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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早的电视台里,人们忙碌穿梭来回。

 周锦初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计算机荧幕上的节目官方网站发呆。

 “小周姊?小周姊?”工作人员大头在她背后叫了好几声。

 “什么?”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叫我?”

 “上班时间发呆,这真不像你耶!”大头眨眨眼睛。

 “对不起。”她尴尬地道歉,忙正道:“有什么事吗?”

 “剪接师阿谢请你去一趟。还有,刚刚有厂商打到公司来,说要请我们老大哥去主持一个国际体育用品公司的户外产品发表会,我想说这些事情都是由小周姊处理的,所以就把电话抄下来,请你再联络一下。”大头一一报告。

 “我知道了,谢谢。”她接过便利贴。

 “对了,还有哥在中庭的咖啡座,说请你过去一下。”大头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周锦初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了起来,面上还是努力保持镇静。“什么事那么神神秘秘的,不直接打手机,还派个传令兵?”

 “哥说你没接手机,也不回简讯。”大头有些困惑“小周姊,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她不心虚了起来。“哪有?”

 “真没有?”大头满脸都写着“我好想听八卦”

 “我去忙了。”她匆匆收拾了桌面,抱着文件就往外走。

 待去过剪接室之后,周锦初心事重重地走在长廊上,内心犹豫再三,磨蹭了很久。

 脚步停在那一扇通往户外的门前,隔着玻璃,她心底滋味复杂至极地望着中庭咖啡座里,那抹熟悉高大的身影。

 他就坐在那儿,黑色V领衬衫一如往常地漏了两颗扣子没扣上,袖子卷至手肘,一头浓黑短发,搭配着英脸庞上浅灰色的雷朋太阳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醇厚的男人味。

 但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穿了,以前都不觉得有什么,为什么现在一看,就觉得心跳得厉害?

 真是的,要是他上个礼拜五没有莫名其妙跟她说那些话就好了。

 她不由暗暗抱怨。

 周锦初深了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推开玻璃门,踏入灿烂阳光底下。

 “你找我?”她来到他身边。

 符抬头,浅灰色镜面清晰倒映出了她僵硬不自在的表情。

 “坐。”他摘下太阳眼镜,朝她微笑“喝点什么?冰咖啡好吗?”

 “早上喝过了,谢谢。”她还是没有坐下来的打算。“你要跟我谈什么?喔,是关于那个运动用品发表会──”

 他大手一伸,坚决而温柔地将她拉坐进身边的椅子里。“坐。”

 “符,你到底要干嘛?”她有一丝气恼。

 “你考虑得怎样?”他锐利眸光直着她。

 周锦初没有假装听不懂他的问话,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可以老实说吗?”

 “当然。”他笑了,浓眉微挑的看着她“不过如果是要拒绝我的话,我会听,但不会同意。”

 “哪有这样的?”她忍不住抗议。

 “所以你真的打算拒绝我?”他直瞅着她。

 “符,我们两个并不适合。”她试图理智地跟他就事论事。

 “怎么会不适合?”他嘴角笑意扬起“我们相处得很好啊,我总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别开心,特别自在,难道你不是吗?”

 周锦初一时被问住了。

 跟他相处的时候,虽然常会感到心脏无力、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但同时也很有趣、很好玩。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平常一板一眼、拘谨严肃的她,好像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够尽情地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不用担心会冒犯他,惹火他,更不必时时想着得安抚他容易受伤的自尊和感情,因为符全身上下根本没有哪一处、哪一骨头是“容易受伤”的。

 “你心动了?”他眼底笑意更深了。“啊,你心动了。”

 真不知这家伙到底哪来那么强大旺盛的自信啊。

 “我只是在想,到底该怎么婉拒你才能不伤和气。”她偏偏嘴硬,口是心非地道。

 “那么你想到了吗?”他兴味盎然地盯着她。

 “还没。”她脸上浮起一抹沮丧。

 他又被她逗笑了。

 她被他笑到有点恼羞成怒,霍地站了起来。

 符饶富意趣地望着她,很希罕她居然也会生气,更想看看她生起气来到底会怎么样?

 周锦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压抑了好久,终于再也忍不住“我们应该回去工作了吧?在上班时间谈论私事,实在是太可了。”

 “噗!”他险些笑岔了气。

 她的火气…果然很弱。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她瞪着他。

 “不笑了不笑了,全听你的。”符起身,高大身段一下子就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

 她刚想松口气,他下一句话又令她的心瞬间吊得高高的──

 “下班后在大门口等我。”他伸手轻拍她的头,齿一笑“今晚我们去吃大餐,顺道谈谈我们的『私事”这样,就不可了吧?”

 “喂──”她还来不及反对,他已经大摇大摆地潇洒走掉了。

 留下周锦初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

 周锦初是很想一下班就从其他出口溜走,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味逃避闪躲更不符合她做人做事的原则。

 今事今毕…

 “算了。”她紧握着前的皮包带子,喃喃有声地替自己打气“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情,跟他讲清楚就好了。”

 符虽然很霸道很狂野很人来疯,但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只要她坚持不谈办公室恋情,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吧?

