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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淫书奇功
展白目光惊奇而错愕地望在这怪异老人雷大叔的身上,只见这雷大叔笑声渐敛,缓缓跨下石,含笑道:“你心里在奇怪,我怎地会将你带到这里来,又为何突然走了,是不是?”

 展白不一楞,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却听雷大叔说道:“你心里还在奇怪,这石莫非有什么古怪,是不是?”

 展白又自一楞,暗道:“他怎地完全知道我的心事?”他却不知道此情此景,无论是任何人设身处境,都会有这样的猜疑;这雷大叔将心比心,自然一猜便中。展白一楞之后,只得又点了点头,却见雷大叔哈哈一笑,好整以暇地在边坐了下来,道:“那第一件事你自然不会猜到,至于那第二件事嘛——”他语声微顿,缓缓伸出手掌,四下一指,接着又道:“你且看看,这山原本一无巧妙,只不过我在你睡之际,将石石桌的位置移动了个方向,然后再用块巨石堵住口,你在黑暗之中,只当是口还在石前面,却不知——哈哈。”他伸手一指石边他方才突然现身的口,大笑两声,极为得意地接道:“留定口只是在这石旁边而已。”

 展白目光动处,只见他方才现身之处,天光直而人,一块巨石,已被移到一边,心中不恍然,暗叹一声:“我怎地竞连这道理都想不出来?”心思—转,又讨道:“这怪老人此刻说起话来,不但语声清晰,而且有条有理,哪里还有半分他先前那癫狂怪异之态,莫非他以前只是故作姿态而已,只是——他这却又是为着什么呢?”他心中仍然大感不解,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来。

 只见雷大叔目光一转,突地看到展白时刻摸索、因而一直放在桌边的那本内载武功奥妙的书册,方自敛去微笑的面容,又自泛起一丝笑意,缓缓伸手拿了起来。展白直到此刻,方第一眼见到这本他不知摸索若干遍的武功秘接的样子,只见这册薄薄的秘笼,封面竟然彩斑烂,一眼望去,只觉色彩夺目已极。

 他先前只当这本秘策,必定是浅火淡黄一类颜色,此刻觉大出意外,不为之一愕,突地想起他幼时听到的一个“瞎子摸象”的故事,那是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他那已因长久的痛苦折磨而死去的慈母,在一盏孤灯边对他说的。

 黄昏的灯光,慈母的面容,此刻似乎又泛起在他眼前,柔和的语声,谆谆的教诲,此刻也似乎响起在他耳畔:“你若没有亲眼见到,即使那东西是你亲手摸触到的,你也不能替它妄下断语,不然,你也就会变成和那些摸象的瞎子一样愚笨。”他已深深地体会到这几句话里所包含的深刻教训。他也已深深地了解到这教训中所包含的爱心,一时之间,他不又回到遥远的往事中去,竟忘记了他此刻身在何处!雷大叔一面缓缓翻动着手中的秘接,一面又缓缓道:“老夫带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你能谈到这本秘策,这些日子来,想必你已读过了,是不是?”

 方从往事的梦中醒来的展白,眼眶中似已有浅浅的泪痕。

 他茫然点了点头,却听雷大叔又道:“老夫将你独自关闭在这窟之中,也是为了要你能在黑暗与孤独之中,仔细研读这书中的妙,不知道…。”

 他语声越来越见郑重,展白听了心里却不有气,暗忖:“你要我仔细研谈这书中的妙,却又特我关在伸手不见指的黑暗之中,哼——这是什么话!”忍不住抢口道:“老前辈对晚辈的盛情,晚辈实在是感激得很,只不过晚辈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毛病,在有光的地方一样也能看得见字迹,而且看得十分清楚,老前辈劳以为晚辈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见物,那么——哼哼——”他生具直肠,此刻心中有气,便不管对方是谁,也要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至于说出来的后果如何,他却根本未曾考虑,这却也正是少年男儿的本

 哪知这雷大叙默默地听着他的话,非但丝毫不以为忤,面上反而泛起一种淡淡的笑容,直到展白话说完了,他面上突又掠起一阵奇异的表情,象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竞自长叹一声,道“当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气,唉——”长叹一声,语声突顿,展白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心中方自一动,却见他突地手腕一扬,将手中那本色彩斑烂的书册,笔直地抛了过来,口中道:“少年人心直口快,原本是好事,但对人对事却不可轻加判断,知道吗?”

 展白又为之一愕,全然不知道他话中的用意,直到那本彩斑烂的书册已在入的天光的映昭之下展现在他眼前,他方自疾忙伸出手来,接着了它,只听雷大叔冷冷道:“打开看看!”

