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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刽子手效劳的理由
 “休斯,你说齐会理解我们的行为吗?”叶戈廖夫面色凝重的望着窗外。(duYidu更新)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理解。”艾伯特说。

 “你说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残酷了,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推进了狼,他是个容易激动的人,要是没有人经常在他身边提醒的话,我真担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艾伯特语气低沉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起不到惑德国人的目的,那我们的计划就根本无从谈起。”

 “唉,愿上帝保佑他。”叶戈廖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艾伯特的目光此时落在一件黑色的大衣上,他走到齐楚雄的边,拿起这件大衣,沉默良久后,他把大衣抱在怀中,坐在边,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叶戈廖夫默不作声的走到艾伯特身边,眼神中充满无言的伤感。他想安慰艾伯特,可最终却选择陪着这位皇家海军上尉一起默默的坐着。

 “嘀嘀!”两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响起在营房门外,艾伯特和叶戈廖夫几乎同时站起身,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门口,发现一辆黑色梅赛德斯轿车已经驶进营房,很快,齐楚雄就在霍夫曼的副官陪同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随着齐楚雄的出现,住在专家营房里的人们都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他们用鄙视的目光瞪着这个昔日的英雄,心里燃烧起一股股难以控制的愤怒。

 望着那一道道冷峻的目光,齐楚雄的心在无声的颤抖,他感到那是在他心上的一把把钢刀,他想哭,可是却不出眼泪。

 “我要坚持住!”他强忍住心中的痛苦,走向自己的房间,虽然距离不过几十米而已,可他走的是那样缓慢,那样无助,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一般。

 “休斯,”他望着拦在房间门前的艾伯特,试图让自己痛苦的心情得到安慰“我是回来拿一样东西的。”

 “你的德国主子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吗?”艾伯特语气冷的像冰。

 齐楚雄望着艾伯特冷漠的表情,心中猛然感到一阵刺痛,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你是来拿这件衣服的吧,”叶戈廖夫走出房间,他手中拿着那件黑色的大衣“真没想到,你还有脸回来!”

 “康斯坦丁,”齐楚雄深深的了一口气,道:“请让我把它带走。”

 “我现在就给你!”克劳德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窜了过来,他一把抢过叶戈廖夫手中的大衣,扔到齐楚雄脚下“拿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快滚!”

 齐楚雄死死咬住自己的嘴,慢慢弯下拾起大衣,他掸去上面的灰尘,把大衣穿在身上,还细心的系上纽扣。

 “我走了。”他向朋友们道别,可是脚步却久久无法移动。

 “齐医生,请您抓紧时间!”站在他身后的罗森巴赫不耐烦的看着自己的手表“将军阁下还在陆军医院里等着您呢。”

 “好吧…我这就走…”齐楚雄心神恍惚的转身准备离去,可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却看到了艾伯特和叶戈廖夫眼中不约而同的出了一道痛苦的目光!

 不需要任何人告诉齐楚雄答案,他已经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对待自己!

 “休斯,康斯坦丁,相信我,”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为了自由,我一定要成功!”

 当齐楚雄在心里说出这句誓言的一瞬间,他的脚步不再迟缓,他知道从现在起,自己要学会把痛苦在心底,用坚强和智慧来面对人生的风雨!

 梅赛德斯轿车发出一声轰鸣,载着齐楚雄疾驰而去,而随着他的离开,人们也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间内。

 “他懂了!”艾伯特收回不舍的目光,突然喃喃自语道。

 “是的!”叶戈廖夫说:“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们的希望。”

 轿车飞快的行驶在通往陆军医院的道路上,齐楚雄望着车窗外那一栋栋黑色的房屋,心情异常沉重,虽然他知道自己必须肩负起一项重要的使命,可是今后该怎么和施特莱纳相处,要通过什么方法才能刺探到情报,还有如何把掌握的情况通知给朋友们,这些事情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在齐楚雄原先的设想中,施特莱纳也许会经常接见他,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谈话中打听有关雅利安城的一切,如果有可能,他还会通过路德维希帮助自己多出去走走,设法接触到更多的集中营囚犯,并在暗中组织反抗计划。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齐楚雄万万没有想到,施特莱纳竟然会这么快就决定任命自己担任他的保健医生,虽然这个职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自己刺探情报是件好事,可是它的凶险程度也是显而易见,因为是在德国人的眼皮底下工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暴自己的真实意图,届时不但对组织反抗的计划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既不能卑躬屈膝的对他们示好,也不能僵硬死板的和他们对着干,上帝啊,请您帮帮我吧。”一想到今后要面临的压力,他顿时感到头昏脑

