说,回回你是这话。可过后还是干你的事儿,一肚子老猪子。

 善耕:爹,这回儿子不敢了。

 关如水:善耕,你好好想想,咱就是不说柳秉汉的事儿,就说咱关家大院里的事儿,这事也是不行的事呀!你想想看,咱关家是大户人家,家里的主妇得是个稳稳当当,遇事能够三思而后行的人,你像你的第一个媳妇庆喜,那是出了名的稳当。就是火上了房,她也不慌不草;再就是大妹,那也是能稳稳当当办事、处人的。可你瞧瞧四姑娘,办了多少鲁莽的事儿呀?这样的能当咱关家的主妇吗?再说了,大妹是暴死的,四姑娘是在咱家,你照顾着长大的,大妹死了,你再娶了四妹,这外边的人得咋说咋看这事儿!这些人要是实实在在说,那是顺着理儿来的。姐夫娶小姨子的事儿也不在少数。可要是不实实在在说,给你把瞎话那么一编,那就成了姐夫小姨子早有情,害死媳妇,再娶妹了。这闲话要是一出,那咱关家的名声不就全没了吗?另外,还有美的事儿,凶手到现在也没抓着,四姑娘说不准还在县里担着嫌疑。这外面难免也少不了有闲话,只是没传到咱们的耳朵里而已。这事儿咱也得想吧?还有就是那几个孩子,要是他们也知道了这事儿,他们又得咋想啊?这打小就四姨四姨的叫着,可冷古丁成了妈了,孩子们接受得了吗?能理解这事儿吗?

 善耕嗫嚅:爹说的对。

 关如水:善耕,你是关家的大东家。在家人、外人的眼里看,你就是关家,大伙看关家就是看你,所以,你就得处处走得正、行得正。不能出道德上的毛病,更不能干偷偷摸摸的事儿,你得给家人处处做个好样子。你要是一歪,那就有人得跟着你歪。那关家不套了?

 善耕低着头:是,爹。

 关如水:反正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你要是想要我这条老命,你就想干啥干啥!你要是心里还有你爹,还有你爹这张面子,还惦着这一大家子人的性命,那你就打今儿个起打住,别在往前赶了,收住脚儿吧!

 善耕:是。爹。儿子知道了。

 902、冬日。景。关家大院。正房正堂内。善耕、四妹、仁赋。张善入。

 张善:善耕,那个崔县长崔允德和他小舅子,就是那个保安团长来了!

 关善耕等人大吃一惊!

 善耕:看看吧,怕什么什么就来了!来了多少人?

 张善:就他们两个。

 关善耕:四妹、仁赋、张善叔,你们听好,如果崔允德是奔着柳三爷的女儿来的。咱就是拼了命也得保住。你们都先到西屋,我在这顶着。听见不对,先保柳小姐要紧。

 众人应,打偏门退到西屋。

 903、冬日。景。关家大院。关善耕出门。崔允德,国之亥已到门前。

 关善耕:不知崔县长,国团长大架光临,有失远。屋里请。

 崔允德拱手:请。

 关善耕同崔、国二人进屋,坐下。

 关善耕:崔县长光临寒舍,关某甚感荣幸,县长此来有何吩咐?

 崔允德:大东家,上次因为一点误会,对大东家多有不恭,崔某也是因他人一时挑唆,也不知道大东家与曹师长,龚团长厚。得罪了大东家,这回正好,大年临近,我去了趟南京,因偶遇一人,想起了那次事,正好,带回几瓶好酒,给大东家,老爷子送来尝尝,也算是以此陪罪了。

 关善耕放心状:噢,崔县长太客气了,关某真是受宠若惊。

 崔允德:客气什么。这叫不打不相识,英雄识英雄嘛,后你我还要多多来往,别因一件小事而生分了。

 关善耕:我听崔县长刚才说去了南京,是遇到一个人才想起这件事的。那么崔县长在南京遇到了什么人?与咱们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崔允德:要说这人,真有关系。我遇到的是程子风程先生;所以,想起程先生与关老先生厚的事,也就想起了咱们之间那件不愉快的事。

 善耕:噢,崔县长在南京见到程伯伯了?没和他唠唠咱龙岗这儿的事儿吗?他一直是很挂记龙岗的。

 崔允德:唉,在那地方,哪有咱们和程先生说话的份儿呀!何况还不认识。不过,这也算是一次大的机缘了,虽是站在远处,只是一睹了程先生的风采,也已经是不容易了。程先生如今在内虽未居于要职。但我所见者,众人对他无不恭敬,这足以证明,程先生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可惜的是崔某与程先生只是有缘相见,却无缘对言,拜访无门哪!

