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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蚊里
 一

 追命用这种策略来夺得先机主要原因是他知道赵燕侠的武功极高各种兵器都趁手尤其现在他手上的太皓钩。

 这太皓钩给他使来有时变成狂风扫落叶的子有时候变成光熠熠黄龙天飞的长剑有时候却成为三节、缅刀、九节鞭、双铜一般的用途。

 这样打下去自己腿法不变但对方的杀手铜“移山换岳”神功一直未施展只有必败无疑。

 何况还有吴铁翼在一旁正运聚“刘备借荆州”功力虎视眈眈?

 他决定要战决先行杀赵燕侠。

 一个人能从五十四个完全不像样的窝囊师父中学得一身本领这份聪颖的天资决不能等闲视之。

 追命这一击留了余地。

 他也没有把握一击能奏效。

 万一失败要防对方反击!

 追命这一下飞袭令赵燕侠失措。

 这刹那间赵燕侠骤然扔开武器“移山换岳”神功全身!

 这一下原是拼个玉石俱焚的打法:不管追命击他有多重他先卸掉一半劲道再把另一半劲力反袭对方。

 追命却更令他意想不到。

 追命像把半空飞旗掠上土岗的身子遽然顿止一般神奇倏地改变了方向迅掠去左手右手各抱起萧亮、方觉晓夺路而出!

 赵燕侠的“移山换岳”神功鼓正待应付追命飞踢却不料追命并没有出他应的攻击。

 这下如电掣星飞兔起鹘落追命已抓起萧、方二人如果不是有吴铁翼的话追命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但暗中早准备停当的吴铁翼悄没声息地欺至两掌一先一后击在追命背门上!

 追命被先一掌击个正中但第二掌却身子藉力倏向前一扑让了开去!

 吴铁翼的掌劲要藉力才能挥他第一掌无借力处第二掌又击了个空算起来也只有吴铁翼平时的三成劲道击在追命背上。

 但这也使追命负了大创。

 他向前一倾藉后劲推势前窜而出血脉翻腾“哇”地一声一口血箭疾了出去!

 这时赵燕侠正腾身过来阻挡。

 这一口血时全无征兆精细如赵燕侠也一时不备半数以袖子挡但半数打在脸上。

 赵燕侠登时觉得脸上一阵辣痛眼前一片血光不知所受何创不能恋战急向后翻出。

 这一下追命藉吴铁翼一击之力运劲血伤了赵燕侠但亦因本身猝不及防之下无法运起本身功夫所以赵燕侠也伤得不重只是他此际满脸血污所以看起来似伤得极为可怕的样子。

 追命挨了一掌情知闯不出去念随意起转扑向一个山壁炼药用的里去!

 吴铁翼一掌命中一掌击空料定追命闯谷口而出便急拦住谷口。

 赵燕侠正心生惧畏双掌翻飞护住全身未及应敌。

 追命揽住两人一面疾闯双脚连踢已飞六名“师父”窜入中!

 追命一入得里鼻际闻到一种浓烈的药香味眼前视线都暗了下来但在追命眼前却仿佛见到万点金蝇在旋飞倒转。

 追命放下二人扶住山壁才了一口气。

 只听地上的萧亮叹息道:“其实你只要不理我们二人刚才已夺得先机大有机会逃得出去。”

 追命笑道:“我只习惯追人不习惯逃。”

 话未说完一阵急风陡然响起要抢入口。

 追命怒叱一声‮腿双‬急只听“砰、砰”二声又一个“师父”毙了命像木头一般被踢了出去。

 紧接着三次抢攻但因口狭隘追命坚守以他凌厉的腿功不容人越雷池一步。

 就算是赵燕侠和吴铁翼也无法同时攻入因为口太狭仄了追命只要守住口那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御。

 方觉晓在黑暗里息道:“我们…连累了你。”

 追命笑道:“何来这么多废话!”一语未毕只觉一阵金星直冒忙扶壁才能立稳差点没晕眩过去。

 原来他挨了吴铁翼一掌伤得也相当不轻连连运劲拒数下几乎晕倒他深深了一口气勉强用功力住内创只听赵燕侠在外面笑道:“三爷、二位大侠里有耗子三位不好在里面撒赖不出来吧?”