 不知不觉中,轿车已经停在了陆军医院门前,罗森巴赫打开车门,催促道:“齐医生,请下车吧,别让将军阁下等急了。”

 齐楚雄走出轿车,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中暗自叹道:“唉,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

 罗森巴赫押着齐楚雄走进医院大门,刚一进大厅,许多医生和护士就停下脚步,用一种酸溜溜的目光看着他,此时的一切不言而喻,最高统帅的保健医生竟然会是一个中国囚犯,这对一些历来眼高于顶的耳曼人来说,无异于一种莫大的讽刺。

 在众人嫉妒的目光注视下,齐楚雄踏上那条通往施特莱纳病房的阶梯,他并不在乎这些德国人会怎么看他,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平息心情,因为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弗莱舍尔守在陆军医院五楼的楼梯口,他听着那逐渐清晰地脚步声,眼睛里出野狼般警惕的目光。

 转眼间,罗森巴赫就带着齐楚雄走到楼梯口,他发现弗莱舍尔居然就守在那里,不由为之一愣!

 “弗莱舍尔上尉,您在等我们吗?”

 “当然,”弗莱舍尔多少有些不情愿的说:“将军阁下吩咐过,让我在这里接齐医生。”

 “我的天!”罗森巴赫在心里吓了一跳,他暗自想道:“这个中国人的面子还真大,将军阁下居然会让自己的副官亲自出来接!”

 弗莱舍尔没有理会罗森巴赫的惊讶,他板着脸走到齐楚雄面前说:“齐医生,既然您已经被将军阁下选做自己的保健医生,那么我作为他的副官,必须在您开始工作之前先讲一些规定。”

 “什么规定?”

 “将军阁下的情有些急躁,所以不管他的行为是否对您产生伤害,您都不能有任何怨言!”

 “这么说来,我只有选择忍气声这一条路了?”

 “随您怎么想,但是您必须接受!”弗莱舍尔接着说:“还有很多事情您也必须注意,首先,在将军吃饭时,您不能随意说话,这会影响他的食欲;其次,在将军睡觉时,您也不能大声喧哗,以免耽误他的休息;还有,在将军办公时,您必须每隔一定时间,就提醒他站起来活动身体…”

 “老天爷!”齐楚雄忍不住喊道:“你的规矩可真多!”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弗莱舍尔把眼一瞪“您在护理将军阁下身体过程中,必须及时记录他的身体状况,并且定期接受我的检查。”

 “呵呵,你还真细心。”齐楚雄一脸苦笑道。

 “我没闲心和你开玩笑!”弗莱舍尔继续喋喋不休道:“在将军阁下身边工作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如果您不想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您必须做到不该问的不去问,不该说的不去说,不该看的不去看…”

 “等等!”齐楚雄突然打断弗莱舍尔的话“冒昧的问一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弗莱舍尔一愣,下意识的说:“我在加入卫队之前是个饭店侍者,怎么,您对此很好奇吗?”

 “怪不得呢!”齐楚雄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道:“我说你为什么这么会伺候人,原来这是你的专业。”

 弗莱舍尔被齐楚雄的讽刺搞的窘迫不堪,他涨红着脸说:“饭店侍者…怎么了…我…我觉得这没什么…”

 罗森巴赫拼命抿住嘴,试图不让自己笑出声,可是他看到弗莱舍尔那副狼狈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他们一直说你是个跑堂的…我还不敢相信…原来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哈哈…”弗莱舍尔这会儿真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由于自卑的原因,他一直羞于向别人提起他之前从事的职业,尤其是在那些挂着贵族头衔的军官面前更是如此,可没成想今天却一不小心让齐楚雄捅到了他的痛处!

 “哈哈!”一阵开心的笑声突然从弗莱舍尔身后的走廊里传来,齐楚雄急忙循声望去,只见施特莱纳已经走出病房,他带着一脸抑制不住的笑容走到楼梯口。

 “汉斯,你用不着沮丧,”施特莱纳笑着对自己的副官说:“甭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只要你记住自己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卫军上尉就行,这足以让你在任何人面前膛。”

 “将军阁下,谢谢您的鼓励。”弗莱舍尔摆出一副笑脸,点头哈的说道。他接着狠狠瞪了一眼齐楚雄,便不得不收起郁闷的心情,站到一旁。

 罗森巴赫目睹此景,眉头不由紧皱在一起,眼中也出不屑的神色。而这一切并未逃过齐楚雄的视线,他心里暗自想道:“真有意思,看来霍夫曼的副官似乎也不喜欢弗莱舍尔。”