 关善耕:噢,程先生前几里倒是给家父寄来一封信,又托曹师长给家父捎来了家父爱喝的云雾茶。要知道崔县长去南京,这回的回信就不如让县长代劳捎去了!

 崔允德:看看,这不都是朋友之间走动少才出的错吗?所以我说,朋友要多来往,有什么事互相通个话。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何况我是一个赖汉,就更得靠大东家这样的能人帮啦!

 关善耕:哪里,互相照拂着吧,关家草民,以商粮谋生,崔县长乃地方高职。是大树,关某只求树下乘凉。

 崔允德:没说的。来年夏之季,崔某还要去南京一趟,到时候还望大东家能够行个方便,将崔某引荐给程先生,也好让崔某有个给程先生效劳的机会。

 关善耕:关某尽量为崔县长效力。

 崔允德:好,那就不打扰了,年前事务繁忙,还要部署节日防匪扰百姓的城防事宜,就此告辞了。

 国之亥忙将将礼品呈过。

 关善耕:谢谢崔县长厚意,改关某定要登门拜访。

 崔允德拱手:告辞。

 关善耕:崔县长慢走。

 关善耕送走崔允德等回来,进屋,四妹等人过来。

 关善耕抹了一下额头:吓了我一身的冷汗!

 四妹掏帕子给善耕擦汗:善耕,你可是真害怕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善耕:能不真害怕吗?

 904、冬日。景。关家大院。关如水房中。关如水戴着老花镜,正拿着一本棋谱在盘上摆围棋。

 有人叩门,田儿开门。柳霜菊蹦蹦跳跳地进来。

 田儿:柳小姐。

 霜菊笑着点头儿,看关如水:爷爷!

 关如水:霜菊呀,过来吧。

 霜菊过去:爷爷,你一个人下棋呀?

 关如水:没人跟我下,只好摆摆棋谱了。

 霜菊:爷爷,我陪你下一盘?

 关如水:好哇!

 霜菊忙收盘上的棋子。

 霜菊:爷爷,你先下。

 关如水:让我先下?

 霜菊看着关如水点点头:嗯。

 关如水落子。霜菊落子,二十余手后,关如水略吃一惊:霜菊,你跟谁学的下棋?怎么都是女秀手?这几手棋怎么这么利害,我怎么觉得眼哇!

 霜菊:师太,慧广师太。

 关如水:我就听说慧广的棋下得好,但从未领教过。你常去莲花庵哪?

 霜菊:我娘活着的时候常去。我娘去拜佛我就跟着,后来师太教我下棋了,我就住那儿。最长的一次在那儿住了半年呢。

 关如水笑:我说你的棋出手不凡,原来是慧广的徒弟。这么说你也算半个尼姑吧?

 霜菊:爷爷,我娘真把我许到庵上了。我爹不让,后来就算带发修行。半个佛门弟子。我娘去世后,我爹就不让我去庵上了。我偷着去了几回,也不敢在那儿多待,看看师傅就往回跑。

 关如水:学学佛好哇,学佛可以养心,静心,可以领悟很多人生的事。可以少许多的愚痴。

 霜菊:爷爷也信?

 关如水:我是自修。有时看看佛经,念念经,诵几声佛号,心里就觉得敞亮了许多。

 霜菊:我也是。只是我爹不让我出家。要是让,我就天天跟着慧广师傅。很清静呢。

 关如水:你倒是个有佛缘的。那这次跑这儿来是为什么事呀?

 霜菊:不为啥,来玩玩,散散心。

 关如水:你爹能放心?