 展白心中大奇。

 “难道这本书在有光的地方就看不见了吗?”但是他却清楚地记得,书中的字迹是整齐地排列着的,于是他暗中替自己方才的猜测下了个坚决的否定,伸手翻开这本书册定睛一看——他却又不呆果地楞住了。

 他的心,也为之急速地跳动了起来,他几乎想立刻将这本上面满载武功奥秘的秘笼撕毁。

 但是另一种混合着强烈的好奇与原始的望的冲动,却又使得他的眼睛再不能移动一下,刹那之间,他只觉目眩神,心意摇,身形几乎站立不稳,颤抖着险出手掌,再去翻动第三页。

 哪知——

 “吧”地一声,他面颊之上竞被雷大叔重重拍了一掌,手腕微展,手中的书册也被雷大叔劈手夺了过去,他心头一震,心智一清,想到自己方才的样子,不为之红生双颊。

 原来他伸手翻开那一页彩斑烂的封面,目光转处,却见第三页中,虽有一行行淡淡的字迹,但整页之上,却画满了身无寸缕的绝美女,而且亦是以极为鲜的色彩绘就。

 这些美女或坐或卧,粉臂雪股,莹莹生光,不但体态姿势,各尽其妙,画得生动无比,而且眉梢眼角,隐含意,面目之间,更满含意,有的是乌发洒,雪横舒,有的是金针轻拈,绣橱斜卧,便是铁石傻子见了,也无法不为之心动。那展白虽然坦正直,但究竟是血之躯,而且血气方刚,一生之中,几曾见过这种图书,更何况这些图书之中,还似隐含着一种奇诡的魅力。

 此刻他定了定神,只觉得心头似乎还在砰砰跳动,却听雷大叔冷笑一声,道:“黑暗之中,虽然看不见,但却比看得见还要好些吧!”

 展白目光一望,心中大感惭愧,哪知雷大叔却又微微一笑,伸手一拍他肩头,和声道:“不过你心里也不要难受,这本《锁骨销魂天佛卷》,自古至今,不知葬送了多少英雄豪杰的雄心壮志,你年纪还轻,这又算得了什么。”言语之中,竟满含安慰鼓励之意。

 展白心中不大为感激,目光一抬,讷讷地道:“老前辈…。,晚辈…年轻识浅,还望老前辈不要怪罪。”

 要知道他生刚直,别人若是对他轻视欺凌,要他低头认罪,那是万万不能,但若是别人对他好些,他心中有愧,便又忍不住不说出来。

 雷大叔微微一笑,又道:“《锁骨销魂天佛卷》,天下第一奇书,你年纪尚轻,大约不曾听过这句话,但若是——唉,若是年纪和我相若之下,却极少有人未曾听过这天下第一奇书的故事。我费尽千方百计,寻得此书,却也险些因它走火人魔。”他语声一顿,突又将这本怪绝天下、也妙绝天下的奇书,送到展白面前,又道:“你再看看,这书中的玄秘之处,还不止此哩。”

 展白垂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再也不敢望它一眼。

 雷木叔徽微一笑,伸手掩住了此书的大半,又道:“你且看着这书上的字迹。”

 展白心有余悸,但知道这怪异老人此举定有深意,轻轻一拍眼帘,只见这上面的极淡字迹,开头几字,竟是写着:“美人有态有情有趣有神,檀拂,媚体风…”他心头一振,抬起目光,再也不敢望下看去,心中却不大奇,期笑道:“晚辈在暗中摸索,这开头几宇,似乎根本与此大不相同!怎地——”雷大叔双眉一展,喜动颜色,道:“你再闭起眼睛摸摸看。”展白心中一动,立刻闭起眼帘,伸手摸去!上面字迹微凸,他人手便知,仍然是那些内含武功奥秘的字迹,不张开眼睛,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雷大叔嘴角含笑,像是极为高兴,道:“先前我生怕你纵然在黑暗中寻得此书,却也不知其中奥妙,哪知竟真的摸出了上面的字迹。”

 展白接口道:“晚辈这些日子以来,都在摸索,已将此书上的字迹完全默涌出来——”雷大叔双眉一轩,急急问道:“书中含意,你可曾明了?”

