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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土匪打仗多数打的是击溃仗和劫掠仗,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三人乘李傕等人正在与董承、杨奉和谈之际夹击李傕,声势足够了,但新招抚的白波军无心与西凉士卒死战,稍作试探随即离接触。

 等到会合董承、杨奉后,白波军只顾高兴得领赏,竟忘记了战力齐全的西凉部队仍尾随其后,他们甚至连后卫都未派遣,兴冲冲的随着皇帝车驾前行。

 在白波军看来,皇帝的威严是那么令人仰视,他们教训了西凉军,想必他们不敢再来冒犯。没想到,西凉军向来战斗力坚韧,百余年边地生活养成了他们习惯于丛林法则: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只要人尚未死,仇总须报。

 白波军没有想到,董承、杨奉没有想到,皇甫嵩等诸公卿大臣也没有想到,李傕等人会整顿兵马,再次来战。此时,帝辇一天才走完五里路。李傕等人自后攻击,董奉等人猝不及防,大败,阵亡的虎贲、羽林军甚于东涧…西凉军凶恶,可不像张济军士兵大都来自中原,所以对皇帝有所顾忌。

 董奉等人且战且走,连退十余里,至陕县边界,西凉军攻势方缓,董奉等人方才得到机会结营自守。此时,应内满眼残破局面,虎贲、羽林不满百人,西凉兵绕营呼叫,吏士失,皆有出卖皇帝以换取眼前平安之心。

 此时,洛,卢植已受到皇帝东行的消息,来不及梳妆,握发而出,在院中大声招呼侍卫官萧飞:“萧校尉,紧急情况,快去找公孙伯圭来。点起城卫军,准备战斗。”

 萧飞自侧院跳了出来:“老爷子休急,洛虽兵少,可坚守数仍可做到,只要主公闻讯来援,顶角那些大胆的狂徒有来无回。”

 此前,萧飞本已调入第一军团任下属第三师团师团长。但卢植滞留洛不归,刘备接连派了几位侍卫官保护卢植,都被卢植赶走。此后,萧飞自告奋勇愿意前去洛服饰卢植。他来之后,考虑到萧飞原与自己有过共同患难的情分,再者,萧飞丢下师团长的职务来当侍卫长,这份厚意让卢植不忍为难。故此卢植不再闹,双方就此相安无事下来。

 萧飞出身出云城,原始刘备收养的孤儿,有刘备义子的身份,在出云城军校毕业后担任过刘备的卫士。按青州军制,师团长属于高级校官。这是一连串显赫的身份,让他仅仅做一个侍卫官,显然是不适合的。为此,在洛的青州元老公推他兼任洛城尉,这也就是卢植称呼他为“校尉”的由来。

 卢植急得说不出话来:“非也,不是外地来犯,天子车驾已至曹,招我等前去接应。你快去集合队伍,准备出城作战。”

 萧飞一惊:“老爷子,我们只有两千人马,若要出城作战,洛就空虚了,这里可有我们几年的心血啊。”

 三年的时光,洛的元气并未恢复,四周虽有大块空地,但无老百姓耕作。城内虽已修缮完毕,而青州兵强大的战力又保证了洛良好的治安,四境匪患绝迹,但洛毕竟与刘备的势力范围有间隔,暂居洛的青州元老无心久居,任期一结束,就会毫不停留的返回青州。

 而每次他们返回,还要带走一批好不容易才在洛定居下来的农户。这些农户或者在一年的修建活动中立下了少许微功,获得青州平民身份,或者办事勤快被元老看中,带入青州做自己的家臣。这些农户一有机会,宁肯到青州作家臣,也不愿在洛耕作。

 一来二去,洛城每到冬季总剩不下多少人气,一年的辛苦,除了建一群房子,剩下的果实都被元老瓜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农户多追随元老而去,剩下的都是懒馋之辈。洛本身就养活不了多少军队,补给全靠青州越过别人的领地输送,故此,连来洛的元老都不带护卫,他们搭乘商队的车马到达洛,再在农户的护送下,随商队回家。这样下来,现在的洛城,除了两千城卫军,连一兵一卒都征集不到。两千城卫军一出城,那洛真是空城一座了。

 卢植打量着周围,叹息道:“天下万物,以人为本。没有百姓的洛城,空城一座,没有什么可惋惜的。现今帝势危急,帝在,天下在,百姓尚可安居。帝若出事,国运危急,群雄并起,那才是天下大,百姓罹难…别说了,你去召集城卫军,再把公孙伯圭角上,他那里还有200家丁善骑,可当作骑兵使用,快去快回。”

 院中一阵飞狗跳,消费一边集合部队,一边遣人去青州送信,不一会,卢植顶盔贯甲,再度出现在院中。

 “队伍集合好了吗?”卢植按剑询问萧飞。

 “城卫军已集合完毕,公孙将军已通知到,他正在集合家丁,瞬息即至”萧飞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件大氅为卢植披上:“老爷子,外面风寒重,披上这件羽衣吧。”

 羽衣(羽绒衣)以蜀锦为面,棉布为衬里,蜀锦织出一支青色的丹鹤,寒风抚过振翅飞。丹鹤外围,织出灿烂彩云,似云蒸霞蔚。

 卢植一愣,问:“这件衣物何时送至?为何我此前未见?”