 霜菊:放心,我爹说了,在这一带我吃不着亏儿。提一提他,没人敢欺负我。

 关如水:那是。跟你下棋,我也得认输,要不,不成了欺负你啦?!

 霜菊:爷爷,下棋是下棋,这是玩儿,可仁赋哥不理我,我一去找他玩儿他就走。还有个小翠儿老跟着他。爷爷,你说说他呀!

 关如水:好,我说说他,真是不像话。

 霜菊:可不吗,我还救过他命呢!忘恩负义!

 关如水:谁说不是。这小子不像话。来,下棋,先不提这茬儿,提了生气。

 905、冬日。景。关家大院,关如水房中。关仁赋推门入。霜菊高兴地跳起。

 霜菊:仁赋哥!

 霜菊过去,抱住仁赋的一支胳膊。

 关仁赋:柳小姐在这儿。

 柳霜菊:什么小姐小姐的。听着别扭。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叫菊妹子。我爱听。

 关仁赋冲霜菊笑笑。走到关如水面前:爷爷,我爹问爷爷这儿过年还有哪家的人情走。

 关如水:没了,就昨天说的那几份儿,这几天就送过去,赶早儿。

 关仁赋:是,爷爷。(转身往外走)

 柳霜菊回头,冲关如水摆摆手:爷爷,我明天陪你下棋!(跟着关仁赋出去)

 关仁赋站住:菊妹子,你去跟爷爷下棋去,我还有事儿。

 柳霜菊拉住关仁赋:我跟你去。

 关仁赋:我去办事,不是去玩儿。

 柳霜菊:我跟你去办事儿。

 关仁赋:我真是办事儿。

 霜菊不高兴地放开关仁赋。

 关仁赋走,霜菊跟着。关仁赋停下,霜菊停下。关仁赋无法。回自己房里,霜菊跟进去。

 关仁赋:菊妹子,大姐、二姐、三姐都在家,她们都在忙大姐的事儿,你就去她们那儿多好。热闹。

 柳霜菊:我知道,你烦我。

 仁赋:我不烦你。

 霜菊:人家就是来看你的。也不是看他们的。

 仁赋: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的,我领情,可大年儿底下的。家里有好多事要办,我也不能老陪着你。

 霜菊:你办你的事儿,我又没拦你。

 仁赋:我是办事儿,你跟在后面成啥样子啦!

 霜菊:我喜欢你。

 仁赋:菊妹子,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霜菊:我就是喜欢你。

 仁赋:我定亲了,是小翠儿。

 霜菊:我不管,反正我喜欢你,回去就跟爹说。

 仁赋起身往外走。

 霜菊:你欺负我,我跟爹说,你欺负我!你忘恩负义!

 仁赋:好了,小姐,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我订了亲了,咋办?

 霜菊:那我也跟你定亲。

 关仁赋无可奈何地将两手一摊,坐在门边的椅上。

 906、冬日。景。关家大院。善耕房中。关善耕、四妹、银秀、仁赋。

 四妹:怎么样?大东家?我没猜错吧?

 善耕: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啦。

 四妹:这柳霜菊在茂杨口上是无拘无束的惯了,谁也不敢管她、惹她,养成了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格。在那地方待着,外面的事经的也少,也天真点儿,心里也没那些乌七八糟的鬼道道儿。所以,她说的没假话。

 关善耕:那怎么办哪?仁赋和小翠儿已经订了亲了。就是没定亲,咱也不能和荗杨口上结亲哪!

 四妹:我看明天找个由头儿,把她送回去算了。

 关善耕:她要是不走呢?

 四妹:也是,她要是不走呢。

 银秀:爹,我看让仁赋躲出去不就完了吗?

 四妹:我看这法子好,也只有这法子了。

 关善耕:那这样,仁赋,明儿个你大姐的婚事儿你也别跟着忙霍了。反正都是家里人儿,又没外人儿。你和小翠儿回后屯待几天吧。等霜菊小姐走了,我再打发人把你们俩接回来。

 仁赋:中,爹,那我们现在就走。

 907、冬日。景。龙岗上。关仁赋、小翠儿共骑马上。小翠儿坐在仁赋的前面,仁赋一手搂着小翠,一手牵马。小翠回脸笑望仁赋。仁赋去小翠的脸蛋上亲一口。

 关仁赋催马,马在龙岗上飞奔。

 908、冬日。景。关家大院。善耕房中。善耕、四妹。

 四妹:善耕,老爷子一大早叫你去干啥?