 展白叹道:“晚辈资质愚钝,书中字迹如此艰涩生奥,晚辈苦苦琢磨多,才将此中含意,略微了解少许,还望老前辈再加指点”哪知雷大叔突地眼帘一垂,浩叹一声,缓缓说道:“看来天缘偶合,一丝也强求不得,唉——我这番苦心,总算也没有白费。”他缓缓张开眼睛,退回石坐下,又道:“你若真能将此书中奥妙了然,只要再加研习,只怕毋庸多说,就连老夫也不再是你敌手。”展白忍不住问道:“此书明明是本正正当当的内功秘笈,怎地却有个如此不正的名字,著书之人明明想将自己的一身武功传之后世,却又怎地在书上画上这些——唉,这岂非故意要陷人入罪。”他语声渐渐地变得高昂起来:“像这种人写下的内功秘笈,只怕也不是什么正道功夫,晚辈不学也罢。”

 要知道他本具刚强正直的至情至,幼从父母之训,更使他成为一个一丝不苟的正人君子,此刻但觉心有所感,便又直率地说了出来。那雷大叔微微一笑,意示赞许,道:“此书虽有许多异之处,但书中所载武学奥秘,却郎是武林正宗的不传之秘,而且著书之人如此作法,也并非没有深意。”

 展白“哼”了一声,方待辩驳,却听雷大叔又已接道:“此书的来历,武林中人言人殊,莫衷一是。但归纳起来,此书大约是两百七十年前,一位叫做‘只眼郎君’的武林奇人所著。”

 展白忍不住又自问道:“这‘只眼郎君’又是什么人,难道他只有一只眼睛吗?”他终究是少中心,心里觉得奇怪,便又问了出来。

 雷大叔微微一笑,道:“这个只眼郎君名虽‘只眼’,却非‘只眼’,他取此名大约是取的‘独具只眼’之意。吾生也晚,虽然不能眼见这位前辈奇人的风采,但闻得江湖故老传言,这‘只眼郎君’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凡事都有独特的见地,更能识人,江湖中人的好歹善恶,只要被他见了一眼,便立刻可以分辨,再也无所遁形,是以有许多假冒伪善的武林中人,都被他揭穿隐私。”

 展白剑眉一扬,又问道:“此人既是如此人物,怎地却又弄出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来,依晚辈看来,此人只怕也是个假冒伪善的伪君子哩!”

 雷大叔微微笑道:“人是‘盖棺便可论定’,但这位武林前辈的一生行事,此刻他不但‘盖棺’已久,而且只怕早已骨化飞火,却仍无法‘论定’,这自然便是因为他在武林中惹下无穷风波,不过——他一生行事是善是恶,虽然各人观点不同,看法各异,但是他留下的这本武功秘接,却万万不能算做‘害人的东西’。”

 展白剑眉又见一扬,心中大感不服,忍不住抗声说道:“老前辈方才还说这本秘笈不知葬送了多少武林豪杰的雄心壮志,此刻怎又说它不是害人的东西?”

 雷大叔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年纪如此,却也固执如此,但固执定须择善,‘择善两固执之’方是君子。”他微笑稍歇,又道:“闻道那‘只眼朗君’非但不是‘只眼’,而且天生俊秀,貌如子都,在当时江湖中,享有第一美男之誉,是以他一生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情孽纠,只是他心如铁石,丝毫无动于衷。”

 展白踏“哼”一声,忖道:“心如铁石,便是无情之人,人既无情,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人。”他此刻心中对这“只眼郎君”已有成见,是以无论雷大叔如何说法,他心中都不服,只是他见雷大叔对此人像是十分推祟,是以口中也就没有说出。

 只听雷大叔又道:“这位前辈起初在江湖中成名立业之际,武功虽高,却未臻绝顶,被他揭发了隐私之人,自然恨他入骨,只是他游广阔,当时武林中有数的几位奇人,对他都特别青睐,是以那些人心中虽然积恨,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这些人苦心积虑之下,就想尽千方百计来引于他,只要他做出一件行,那些人就可借口将之除去,哪知——哈哈。”

 他得意地大笑两声,又道:“哪知他心肠当真是坚如金石,无论你利或是,他都无动于衷,所以他始终没有落入陷阱。”

 展白心中虽然不服,但此刻却也不对此人的行径,暗中起了些赞佩之心,忖道:“此人着真的如此,倒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却听雷大叔又道:“后来他忽然参透内家妙谛,便寻了个隐僻之地,静研武功上乘奥妙,他虽然处处设防,哪知被他一个最亲近的朋友,因妒生恨,将他静修之地,说出了去,于是此讯一传,群魔大动,竟等他静修之际,前去扰,这其中最最厉害的,据说是一个美绝天仙的魔女,竟施展‘姹女魂大法’,在他那绝顶内功将成未成之际,使他心动。”