 “还在想怎么拒绝我的台词?”一个朗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少、少臭美了。”她的呼吸了一拍,抬起头望着他“我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唉,就让我臭美一下不好吗?”符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比了个“请”,举止优雅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

 她只得上了车。

 看着身旁稳稳操控着方向盘的他,尽管理智拒绝承认,但是,周锦初内心深处十分清楚明白──要爱上他,实在太容易了。

 所以她更得小心护卫好自己的心,要牢牢看管,寸土不让才行。

 她不是他一向习惯交往的那些玩咖辣妹,她玩不来合则来、不合则去的爱情游戏。虽然她的观念在他们眼里,一定很老套、很落伍,但她仍然希望可以找到一个真心的人,一辈子相互扶持到老。

 不用爱得轰轰烈烈,也不用舍生忘死,就是彼此尊重、彼此相惜,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符可以给她的。

 她更不希望他们之间,到最后会落得连同事、甚至朋友都做不成。

 “符。”她轻轻开口。

 “嗯?”他瞥过头,笑看了她一眼“有特别想吃什么吗?”

 “我们是很合拍的同事,也是很谈得来的朋友,但是我绝对不适合做你的女朋友。”她真诚地道。

 符眸光闪过一丝什么,沉默了几秒钟后,自我解嘲道:“这番话怎么听起来好耳。”

 “对不起。”她迟疑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常常用这个说法婉拒那些爱慕你的女同事,我不是想剽窃或是讽刺你。我只是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很适合用在我们现在的状况上。”

 “她们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话一问出口,立时就后悔了。

 “我很欣赏她们,尊重她们,但是我并没有喜欢上她们任何一个人。”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道。

 周锦初一颗心突然怦怦狂跳了起来。

 那…他的意思就是他真的“喜欢上”她了?

 老天,她最近思绪怎么老是在“他真的喜欢我?”、“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不应该喜欢我”的念头里反复徘徊,象是鬼打墙。

 “谢谢你不嫌弃。”半晌后,她终于想起该怎么回答。“但是,我相信对你这种男人来说,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我这种男人?”他眉毛挑得老高“我是『哪种』男人?”

 “天生大胆,勇于冒险,喜欢刺热闹,乐于向一个又一个头和挑战。”相处共事两年来,她比谁都要了解他。“一般人平凡平淡的生活对你来说象是没有加盐巴的食物,你吃不到两顿就会想喊救命了。可是我不一样,我喜欢平静、规律化,要我像你那样过日子,我很快就得去心脏科挂号了。”

 符神情专注地听着,转动方向盘驶上仰德大道,车子里出现了一大段时间的静默。

 周锦初偷偷地瞄着他,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刚刚的话会不会太直接、太伤人了?如果不会的话,那他为什么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算…就算随便说几句打趣消遣的话也好啊!

 最后,悍马车停在一座花树郁郁美丽的庭园前。

 “我们先吃晚饭。”他停好了车,转过头来对她说,神情看不出任何一丝不豫之。“忙了一天,也饿了吧?”

 “嗯,好,谢谢。”她有点忐忑地下车。

 符瞅了她一眼,眸底闪过的那抹光芒看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

 他们走进这家专卖咖啡和意大利菜的庭园餐厅,坐进位在落地窗畔、隐约可看见文化大学典雅校舍一角的安静座位。

 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木头桌面上,摆放了个透明的小玻璃缸,里头养着自在优游的小金鱼,还有青翠绿萍在上头飘浮。

 慵懒的巴沙诺瓦音乐在空气中漾,四周飘散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彷佛可以闻到一缕甜净的桂花香。

 在推开的长型落地窗外,那一株株碧绿盎然的应该就是桂花丛吧?

 她看着桌上的小玻璃缸,看着窗外的桂花丛,看着远处的文化大学,就是不能看他。

 在各自点完餐后,他俩之间又陷入了不自然的沉默。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吗?”终于,符平静地开口。

 周锦初目光低垂,心如麻,下意识缓缓翻折着白色餐巾,试图从中得到一丝镇定的力量。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抬头,挤出一抹笑来。“以后,我们还是好同事吧?”

 “小周,当我的女朋友就有那么恐怖吗?”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她犹豫了,最后还是决定跟他坦诚相告。“符,我今年二十七岁了。”

 “我知道。”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她,是个拘谨古板却单纯、心软得像棉花糖的小女人。

 “先不说我们俩适不适合的问题好了,”她顿了顿,诚恳地道:“我现在如果男朋友,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和你不同。”

 “我并不介意早早步入礼堂啊!”符双手支着下巴,黑眸直视着她,懒懒地笑了。

 她有些惊讶。

 “小周,我是认真的,虽然我不敢给你任何保证,说我们一定可以相爱、可以幸福的共同走一辈子,”他厚实有力的大掌牵起了她柔软的小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但是我和你在一起真的觉得很舒服,心里很踏实,很温暖,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周锦初喉头发紧,心跳如擂鼓,所有的理智在这瞬间消失无踪。

 “可以给你、给我,给我们一次机会吗?”他柔声地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究竟会不会幸福吗?”

 她直直地望着他,有些看痴了。

 …会吗?能吗?

 这二十七年来她一直循规蹈矩的过日子,从来不敢奢望她得不到、要不起的任何东西,包括人在内。

 但是现在,她可以扬弃一贯的理智,任大胆地豁出去,纵容自己,好好爱一次吗?

 她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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