 善耕:还是昨儿个说的那事儿,又嘱咐了一遍,老爷子也是好心,怕柳霜菊他们在这儿,把话传回茂杨口去。

 四妹:这老爷子也真是的。算了,不说了。明儿个就是金秀的正日子了,咱说说金秀的事儿吧。

 善耕:还有啥事儿?

 四妹:那明天金秀的婚事都准备好了吗?

 善耕:好了。大冬天儿的,也没啥闹腾的。请不了秧歌请不了戏,再说一个三婚,张罗大了也让人笑话。

 四妹:那后面设席的大房里能摆开吗?

 善耕:那里能放三十桌。后面还有六个小间,够用。咱也没告诉那么多人。又不是原嫁,差不多就行了。

 四妹:善耕,我看还是把二人转请来,大家伙儿都爱看,再说,有一台二人转也显着热闹。咱就在那大屋子前边儿搭个小台儿。也就占四张桌的地方。咱在前面正房西屋开四张桌不就完了?

 善耕:嗯,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909、冬日。景。关家大院内。成亲时的热闹场面。

 仇占伍引着大柱、金秀到正堂。关家人聚于一堂,仇占伍带二人拜关家人。

 大柱改口:爷爷;

 :爹;

 :四姨;

 :二婶儿。

 仇占伍主持二人拜堂。

 仇占伍:一拜天地,二拜老爷子,三拜高堂,四拜关家长辈,五拜亲朋好友,六拜•;•;•;•;•;•;

 大柱悄声地:占伍叔,头都拜昏了,哪有这么拜法儿的?

 仇占伍一笑:待着你的。我就这么个办法儿!没让你再拜小辈儿就不错了。

 金秀在红盖头中偷笑。

 仇占伍:夫对拜。

 大柱、金秀相互行礼。

 仇占伍:暂时送入房!一会儿出来敬酒!

 众人大笑。

 910、冬日。景。关家大院。金秀新房门前。金秀入新房。麦秀、霜菊跟着金秀进房。

 银秀笑着过来拉二人:你们俩跟进去干啥?快出来!

 霜菊:我们进去看看。

 麦秀:对,看看。

 跟在后面的人群发出笑声。

 银秀笑着拉二人。

 麦秀:那大姐都在房里呢,我们怕啥?

 霜菊:我们俩今晚上陪大姐住。

 跟在后面的人大笑不止。

 银秀笑弯了:你们两个傻丫头,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大姐都生气了。

 霜菊对金秀:大姐,不生气,呵?

 金秀止不住大笑:不生气。

 四妹过来,拉住麦秀、霜菊:两个小祖宗,这里没你们俩的事儿,出来!(将二人拉出。)

 银秀回手将门关上。一些年轻人在门口:我们要闹房!

 占伍:都去吧,吃席去吧。

 几个佃户家小子过来:占伍叔,让我们进去闹一闹房吧!

 占伍:闹你爹你妈的房去!

 众人一笑跑开:吃席去喽,吃席去喽!

 911、冬日。景。关家大院院门处。古冬杨入。

 仇占伍在大门处住古冬杨。

 仇占伍:古掌柜,有事儿?这边请。

 古冬杨:请。

 仇占伍引古冬杨进旁边账房。

 仇占伍:古掌柜,请坐。

 古冬杨拱手,与占伍同坐。

 仇占伍:古掌柜,今儿个怎么这么闲着?

 古冬杨:也不是闲着,到了年底下,这古董倒是好收了,不过,也有拿着破碟子破碗想去骗钱的。心里烦,正好从这儿路过,顺脚,进来坐坐。

 仇占伍:乐子,还有骗钱的?那你是这行的行家,明摆着的事儿,这样的主儿不是送去丢人的吗?