 萧飞垂手而答:“这是今年来接元老的商队送来的,他们昨方至,还未及禀报老爷子。”

 卢植再问:“这样的衣物有多少?”

 “听说,这件衣物是主公亲自监督,选上等羽绒制作而成,商队送来了三件,老爷子若是觉得不够,我再通知主公一声。”

 “外面风寒重,皇帝车马宿于野,一定寒冷难当,你去,把腹内所有御寒之物都带上,再驾上马车。我们马上西圣驾。”

 卢植话音刚落,公孙瓒提溜着马鞭,一头撞进,一头走一头说:“200骑兵,2000士卒能干成什么事?老师悍然出兵,我等今恐死无葬身之地也。”

 卢植淡然答:“你若怕,可以不去。”

 公孙瓒怪叫一声:“当初易京城破,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今能与老师并肩作战,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正说着,公孙瓒突然看到卢植身上披的大氅。大叫:“老师,这件披风真好看,玄德送来的年礼吗,怎么没我的份,我也要一件。”

 卢植闻言,下大氅,道:“本来,玄德送来三件,给你一件也没什么,但是我打算送一件给圣上御寒。如此,我们再穿类似的衣物就是逾制(不符合朝廷规矩),伯圭,此一去生死未知,何必在意几件身外之物。来,我们走。”

 公孙瓒慨然应诺:“好!当初玄德入青州也不过三两千人马,洛城卫军训练水平怎样也要超过过魨县野民。我不信这一仗没有胜算。”

 雪又下起来,大雪纷飞中。洛城卫军空群而出,向西疾走。公孙瓒一路高唱这易水送荆轲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陕县,皇帝营寨中,李乐献计,请天子秘密乘夜渡河,东走孟津,投靠关东诸牧守。

 太尉杨彪反驳道:“夜渡岂可无船,现在南岸战,船只尽数避往北岸,河水冰冷渡人稀少,即使有船,能有几只?我们营中从人甚多,如何将他们一一尽渡?”

 李乐慨然道:“天才入冬,河水尚未结冻,尚可游过去。待我领人前去寻船,如有船可渡,当举火为号,请君等保帝前来。”

 杨彪应声许诺。

 李乐去后不久,河滨火光闪现,通知营内船已备就。杨彪皇甫嵩大喜,急忙簇拥着皇帝出营。黑夜中车马难行,皇帝只好徒步摸黑走,伏皇后云鬓蓬松,花容惨淡,跟着献帝踟蹰通行。

 董承跑前跑后催促众人快走,这时,伏皇后兄伏德,一手伏皇后赶路,一手尚挟绢十匹。

 命尚难保,犹顾惜财帛,董承瞧见这种死要财帛的丑态,奇恨难平。故意落后几步,暗地唆使符节令孙徽上前争夺绢布,羽林军上护持,孙徽刀剑齐下格杀一人,鲜血飞溅,连伏皇后衣裳也为血迹所污。

 伏皇后吓得发抖,签注皇帝衣裾,涕泣求救,皇帝出言喝止,争端方息。伏德才保住性命。

 及至河滨,河中只停有小船一艘,天寒水涸,岸高数丈,皇帝娇生惯养,哪里爬过陡坡。亏得伏德手中残绢尚存,乃将绢裹住帝身,用两人拽住绢端,轻轻放下。伏德尚有勇力,背负皇后,一跃下船。

 杨彪以下,一次下投,此时,船中已有数十人,吃水甚深。董承李乐随即跳落船头,喝令解缆驶。随行吏卒不得渡,争扯船缆,董承与杨奉用戈击,剁落手指,不可胜计。

 天渐渐亮了,河边的争吵惊动了西凉兵,侦骑报知李傕,李傕等出兵往追,此时,董承已开船,帝后已然东渡不能截回。李傕无奈,只好将岸上未渡士卒与营内不知内情的下层士兵,一并掠去。

 好笑这些一路厮杀,护送皇帝到达陕县的士卒,换来了皇帝的弃之不顾。尚幸李傕等专心劫掠,河边又无法寻的船只,不遑东追,帝后始得渡到彼岸,踉跄登陆,不行数里,才抵大,天色已大明了。

 董承杨奉各遣从人从民间搜取车马,毫无所得,半天只在一个农户家中寻见牛车一乘。那年头,家中能有头牛都是富裕户,不知他辛苦多少年才购置耕牛一头。可皇帝要用,农户哪敢抗辩,还要含泪套上牛车去服劳役。

 牛车载着帝后缓缓而行,其余众人渡河时已失去马匹,只能举步相随。寒风入骨,举步维艰。时值中午,20余人又冷又饿,踟蹰前行。

 本来,众人渡河后,为了躲避李傕,皆希望离河越远越好,独皇甫嵩力排众议,坚持沿河而走。董承杨奉等人拗不过,也隐隐猜到皇甫嵩的意图,遂顺了他的心意。行不多久,皇甫嵩陡然变,大呼:“回头去,车驾返回登岸之处。”

 董承急忙前去劝止,皇甫嵩一指北岸道:“你听,那是什么?”

 风中,隐隐传来军号声,是铜号。董奉大喜:“是青州兵,天下惟有青州兵以铜号为军中号令,青州兵来了。”

 众人一阵欢呼。崇尚有我无敌,上阵只知奋勇向前的青州兵来援,这下,希望来了。

 李乐、韩暹、胡才三人对视一眼,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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