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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桃源”之世外(下)
 到底是年轻,中午出现在宴席卜的时候,蒲生氏乡已经见不到丝毫疲态。虽然他的脸上努力保持着严肃,但是眉宇之间却隐隐带着一股兴奋。只是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也只有我这样与他相处了十余年的人才能感觉的出来。

 “原本我还怕回来的过于冒昧,不想却正是时候!”在分别行过礼之后,他先转向了二条晴良。“原来只想着来讨诸星殿下(在外人面前他一般还是不叫我主公)的一杯喜酒喝,不成想还赶上来二条阁下大病初愈。

 不知现下您的身体是否完全康复了,也好早向朝廷里报个平安!”

 “让蒲生殿下挂念了,老朽无用之躯不敢有扰朝廷的政事!”二条晴良直了直身体以示礼貌,虽然这在他的身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本卿年老昏聩尸位素餐,不但不能为朝廷分忧反而图添累赘。倒是蒲生殿下,这十余不见想必又是在为国操劳,不知可有何进展吗?”

 “叫您这么一说在下还真是惭愧,我不过是回野城的家里看了看!”蒲生氏乡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脸上的红晕是否发自内心。“这一段时间近畿一带并不是很太平,我也是有些担心家里人的安全。既然诸星殿下奉朝廷谕旨隐退,那么我也就藏个私心去照看一下家里!”

 在说到“奉朝廷谕旨隐退”这几个字的时候,蒲生氏乡的语气里稍稍出现了一些变化,当然还没有到达冷嘲热讽,或者甩脸子的程度。不过二条晴良还是听出来了,而且之前在京都时天下就有这样的传言。

 “朝廷的作为均是从天下的大局出发,也是对我这些年劳碌的体恤!”看二条晴良似乎想要开口辩解,我就抢先接过来说道:“再说以现在的形势,我如果强制不退,那就会继续化羽柴和池田殿下等人地矛盾。中小的地方豪族也更加不知所归。还是像现在这样冷静一下的好,你也可以有空回家看看,其他的话也就不必再说了!”

 “是,是朝廷的一番体恤!”蒲生氏乡“诚心诚意”地点头称是。

 “贤秀、定秀两位殿下还好吧?因为怕给他们添麻烦也一直没去看望,实在是非常的过意不去!”我的口气愈发的缓和,仿佛真是个心如止水地人在拉家常。看我如此轻松二条晴良轻轻叹了一口气,

 “祖父和父亲身体均还健朗,劳您挂念了!”表示了谢意后他又说:“祖父还让我来劝解您。对于某些事情不必太在意,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

 “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还会有什么看不开的!”我用哈哈一笑表示了自己的豁达。“你实在是应该多陪陪两位前辈,我这里现在又没什么事情。就算回来也不必这么赶,听说你昨晚还是骑了大半夜的马是吗?”

 “我本来是准备在京都休息一夜再走的,可那架势实在是太唬人了!”蒲生氏乡听我问起砸了砸嘴,仿佛至今还心有余悸。

 “怎么?京都出事了!”已经半天没有说话的二条晴良闻此言脸色豁然一变,急急地追问到。

 “唉,只怕又是一场大要开始了!”蒲生氏乡这一声无奈的叹息,无情地击碎了二条晴良最后一点残存的幻想。“我原本也是想着在京都歇一宿再走的。可是还没进入市区就见到了隐隐地火光。因为是已经临近了年底,一开始我也并没有在意。可等离近了我才发现,原来街市上有不少暴徒在劫掠店铺。虽然没有引起大范围地火灾,但是已经有不少房舍被点燃了…”

 “那皇宫…皇宫有没有收到袭击?”二条晴良向前一抢攥住了蒲生氏乡的手臂,但是因为是坐在那里,所以这个动作有点儿连滚带爬的意思。他地衣角还带翻了一盘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肴,汁水弄脏了衣服上的一大片,礼仪体统然无存。

 “我虽然没有过去但远远看着却并没有多火光,想来不会有人胆敢如此大逆不道!”蒲生氏乡回答他的语气非常诚恳,却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但愿如此…苍天保佑…”二条晴良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此时他也只有如此安慰自己了。只是这时我又发出了一身叹息,使他的神经又调紧了一扣。

 “刚才阁下还说过在下两个犬子。将来必会成为名震列国的武将。虽然我本人并不是存了这样的奢望,但只怕是要不幸成真了!”我苦笑着说到。

 “哦…”二条晴良一愣,一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照这个样子看世依旧不会马上结束,一直持续几十年未必没有可能!”我这样解释到。