 古冬杨:那倒是,想骗,一点儿门儿都没有。做生意的,钱要来得明白,去得明白,挣钱挣到明处,亏钱亏到明处。稀里糊涂的冤账,那不是钱,那就是气了。

 仇占伍:那是。(稍顿)古掌柜,今儿个来还有别的事?

 古冬杨:没别的事儿,说了,顺脚,就是闲坐坐。也是打门口过,看见院子里喜气洋洋的,就进来了。顺便儿呢,要是老先生有空儿,再拜访拜访老先生。

 仇占伍:不巧,今儿个是我们宅内有点儿自家的事儿。老爷子没空儿,正在后面当着主角儿呢。

 古冬杨:莫非老爷子寿诞?

 仇占伍:不是,是家里的一件喜事,你没见这儿贴着喜字儿呢吗。

 古冬杨:那我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该不是大小姐的亲事儿吧?

 仇占伍:古先生不愧是玩儿古器的,眼独。

 古冬杨一笑:如果我再没猜错的话,这新姑儿爷是关家的家人吧?

 仇占伍:那古掌柜没准儿也能猜出来是谁吧?

 古冬杨又一笑:差不多。

 仇占伍:那古先生猜猜。

 古冬杨:彭大柱?

 仇占伍:古掌柜,你这快成了关家人了。怎么对关家的事儿知道得这么多、这么透、这么细呀?

 古冬杨笑言:仇大管事儿不是说了吗?玩儿古器的,眼独。这个独,他不仅是看古器独,看人看事儿也得独。

 仇占伍:哟,那为啥呀?

 古冬杨:古器没固定的市价,人没固定的心情,事没固定的规律。比如说,有时候买卖古器,不是因古器而定价的,而是因人而定价的。

 仇占伍:噢,还有这么一说?

 古冬杨:对,是有这么一说。这叫因时因地因人因事而论。此一时,彼一时;此一事,彼一事;此一人,彼一人也。

 仇占伍一笑:明白了,一句话,看人下菜碟儿。

 古冬杨哈哈大笑:仇大管事儿,明白人!我愿意跟你处朋友。你要是不在关家得意,说实话,我倒愿意用你当柜头。准没差的事儿。

 仇占伍:谢谢古掌柜看得起。

 912、冬日。景。关家大院内。婚庆酒席上。前面的台上,二人转正在表演。

 913、冬日。景。关家大院内。婚庆酒席上。柳霜菊坐在席间,探头四处张望。

 麦秀:霜菊,看什么呢?快吃,快吃!

 霜菊心不在焉地:吃,吃。

 霜菊抬头四望,忽然起身。

 麦秀:霜菊,咋不吃了?

 霜菊坐下,麦秀夹了菜放在霜菊碟中:看什么看?快吃。

 霜菊免强吃一口,趁麦秀同别人说话,起身向大厅里面走去寻找仁赋。

 914、霜菊悄悄出门,向院前走来。

 占伍笑送古冬杨,转身回来。与霜菊二人面相遇。

 霜菊:占伍叔,仁赋去了哪儿,怎么他没来吃饭?

 占伍:噢,小姐,你是问少东家?他去南京了。

 霜菊:南京?!什么时候去的呀?

 占伍:今儿个早起走的。事急,这会儿八成都到了省城了。

 霜菊一跺脚。转身回去,奔自己的房间。

 仇占伍望着霜菊的背影,摇摇头,朝后面走去。

 915、冬日。景。关家大院院门外。古冬杨作侧耳听状。忽然紧锁眉头而去。

 916、冬日。景。关家喜庆酒席上。麦秀回身,不见霜菊,抬头四处寻看。麦秀想一想,端起碗,吃几口饭,然后起身离席。

 917、冬日。景。关家大院。柳霜菊房。几个柳霜菊的丫头正在吃席。柳霜菊入。对几个正在吃席的姑娘:别吃了。收拾东西,走。

 几个姑娘立即起身收拾东西。

 霜菊:那几个人哪?

 随从一:在那边单房里吃席。

 霜菊气急败坏地:让他们都过来,抬轿子牵马。

 随从姑娘一奔出。

 霜菊穿好衣服,大步走出。

 918、冬日。景。关家大院门前。霜菊在大门口抓过一匹马骑上,催马飞奔出城。另外三个姑娘骑马紧随。剩下的一个姑娘:那我咋办哪?