 “罗森巴赫上尉,是你把齐医生送回来的吗?”施特莱纳笑着对他问道。

 “嗨!希特勒!”罗森巴赫急忙行了一个举手礼“报告将军阁下,我是奉霍夫曼总理的命令,把这个中国人送到您这里来。”

 “谢谢你,上尉,”施特莱纳一摆手“你可以走了,请转告马克西米利安,让他今天晚上七点钟到我这里来,我要和他共进晚餐。”

 “是!我一定将您的命令转告总理阁下。”罗森巴赫不敢久留,立刻转身跑下楼梯。

 “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施特莱纳转而凝视着齐楚雄“因为别人是不敢和汉斯开这种玩笑的。”

 “除了老老实实回到您身边,”齐楚雄同样凝视着施特莱纳说:“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施特莱纳的脸微微搐,他继续凝视着齐楚雄平静的脸庞,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拍着齐楚雄的肩膀说:“走吧,让我们好好谈谈。”

 施特莱纳领着齐楚雄走进自己的病房,他示意弗莱舍尔从外面关上房门,接着他让齐楚雄搬过一把椅子坐下,而自己则习惯性的坐在那把躺椅上。

 “齐,”施特莱纳问道:“我的决定让你感到震惊吗?”

 齐楚雄微微点头“是的,将军,有那么一阵子,我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如果不是霍夫曼总理对我表示祝贺的话,也许我至今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很抱歉,我在事前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施特莱纳说:“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回到我身边,因为我需要像你这样的朋友。”

 “这就是您把我召到身边的理由吗?”齐楚雄问道。

 “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充分吗?”施特莱纳说:“放眼整座雅利安城,你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对待你的人。”

 齐楚雄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谢谢您的信任,但是我希望可以向您提一个问题。”

 “可以,”施特莱纳笑了“在你面前,我不想做任何隐瞒。”

 “将军,我想知道,”齐楚雄的语气异常沉重“您下令处决那些囚犯时,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施特莱纳嘴边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

 “不行!”齐楚雄盯着他说:“我必须知道答案!”

 “为什么,”施特莱纳说:“这对你很重要吗?”

 “是的!”齐楚雄猛地站起身“因为我要给自己一个可以为刽子手效劳的理由!”

 施特莱纳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从躺椅上站起身,缓慢的走到窗户旁“地心之光”为他沉默的表情铺上一层朦胧的色彩。此刻不会有人知道,齐楚雄的问题居然会让一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纳粹将军陷入迷茫。

 “他们都是追随我来到雅利安城的忠诚部下,我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施特莱纳的语气有些苦涩,他不知道这样的答案能否让齐楚雄满意。

 “那些可怜的囚犯们难道不应该受到尊重吗?”齐楚雄说:“他们为什么要过那种悲惨的生活,就因为他们不是耳曼人吗?”

 “我…”施特莱纳哑口无言,好半天之后,他才黯然道:“我知道这样的结果不会令你满意,但是我已经下令从今天起再也不允许发生类似的事件。”

 齐楚雄本想继续责问施特莱纳,可是他最终忍住了愤怒的心情,因为施特莱纳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一个暗藏心中的答案。

 “谢谢您,将军。”他说。

 “你说什么!”施特莱纳带着一脸愕然转过身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向我道谢?”

 “我知道,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杀死一些囚犯,那您就会失去在士兵心目中的威信…”

 “住口!”施特莱纳突然大吼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对那些无的囚徒心慈手软!他们用野蛮的手段杀死德国士兵,作为帝国的统帅,我必须以严厉的制裁来警告那些人,任何反抗耳曼民族的行为都将受到严惩!”

 “您没有必要用愤怒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情感,”齐楚雄凝神静气道:“虽然您一道命令就让许多无辜的囚犯命丧当场,不过您也让另外一群人活了下来,尽管这种结局令人无奈,但是这的确证明您和某些暴徒不是一类人!”

 施特莱纳在一瞬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有人可以看透他的内心,但是这种惊讶对他来说只是开始,因为他看到齐楚雄不但把手伸到他面前,而且还带着一脸的真诚。

 “你这是要…”

 “我已经找到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齐楚雄说:“从现在起,我会像对待自己的朋友一样来对待您,虽然我们的初次见面并不令人满意,但是我希望故事的结尾可以充满欢乐。”

 施特莱纳默然不语,但是他却把手伸向齐楚雄,两人紧握双手,彼此凝视对方…

 “哈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笑出了声,两个人脸上顿时都绽放出久违的欢乐,阴沉压抑的陆军医院里终于有了一丝喜悦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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