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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宿理性与感的斗争,第二天黎明时分,我决定豁出去了,直接向周舟倾诉,但是现在,我极需要补充睡眠。

 当天傍晚,我精心梳洗打扮后出现在女生楼前,冲周舟宿舍的窗口喊道:“周舟!”

 窗户打开,一张陌生面孔出现,她对我说:“周舟去图书馆借书了,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我在外面等会儿她吧。”于是,我站在女生楼前的花园长廊里等待周舟回来。

 月光洒下来,遍地银白,我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不知是出于天气冷还是紧张的缘故。一个男生也正在此等待着这栋楼里的某个女生,片刻后那个女生出来了,两个人手挽手不知去了哪里。

 这时,一个身影走来,我凭借对周舟走路姿势的印象,感觉来者就是周舟。

 果然如此,周舟背着一个双肩背的书包回来了。我叫了一声,她寻声一看,是我,便微笑着走过来。

 “借书去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们宿舍女生说的。你吃饭了吗?”

 “没吃,怎么,想请客吗?”周舟出甜甜的微笑。

 “我也没吃呢。一块去吧!”

 “好啊。”

 “走吧!”

 “等会儿,我先把书包放回去。”

 “我在这儿等你。”

 “我马上就出来。”周舟扭头跑回宿舍。

 片刻后,周舟出来了,身后跟着刚才那个女生。“这是我同学,沈丽。”周舟向我介绍道“他叫邱飞,就是用足球把我暖壶踢碎的那个男生。”

 “你好!”“你好!”我和沈丽互相问候。

 “去哪儿吃?”我问。

 “随便。”

 “那就跟我走吧!”

 我们来到我和杨经常喝酒的小饭馆,挑了一张邻窗的桌子坐下,服务员拿来菜单问我们吃什么,我亲切地称呼了她一声:大姐。

 服务员定睛一瞧,是我,说道:“又来了,你那个哥们儿怎么没来?”

 “他今天难受。”我随口说道。

 我们点完菜,服务员临拿走菜单时说:“你替我给他带个好。”我知道她说的是杨

 我说:“放心吧,一定带到。大姐,上菜快点儿,我们都饿了。”

 服务员说:“好。”然后离去。

 周舟问我:“你怎么跟服务员这么?”

 “我和杨经常来这里喝酒,有一次我俩在这儿待了一宿。”

 “你们男生为什么都喜欢喝酒呀?”沈丽问。

 “说不上喜欢,就是有时候心烦,想喝点儿。”

 “你烦什么呀,是不是觉得功课沉重?”周舟向我。

 “不光是学习上的困惑,有很多事都让我心烦。”

 “没想到你还有点儿多愁善感。”周舟抿嘴笑道。

 “嗨,可能吧,高中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你什么样儿?”周舟又问。

 “那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整个就是一个阳光少年,每天无忧无虑地生活,吃、睡、玩、学习都不耽误。”我神采飞扬地讲述着自己的高中生活,讲着讲着,斜眼向窗外看去,见杨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小商店。我想他也许还没有吃饭,把他叫来正好二对二。我说:“杨在外面呢,我把他叫进来,咱们一块吃吧。”

 周舟说:“好呀!”

 杨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还没拆开的“都宝”我给他们作了介绍,杨在我身旁的空座坐下,拆开烟,递给我一,我顺手就接了过来,看见周舟正盯着看。

 服务员端菜上来,看见杨,问道:“好点儿了吗?”

 我赶紧接过话:“大姐,多亏你刚才惦记,他现在已经康复了。”

 “那就好!”服务员又去端菜。

 杨双眼扑朔离地看着我们,不知怎么回事。我解释道:“刚才她问你怎么没来,我说你病了。”

 “还能有人想起我,真让我感动。”杨又说“今天喝酒吗?”

 我说:“算了吧,咱俩改单独喝。”

 “你们要是想喝就喝吧!”周舟说。

 “好吧,大姐拿两瓶啤酒。”我向服务员招呼。“对了,你俩喝什么?”我问周舟和沈丽。

 周舟说:“什么都不喝。”

 杨说:“要不你俩也来点儿啤酒?”

 周舟和沈丽相互一视,说:“好吧。”

 杨给她们各自倒了一杯说:“先喝着,不够还有。”

 菜上得差不多了,杨建议我们举杯碰一下,还让我讲两句。我端起酒杯说:“大家吃好喝好,巾帼勿让须眉。”

 杨说:“你是须眉吗?”

 “打你丫的,少废话。”我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胡须,可伸手摸到的却是一片光秃秃的下巴,出来前我特意刮了胡子。

 我吃了一口菜问周舟:“刚才去图书馆借什么书了?”

 周舟说:“本想借本小说看,可图书馆的书实在是太多了,我不知道借什么好,结果就空手回来了。”

 杨说:“没关系,下回叫邱飞和你一起去,他看的书多,让他给你推荐几本好的。”

 “你看过《挪威的森林》吗?”周舟问我。

 “太小儿科了,高二历史课上我就看完了。”

 “你喜爱看谁的书?”周舟又问道。

 “村上树的看了不少,但后来越看越想吐;川端康成的书也看过几本,当时把它当成黄书,配合生理卫生课本一起使用的;王朔的小说我都看了,它是打架前的兴奋剂,泡妞前的指导丛书,当然,这是在于别人看来,我本人认为他把小说写透了;余华的书我也看过,震撼不小。”

 “余华写的一本小说叫《活着》,你有吗?”周舟问我。

 “有,回头我借给你看。”我和周舟已经进入了钱钟书先生所说的借书是爱情开始的阶段。

 两瓶啤酒已经喝完,我又叫服务员再拿两瓶,她端来啤酒时不忘说:“你们少喝点儿。”

 我发现服务员的眼眶有些发黑,可能是好几宿没睡觉的缘故,她不想因为我和杨而今夜仍然无法入睡。我说:“大姐,你就放心吧,不会耽误你睡觉的。”

 服务员冲我抱以了理解万岁的一笑后离去。杨看了一眼表,说:“没事儿,早着呢,才七点一刻!”