 抬轿的土匪一:咋办?上轿吧。也当回小姐。

 姑娘上轿。四个轿夫抬轿走。

 919、冬日。景。关家大院院前。账房内张善出,看见柳霜菊匆匆而去,站在门前略想,急忙向里面奔去。

 920、冬日。景。关家大院。麦秀走向外面寻霜菊。

 921、冬日。景。关家大院酒席上。占伍入宴席大厅内。占伍走到善耕身边,挨善耕坐下。

 仇占伍悄声地:大东家,刚才古玩铺的古掌柜来过。

 善耕:噢,他来干什么?

 占伍:他说是闲着没事儿,路过,进来坐坐。不过我觉着这人很怪。

 善耕:怎么个怪法儿?

 占伍:他怎么这么上心咱家的事儿?而且对咱家的事儿知道得特别细!

 我看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善耕:他都说什么了?

 占伍:他猜到是大小姐成亲,而且猜到是和大柱成亲。我瞅他那两只眼睛怎么像鬼火儿?

 善耕:我也觉着这人怪。

 占伍:打一开始我就觉着这人有点儿不对劲儿。总觉着他好像有些来头儿。

 善耕:我也这么想。自打这个姓古的来了咱这城里,咱家就没断了出事儿。城里也出了几把大事儿。

 占伍:那咱们得搁人盯着他点儿,别着了他的什么坏道儿。

 善耕:不,咱不干那鬼鬼祟祟的事儿,他要是坏人,早晚也得出来。

 占伍:我就怕坏人对咱们偷着下啥黑手。

 922、冬日。景。关家大院。院中。麦秀院中碰上张善。

 麦秀:张善爷,看见柳小姐了吗?

 张善:看见了,我正是来告诉这事儿的,柳小姐走了。

 麦秀:走了?怎么走了?谁送走的?

 张善:没人送,她自己走的。

 麦秀:真是的。张善爷,快去告诉我爹一声。

 张善:哎!

 张善匆匆向里走去。

 麦秀到门首张望。

 923、冬日。景。关家大院。院中。关善耕、四妹、占伍、厚田等从里面急急奔来。

 四妹:麦秀,看到了吗?

 麦秀:四姨,没有。连个影儿都没有!

 善耕对身边的占伍:这事儿不好,柳小姐这是生气走的,你快和厚田骑马追一程,往回请请,柳小姐要是不回来,你们就把她送到荗杨口的山下。可别让柳三爷生咱们的气。

 占伍:大东家,你回去陪大伙儿吧,我和厚田这就去。

 924、冬日。景。关家大院门前。占伍、厚田二人二骑,关家大院门前乘马向城外。

 二人乘马上龙岗。

 925、冬日。景。龙岗去荗杨口的岔路口。一乘急行的轿子。占伍、厚田乘马追到。仇占伍下马急跑到轿子边,对着轿窗:柳小姐,怎么这么急着回去?谁惹你生气了吧?咱们回去说。家人都是人,麦秀又是疯疯癫癫出了名儿的,要是惹着你你别生气,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有账跟我算,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好不好?咱回去说,再住几天,住够了我再送你回来。

 926、轿帘忽然一掀,霜菊随从姑娘探出头来:你们呀!是我。

 占伍一愣:是你?

 随从姑娘:是我。

 占伍:那柳小姐呢?

 随从姑娘:她骑我的马先走了,这会儿早上了荗杨口了。

 占伍一愣,停下脚步。

 927、西沉的落,茫茫的雪野,远去的轿子。

 928、冬日。午后。荗杨口。英雄堂内。柳霜菊气哼哼入。

 柳秉壮高兴疼爱地:菊儿,回来了!爹可正想你哪!

 柳霜菊生气地坐在一旁不语。

 柳秉壮起身,过去爱抚地抚着霜菊的头:霜菊,怎么生着气回来的?是谁惹我的宝贝女儿了?

 霜菊:爹!