 他语声一顿,苦叹一声,展白亦不为之心动神驰,叹口气道:“可惜。”雷大叔又道:“内功练不成,可惜还在其次,唉——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文’,内功修习得愈加上乘,心魔也就愈加难防,尤其在他这种将心妙谛,性命修,生死玄关将通未通之际,一个不好,非但立时要走火入魔,而且性命也危如悬卵。”

 “这一代武林奇人便在这性命恢关之际,微生绩念,走火入魔,若非当时武当玄门的韦教真人‘铁心道长’,与少林佛门的‘韦教祖师’、‘苦水上人’闻得讯息,一怒连抉下山,以佛道两门的无上大法,将他救转,那么他纵不立刻魂归离恨,至少也得走火入魔,从此不能动弹了。”

 他将这昔年轰动天下的武林掌故往事,说到这里,展白才不透了口长气,伸手一抹额上汗珠,摇首叹道:“好险!”

 雷大叔却又道:“唉!纵然如此,但这位武林奇人,虽然早巳参透内家绝顶奥妙,但却因为身体受损,从此不能勘破内功最后一关,以致抱恨终生,他虽然不愿将自己苦心研透的武功绝顶奥秘,因此埋没,却也不甘后学毫无困难地得到达种绝顶妙诀。”“因之他才费尽心力,制了如此一本奇书,藏在罗浮绝顶的一个隐秘所在,而且扬言天下,有如此一部奇书,只是直言定力不坚的,切切不可尝试——”他目光一转,望向展白,道:“这又怎能说他不对。”

 展白楞了一楞,垂首无言,却听雷大叔接着又道:“这位前辈异人,后来自知武功无法再进一层,便埋首于诗词书画之中,他天资绝顶,当真是‘一通百通’,后来竟成了天下闻名的丹青妙手。据说这本奇书上的图画,不但全是他亲手所绘,而所绘的人,便是那曾毁他大道的魔女。”

 他将手中书册一扬,接道:“你方才见这书中之人,是否神态各异,但面目却完全一样,唉——这魔女当真是天生尤物,便只这画里传真,已能使人意马心猿,也难怪那‘只眼郎君’——”他长叹一声,焕然中止了自己的话,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这段离奇诡异、曲折豪快的武林往事,只听得展白目定口呆,意醉神,眼前似乎活地现出那“只眼郎君”的影子。

 他不为之默然垂下头去,心中反复忖道:“便只这画里传真,已能使人意马心猿…唉!看来不但这‘只眼郎君’是位奇人,就是这魔女也是奇人。”

 两人默然良久,各各似乎都在追忆武林前辈的英勇往事,展白心中更多了几分警惕。一阵风由上吹来,扑面吹向展白,他始起头来,定了定神,微唱一声,方自问道:“这本奇书后来的历史如何?又怎地会到了老前辈你的手上?”

 雷大叔目光一抬,像是方自从回忆中醒来。定了定神,道:“那‘只眼郎君’话虽那般说法,但武林中人听得有这种内家秘笈,谁能不砰然心动,不到半年,罗浮山群雄毕集,都是一心想要寻得这武林秘笈的人。但转眼一年过去,在罗浮山颠的大小几乎被这些人搜寻一遍之后,这本武林秘笈也终于被‘法华南家’门下的两个弟子寻到。”

 展白双眉微皱,接口道:“那些一心寻宝,但却失望了的人,只怕不会让他们那么安稳地得到此书!还有——他们见到这个——那本看来彩斑烂,仿佛是一本书的奇书的时候,又怎地知道这便是‘只眼郎君’所留的内家秘笈呢?”

 雷大叔微徽一笑,道:“这些事我也是听故老相传,真实详细的情况,我也知道得并不清楚,只知这‘法华南宗’的两个弟子,在武林中本是有名的硬手——”他语声停顿,突地长叹一声道:“要知道这些武林高手聚到罗浮山之后,本已经过一手的明争暗斗,葬身于此事中的人,不知已有了多少,这‘法华南宗’的弟子两人,经过一阵弱强食的掏汰竞争之后,还能屹立不倒,想必不但武功极硬,便是心计也定有过人之处。”

 展白连连额首,道:“是极!”心中一面却对这雷大叔分析事情的冷静清楚,颇为敬佩,念头转处,心中不又为之一动:“他本是极端聪明的人,以前却为什么要装成那副样子?唉!想见他自身也定然有着一段不平凡的往事,以后我倒要问问他!”