 二条晴良没有话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思绪。这十几年来随着织田信长如彗星般崛起,似乎人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可以阻挡他的障碍都已经被人力或者上天清除,持续百年的世终于要结束了!虽然织田信长有些近乎玩笑地死去了,但是天下人的看法并没有变,织田家依旧是足以左右天下大势走向的庞然大物。只要继承了这股力量就可以得到天下,不管这个继承者究竟姓不姓织田。

 可眼下的情形似乎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织田家的势力分裂成了两个,甚至更多并不具有悬殊差距的敌对部分,绝对的压制能量已经消失,内部的斗争则有越演越烈地趋势。一些原本快要被挤不过气来的外地传统强藩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真正希望天下平定的人眼前则是一片黑暗。

 “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背景,你都听到了什么吗?”我嘴里对蒲生氏乡问话可眼睛却在看着二条晴良,这样的震撼对他应该是足够了。话是我和蒲生两个人说的,可意思却是为了能让他更好的把形势转述给某些人。

 “请恕在下驽钝,好像有些迹象,但一切又都是模模糊糊!”蒲生氏乡也飞快地瞥了二条晴良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我也试着想前往诸星殿下在京都的府邸,可是越向里局面就越加混乱。刚刚穿过了两条街道,我就碰到了五六波暴徒,嘴里喊的虽然是支持羽柴或者池田殿下,但是手下做得可都是盗贼的勾当。看到这种混乱的样子就没敢继续往里走,调头出来后直接绕路来到了这里。要是这种动引起了附近暴民的蜂起,说不定我在路上还会出现更大的麻烦!”

 “羽柴和池田殿下的冲突看来引起了各方的响应,但愿不至于继续扩大才好!”我双眼看着屋顶刚刚画好不久的彩绘,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该不会…该不会还有别人手其间吧?”二条晴良突然声音颤抖地说到。

 “应该不至于吧…”我这样回答着,但是并没有多少信心。

 “回禀主公,京都的府邸来人了!”樱井佐吉此时的回禀适时地增添了屋里的紧张气氛。

 “京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快些说吧!”我看着面前衣着和相貌都很平庸的人,并不认识。

 “松村总管让我来紧急报告主公:大量参与摄津战事的武士在京都发生暴,主要的商业街区都受到了波及!”这个人虽然也算武士但没有上过战场,因而说起这些事来显得有些慌张。“波动从昨天下午开始发生,至入夜已由部分人的火并发展成了暴。据说事情是因两方人在酒馆里一言不和而…”

 “是否波及到了皇宫和公卿们的府邸?”我皱着眉头问到。

 “是…不是…”被我打了个岔他的思路发生了某些混乱。

 “到底‘是’还是‘不是’?!”我有些生气。

 “是!皇宫并没有受到冲击,但公卿们的宅区受到了部分影响!”叫我一训斥他的口齿反而清晰了。只…只不过乌丸光宣阁下于昨夜入宫途中,在人形桥上被人杀害…”

 “啊!”二条晴良惊呼一声面色惨白。“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不知道!”送信人以为这是在问他,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只是说当时乌丸阁下的轿子经过人形桥时,突然出现了十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冲上去,将乌丸阁下拖出来刀砍死。当时轿夫和扈从大多逃散了,所以也说不太清楚确切的情况。凶手们在行凶后从容离去,还撒出了一大把纸片在乌丸阁下的尸体上!”

 “什么纸片?”我接着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张纸片,是用标准的信纸从中裁开的,上面只有四个简单的字“东国之犬”“东国…这里面还有东国的事情?”我抖了抖手上的纸片十分“困惑”地说到。

 “天下又要大了…”二条晴良一下子仿佛又苍老了二十岁,衰败的颜色几乎到了恐怖的程度。

 “阁下也未必需要这么忧虑,只要有勤王之臣率军进京暴很容易平定!”我看似无意义地宽慰到。

 “还是诸星殿下…”我的话仿佛一下子提醒了他,他的眼睛里又冒出了希冀的光芒。

 “我眼下的这千余人未必会有多大的用处,而且这极有可能更加刺羽柴殿下!”我一口回绝了他还没有口的请求。“而且…此刻朝廷未必希望这个人就是我,阁下不妨在这里继续看看情况的发展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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