 霜菊扑进柳秉壮的怀中哭起。

 柳秉壮瞪眼:怎么回事儿?关家人欺负你啦?

 柳霜菊抱着柳秉壮,流泪不语。

 柳秉壮问几个跟随的姑娘:小姐怎么啦?

 几个姑娘互相看看,摇头。

 柳秉壮想一想,扶起霜菊,带霜菊回后面。柳秉壮与霜菊回内室。

 柳秉壮:霜菊,这儿没旁人了,你说吧,是不是关家人欺负你了?

 霜菊摇头。

 柳秉壮:那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哭吧?总得有个因由吧?是不是没待够?要是没待够,爹再打发人送你去。这县城里头,没人敢碰我宝贝女儿一指头!

 霜菊不语。

 柳秉壮:要不送你去莲花庵里待几天?

 霜菊摇头。

 柳秉壮:那到底是为啥?

 霜菊嗫嚅:爹,关家少东家订亲了。

 柳秉壮:关家少东家订亲了?关家少东家订亲与咱有啥关系?

 霜菊:爹!

 柳秉壮想一想:这确实没咱什么事儿呀!

 霜菊:爹!…

 柳秉壮若有所思地:霜菊,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傻小子了?

 霜菊低头:爹•;•;•;•;•;•;

 柳秉壮:爹明白了,你先回房歇着吧。今儿个你刚回来,,明儿个爹再跟你说。

 霜菊不动。

 柳秉壮:傻丫头,听话,明儿个一早,爹就跟你说。

 霜菊慢慢起身,慢慢出屋。

 柳秉壮陷入沉思的面庞、双眼。

 929、冬日。晨景。荗杨口。柳秉壮屋中。

 柳秉壮在屋中踱步思索。

 柳秉壮出房,在暧廊中踱步。停身,沿暧廊走到转弯处。想一想,转过弯去。柳秉壮轻轻推开霜菊的房门。

 930、冬日。景。霜菊屋中外间。柳秉壮入。外间内,两个侍女站在内室的门外。

 二侍女:老爷好。

 柳秉壮:嗯。小姐怎么还没起来?

 侍女:老爷,小姐起来了。

 柳秉壮:起来了?怎么还不出屋哇?

 侍女:小姐在房中坐着呢。

 柳秉壮:小姐吃了早饭吗?

 侍女:老爷,没有。

 柳秉壮:怎么连饭都不吃了?

 柳秉壮踱到霜菊内室门前,稍停,推门进屋。

 931、冬日。景。茂杨口。霜菊屋中。柳霜菊坐在窗前的一张椅上,手里拿着一只手帕,低着头想事。身旁一个姑娘站立。柳秉壮推门进屋。霜菊抬头,起身。

 霜菊:爹,这么早啊?

 柳秉壮:还早,都什么时候了。不是心里话吧?是说爹来的晚了吧?

 霜菊:爹,才没那意思呢。

 柳秉壮笑一笑:霜菊呀,坐下说话。爹跟你唠唠。

 霜菊坐下:爹,你也坐。

 柳秉壮与霜菊隔桌而坐。

 柳秉壮对霜菊身边的姑娘:你先下去吧,我和小姐说说话。

 侍女:是,老爷。(退下)

 柳秉壮:霜菊呀,怎么起来了也不吃饭哪?这么早起来不吃饭,一个人坐这儿发呆,那怎么行。人活着就得这样,不管遇到啥事儿,饭得先吃好。吃了饭,有了劲儿,再去想事儿做事儿,这才是对的。

 霜菊:爹,其实,你这些都是顺口说的吧,你一大早过来不是光为了我没吃饭的事儿吧?