 却见雷大叙一扬手中那本《锁骨销魂天佛卷》,接着又道“此书被那两人发现之际,据说是被装在一个制作得极其妙的檀香匣中,匣面之上便写的是‘锁骨销魂天佛秘录’八字,这也就便是此书有此名称的由来。那两人发现此本奇书之后,竞全然不动声,只将檀木匣子打开,取出这本秘笈,换上一本‘太极拳法诀要’放在匣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将这匣子放回原处,然后他两人竞再跟着别人一齐寻找,只当根本没有发生这回事一样,别人自也全不知道。”

 展白暗叹一声,道:“这两人当真是工于心计,难道他们神色之间,一丝也没有出吗?”

 雷大叔颔首叹道“想那般武林豪士,都是何等人物,端的是眼中不留半粒沙子,只要他两人稍现辞,别人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展白叹道:“我只道‘法华南宗’是武林正宗,却想不到也有这等弟子。”

 雷大叔安然一笑,道:“莫说‘法华南宗’,便是‘武当’,‘少林’,又何尝没有败类。”展白颔首一叹,却听雷大叔接道:“上山寻宝之人,有的被惨杀而死,有的失望归去,最后只不过剩下十数人而已!那‘法华南宗’的两个弟子,便不动声地混在其间!过了数,一个深夜之中,那时正值初冬,罗浮山颠,寒意已重,大家正在围火取暖,忽地听得一阵阵狂笑,远远传来,大家心中一惊!跑去一看——唉,夜之中,只见那‘法华南宗’的两个弟子其中一人,竞得浑身赤,在朔风中满地打滚,而他手里,便拿着这本奇书。”

 展白只听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口惊呼一声,雷大叔长叹接道:“原来那人身怀奇书,忍了数,终究忍不住,心想:‘深夜之中,我偷偷看几眼又有何妨。’便乘着大家未曾注意之际,跑到一个山窟中,借着微弱的火光偷看,唉——他不看便好,这一看之下,只看得他面赤心跳,神销魂,心中无主此人中纪尚轻,本是个独行巨盗,后来才投入‘法华南宗’,是以内功修为亦不甚纯,再加上他早年放江湖,难免声犬马,在罗浮山颠苦了一年,忍了一年,心中本自有些发慌,哪得如此刺,看了许久,竞看得发狂了。”展白心头不又为之一震,口道:“这本书上的几页图画,当真有这般魔力?”

 雷大叔叹道:“你未窥全貌,自然不知道其中奥妙,据说此书中所说的图画,都是依照那魔女的‘姹女魂大法’所绘,书中词句,更是——唉!你但想此书既有‘锁骨销魂’之句,便自有‘锁骨销魂’之力,由此便可见一般了。”

 他微顿又道:“另一个‘法华南宗’弟子,见了这情况,大吃一惊,慌乱之下,跑了过去,先不管他同门兄弟的生死,伸手就将此书抢了过去,他如此一来用那些武林群豪便动了疑念,大家竟一齐动手,将这师兄弟两人制住,而且大家约定,谁也不得翻阅此书,一面特此书在一块大石之下,一面想出各种酷刑,来拷问这师兄弟两人,这两人一个狂了,一个受刑不住便说了出来!”

 展白又自接上叹道:“此种情况,这两人想必都难逃毒手了吧!”

 雷大叔叹道:“不但这两人身遭毒手,而且死得极惨,别的人一听之下,便也立刻为之大!据闻那法华门人话方出口,站在最前的五人,便被他们身后的人下了毒手,其余的人不分亲疏,不分敌友,一阵杀,其中只有一人叫做‘五爪灵狐’的,心智稍清,忖量自己武功较差,是以先就溜了,但却也未曾走远,躲在暗中偷看,到后来他眼见那些武林高手,互相残杀殆尽,只剩下一个崆峒弟子,身手较高,狂笑着搬开那块巨石,取出这本奇书,哪知这人笑声宋绝,身后突地中了一刀,立刻气绝,原来那‘五爪灵狐’知道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便偷偷探到他身后,一刀特他砍死了,空山之中,狂笑之声又起,却已是那‘五爪灵狐’发出的了。”

 雷大叔一口气说到这里,语声方自一顿。只听得展白颤抖,手足冰凉,他初涉江湖,生忠厚,几时想到过江湖中竞有如此凄惨残酷之事,武林中竞有如此狡凶残之人!一时之间,只觉怒气填,再也忍耐不住,突地劈手夺过这本奇书,双手一分,竟要将这本天下第一奇书撕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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