 赵燕侠已知脸上仅是轻微之伤但脸上肌肤被得腥红点点像个麻子一般三五个月只怕难以见人心中极为懊怒恨不得把追命拖出来碎尸万段方才甘心。

 追命向萧亮、方觉晓苦笑一下并不回话。

 口人声喧杂人影晃动追命心知闯不出去但外的人只略作一二次试探都给追命踢了出去也闯不进来。

 两方僵持了大半夜。

 萧亮和方觉晓各自运玄功调息已复元了一些微这时月光西斜清辉映在追命长满胡碴子的脸上微带忧悒方觉晓叹了一口气道:“三爷受累了。”

 追命微微一震才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用火攻?”

 话才说毕忽然一股焦味袭鼻而至跟着口冒起浓烟直卷中。

 追命跺足道:“我本以为他们惧于波及花树不致用火…但他们用烟熏我们成了瓮中之鳖不得已只好冲出去一战了。”

 萧亮道:“只是他们既用柴烟熏必定在外布下极大埋伏我们这一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追命苦笑道:“就算全无埋伏陷阱我们三个伤重的人只怕也难闯这一关。”

 这时候黑烟浓密雾蒸腾烟气环绕火舌微吐三人估量这深约十尺高及二人但四处都是坚硬石壁里除一些炼药器具外无路可出情知只有冒险闯火海烟林与敌一拼外别无他途了。

 二

 按照常理这时候冷血率七十四匹快马其中包括六名捕头二十六名弓箭手十四名刀手应该已突破大蚊里踏入霸王花山谷了。

 这也正是此刻危殆中的追命所盼待的。

 可惜情形却不是这样:冷血和济南城的捕快差役们仍逗留在大蚊里打转。

 这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习玫红不认得路。

 她的路只认到大蚊里为止其余荒山漠漠峻岭丝错习玫红一面打蚊子一面慌慌忙忙夺路而出根本就无法找出哪一条路是重返霸王花山谷的。

 她现在也正在打着蚊子。

 她是一个出奇的怕虫豸蚊蝇的小女孩子冷血一向冷静沉着但此际不由急得像被人挟住翔翼的晴蜒跃高又落下四下去寻觅路径。

 他看见习玫红还是打蚊子一面咕噜着、骂着他看到蚊子在她俏皮可喜的脸上叮了几个红通通的小点子经她一扒搔红痕斜飞在玉颊上他想大声斥责她但又不忍心骂出口来。

 可是他知道三师兄追命迄今尚未出现一定陷于险境亟需要救援——但习玫红除了认出这里是大蚊里之外其余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冷血也没有了办法。

 因为他所不知道的也正是大蚊里去霸王花山谷的路如果是大蚊里就是目的地那么就根本不需要习玫红引领就可以找得到。

 大蚊里虽是荒僻村落但毕竟是坐落在官道旁的乡镇。

 他只有气得顿着脚、握着手不断把目光投向习玫红期盼她突然灵机一触想得出来。

 习玫红自己也希望如此。

 所以她蹙着秀眉、咬着红一直要寻思:但她不想则已一思索就更零再想下去脑里就像一百个绒球的线全串一起而且已经开始头痛了…她只好不想了并且立即为自己找到了停止苦思的理由。

 ——谁叫这里那么多蚊子防碍她的思索!

 她刚好找到充分理由可以不想那么辛苦的时候就现冷血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眼色来看她。

 “我知道你心里想说什么。”习玫红忽然说。

 但冷血却不防习玫红突有此一说。“…”习玫红道:“你心里在骂着我骂我很笨是不是?”

 冷血又怔了一怔这倒没有想过。

 “我其实不笨;”习玫红见冷血没答话以为他真的如此想越愤怒:“你后会知道我很聪明一定会觉得我聪明——比你聪明一百倍!”