 柳秉壮一笑:好闺女!是你爹的闺女!一眼就把你爹的心思猜透了。对,爹是没想说这个。

 霜菊:爹,你有啥话就直说。

 柳秉壮:好。那爹就跟你好好唠唠。霜菊呀,爹的事儿,咱荗杨口上的事儿,你也是知道一些的。爹从前是土匪,靠打家劫舍起的家。那时候咱家穷,没房子没地,世道又,官都是贪官,匪都是恶匪,兵都是凶兵。兵官匪,又都是勾结一块儿的。尤其是警察,实际坏事儿都是他们干的,养赌场、养窑子、养匪、养黑,成了最大的匪帮。这些警察心也太黑,太歹毒。没事儿的时候都是你朋友,有事儿的时候都成了三张脸,一张脸装好人,一张脸吓唬你,一张脸同情你。背后却下着家伙。不把你骨头里的油炸净誓不罢休。你大爷、二大爷偷了地主家喂猪的料回家吃,结果被地主告到警察署里边去,两人都被抓了去。这些警察就来又哄又吓,让咱家拿钱走人情,你爷爷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凑了二十块大洋送去,结果这帮警察嫌少,大洋也白让他们吃了,人也没保住,还是被充了军。一去之后再无音讯。你爷爷一股急火儿都死了,没法子,我领着你四叔当上了土匪。那时候当土匪也没啥太多的想法儿,一个是想和你四叔吃肚子,一个就是想当土匪有了,好去找那几个警察把那二十块大洋要回来。那是你爷爷、***命。后来通过邱本年,爹认识了大帅,从此改了道儿,当上了贩子。一头扎在这荗杨口上,以贩为生。霜菊,虽然爹这些年来,再没干打家劫舍的事儿,但爹过去干过。虽然爹这些年来没杀过人,但以前杀过。这打家劫舍是一时的仇,这杀人可是几辈子的仇;而且是死仇。这个仇,就是仇家的重孙子看着你也红眼,也要杀你报仇。就是你死了,仇家的重孙子,也想杀你的重孙子报仇。世人都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个理儿,可摊上的人没有不想报这个仇的。这就叫一辈子冤家十辈子仇。所以,爹早就想过了,爹活一天,你在这荗杨口上就安全一天,可爹要是死了,爹的仇人就得把所有的仇都算在你的身上。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眼下时局动,政局不稳,少帅东北王的位子也不一定就稳当。邱本年也未必总能官居要职。世事多变,风云莫测,前途上的事儿谁都说不准。这世上就是这样,哄哄,今天是你的天下,也许睡一宿觉,明天的天下就成了别人的天下了。今天一万个人给你磕头,明天就可能一万个人来割你的头。所谓江湖险恶,就是这么个理儿。这些话不是你爹说的,是邱本年说的,是你爹本着这个理儿悟出来的。所以你想想,这儿太平吗?爹能把你嫁到这地方吗?爹能跟你一辈子吗?爹在这条道儿上,是在口上走,是在刀刃上滚。不出事儿则已,出事儿就是大事儿。到时候爹把你撂到这儿,爹就是死,能闭上这个眼吗?霜菊,你的事儿,其实爹早就为你想好了。你也别为这事儿心,爹已经托了牢靠人,正给你找一个太平点儿的,这儿的人不知道的地方,打算把你送到那儿去,找个好人家嫁人,过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日子,爹也就算没负你娘临死时的嘱托了。

 霜菊边听边落泪:爹,我就是喜欢少东家。

 柳秉壮:他有什么好?办事鲁莽,自以为是。

 霜菊:爹!

 柳秉壮:你不要多想了,爹今天把话已经跟你说透了。我明跟你说了,就是爹不把你送走,也不能让你嫁到财主家去!爹这一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土财主。

 霜菊:爹!关家不是是土财主!

 柳秉壮:不是土财主是啥?不是土财主,他家的地是谁的?他家的那些买卖号子是谁的?不是土财主,他家一年到头儿忙霍的是啥?

 霜菊:可他们家都是读书人!

 柳秉壮:读书人当了土财主那就更可恶!比别的土财主更多了一堆心眼儿,你啥也不懂,嫁到那样的人家去,人家就是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上哪儿取钱去,你还得帮着人家数钱!爹能让你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吗?

 霜菊:爹,你咋这么说人家关家?

 柳秉壮:你不要说了,总之,这个事儿不行,你要是再说,那爹可就真的生气了。

 霜菊不语。柳秉壮起身。

 柳秉壮:好了。霜菊,这样的事情不是儿戏,爹的话你好好想想吧。

 柳秉起身,在屋中站一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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