 结完账,出了饭馆,我看了一眼表,快十点了,我问周舟和沈丽:“你们去哪儿?”

 沈丽说:“我得回去写作业,明天还要呢。”

 周舟没有什么表示,我问她:“你不着急回去吧?”

 周舟说:“我作业写完了。”

 杨非常知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先回宿舍了。”

 教学楼的灯已经熄灭,月光和路灯照亮甬路,我和周舟并肩漫步其上,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她微微一笑,我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周舟的回答让我不知所措。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路口,我说:“去操场溜达吧。”

 “嗯。”周舟点头同意。我们没有拐弯,直接向操场方向走去。

 我们围绕操场的跑道一圈圈地走着,谈论着各自身边发生的奇闻轶事,周舟被我讲的故事逗得笑个不停。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后来周舟想坐下来休息,我问:“累了?”

 “有点儿。”周舟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巾,垫在看台的石阶上。

 周舟说:“我都饿了,你呢?”

 我本来就没吃主食,只喝了几瓶啤酒,经周舟这么一提醒,也感觉到饥饿。我说:“去吃羊串吧,我们宿舍楼下的那家烤得特好吃。”

 “干净吗?”

 “干净,我吃过好几次了,始终没出现不良反应,惟一的后遗症就是越吃越爱吃。”

 “那走吧。”我和周舟离开操场。

 在去吃羊串的路上,当我们途经女生楼时,它在瞬间由灯火通明变成漆黑一片。周舟“哎呀”一声:坏了。然后就一边对我说再见,一边趁值班大爷锁门前跨进楼门。进楼后,周舟透过窗户向我招手,我走过去也听不清她在窗户那边说什么,根据嘴型判断,她好像是在说:没吃上羊遗憾的,明天再去。

 我点头同意,周舟微笑着跟我招手再见,我也张嘴说了一声再见,看着她消失在楼厅的拐弯处。

 晚上,杨有意和我聊起周舟,又自然而然地直奔主题…沈丽,说他想和沈丽好,问我有戏没戏。我说只要我和周舟好了,你和沈丽绝对有戏,回头我让周舟给你俩一撮合,这事儿保准成。

 第二天,有一门课的作业需要在上课前交给老师,我早早地拿了张超凡的作业去教室抄。入学以来,我一直在复制张超凡的作业,可能是出于我的字迹比他工整的原因,每回作业本发下来,张超凡都是5减,我的成绩却始终是5分。

 张超凡其人身上存在着无数优点,他的身材体现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他学习成绩之好使我在抄他作业的时候可以绝对放心,但人无完人,张超凡亦存在美中不足之处,有些口吃。这个毛病让他痛苦万分,他曾经尝试过各种科学疗法和民间的祖传偏方,试图治好此病,然而均不见效,为此他苦恼不已。一次上物理课的时候,老师点名,当点到张超凡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费劲地说:“到…到…到…!”物理老师疑惑地将头从花名册上抬起,问道:“你们系有三个叫张超凡的?”张超凡面红耳赤地从座位上站起,解释道:“就…就我一个叫…叫张超凡。”老师这才真相大白,张超凡在同学们的哄笑中尴尬地坐下。以后凡是老师点到张超凡名字的时候,都会给张超凡留出3至5秒的答到时间,然后抱以会心的微笑,继续点下面的同学。张超凡因为这个毛病付出过惨重代价,别人在电话里三分钟可以说完的事情,他偏偏要用上七八分钟,所以我总是看他隔三差五地去买电话卡,现在张超凡积攒下的电话卡的厚度已有啤酒瓶那么高了。

 就在我疾笔如飞抄得起劲之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我回头一看是周舟,她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我说:“哎呀,你吓死我了。”

 “你干什么坏事呢,做贼心虚。”

 “没有,就是抄抄作业。”

 “噢,抄吧。吃早点了吗?”周舟问。

 “没有,来不及了。”我翻了翻张超凡的作业本,还有一页多没有抄。

 “你还敬业。”

 “我一个礼拜就敬业这一次。”

 “行了,不打扰你了,给你吃我这份早点吧。”周舟将塑料袋放在桌上。

 “别,我都吃了你吃什么?”

 “谁让你都吃了!”周舟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个鸡蛋,说:“剩下的给你,我走了。”然后拿着鸡蛋去了另一间教室。

 待周舟进了那间教室,我打开塑料袋一看,里面还有一个鸡蛋、一块蛋糕和一袋酸,我合上张超凡的作业本,心想,抄个作业,不能总是得五分,也要适当地得一次2分,总比张超凡做得好,他以后还能再给我抄吗。于是,我磕开鸡蛋,剥去暗红的蛋皮,雪白的蛋清呈现在眼前,趁着还有些烫手,我急不可耐地将它放进嘴里。

 上课前,我把作业交给课代表,不等老师讲课,便从后门溜出教室。我跑到周舟所在的教室,趴在后门看她如何上课。周舟正坐在第二排,身体直地抄着笔记,旁边坐的好像是沈丽,她俩是这个课堂上为数不多的没有趴在桌上的几个人之一、二。

 出了教学楼,我懒洋洋地走在校园里,早晨的阳光透过已经芽的柳条照在路上,几个环卫工人清扫完校园的垃圾正准备收工,几个迟到的学生一边用手梳理着头发,一边慌慌张张地向教学楼跑去,泥土中钻出星星点点的绿色,三月的校园萌发出盎然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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