 “你不信?”她又问。

 冷血不得不说话:“只要你现在想得出来是从哪里到霸王花山谷去的你已经比我聪明一百倍了。”

 “我在想:”习玫红的懊恼出现在她的俏脸上“我是在想嘛…”

 “谁叫这里那未多鬼蚊子打扰我的思绪…不然我早就想到了。”

 三

 可惜习玫红还是没有想到。

 她试了几条路但都没有成功半途折回或者才走上几步又忽然灵机一触改变了方向去试另一条山径。

 就算冷血还未绝望其他剑拔弩张飞骑赶来的捕快衙役们可不再敢对她寄存希望。

 众人早已散出去各自三五人一小组去寻找贼巢。

 冷血先把习玫红安置在一栋较崭新的木屋里点着油灯也加入搜索行列。

 冷血再回到木屋里来的时候两道剑眉几乎边在一起额上丝也因汗水也黏在天庭之际他方正、俊朗的脸上有着坚忍的倦与失望。

 东方渐白月黯星残。

 一夜穷搜细寻徒然无功。

 冷血并不心急于无法向省城代而是憔悴于忧心追命的安危。

 冷血一回来看见习玫红支颐在桌前向着灯光在晨曦与微灯中挑出俊佻的背影似乎已经入睡。

 厨房里似有一些微暖气冒着细细的白烟使疲惫了一夜的冷血在开门掠起的晨风里感觉到分外的轻寒。

 冷血一皱眉头不住问:“你想出来了没有?”

 这声音带着些微压抑不住的暴与焦躁习玫红显然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是冷血在慌惶中忍不住要哭。

 冷血却看见她脸上的两行泪痕。

 他的心立刻强烈的后悔着:自己不该惊吓了她她不是在睡觉而是在哭泣…

 ——她为什么独自哭泣呢?

 习玫红匆忙抹掉了泪尽可能不让冷血看见的走进了厨房匆匆抛下了一句话:“你坐。”

 冷血在晨意中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惘但这惘如一个子返家般的亲切而且熟悉这时候晨光渐渐亮开了他就用两只有力的手指捏熄了油灯。

 正好习玫红捧着蒸笼竹格子出来寒晨的冷意中只见她窈窕的情影袅动手上捧着冒着暖烟的食物。

 蒸笼里有、有菜、也有令人有一种还未下咽但已生起一种喜悦的温暖。

 这些食物是习玫红在化蝶楼狼虎咽时想起冷血为等她回来一夜没有进食而又顾虑到是夜要找霸王花山谷能充饥的机会实在不多所以才悉心弄来的。

 这山野木屋里可能由于屋主的匆忙撤走厨具及柴薪仍相当齐全。

 但这是习玫红生平第一次下厨往日她从不会为她父亲甚或自己而从事炊煮。

 冷血看着眼前的食物喉胃间一阵暖意为了不知如何表达心里的感觉他珍惜地一口一口的吃着。

 这清寞的晨光里两人相对桌前却没有说话。

 习玫红微微地自边有了一绽极甜蜜的笑意不容易让人现她在想:“离离姐姐我已经听了你的话。”离离在要离开化蝶楼的时候曾经劝过她一番话最后还说:“但温柔还是切要切要的。”

 一生在血雨刀光剑影危机中度过的冷血从来不知道家的感觉是怎样奇妙的他也从没有享受过女子烹煮的机会而今这种感觉都一起涌上心头。

 这感动使他吃不知味更忘了赞美。

 他瞥见习玫红坐在背向晨曦的微芒里这里屋里远是灰蒙黯淡的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容只隐约挑出了她生平仅见的柔静轮廓像一朵经过夜要毅然接晨光的细柔的花。

 冷血心里浮现一片痛惜之情。

 ——她此刻在想什么?

 他情不自想伸出手去把她拦在桌上的柔荑握住。

 可是她突然叫了一声。

 冷血吓了一大跳他以为他的手已摸在她手上了定一定神才知道还没有。

 只听习玫红亮着眼睛说:“不对不对!这厨房里怎么什么都齐备却连一点灰尘也没有的呢?屋主不是早逃瘟疫去了吗?既是穷苦人家才会住在这种地方又怎会连这么多完好的家具全搁在这儿?”

 这一连串的话把冷血怔住了。

 从他带习玫红入屋到他再次疲惫而返之时两次他眼里只有习玫红没有顾及其他。

 ——可是照习玫红如此说来这屋子只怕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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